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三层的通道果然十分复杂,一开始,山田还举着地图跟在帕克曼身后,转了几个弯后,山田索性把地图塞进了口袋,老老实实跟着走了。
42号一开始也在努力分辨方向,现在也放弃了。
走了几分钟后,帕克曼突然示意大家暂停。一行人停了下来,不知出了什么事,都有些紧张。
帕克曼走到一个灰暗的角落,摸索了一下,一扇灰色的小门被打开了。帕克曼回身示意,让所有人进去。
42号率先进入小门,发现这是一个狭小的房间,屋顶上挂着个昏暗的小灯泡,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管道和仪表之类的东西,房间刚刚够这几个人容身。
帕克曼最后一个进入小屋,把门小心地关好。
山田压低声音问道:“这是做什么?”
帕克曼说道:“我们要在这里等20分钟,这样恶魔的爪牙经过这里时就不会发现我们。”
“你连卫兵巡逻的路线和时间都知道么?”42号问道。
“不是我,是神的指示。我只是依照指示行动就行了。”
“你怎么知道20分钟后就一定安全?”42号还是不太安心。
帕克曼露出微笑,仿佛是一个有耐心的老师解答一个过分愚蠢的问题的表情,42号以为他会说“这是神的旨意”之类的话,没想到帕克曼却说道:“日本人是世界上最遵守时间观念的人,这些恶魔的爪牙,都披着日本人的外衣,所以他们也遵守时间。”似乎是为了强调这一观念的正确性,他补充道:“据说日本的火车站,时刻表都是准确到秒的,是这样吗?”他问山田。
山田用手掌根部推了推眼镜,说道:“那也只是东京、大阪这样的大城市的交通枢纽是这样的……”
帕克曼似乎是受到了鼓舞,说道:“就是这样。所以我们必须在这里等20分钟。”
“有没有水,我快晕倒了。”安娜插嘴说道,似乎三个人的讨论和她完全无关。长谷川和薛志升仍然呆坐在一边。
帕克曼像变戏法一样从背后不知什么地方取出一个军用水壶,递给安娜。
安娜喝了一小口,说道:“好咸。”但是她并没有停下,又喝了几大口,才把水壶还给帕克曼。
“水中加适量的盐,可以补充人体因为出汗而流失的盐分,防止肌肉抽搐。”山田的医学知识有了用武之地。
安娜招牌式的微笑又浮现出来,“我是化学实验室负责人,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所以虽然很难喝还是喝了很多。”
山田碰了个软钉子,有点闷闷不乐。
“你这么年轻就做了负责人啊?真是才华横溢啊。不知道化学实验室到底是做什么的?”42号问道。
安娜仔细地看了看42号,似乎是想知道42号这个问题有什么潜台词。随后她说道:“我的工作主要是寻找和配置稳定的化学溶剂,简单的说,就是让致命的毒气不至于在投放战场前就杀死它的使用者和运输者。一些特定的细菌也需要特殊的化学环境才能长时间生存。实际上,虽说是稳定剂,但我们接触的物质也有很多是剧毒的。所以他们才叫我女妖,其实说是女巫更合适。”
“真是厉害啊,这么年轻就懂这么复杂的东西。”42号说道,这些话其实是他由衷的想法。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情,42号都觉得很了不起。
“谢谢你的表扬。”安娜微笑着说道,似乎是感到42号没有恶意。
“对了,你是在法国学习过么?”山田仍然在想法加入他们的谈话,“似乎你刚才在第三层的门口讲的是法语?”
“对。”安娜并没有否认,“实际上,在这里很多时候都是用法语交流的,大部分报告也是用法文写的。”
“为什么用法文?关系日本举国命运的日本关东军的秘密基地里,通用语言竟然是外语,难道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么?”山田似乎又有点挖苦的意思,不知是针对安娜,还是针对司令部准许使用法语这件事。
“没什么奇怪的,法国是世界细菌学的中心,研究著作也基本都是法文的。这就好像你要研究数学就得钻研德文一样,至少要懂一点。”安娜似乎没注意山田的语气,“实际上,我在巴斯德研究所时,从事的就是化学溶剂方面的工作。”
“巴斯德研究所啊。”山田发出似乎是惊叹的声音,这次似乎没有讽刺的意味。
“那是什么地方?”42号不明所以。
“巴斯德研究所,顾名思义就是以巴斯德的名义建立的研究机构啊。”山田推推眼镜,似乎是为自己有机会表现感到一丝得意,“路易·巴斯德是现代微生物学的奠基人,也就是说,在19世纪末,他就是细菌学的化身。”
山田又转向安娜,问道:“可是巴斯德研究所,是一个以研究细菌,减少病痛为宗旨的研究所,难道也有见不得人的一面?”
“我在巴斯德研究所从事的也是正当的研究,其实这里我的工作也差不多,只是溶剂包裹的内容不同。”安娜说道,“你这也是明知故问,谁都知道上田老教授就是巴斯德研究所的访问学者,九鬼总医师也曾在巴斯德研究所工作过,这座大山里的阴谋诡计,无非是正经的细菌学研究的衍生物罢了。九鬼的情况我不清楚,但是我和上田老教授,都不过是关东军和大本营的工具而已。”
“这么说起来,岂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山田故意抬杠。
“对我来说,这是关东军为我设计的‘合作或死亡’的游戏的唯一选择。”安娜说道,并没有生气,“法国沦陷以后,我到满洲投靠亲戚,本来是想藏在这里直到战争结束。不料最后还是被发现了。那一天,一个宪兵军官带人来到我们的小农场,要求我参与‘计划’,我骗他们说我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还找来一个老佃农来证明我从来没离开过满洲。你知道怎么样么?”
“谎言被拆穿了?”山田答道。
“没有,”安娜撅了撅嘴,“他们甚至都没费力拆穿我的小把戏,那个军官直接拔刀把老佃农砍死了,然后他把刀擦干净,收回刀鞘,接着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笑着问我:‘可以走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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