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只有早上做值日的时候我才能和那姑娘单独见上一面,她一般都比较早,而且大清早的图书馆前人也少,正是个机会,为了一顿兰州料理,我不得不起了个大早。我在图书馆前驴拉磨似的转了半天圈,可也不见那姑娘来,于是坐在台阶前发起了呆。我就寻思,我这文采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吧,万一我这随手一封书信真给那姑娘感动了,那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嘛,可我又转念一想,也不可能,那姑娘,我看一眼就知道,不是一封信就能轻易撂倒的,真给拿下了那也就不值得我费心思了。
正想着呢,她从远处蹦蹦哒哒的就过来了,看来心情不错,我得过去搭讪了。
我说:“嗨,同学,心情不错啊,捡钱啦?”
她撇我一眼,不客气地说:“又是你,来得早也不干活,又在照镜子呢。”
我说:“哎呦同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一个替补,来的早还不许照照镜子啦?”
她说:“别老是同学同学的叫行么,叫我大名。”
我到现在还真不知道她大名叫什么,于是说:“大名啊,你知道咱们班有人喜欢你吗?”
她一脸疑惑的看着我,说:“你叫我什么?咱们班有人喜欢我?”
我朝她勾勾手指,说:“过来坐。”
她大咧咧在我身边坐下,说:“你刚才说什么?”
我把信拿给她,还有一盒德芙巧克力,一并交给她说:“呐,你自己看看。”
她估计是没少碰见这事,立马就明白什么个情况了,连忙摆手说:“我不要。”
我拽过她的手,塞在她手里,说:“你不要自己扔了去,反正我交给你了。”
她象是接过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连忙给我丢回来,说:“我不要!”说完起身就要跑。
我能这么轻易地就饶了她吗,那可是发过毒誓的,是要死于乱刀之下的,这都是次要的,主要还是我这人太讲究信誉了,于是我追上前拉住她的胳膊,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说:“同学呦,你别为难一个邮递员好吗,挣点邮费容易吗我?”
她说:“那我不管,反正我不要。”
我当时想骂娘,说:“卧槽你拒签也得有个理由啊。”
她指着我的鼻尖尚且温柔地说:“看你是个送货的我就不揍你了,马不停蹄的给我滚蛋。”
我拉过她上衣的帽子,把东西给她安安稳稳的放在里面,说:“你如果不喜欢你自己随便找个地方扔了,不许再还给我了,啊!”
我那最后一声啊几乎是喊出来的,因为在我说话的同时我只感觉有的脚指头象是被火车碾了一般,疼得我简直要飙泪。她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右脚的脚后跟上,卯足了劲踩了我一脚,并且不解恨地碾了碾,趁我蹲下身子抱着脚挣扎的时候还弯腰把帽子里的东西抖搂出来,狠狠地砸在我的脑袋上,扬长而去。
正在我蹲在地上抱着脚默哀的时候,突然那双鞋又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抬头一看果然是她,她又回来了,我以为她良心发现了,觉得过意不去回来道歉的,刚要说话,突然发现她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梅超风!
真是梅超风,和政教处的左冷铲,一蹬大师,灭绝师太齐名的梅超风,四大剑客之一,哎呀随便哪个剑好了,反正是剑客,全是以心狠手辣著称,此时也正是早恋的严打时期,我们孤男寡女的在这和梅超风碰上,可能需要好好解释一番了。
“把地上的东西拿来我看。”梅超风站的像个圆规,自以为威风的和我说。
我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把东西给她递了过去。在她打开信封的一瞬间,我急迫的喊道:“老师,拆别人的信是犯法的。”我是这么想的,老师啊,你一定要好好看看那封信,那封信的署名不是我,我是从犯啊。
“那你报警啊。”梅超风说。
然后不屑的看着我,打开信封却只是随便扫了两眼,然后又说:“你们俩和我去政教处。”
我瞬间就有点绝望了,她就算看了署名也不会知道我不叫郑子安吧,我这么讲义气,怎么会出卖朋友呢,除非严刑拷打,老师你拷打我吧。虽然只是九月,这个愿望有点奢侈,但还是请老天你下场小雪替我鸣冤吧,我胡思乱想着。
梅超风平时总是一副阴冷灰暗的样子,哭丧着脸让人不寒而栗,而且着装也比较别出心裁,就像有的扑克里的大鬼,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政教处里,出乎意料的,这次她却十分的喜盈,上上下下的打量我,和丈母娘看新姑爷似的,怎么看怎么顺眼。我都快被她看发毛了,心里不停地打鼓,心说老师难道你家有姑娘愁嫁吗?
终于,她开口说话了,“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尽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她说话的时候表情十分严肃,还算有点批评的样子。在她的眼里,高三生的身份和别人是不同的,她这么说,我虽然反感却也终于放了心,因为这才像平时的她嘛。
我说:“老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好好学习,不再给老师添麻烦。”
她认真地说:“你知道早恋什么后果吗,可不是你说两句好话就能了事的。”
我说:“什么后果?”
她说:“警告处分!但如果有一点过激行为,直接劝退。”
所谓的过激行为,在我理解来就是一屏幕的马赛克,好在我什么都没来得及。
我咬牙切齿地说:“绝对没过激行为。”
梅超风说:“你们在图书馆前拉拉扯扯的,我可是都看见了。”
我说:“那也不能算过激行为啊。”
她说:“拉手就算。”
我眼前一黑,差点晕倒,牵手就算过激行为,那我刚才那行为不是可以开除学籍了?我心说,安哥啊,这罪过可太大了,我真心的顶不住啊,当初我妈把我送这学校来上学可是费了不少劲呢,我可能不能再替你背黑锅了,我要坦白了。
我说:“梅老师我是冤枉的,我们真不是早恋,如果非要追究,那顶多只能算是早恋未遂,怎么可能有过激行为,况且我只是个……”
再给我一秒钟我就交代完了,不料梅超风打断我,一字一顿,郑重地对我说:“我姓王!”
