贤正襟危坐,拜拜手叫屋里除了赵道生还有蕙香其他人都下去:“今天本太子要好好批阅奏折,任何人不得打扰,有什么需要我会再吩咐,你们都下去吧!”贤给赵道生使了个眼色,等到屋里其他人都下去了,赵道生去把门关上了。
“皇后娘娘说要奴婢等殿下批完奏折再把奏折拿回去,所以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就尽管说吧!”蕙香的话看似没有逻辑,但是在贤看来,蕙香果真不愧是令月的人,这显然是知道他有重要且不愿为人所知的事情要交代的。
跟聪明人说话,永远都不需要兜圈子,贤也直截了当的说出了他的目的:“本太子希望你可以盯着母后还有上官婉儿的一举一动,如果有什么与我有关或者貌似貌似与我有关甚至是虽然与我无关但是太过反常的消息,你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蕙香眼珠子转了一圈,想了想:“太子殿下的计划我大概明白了,殿下就这么信任我,觉得我不会直接告密并且会帮助殿下?”
贤淡然一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敢找你来,自然这点儿自信还是有的。”
“我看殿下是实在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拿下皇后娘娘身边的人,逼不得已才找到了公主。殿下让我留意的不只是皇后娘娘,还有上官女官,看来,殿下与上官女官之间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矛盾啊!”蕙香不卑不亢的笑着。
贤笑了一声:“好,就算我是只能找你,但是也要你够聪明才行,否则,以本太子的实力,弄死个宫女然后再安插自己的人应该也不会费太大的力气。准确的说,我与上官婉儿之间的矛盾关乎生死,宫里那么多的女人,她算得上是一号重要人物了,我不可能任由她就这么逍遥下去。”
蕙香会心一笑,当初好容易等到前面的几个大宫女被武后一高兴给放出宫,结果又来了个地位不可撼动的上官婉儿,如果太子真的想除掉上官婉儿,自己为什么不帮太子一把:“不知道殿下打算给什么好处来收买奴婢呢?”
贤抬头看着蕙香:“既然是我要收买你,这要求自然是要由你来提,你想要什么,我都尽全力满足你,不论是出宫嫁人还是宫中女官或者是东宫妃妾,也不管是绫罗绸缎还是金银财宝,我能做到的,就绝不食言。”
“殿下果然诚心,蕙香岂有不答应之理。至于条件,我不是贪心的人,我也不是爱慕虚荣之人,如果太子成功,将来太平公主出降,我希望更衣陪嫁身份回公主身边伺候。”蕙香平静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贤不免有些奇怪:“就这么简单?”
蕙香一瞬间有点儿黯然:“我清楚自己适合呆在什么样的地方,也清楚自己应该拥有什么,不是我的东西,就算一时间得到了,也终将失去。公主天性善良,是个好主子,在她身边伺候,是我的福气。”
贤点点头,两个人停止了交谈,达成了同盟,贤很快批阅好了奏章,蕙香就将奏章带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令月的撒娇卖乖早就结束,玩儿累了的她在看见蕙香回来之后很快的就在母后的腿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令月在武后寝宫醒过来的时候,武后早就带着上官婉儿去上朝了,令月收拾好了之后,就回了自己寝宫,蕙香送令月回去。
走半路上,令月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蕙香,蕙香则点了一下头,并且给了令月坚定地眼神,令月见四下无人,便对蕙香说道:“我总觉得有些不放心,所以有什么事情,也一定要通知我,最起码我能拖延下时间,毕竟有的时候,只要多半刻时间,事情就会有巨大转机。”
“公主放心,蕙香一定尽全力。”
令月稍稍放心,总算是多个人在一边站着,分量总归是重些。
日子一天天过去,上官婉儿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贤也在背地里招兵买马,联络了不少反对武后之人,就打算时机成熟就一举逼武后放权。不过,上官婉儿的心里,小思想可一直都没有停下来。
