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两点确实是最关键的地方。京兆尹能这么快理清楚案件始末抓住要害,说明京兆尹审案确实是有一套。韦曼青信心大增,来报案,绝对是正确之举。
京兆尹叫检查布料毒性的专人上场,那人年纪在三十五岁到四十岁之间,方正的国字脸,身高有七尺,不胖不瘦,给人感觉此人靠得住,有一身正气。此人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会如实陈述?还是添油加醋甚至抹黑美纱苑布料行?
京兆尹道:“你把检验结果当众详细说来。”
“小人遵命。”那人将褙子抖开,丁香色石榴花暗纹褙子,很轻薄透气,他先让京兆尹看了看,待京兆尹点头后,他才转身让民众们也一睹褙子真容。待大家都看了个七七八八,他才开口说:“承蒙京兆尹大人抬举,小人略懂验毒之法。经过检测,这件褙子上确实含有夹竹桃毒。”
此话一出,荷花和荷花的婆婆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她们不忘感谢京兆尹主持公道,听堂问审的民众们情绪高涨,认为褙子上检查出有夹竹桃毒,便可以认定美纱苑布料行所有人有罪。
“奸商!奸商!大奸商!”
“坐牢!坐牢!快坐牢!”
民众们自发的齐声呼喊,奸商和坐牢就像两座大山压得韦应恒不得动弹。韦应恒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满身是汗,却想不出个什么法子来。他瞥了一眼韦曼青,她竟不慌不忙,神色如常,毫无半点波澜!韦应恒想,韦曼青该不会是吓傻了?还是她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韦应恒和韦曼青是父女,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曼青!”
“爹,我自有分寸。”
韦曼青成竹在胸的语气,老成稳重的表现,真是叫韦应恒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韦曼青已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担忧的是此次对簿公堂到底能不能赢。
韦曼青发声,说:“京兆尹大人,民女有话想要问问大叔。”
“你问。”
京兆尹同意韦曼青随意问检测人问题,荷花和荷花的婆婆便高度紧张起来。
韦曼青恭敬地发问:“大叔,您是检测毒性的行家,小女子想提醒您,布料是五天前从美纱苑布料行买去的,五天里,布料都在荷花家里。谁要是想毒害荷花,或者抹黑美纱苑布料行,完全有大把的机会去荷花家里施毒,您说是不是?”
“姑娘说得极是。”检测人再度面向京兆尹,说:“大人,那位姑娘说的一点也没错,小人在褙子上检测出夹竹桃的毒,但因布料性质特殊,加之时间有点长,小人无法断定准确的下毒时间。但小人认为夹竹桃毒理应是在洗晒过后,也就是荷花穿上身之前被施毒的。原因有几点:第一,若是布料在店里就有毒,经过洗晒还能致人中毒,那一定是大量的夹竹桃毒,那么五天内接触布料的人都应该会有轻度中毒症状,但据她们陈述,并没有;第二,村民洗衣裳都是去河边或溪水边,水多,毒性稀释快,如果下毒早,根本不可能还留有那么重的毒性;第三,夹竹桃吃进肚子里才容易导致滑胎,皮肤接触的话,若不是超大量,不会有那么严重的反应。”
“言之有理。”京兆尹说完,先是问韦曼青:“原告可有异议?”
“没有。”
京兆尹又问荷花:“被告可有异议?”
“当然有啊!青天大老爷,民妇大字不识一个,听了第一第二第三的,脑门都发疼!那人说的话民妇一个字也听不懂。反正,民妇是穿了新褙子才拉肚子,也是在美纱苑布料行里小产的!民妇此刻还忍受着剧痛,请求青天大老爷为民妇做主!”
“是啊,青天大老爷可要为民妇们做主啊,民妇的大孙子不能白死!”
荷花和荷花的婆婆又开始博取同情,致使公堂外人挤人的民众们民怨颇高,纷纷都声讨美纱苑布料行。
京兆尹命人维持秩序,又连拍多下惊堂木,公堂才又恢复平静。韦曼青强烈要求发言,京兆尹同意了。
“大人,荷花小产一事,非同小可,民女请求大人派大夫来给荷花诊脉。”
对,诊脉!京兆尹险些忘记这么大的事,忙令师爷去叫人。可荷花反应特别剧烈,“大人,不用花那个冤枉钱!民妇的婆婆就是稳婆,大人有什么事,只管问民妇的婆婆便是。”
稳婆就是接生婆,生孩子和诊脉看病是两码事,不可混为一谈,再加上,荷花的婆婆是荷花的家人,她们当然是串通一气想搞垮美纱苑布料行。韦曼青抗议道:“大人,稳婆是接生时才能派得上用场的,现在荷花小产,她四五个月的身孕,没有产下胎盘来。民女认为应该让大夫把把脉,想办法把肚子里那些碎裂的东西清理出来。”
“够了!你别说了!那是我的孩子,已经流掉了,肚子里再也没有什么东西了!”
荷花崩溃的大喊大叫,京兆尹皱眉重重地拍了惊堂木,“大夫必须要请,荷花你休要多言。”
很快,大夫便来了,大夫年纪大,可荷花不配合诊脉,荷花大哭道:“民妇才嫁人没多久,怎么能让这么个糟老头子诊脉?大人,此事万万不可。”
大夫的年纪足以当荷花的祖父,荷花竟以男女有别的观念抵抗诊脉,这不正是做贼心虚?
京兆尹颇为生气,“荷花,大夫替你诊脉看病,这是理所当然的。”
“不,民妇的婆婆就懂医术,不需要什么糟老头子来帮民妇诊脉,民妇嫌脏!”
“对对对,青天大老爷,荷花是民妇的儿媳妇,民妇会照顾好她,不需要看大夫。”
荷花和荷花的婆婆怎么就不同意看大夫?京兆尹觉得颇为可疑,又好意劝了两次,荷花仍是不同意。
韦曼青觉得是时候出招,便开口说:“大人,民女认为荷花压根没有怀孕!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导自演,意图搞垮美纱苑布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