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问题,目前都已经发了武器跟铠甲,正等着改编和分配土地开荒。”刘牢之啧啧称奇,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叹道:“你手下这些兵卒,都是血性男儿,我以为会跟新兵一样桀骜不驯,非得打一顿才老实,没想到恰恰相反,全部奉公守法,这让我找不到挑剔的地方了。”
薛正纲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心想有小源在,他的威望与自己不相上下,管制一千名吴家贼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抬眼望去,八千精锐北府兵的前面,还有四人,刘轨赫然便在其中,他为薛正纲引荐,另外三人两壮一高,左首那名短须壮汉叫作诸葛侃,琅琊人氏,右首那名黑脸汉子肌肉爆棚,乃是东海流民帅何谦,现均为北府将领。薛正纲向他们拱了拱手,朗声道:“小弟薛正纲,见过诸葛兄、何兄,久闻北府乃藏龙卧虎之地,今日一见,足慰平生之憾。”
诸葛侃、何谦两人没有什么架子,毕竟日后是同门官员,上了战场是相互配合、并肩作战的兄弟,也一齐微笑拱手。
刘轨把手转向那一名高高瘦瘦的汉子身上,这汉子年纪约三十五左右,手脚奇长,鹰钩鼻显得十分地让人不舒服,脸色全然没有喜怒哀乐之分。
薛正纲心中一凛,刘轨简单的介绍道:“这位呢,也是北府的名将孙无终,晋陵人士,自入北府屡建奇勋,攻无不克,与刘牢之将军是齐名的大将,有北府双雄之称。”
孙无终冰冷地动了动嘴角,抬头看了一眼,说道:“薛兄弟进了北府,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以后要多管束部下,为将者未学如何破军,先学御军,北府兵是讲规矩、**制的地方,薛兄弟千万不要让做兄弟的难做。”
薛正纲见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且这人似乎对自己带有很大的成见,场面很是尴尬,低声道:“是,是。薛某初来乍到,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还希望孙将军多多谅解。”
孙无终点了点头,眼睛已望向别处。
薛正纲心想:“这家伙未免也太臭屁了吧?真让人反感。”当下只顾着和刘轨叙旧。
刘轨拉着他的手,笑呵呵道:“你小子,去一趟建康,倒跟谢冠军同行而来,关系自必和睦。”接着又压低了声音,郑重地说:“孙无终的脾气向来如此,薛老弟不要放在心上,习惯就好。”
薛正纲脸上笑着点头,心下却想:“恐未必吧。”
谢玄一登岸,众人不再嬉皮笑脸,连同薛正纲在内站得笔直,齐声道:“谢冠军!”
“嗯,这排场谁安排的?倘若我前脚刚一回来,你们就搞这么大的阵仗,那以后三天两头的,北府兵可不用做别的事了,天天在岸边列队欢迎本帅就行了,哈哈。”谢玄双手负在身后,闲庭信步,难得的开了句玩笑。
刘牢之笑道:“是卑职安排的。谢冠军不喜欢排场,我们大家都是知道的,只是这些日子都在准备着秋季的阅兵大比,又适逢谢冠军归来,我和孙老兄就把这八千名北府兵提前一个时辰集合,沿着大道负重前行,当做是一场训练了。”
谢玄饶有兴趣地摸着下颏的胡须,笑道:“牢之操练兵马素有章法,能把这数千人马练得顺从如意,这个本事,诸将之中唯有牢之、无终、刘轨三人而已呀。”
刘牢之面露喜色,就连孙无终这张棺材脸也平添一抹和煦,他拍拍胸膛道:“玄帅过奖了。属下只是做了分内之事罢了,九月的阅兵在即,我们每人都想平日里多流点汗水,阅兵时拿个好成绩。”谢玄点头道:“这一次的阅兵盛况空前,不仅要经由我的检阅,还有王爷以及天子使者的检阅,事关重大,每个人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薛正纲暗自点头,没想到古代军事竟也如此苛刻,他是个两眼一抹黑的门外汉,只有听的份,没有说的份。
短须黑面的诸葛侃上前,说道:“谢冠军,阅兵之期在即,北府兵共计八万六千三百二十一人,目前有十分之二的人照例放假归农,要不要都召回来?”
谢玄沉吟半响,说道:“不必了,七八月正是农忙之时,全召回来,反而耽误农事。”
诸葛侃斜了一眼薛正纲,意有所指地说:“正是。农忙时刻,召回只会影响农业。至于薛士谔刚怎么办理呢?他新官上任,要安置流民住所,开垦荒地,就算这些都处决好了,练兵也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恐怕……恐怕不能参加阅兵了。”
谢玄不答,回顾道:“士谔以为如何?”
薛正纲眨了眨眼睛,心想阅兵一事重中之重,似是还有竞赛的比试,按理说应该参加吧,住所荒地之事只要分一拨人办成便是,正准备应承下来,却见刘轨急向他打眼色,微微摇头,不由得纳闷,只好道:“谢冠军,卑职就不参加阅兵了。弟兄们的家事我还未插足安排。”
此言一出,刘牢之、孙无终、诸葛侃等人的脸色都缓和下来,均有幸灾乐祸之感,相互对视一眼,又都默契得隐藏起来。
谢玄不以为意地道:“先别急着应承下来,住所和开垦荒地之事,慢慢来就能解决了。这样吧,过几日你再给我答复。”
“好。”薛正纲点头道。
谢玄统率京口大军,繁忙起来的公务不计其数,对薛正纲部队参加阅兵一事只是顺口一说,得他点头后,便令众人引军回归幕府。
薛正纲这才发现自己的兵一个也没有来,就连坐骑也没有,不由得想:“他妈的,难不成要光着脚跟在后面?这也太没面子了吧?”
刘牢之、孙无终等人都乘马率军沿着小道前进,头也不回一眼。倒是只有刘轨命人牵了一匹矮马,说道:“兄弟先暂时委屈一下吧,就骑这个。”
薛正纲跃上矮马,来回骑了几步,拨转马头,奇道:“刘兄刚刚为何阻止我,不要让我参加阅兵?”
刘轨苦笑道:“兄弟,你难道还听不出刘牢之和诸葛侃话里的意思吗?这些人对阅兵一事已经筹备两年,正准备大放异彩,夺得谢冠军和朝廷大员的青睐,自会婉言劝你不可参加阅兵。”
薛正纲随即释然,不由得想到先前刘牢之满面热情好客的模样,背地里居然玩这个花样,气得笑了出来:“怎得?他刘牢之能征善战之辈,天下知晓,会怕了我这个初出茅庐的货色?”
难怪自己的吴家贼没有一个到场,不用说,定是孙无终等人的安排,免得自己抢了他们的风头。
刘轨道:“话不能这么说。士谔,北府里也是有派系的,你既然入了北府,就应当看好风向,凭两个月时间的仓促训练,就想在阅兵大比上夺取名次,别说是刘牢之,连我都不会放在眼里,可你要记住,这次乖乖地不参加,就证明了你向刘牢之和孙无终的示好,将来也好和平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