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抓起他的手掌,按在自己的胸脯上,娇滴滴地道:“当然是心病啦。公子隔着衣服,恐怕把脉有误差,不如待会儿进了房间,妾身把衣服褪得一干二净,由您亲自验病。”
薛正纲的脸顿时就绿了,掌心一阵柔软,这老板娘不过三十出头,风韵犹存,该宽的宽,该窄的窄,这扭腰弄垮,卖弄风骚之时,别有一番风情。
薛正纲将手一声不吭地抽回来,咳嗽一声,正经地道:“那个……您这病由来久矣,得此心病难以根治,我看我是治不了的了,不如把你那些美貌的女儿送上来,让我为她们治一治心病,如何?”
老板娘掩嘴而笑,俯身下来在薛正纲的脸颊亲了亲,笑道:“公子嫌弃妾身老了,妾身自当不敢坐配公子,只恨痴长了那么几岁,青春不再,入不得公子法眼。还请公子稍候片刻,我去去便来,我们这吃的、喝的、玩的,应有尽有,只是嘛,只有这个数才配得上二位。”说着便伸了三根手指头。
薛正纲这些日子以来风餐露宿,脑海里念念不忘的便是谢雨轩,心情已烦闷到了极点,只想一醉解千愁,把钱袋往桌上一扔,砰的一声大响,碗筷都跳了跳,他沉着嗓子道:“这钱老子有,还不赶紧上菜?”
老板娘咯咯一笑,急忙招手让青楼里端盘的侍女取一壶酒来,放在薛正纲的面前,说道:“慢慢享用,这酒算我请你们的。”
薛正纲待老板娘走后,二话不说,急忙倒了杯酒,沾了点酒水在被亲过的地方擦了擦,恨不得把皮都搓下来。
陈培层奇道:“怎么了?”
“当然是消毒。”
薛正纲大叫倒霉,这老板娘如此风骚,想必也是“一点朱唇万客尝,一双玉臂千人枕”,要是染上病就完了,活在二十一世纪都未必有救,死在东晋更是连医保都没有,看病钱都得自掏腰包。
陈培层严峻的丑脸上露出笑容,道:“喝酒。”
薛正纲把喝酒的杯子扔到一边,直接用喝茶的茶碗,倒了一碗,跟他碰了碰杯子,脖子一仰,咕噜咕噜地一碗酒入肚。
“爽快!”薛正纲又是猛地灌酒,喝到呛着了还是大口地咽下去,好似嗜酒如命。
陈培层只看得一阵摇头,心想这哪是喝酒,分明是买醉嘛。
薛正纲爽爽快快的痛饮一番,整张脸都趴在酒坛子上,笑道:“陈兄……你……你可知道这青楼的由来么?”说着肚子里已是翻江倒海,往酒坛子里呕吐几口,抬起头时,脸色涨得通红。
陈培层嗯的一声,道:“我一个粗鄙莽夫,岂能懂得青楼的由来?薛公子还是不要卖关子了,直说无妨。”
薛正纲醉眼朦胧,笑道:“这儿……这儿的青楼不好,不够高大上,不够正规,等……等咱们到了建康,我带你逛一逛,最大!最豪华!最贵的青楼……”
陈培层眉头大皱,想不到这少年公子倒是个痴情种子,自当日与那红衣女子分别后,没有展露任何的情绪,一直压在心底,直到今日酗酒无度,才把心底的那点儿郁闷倾吐出来。
“那就承蒙薛公子的盛情了,我看再过些时日,我们就到达建康了。”
薛正纲哈哈大笑,伸筷子夹菜的手都在颤抖,一只鸡腿夹在那儿不住地抖,脑袋昏昏沉沉,眼睛看东西也已经模糊重影,“啪”的一声,鸡腿掉在餐桌上。
他呵呵一笑,干脆用手抓着鸡腿大口地吃起来,还不忘罗哩罗嗦道:“这个……这个青楼,其实早在春秋时期就有了,最初呢,是‘公娼’,也是朝廷办的青楼,开始于齐桓公手下的管仲,管仲设置女闾七百,这一闾是指二十五家,五七三十五,二七十四……嘿嘿,这足有一万七千五百家,这属于历史有史以来最早的公营企业,不知道吧?”
陈培层脸色肃然,正色道:“没想到青楼竟有这个来源,竟出自管仲的手笔。”
薛正纲把鸡骨头也吐在酒坛子里,顺便吐了口痰,油腻腻的手在裤腿上抹了几下,大大咧咧地道:“谁说不是呢!就说这管仲吧,一代贤相,就连前代的蜀国丞相诸葛亮都十分佩服他。可这又有什么用呢?这管仲就是一个拉皮条的,开设青楼,赚取钱财以充国用。齐桓公不知道九泉之下是否脸红,他尊王攘夷,北击山戎、南伐楚国,为了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做出这等事情,霸业的背后,不知绝了多少妇女的泪,呵呵……”
陈培层只听得暗暗苦笑,没想到这小子倒是一肚子的才学,喝醉时狂态肆意,将齐桓公、管仲两人都故意歪曲了,可说到底薛正纲此话并不虚假,二人之于地下,恐怕还真要脸红脸红。
“别喝了,你已经醉了。”陈培层忍不住道。
薛正纲摇了摇头:“我……我……哪天,哪天没有醉?众人皆醒我……我独醉……”
陈培层抢过他的酒杯,正待好言相劝,忽听得青楼门外马蹄声响,足有上百骑,奔腾之际响声如雷,期间还夹杂着街道传来的呼喊声:“快跑啊!乌山的吴家贼又出来掠食了!”
“东西别收了,人家只抢东西,你要敢拦,那就没命了!”
“天杀的吴家贼,你……你们要遭雷……”
最后这人“劈”字还未出口,便已没了声响,多半是挨了刀子死了。
青楼上下三层的嫖客和娼妓均是吓得面如土色,纷纷要逃跑,有的跳窗,有的从大门溜出去,有的更是哪也不敢去,浑身发颤地藏在桌底下瑟瑟发抖。
那老板娘叉腰拦在门前,怒道:“都先别走,把账付了再走!”
“还付账?他妈的财迷心窍,吴家贼都来了,还不快逃走,这要是洗劫进来,别说是钱了!你们这帮娼妓只怕是亵衣都要被扒了去。”
“下次再给,下次再给!”
四五十人涌至门前,互相冲撞,青楼的二十名打手哪里拦得住,都吓得抱头鼠窜。老板娘拦将不得,被挤得摔在一边,心想这帮人不乏有趁乱逃单的,就算吴家贼的风波过去之后,也决不会回来乖乖的付钱,顿时哭得呼天抢地:“你们这帮忘八端,嫖娼钱都不付,活该绝子绝孙……”
陈培层脸色微变,没想到这所谓的“吴家贼”竟如此凶悍,也不知是何来头,竟能带来如此严重的恐怖主义。眼看薛正纲醉成一摊烂泥,不好扔下他,左手提起他夹在腋下,快步便冲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