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正纲由衷道:“父亲高见,这一来曲谱便真的能够畅销无阻,赚得盆满钵满。”
“哈哈,郑老兄,你跟我这儿子一样,最喜欢吹捧,我可受不了呀。”便宜老爹无不得意地道。
郑道之向旁边服侍的佣人道:“把这曲谱送到账房的丁先生手里,丁先生的书法好,让他漂漂亮亮的抄誉一遍,不许漏掉一个字。”
“是。”那佣人双手捧过曲谱,低着头就出去了。
薛正纲眼望二人,忽地计上心头,说道:“郑世伯权策印刷、雕版的琐事,父亲又出了宣传之奇策,我是佩服不已。良策在前,我还有一个锦上添花之计,不知可否说?”
“但说无妨。”郑道之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薛正纲正色道:“晚辈以为,可以制订三种不同的曲谱,从取材的质量、包装上采取不同的设计。设计好的,则卖贵一些,专门出售给豪贵士族,且一天只卖二十本,一本三百钱。”
“三百钱?”郑道之惊呼一声,成本不过三十几钱,卖到三百钱,利润足有七八倍,这也太黑了吧?三百钱足够普通地一户人家吃喝用度一个多月了。
“是的,一本三百钱,但这还不是最贵的。”
薛正纲还以为自己说少了,又补充道:“一天卖二十本,便供不应求,权贵士族不胜枚举,都会抢破了脑袋来买,最终的结果只会搞个拍卖会……嗯,就类似于价高者得,我想一本最终的成交价格,应当不下于五百钱吧。”
“五百钱……”郑道之张大了嘴巴。
薛正纲点头道:“不错,士族权贵是第一个阶段,这些人的钱财也最为充足,首先便要把质量最好的都卖给他们,满足了这一阶层,就该继而卖给普通的家族,这些人的钱力及不上权贵,价格可制定为60钱,每日印制的销量也可定为一百本,价格便宜、销量又大,一百本畅销无阻。”
郑道之咽了口唾沫,喃喃道:“侄儿,你这心思,可真是够黑。”
便宜老爸薛希贤也是不住地摇头:“黑暗,太黑暗了。”
薛正纲不由得无语,尴尬地一笑,说道:“那……那就酌情降价一些?”
“不行!”
“不行!”
一谈到钱,两人顿时不干了,语气斩钉截铁,异口同声地拒绝。
郑道之拍拍薛正纲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地道:“侄儿,有钱不赚,那是迂腐之辈才干的事,咱们是聪明人,不能做这种蠢事。”
“是,是,是。侄儿受教了。”
薛正纲不禁汗颜,还神他妈的黑暗,你们这两只老狐狸,简直就是黑洞!见钱吸钱,见金吸金,比我黑上一百倍。
商议大事之后,郑道之便为薛正纲备马车、收拾行李,且赠送了好多的银两,并且安排了沿途护送的随从,自余杭到建康,一去数千里,且古代的路途深沟坑险,路途又是担心碰上强盗歹人,堪称“万里长征”,要想抵达建康胜利会师,不得不做出万全准备。
薛正纲心想这一去,光是来回便是个把月,抵达建康不知还要耗费多少时间,跟大家郑重地道个别,很有必要。
他走到谢雨轩的房间,伸指敲了敲门,朗声道:“是我,我是士谔,你在吗?”
叫了一阵,竟没有一点回声。
“奇了怪了,这大早上的,难不成出门了?”薛正纲不疑有他,伸手一推,那门顿时开了,没有上锁。
薛正纲踏步走了进去,房间里布置得非常清雅,雕花屏风,绣花枕头,百花棉被,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谢雨轩住过的原因,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忽见屏风后面飘起若有若无的烟气,薛正纲吃了一惊:“难不成失火了?她这防火意识真心不高,出去了也不知道把蜡烛、油灯什么的吹灭。”
冲上前绕过屏风,薛正纲差点眼珠子掉在地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大木桶,正冒着热气,窗棂一束阳光照进来,金辉闪耀。
谢雨轩背对着他,一丝不挂地坐在木桶里面,盘成发髻的长发已经解下来,乌黑亮丽的长发犹如瀑布般直顺,洁白剔透的后背沐浴在阳光和温水之下没有任何的杂质。
薛正纲心下只觉尴尬到无地自容,他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手掌捂住嘴巴,后退的脚步便如探戈一般,一步一步,双眼死死地盯住她的背影,一声不吭的退出去。
房间里寂然无声,薛正纲暗想:“她莫非坐在澡盆之中睡着了?”心底隐隐有一个恶魔在呐喊着、驱使着让他走过去看一眼,但他还是按耐着自己的内心,心中只念阿弥陀佛。
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似是往这房间来的,只把薛正纲惊得是汗毛直竖,猛地里蹲下,猫腰一窜,平平地滚入床底下。
那门一下子被推开了,复又合上,薛正纲趴在床底下,只听门口那人自言自语:“奇怪,门怎么开了?”
“柳儿,我的衣服买来了吗?”谢雨轩问道。
薛正纲暗想:“进来的是个丫鬟,出去买衣服回来了。”脑子里满是刚才的那个画面,不由得心脏加速,急忙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许再往下想。
被称作“柳儿”的嘻嘻一笑,说道:“是的。小姐,您的衣服买回来了,小姐平日里都是喜穿一身素衣,怎得今日却要换上一身红衣裳?”
谢雨轩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最近喜欢红衣。”
柳儿笑道:“小姐,这红衣穿上了可真有几分新娘子的味道,以小姐的身段,换上那必然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谁……谁说我要当新娘子了,你可别胡说。”谢雨轩急忙辩白道。薛正纲趴在床底虽瞧不见她的脸色,但语气里无不透着心虚,不由得好奇起来。
柳儿咯咯一笑,向澡盆这边走了过来,薛正纲便瞧见一双绣花小鞋,只听柳儿道:“小姐,您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只是说红衣换上后有新娘子的味道,可没说小姐要当新娘子呀?难道……嘻嘻,小姐真要当新娘子了?”
小丫鬟口齿伶俐,毫不避讳地戳穿她。二人的主仆关系看来相当和睦,否则不可能肆无忌惮地开玩笑。
谢雨轩道:“胡说!”说着便听见水声,哗哗两响。
柳儿低头躲避,显然是谢雨轩用水泼她。
她格格直笑道:“看你还敢不敢?”
柳儿嗔道:“小姐,您把人家的衣服都弄湿了,裙子都弄湿一大块。”
谢雨轩欢快地道:“湿了怕什么?大不了下来跟我一起洗吧,我等你等了大半天了。”
柳儿道:“奴婢哪敢跟小姐一起沐浴,那岂不是尊卑不分了?还是由奴婢为小姐擦背吧。”
“嗯。”谢雨轩嗯了一声。
薛正纲趴在床底,百般无聊,把那一只一只走跟前爬过的蚂蚁摁死。他暗自着急,心想这可咋办,我出不去啊,你们这俩丫头可真是拖拖拉拉的,身子洗干净了就赶紧走啊,老子在这儿趴着难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