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大权臣 第七十章 故簪情深
作者:深海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薛正纲这一觉睡了好长时间,直到第二日醒来,睁眼瞧见红光铺地,日上三竿,才知道已是早上九点,也就是辰时,队伍巳时就要出发。

  他揉着自己酸痛的脖颈站起来,浑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刘凌忽然一记手刀就落了下来。

  “看来我是被打晕了。”他不由得苦笑一声,深知这个妖女行事处处透着诡异,潜伏进了营帐,为的就是讨个手法而已,前思后想,这该不会只是一个借口,实则进来偷一些重要的东西吧?

  薛正纲想到这点立马就担忧起来,在吴坞主、刘轨等人的影响下,他确实有些阴谋论者了。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东西一样没少,仔细想想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倒是在桌子上发现了一支簪子以及昨日换剩的女服。

  “这妖女,簪子不是还给他了吗?”

  薛正纲苦笑一声,拿起那件女服,散发着一股幽深的香气,忍不住捂在口鼻处,深深地吸了一口,表情有些陶醉。他随即又满脸通红,暗想:“这么做可有点变态,不可取。”

  心里这么想,身体倒很诚实。

  薛正纲把衣服整整齐齐的叠了起来,放到床底的衣箱里。就连他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恋物癖,还是刘凌口中所说的“赌物思人”。

  恰巧陈培层走了进来,一看见薛正纲,大吃一惊:“坞主……你……你怎么?”脸皮都在微微颤动,憋着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怎么了?”

  薛正纲狐疑地望了他一眼,奇道:“我脸上开花了?”

  陈培层听到他这么说,自是蒙在鼓里,不知自己的脸颊有着如何精彩的涂鸦之作,再也忍不住了,大笑起来,取过铜镜递给他,让他自己瞧瞧。

  薛正纲顿时好生气苦,恶狠狠道:“这个可恶的妖女,别有一天落我手里,不然我一定在你白花花的身上画一幅《清明上河图》!”

  陈培层哑然失笑,说道:“坞主,赶紧洗洗吧,军队等着出发呢!这该不会是昨晚那位小姐的杰作吧?”

  薛正纲摇头道:“废话,不是她,还有哪个敢在我的脸颊上胡作非为?这妖女昨晚混入军营,把我给挟持了,就藏在被窝里。”

  陈培层大吃一惊,失色道:“竟有此事?她人呢?”

  “跑了。”

  薛正纲长眉一轩,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只略去“轻薄”了她的那一节,掐头去尾,不免有所缺漏。

  陈培层只听得糊里糊涂,可想到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刺客潜伏至军营,手刃上将易如反掌,在这等绝佳的情况下,薛正纲本人毫发无损,只是被恶作剧地涂鸦了而已,怎么看都不像是刺客,倒像一个私会情郎的姑娘。

  “坞主,我看这个姑娘多半对你情意。”陈培层经验老道地说。

  薛正纲顿时就黑着脸了,指着自己脸颊的涂鸦,由于愤怒下牵动脸部肌肉,左边的乌龟、右边的乳猪都在动了起来,好似活了一般,气道:“她对我有个屁的情意!哪个女人会把自己的心上人涂成这个样子。”

  陈培层又是忍不住地偷笑。

  “别笑了,赶紧给我打一盆水来。”薛正纲瞪了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怒道。

  “是。”陈培层急忙领命,出去取来一脸盆清水。

  薛正纲拿起毛巾在脸上胡乱地抹,用力的搓洗,愣是洗出一盆墨汁。

  “拿我的衣服来。”

  薛正纲一转身,背上赫然写着“天师道刘凌到此一游”九个大字。

  陈培层顿时头大起来,小声道:“坞主,您……您……背上还有字!”

  “这个死丫头,把我当景区了吧?居然敢在古董文物上面刻字留名。唉,国人的素质江河日下,从古至今一千来年了还不见有所提升。”

  薛正纲笑骂一声,赶紧又用毛巾搓背,然后穿上衣服,披上甲胄就跑了出来。

  刘轨见薛正纲捂着脖子,又赖床了好一会儿,顿时露出坏笑,凑到他耳边问:“薛老弟风流快活,险些误了正事呀。跟老哥说说,昨晚几次了?”

  薛正纲心想几次你个大头鬼,老子被那小妖女一记手刀打晕,梦里跟周公聊了一宿。当下只尴尬地一笑,反问道:“刘大哥昨晚几次?”

  “五次。”刘轨仰天大笑,显得极为得意。

  薛正纲心想这王八蛋定是把昨晚许诺的姐妹花一人私吞了,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死要面子地道:“昨晚我七次。”

  刘轨一听肃然起敬,佩服地道:“薛老弟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薛正纲心想:“这老王八蛋若是问我经过,说多了难免露馅,还是转移话题吧。”笑嘻嘻地道:“该出发了,早一日到,早一日放心。”

  刘轨欣然点头,笑道:“走,哈哈,哈哈!”

  营帐和各种军备重新装上推车,浩浩荡荡的大军犹如一条长蛇般缓缓行进,开始了这一日漫长时光的负重前行。

  ……

  另一边的山顶上,刘凌双手抱胸,望着远去的军队所飘起的尘土,不禁露出一抹动人的笑容。

  “昨晚你明明有机会可以手刃了他,为何不肯出手?”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卢循沉着脸走上前。

  刘凌俏脸上的笑容立马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冷如冰寒如霜的淡漠,冷冷道:“倘若杀了他,我如何活着出来?”

