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不免啼笑皆非,这个客商真有意思,居然称呼她们为仙女,当真前所未闻。
红衣女子性格外向,大方地问:“您跟左仆射认识吗?”
薛正纲眼中精光一闪,笑嘻嘻道:“当然认识啦。左仆射跟我有十几年的情谊了,最近他来到春满楼下榻,名头正响,这不是顺便过来看看他么?”
红衣女子吃吃一笑,说道:“左仆射可是现在我们这的第一大顾客,专住天字第一号房,每日里要听十八个美人姐姐弹曲呢。”
薛正纲点了点头,不动声色道:“他住在哪呢?”
“三楼左手第一间。”红衣女子说道。
薛正纲在二女的带领下,到了一间花团锦簇的房里,满室香盈。
绿衣女子伸手解了腰带,肆无忌惮的躺在床塌上,素白的小手从自己的脚踝处缓缓往上摸,抛了个媚眼过来,巧笑嫣然。
“大爷,来吧。”绿衣女子向他勾了勾手指。
薛正纲笑道:“好啊。”忽然手刀探出,切在她的后颈上,顿时打晕过去。
红衣女子花容失色,向后退了两步,颤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薛正纲猛地里扑上去,左手探出,红衣女子飞上床榻,二女并排躺着,皆已晕了过去。
“两位仙女姐姐,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有要事在身,不好作陪。”
薛正纲一抖被子,将二女的酮体盖上,亲了亲她们的脸颊,随后便出了门,径直杀上三楼。
春满楼一二楼人满为患,三楼却是静悄悄的一片。如此安静,事出无常必有妖,原因不出两个,一来是这儿被人包场了,二来是因为淡季骚客稀疏,致使三楼空置。
不管怎么样,都给了他天时地利般的绝佳机会。
薛正纲走在过道上,便见左侧的一间房门前立着两名黑衣大汉。一名大汉闪电般地扫过来一眼,怒道:“你是谁?下去!春满楼的三楼,已经被我家主人包场了,闲杂人等,不许上来。”
薛正纲心想这么阔绰的,估计也只有王国宝了,心中不由得大乐,几乎瞬息间便想到了应对之法,立即装出醉醺醺之态,脚步踉踉跄跄的靠近,口中模糊不清:“什么,什么包场?他娘的……这是,这是我家好不好?”
那黑衣大汉见是一个醉鬼,心下放松警惕,怒道:“混帐王八蛋,赶紧给我……”
话还未说完,薛正纲伸指一弹,一根三寸长的金针刺中他的眉心。
黑衣大汉只觉天旋地转,仰天便倒。另一名大汉反应过来,大声疾呼,薛正纲的匕首已经抽了出来,往他口中一塞,剑柄胡乱的一顿捅,血流满地。
这一暗杀手法,堪称电光火石迅雷不及掩耳,便是夜雨、陈培层之流瞧见此情此景,都要惊叹其手段之狠辣。
但毕竟还是引起了房里的注意,一个沉稳的嗓音响起:“怎么回事?”
薛正纲举剑对着门,心下紧张到了极点,试着压低声音,沉着嗓子道:“是个醉鬼,已经被我给赶走了。”模仿那先前的大汉声音,竟有七八分相似。
房内的人似乎没有多想,随意地道:“醉鬼就赶走吧,记住守住楼梯口,仆射大人在此与王爷有事交谈。”
薛正纲心中一凛,王爷?哪个王爷?当即又模仿着那大汉的声音:“是。”
房里不再有声音传出来。
他松了一口气,眼珠子霎时间转了好几下,暗想屋内居然还跟着一个王爷,贸然冲进去刺杀只怕会有祸端。当下将地上的两具尸体拖到窗边,一手一个,放在屋檐上。
做完这些,他悄然无声地又回到房门前,附耳偷听。
只听见王国宝的声音道:“这谢安真是不给面子,我去了谢府,他也不怎么搭理我。当然,我王国宝论资历论辈分,比谢相差了老鼻子远,可怎么说我也是王爷的人,他……他轻视于我,这哪里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分明是不把王爷放在眼里啊。”
薛正纲眨了眨眼睛,心想这算哪门子的话?没想到平日里骄横跋扈的王国宝,居然会低声下气的谄媚他人,这可就有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转念一想,此人既能隐忍自己的个性,更加显得可怕。
伸指轻轻戳破纸窗,薛正纲探眼一张,华丽的房间内,王国宝身子伏在地上,十分地恭谨。坐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个剑眉朗目的青年,披肩的长发垂至腰间,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腰间束着一条绿色腰带。他像极了一个清谈的名士,手持拂尘,拂尘之柄乃是整块白玉雕琢而成,尽显奢侈。
薛正纲暗自想到:“这小白脸长得还真他娘的帅,放在后代,简直秒杀棒子星啊。”
青年拂尘一甩,悠然笑道:“谢安石贵为朝廷重臣,虽与本王争权,但观其人雅量非常,非小肚鸡肠之人,眼下正值多事之秋,外有强胡,内有士族争衡。谢氏出面建立北府兵,拱卫建康,虽有借机增强家族之实,可若是谈到藐视皇权,无视圣上,谅他谢安石也不敢。国宝呀,你口口声声说,谢安轻视于你,是你自己不知检点,惹怒了对方吧?”薛正纲听后,暗地里竖起大拇指,心想:“这位王爷真是明白事理,洞察人心,虽然他没有亲自参与其中的洪流,但是观人之术高明,从谢安、王国宝两人的性格作为依据,直接分析出案情真伪。”
王国宝满脸尴尬,深知眼前的这位大名鼎鼎的会稽王――司马道子,城府心计天下一绝,难以揣测,立即咚咚地磕了几个头,颤声道:“王爷明鉴……小人不敢撒谎,他谢安倘若真有雅量,岂会如此待我?谢安这一只老狐狸隐藏得这么深,我怀疑他……他准备行桓温之事!”
司马道子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冷地道:“桓温之事?桓温有何事?”这话大改之前的优雅从容。
王国宝心想桓温之事,自然是意图篡位之事,会稽王心知肚明,何必再问?强笑道:“桓温意图谋……”话到这儿,不敢再说下去了,他发现自己,把自己逼近了死胡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