在上官婉儿看来,贤作为目前活着的几位皇子之中最为优秀的,必定是不会受人胁迫的,只怕显和旦还好控制些,她在武后身边这几年的耳濡目染,自然是知道权力的好处,贤既然不会一次性答应下来,即便日后答应,也不会是真心,所以贤这里不可能实现她对权权力的渴望。那么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好的路还是傍着武后这颗大树,虽然这样短时间之内并不能在政治上达到一定的高度,但是随着武后年纪越来越大,女人总有累的一天,到时候就是自己施展的时候了。不过贤那边,要是可以达到一个暂时的同盟也未为不可,毕竟贤不好女色,儿子太少,可没有□□生不了得孩子,要是自己能生个儿子,房氏又没有儿子,谁能保证贤死后到底谁登基。
想到这里,上官婉儿觉得,还是再找贤谈一次,要是能达成同盟,以后就多送他几个娈童,权力这种东西,沾着沾着就越来越多了,再怎么武后虽然如今大权再握,李治却是随时殡天,贤上台未必肯由得母后把持超纲。如若不成,就想办法挑起二人矛盾,以后好好操控显就是了。
还是下朝后,太液池边,两人的交谈也是不出意外的再一次不欢而散。
上官婉儿虽然有心利用显,但是如今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所以对权力的渴望激发了她除掉贤这颗绊脚石的信念,挑拨离间,自然是身边人的效果最好。当然,还得多些把柄才行,毕竟赵道生的事儿,武后要是对太子不满到极点,早就有所动作了,明崇俨的事情武后要是真的动怒早就追查到底了,而且自己在这件事上已经找不到其他任何证据了。说完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毕竟很多想巴结武后的人如今也都会巴结她不是吗!
蕙香看见贤和上官婉儿见面,不由疑惑,明明是太子殿下让她监视上官婉儿,可如今这二人竟然私下见面,她有点儿摸不清楚状况了,想了想,趁着没人的时候去禀告了令月。
“你说什么,贤哥哥跟上官婉儿在太液池边见面,而上官婉儿明明就是贤哥哥让你监视的人!”令月十分诧异。
“公主,您看这该怎么办?”蕙香询问令月。
令月听了此时也很是疑惑,想了想没有太明白,于是叫蕙香继续盯着上官婉儿,有什么事除了跟贤禀告,也想办法告诉自己,今日之事就由她去处理。
蕙香听命回去,令月来到东宫。
“贤哥哥,蕙香盯着上官婉儿,却看到你跟她在太液池边见面,不知道如何是好,所以向我禀告,可是,这到底怎么回事?”仍然是屋子里只有令月、贤还有赵道生的时候。
“既然让你知道,我就告诉你多一点,上官婉儿想要太子良娣或者良媛的位置。”贤说到上官婉儿的时候,心中不免升腾起很大的怒火,表面上还要努力克制着。
“能从掖庭那种地方脱颖而出,绝不是简单角色,想必她对于权力还有荣华富贵有着很好的趋向把握以及追逐实力。”令月低头想了一下:“可是贤哥哥,你答应她了吗?”
“这种人,我怎么会答应她!”贤说完竟有种窃喜的感觉。
令月不由担忧:“贤哥哥,你应该答应她的,这种女人,不答目的绝不罢休,如果在你这里得不到她想要的,必然还会换其他的方法,这其他的方法就必然对你不利了。她当然早晚会成为敌人,但是在此之前,起码不能让你要对付的人都联合到一起。”
贤听见令月如此说,顿时就有点儿后怕:“她已经找过我两次,以她的性格,必然不可能再找我第三次了,看来她已经成为一个敌人了。我只想着此人不是什么好的,不愿受她威胁,却没想到她极有可能成为我的阻碍,是我大意了。如今此是已经无可挽回,必须要加快行事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令月也知道此刻情势紧迫,既然上官婉儿曾经威胁过贤,显然她手中是有对贤很是不利的把柄的,站起来就向外面走去:“贤哥哥,我会告诉蕙香继续留意上官婉儿的一举一动,贤哥哥你万事小心。”
上官婉儿以及李贤在此后都迅速拉拢着朝中的官员,气氛越来越紧张。
唐高宗调露二年,公元680年,太子东宫的一个属臣在上官婉儿的安排下,秘密见到了武后。(历史记载实际为武则天与贤因政治原因,关系紧张,又怀疑明崇俨之事是太子所为,指使人告发此事)
门外刚上茶退出的蕙香听见“太子欲谋反,已经私藏兵器铠甲数千件”的言辞,吓得赶紧就跑了出去,打算立刻向东宫去告诉贤。
半路上遇到了正准备来向母后请安的令月,赶紧告诉了令月,令月听后也顾不得向母后请安的事情了,连忙带着张妈妈就去了东宫,让蕙香回去以免引起怀疑。
令月跨进贤的书房,下人们都一个没有遣开,就急忙向贤大喊:“贤哥哥,不好了,上官婉儿买通了你宫里的属臣,已经想母后告发你打算谋反,你赶紧想想对策啊!”