  卢循嘲讽地道:“凭你的武功和智谋,当时假扮成了那小子,只要离去时顺手将他杀了,第二天卫士就算发现,我们也早已经走了。你是故意不杀他的。”

  刘凌被戳中心事,柳眉一蹙,清冷地道:“你爱怎么想,便怎么想。”

  转身便要离开。

  卢循气得脸色涨红,咬牙切齿道:“站住,不许走!这事不说明白,哪也不许去。”

  刘凌自顾自的远去。

  卢循只气得脸色铁青,纵身上去,右手抓住她的肩膀,大声道:“把话说明……”

  忽然一股酸麻感从她的肩膀涌来,卢循只觉整条手臂都要丧失知觉,急忙收回手,噔噔噔地连退七八步,一屁股坐倒在地,露出狰狞之色:“你……你居然对同门师兄弟下毒?”

  刘凌回过头来,双手叉着那不堪盈盈一握的蛮腰,趾高气扬地道:“我随身穿戴着软毒甲,又没故意碰你,是你自己伸手过来。对同门师兄弟下手,又算什么?”“啊!”

  卢循感觉右臂犹似爬满了蚂蚁般撕咬,左手挠了几下,皮肤显露五条鲜红的指甲印,犹不解痒,越抓竟然越痒,手臂鲜血淋漓,痛苦难当,恨不得将手臂斩下来。

  刘凌嗤笑一声,露出报复成功的笑容。

  “小凌,还不赶紧给卢师弟解药,你想害死他吗?”

  山道上传来一个声音,淡淡地道:“师傅交代的事,可不容许有误,这点儿小事就闹矛盾,师傅知道了可是会严惩的。”

  刘凌猛地里回头,山道上已有一名高大的道人走来,身子极为枯瘦,脸颊透着一股青色,眼里满是平静。

  刘凌吐了吐舌头,楚楚可怜道:“徐大哥,卢循她摸了我的身子,不惩戒一番,人家的清白往哪放?”

  道人摇了摇头,说道:“不要装可怜,卢循碰了你一下身中剧毒,已足够两清,你若不肯为他解毒,我可要采取强硬手段了。”

  刘凌知道这个徐大哥,全名徐道覆,是当今天师道内仅次孙恩的高手,他要是真采取强硬手段,谁也奈何不住,当即跺了跺脚,嗔道:“徐大哥,你欺负我,就偏袒你的小舅子。”

  说着从腰间的小皮囊里取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黑不溜秋的药丸扔给卢循。

  卢循一把接住,急急忙忙地服下,脸上这才露出缓解之色。徐道覆轻声道:“小凌,昨天晚上,没有受伤吧?”

  “没事,有惊无险,多谢徐大哥的关心。”

  刘凌对徐道覆的态度明显地和善许多,她敢随意无视卢循,却不敢诋毁和辱骂徐道覆,他是天师道这一代人里的精英人才,义父孙泰、义兄孙恩都对他推崇备至。

  徐道覆点了点头,说道:“那还好。我们的确小看了那小子,武功只勉强算二流,但是胜在机灵,应变之能迅速,我跟卢循猝不及防地被推出营帐,那看门的卫士直接就把我们生擒了。倘若没有小凌假扮成那小子私放我们,现在咱们还被关着呢。”

  刘凌不置可否,独自一个人下山。

  卢循眼中冒着怒火,一拳砸在地上,哼道:“这个贱人,如此轻视于我,有什么好拽的?”

  徐道覆眉头大皱,沉声道:“元龙,不可说脏话。刘凌是教主的义女,你岂能出言不逊?”

  卢循眼眶都红了:“我就是气不过。”

  徐道覆道:“我知道,你喜欢小凌,是不是?”

  卢循长叹一声:“姐夫,还是你懂我。这么多年来,连你这个旁观者也看出来了,她怎么就不知道呢?”

  徐道覆暗想她岂会不知你的那点儿心思?只是不喜欢你,所以装作不知道而已。

  当然,看破不说破的道理大家都懂。

  徐道覆劝道:“元龙,大丈夫务以大业为重,沉迷女色不可取,你祖上乃名门,想当年卢植在世,就连蜀汉先主都前去求学,虽然时值近代家道中落,与庶无异。可你天资聪慧,又为教主和大祭酒所倚重,他日天师道振臂一呼,四方群雄涌起,教主若为王,你则为将军;教主若为天子,你则为诸侯,到时候黄金万两、千万美女,皆唾手可得,又何必在此时贪恋一枝花?”

  徐道覆较之卢循,显得更具备雄心壮志。

  卢循叹了口气,说:“姐夫说得我何尝不懂?正因如此,我才要拼了命的把刘凌娶到手,不光是因为我喜欢她。”

  “哦?”

  徐道覆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缓缓点头,说道:“能跟孙教主结一门亲事,也是好事。”

  卢循将拳头重重地砸在地上,鲜血淋漓,望着西行的大军,恨声道:“……我原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两全其美,可是姐夫你知道吗?我刚刚还跑到军营刺探,那小子的卫士都在疯传,说昨夜跟一个不知长相如何的女人盖在被窝里欢好。一结合那小贱……她又不愿杀了他,其中的关节,难道我会猜不到吗?”

  徐道覆露出一抹惊疑之色,古怪道:“不会吧?这小妮子自幼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竟……竟会做出如此丑事?”

  卢循狠狠地道:“这个仇,我早晚要报,那臭小子,我一定要碎尸万段!”

  说到最后四字,身子都抑制不住地颤动。

  徐道覆只觉卢循的脑门好似冒着绿光,咳嗽一声,拍拍他的肩膀:“元龙,凡事以大事为重,即便她对你没有任何私情,将来你也得把她娶到手,等到大业创成,你还怕没有女人吗?原谅她吧。”

  “我知道。”

  卢循不愧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在经历十几年的美好幻想破灭之后,短短一个时辰就缓了过来,沙哑着嗓子道:“但是这个仇,我绝对要报,这个小子,我一定会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