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翎一听江山的投资意在珠宝，兴趣大增，告诉江山说，改革开放后，内地人

　　早就改变了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思维方式，已经习惯了追求生活品质。小平同志让一部

　　分人先富起来，已经让这部分人进入了中产的行列，这些人对珠宝，特别是玉和翡翠

　　喜爱有加，她本人就有几件翡翠首饰。她最好的朋友的父亲还开了家古玩店。这店的

　　名字叫存真坊。

　　江山听兰翎这么一说，对兰翎的话也更加认真地听起来，还问起她这朋友的父

　　亲的名字。

　　兰翎说，叫杜晓轩。说杜晓轩的父亲新中国成立前就是京城有名的古玩店伙计。

　　从他手里经过的文玩字画珠宝玉器不计其数。儿子从小耳濡目染，对古玩有一种天生

　　的认知和喜爱。20世纪80年代初，中国民间收藏市场复苏时，杜晓轩就抓住了这个

　　千载难逢的机会，并乘机而上。他从那些破纸堆里淘出了郁达夫、巴金、沈从文的几

　　页手稿，换来他生意场上的第一桶金，开了他今天的古玩店。

　　江山为民间有这样的收藏家而惊愕。惊愕之余说，要是有缘，很想得识一见。

　　不知兰翎能否满足他这好奇童心。

　　兰翎笑起来：“没问题。我明天就可以陪您去他的存真坊看看。”

　　宴会在亲切的气氛里进行。笑的眼，红的脸，杯中物，盘中餐，让人们的话语

　　越来越热乎，让你能感受到越来越多的美意。这其中，琼浆玉液，一定也起了举足轻

　　重的作用。还有那巨大的枝形水晶吊灯更给这热烈的流光溢彩的宴会厅里添上豪华气

　　派的一笔。于是，人们只忙着去享乐，就忽略了去探究豪华气派背后的阴暗、猥琐和

　　狰狞。

　　宴会厅里的又吃又喝，有说有笑，渐入佳境。酒店也到了一天最热闹的时间。

　　大堂里的人，进进出出，就像是赶庙会，一拨走了，一拨又来了。大堂的咖啡间里，

　　那个收了闻新100港币的男服务生正在机器里现磨咖啡，那机器突然发出了噼里啪

　　啦的声响，同时还打起了电火花，接着是一个极亮的闪光，咖啡间里的灯全灭了火。

　　瘦男人从阴影里三步并两步就蹿到吧台：“怎么搞的？”

　　服务生的声音有惊慌也有恐惧：“不知道啊，怕是机器什么地方短路了。”

　　瘦男人看着外面的大堂灯火通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四肢都像是在抽搐。

　　因为他知道，咖啡间的线路是和那个地底下的赌场连在一起的，这是一条独立于酒店

　　所有电路的线路。咖啡间的电路出了问题，就意味着赌场的电路也出了问题。这可不

　　是闹着玩的。果然，吧台上的电话已惊慌失措地响起来了。瘦男人拿起话筒，像是在

　　回应电话那头：“是。可能是什么地方短路了。我马上去查。”

　　电话那头是王富贵。放下电话后快步走出他的办公室。赌场里已亮起了应急灯，

　　但由于发电机的功率不十分大，这些应急灯都安在地脚线上，只起到指引客人逃离的

　　照明。在这些来自地脚的光线，除了把一个个慌作一团，晃动着的幢幢黑影放大到墙

　　上，就更增添了赌场的恐怖。因为人们不知道，在这些阴森的黑影的晃动后，未知的

　　恐怖来自何处，这就更令他们猝不及防：“怎么啦？从哪儿出去！让我出去！”

　　王富贵迎着乱七八糟，跌跌撞撞，没头苍蝇一样旋来转去的人流，拨拉来拨拉

　　去，才撞到了赌场中间，站到了一张赌台上，挥着两只巴掌，往下按：“没事了。大

　　家不要慌。就是一个短路。你们都是各路英雄，怎么就像没见过大天的雏儿？我们有

　　备用的发电机，分分钟就能恢复正常。对于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我给

　　大家鞠躬赔礼了。”

　　在他的安抚下，场子里渐渐趋于平静。人们都仰头望着天花板。果然，片刻，

　　场子里又灯火通明了。聚在一起的人们，这才松了口气，又都回到他们原来的赌台，

　　做他们的暴富梦去了。王富贵也出了口长气。他在赌场里又转了一圈，见一切都恢复

　　了正常，才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室。王富贵穿过整个赌场，在角落里还有一道门，门

　　里是一条走廊，走廊的一侧排列着几个很大的房间。老板宇文关山的办公室就在最

　　里间。

　　王富贵推门出来，就是走廊。他竟然看到闻新从走廊的最里头走过来。他知道

　　宇文关山的办公室就在那里。王富贵疑惑起来：“这里是办公区，是赌场的核心区，

　　他来这里干什么？”他放慢了脚步。闻新与他擦肩而过时，若无其事地冲他点点头。

　　王富贵望着闻新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赌场的那道门后，才推开自己办公室的

　　房门。屋子里没人，也没有异样。他迟疑了一下，又带上房门，向走廊深处走去，走

　　到尽头，是宇文关山的办公室。他握着门把手，试探性地转了一下，确认屋门是锁着

　　的。他又弯下腰，仔细研究了一下锁芯，也没什么异常，这才若有所思地回到自己的

　　办公室。

　　王富贵的办公室虽说不太大，却一应俱全。一张俄罗斯式做工敦实又精细的写

　　字台，一张比宇文关山小一号的高背真皮转椅。写字台对面是一排的电子显示器。王

　　富贵在7号显示器的屏幕上看到了闻新的身影。他正坐在一张台子边上玩21点。王

　　富贵拉近了镜头，逐一看一下其他的赌客，他发现其中有一个是吴小北，另一个是脸

　　上有胎记的年轻人。剩下的几个都是这里的常客。那个脸上有胎记的客人，王富贵似

　　乎有些印象，而且似曾相识。可他在脑子里搜寻了一圈，就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

　　在哪儿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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