贤听见事情已经暴露,脸色立刻吓得苍白,楞了一下,然后赶紧让人宣召张大安,刘讷言等太子近臣,打算立即包围母后寝宫,提前举事。赵道生也顾不得外人在场,上前握住了贤的手:“贤,不要怕,不管怎样,我在。”贤紧紧抓着赵道生的手,仍然是很担忧,转头看见令月还在,对她说道:“令月,你不能在这里,不管最后我能不能成功,现在都不是能将你牵扯进来的时候,你赶紧离开,马上置身事外,不论下面发生什么,你都是不知道缘故,只知道结果的。”
令月知道贤这是爱护她,明明自己自身难保,他仍然能够为自己着想,很是感动,她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非但帮不了贤,甚至可能会拖累他,于是就带着张妈妈离开了。
出了东宫,令月并没有直接回自己寝宫,或者去武后那里,而是去了东宫附近一个随时能够看到这边的宫殿之中密切看着这里的动静。
“张妈妈,你说,母后跟贤哥哥,到底谁会更快一些呢?”令月一直在这个殿门口来回踱步,脸上满是焦急地神色。
张妈妈虽然比令月要镇定许多,但是对于此事也是十分的关心:“公主既然担心太子,干嘛不去皇后娘娘那里设法为太子殿下拖延呢?”
令月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何尝不想,只不过不能也不能够罢了。第一,蕙香来的时候母后已经知道此事,这会儿母后必然已经有了行动,就算没有行动,也已经下定了决心,我去了也改变不了母后的想法。第二,既然关乎一国皇后与太子,这样的事情就不是我一个小小公主撒撒娇就能化解的。其三,这件事情,我本来就算是间接参与,以母后的精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我必须置身事外,万一出事了,才有分量在母后身边说句话。”
张妈妈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公主,觉得她真的是长大了,虽然只是在十五岁的年纪,但是她的心里早就装下了整个宫廷。她是公主,注定了早晚与政治脱不开关系,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办法不要将她带进来,她终于还是走进了政治的漩涡。上一次因为吐蕃赞普的善良,她能够继续留在长安,如今只盼望她即将到来的真正的婚姻可以如她所愿,起码也算得上是一点儿安慰了。
不一会儿,东宫外,几个人行色匆匆地走了进去,令月见到那几个人的时候,心里稍稍舒缓了一下,贤的属下已经到了,想必东宫里原本的内侍和贤能够调动的侍卫应该都已经集合完毕,等待出发了。这么算来的话,贤的胜算就多了几分。明知道这是自己的母亲与哥哥之间血亲残忍得斗争,可是令月真心是希望贤能够赢的。贤这么做,是谋反,如果贤赢,太子大权在握或者直接登记,母后也只是失去了权力,所有人都活着,这是损失降到最低,最好的结局了。
不过很快,令月就看见母后派来的羽林卫过来包围了东宫,为首的是裴炎,母后身边新进的宠臣,挥手便让一小对人进去搜查。开门的时候,令月才发现,东宫其实乱成了一团散沙,临时组建队伍谈何容易,就算可以,又如何能与御林军对抗。令月的心仿佛被刀子捅了一下,沉入了大海。
贤哥哥就这样输了,还没开始,就已经输了。贤这一年多来辛辛苦苦的谋划,就这样付之东流。与其说他输给了母后,输给了上官婉儿,倒不如说他输给了权力,这一场权力的争夺,注定会有人失败。
不一会儿,御林军就带出了刀剑甲胄,令月只能呆呆的看着,等到赵道生被抓出来,东宫的大门再一次关闭的时候,令月的眼泪早就迷失了双眼,贤不仅失去了权力与地位,或者说到最后他也没能得到真正的权力与地位,甚是还失去了他一生最重要的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