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一脸黑线,怎么关键时候把这茬忘了,要说这王老师最痛恨的就是别人叫她梅超风,我这戴罪之身一口一个梅老师,当真是作死啊。
“报告,找一下梅老师。”一学妹推门进来,十分礼貌的说道。
边上一直黑着脸没说话的一蹬大师笑了,对着还在迟疑的梅超风说:“王老师,找你的。”
我隐约看见梅超风的头上有青烟冒出来,这老师,火气太大了。她温柔的对那学妹说:“知道了,我一会过去。”虽然说话时语气娇柔无比,但是却杀气弥漫,我几乎听见了她的弦外之音,不由得担心起学妹的命运来。那老师明明说的就是:“看老娘一会不弄死你!”
目送走了学妹,一蹬大师阴着脸对陈晞说:“你还要解释一下吗?”
陈晞的脸红到了脖子跟,怯生生的说:“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刚才他说要送我东西,我一看太贵重了就没收,他非要塞给我,我坚决不要,正争执呢,就被梅老师看见了,就是这样。”
一蹬大师一点也不沉稳,憋不住笑就假装干咳两声,转身对梅超风说:“是这样吗,王老师?”他说这话的时候把王老师这三个字咬的特别重,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
梅超风结结巴巴的回答说:“是,是这样吧。”
一蹬大师十分大义的说:“王老师,这事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按照校规来,不用给我面子。”不用给我面子这几个字说的很有威胁感,说完就走了。
我是第一次从政教处平安的出来,不但没有开除,连个警告处分也没有,梅超风说:“你的那盒巧克力我就不还给你了,算是对你的惩罚,你回去好好学习,最起码别打扰了别人学习,就这样吧,你们俩回去吧。”
我从头到尾都觉得蹊跷,这事没道理啊,为什么不处罚我们,不符合她的性格啊,为什么处罚我们还要顾及一蹬大师的面子?哦,一蹬大师也姓陈,难不成我是提前见家长了么?
回去的路上,我套问陈晞说:“听说一蹬大师是你舅老爷?”
她反问我说:“谁是一蹬大师?”
我说:“就是刚才,政教处那个特别擅长腿法的陈老师啊!”
她嗔怒道:“什么舅老爷?那是我二叔,你再叫他一蹬大师我一巴掌踹死你。”
我说:“你们家踹人这毛病是祖传的吧,怎么三句话说不上就尥蹶子。”
她微笑的看着我,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然后下一秒钟,我就倒在地上呻吟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五哥过来找我了,五哥是我高二时的室友,我们高二分在一个宿舍,那时我们八个人,因为名字不好记,所以干脆结拜了,我现在只知道他是我五哥,大名我还要仔细想一会儿。
五哥说:“小七子,今天是四哥生日,四哥说咱们在餐厅聚一聚。”
我们按照生日月份排字,我是老七,他们都叫我小七子,只有张建最小,排行第八,我叫他老八,他每次回答时声调都那么曲折蜿蜒。我记得是四哥的生日快到了,因为学校封闭式管理,平时不允许出校门,所以每年他生日的时候四哥都在餐厅安排一次,今天也不例外。
我也没准备啥礼物,就带张嘴去了。反正也不是别人,我们之间不讲究那一套。到了一看,今天的安排真是有些另类了,一人只有一道菜,农夫烤鸡一只,然后就是一块大蛋糕,几瓶饮料。兄弟见面分外眼红啊,二话不说,大家一人扯下一只鸡腿,和敬酒似的碰一下然后先干为敬,接下来就各自为战,埋头苦啃了。老大递给我一瓶农夫山泉,说:“农夫烤鸡配农夫山泉才对路,感情深一口闷。”
我正噎着了,接过来就闷了一大口,然后喷了老大一脸,老大胡乱的擦一擦,十分开心的笑了。
“妈的,是酒。”我叫道。
他们听了,也都发自肺腑的笑了。好半天六哥才止住笑,满脸猥琐地对我说:“迟到了就要罚酒,怕你不喝,所以专门给你准备了农夫山泉,我们够不够体谅?”
好嘛,这帮衣冠禽兽,合起伙来算计我,婶子不能忍,我抓起一把蛋糕均匀地糊在了老大的脸上,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的抓起一把丢尽六哥嘴里,我还想给身边的五哥敷个面膜来着,可惜他们把蛋糕端走了。他们七个每人也都抓了一把蛋糕,yin笑着朝我包围过来。我一看大势不好,三十六计走为上,拔腿就跑。
“站住,站住!”他们一边丢我,一遍喊,老八在后边端着蛋糕做炮火供给,时不时塞嘴里两块。
我要不是疯了就不会站住,麻烦你们别喊了,我想着,一路向我们班逃去。转过三个楼梯口硬是没能把五哥甩了。我五哥是个胖子,他说他中考体育加试长跑一千米的时候都把考官等饿了,这时候这么英勇,估计是为了追我打了兴奋剂了。我跑到我们班门口,看五哥紧紧咬着不放,于是一脚踢开我们班的门,一个鱼跃跳了进去。然后我就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