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办公室门,梁初尘深吸口气,走向坐在办公桌前忙碌的男人。
陆厉亨神情严肃,手边的工作看似利落的进行着,却只有他自己知道,又多么的没效率。
自她出现在的那一刻,他满脑子都在猜测着她的来意。
不是在电话中让森然转告他不必等她解释吗?说的那么决然,他还以为她真的有能耐一辈子都不出现在他面前。
梁初尘思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要问个清楚。
她不想林凤仙到处去说建成水泥厂是被老总给骗走的,只要她拿到了证据就可以堵上她的嘴。
“老师!”她开口。
他语气不悦:“你分不清场合吗?”
“哦,陆总!”
梁初尘深吸了口气:“我,我来是想问您一个问题,当初的建成水泥厂,也就是现在的搅拌站,土地出让的价值是多少?”
陆厉亨抬起眼看她。
梁初尘生怕他误会,连忙解释:“您别误会,我不是来讨债的!我只是想确定那块地当时的价值就是只值五百万,对吗?或许根本就不值五百万,你愿意出那个价格买下,根本就是在帮我的忙,对吗?”
只要他说一句‘对’,只要他告诉她没有坑舅舅一家,她就可以挺起胸膛理所当然的走到林凤仙面前,反驳她所有的指控。
只要他一句话,她绝不会怀疑。
“那块地当然不只值那个价格!”
而陆厉亨,却没有说出她想听的话!
他理所当然的起身,走到她面前,像个无奸不商的商人一样,轻蔑的勾了记唇:“哪个商人不牟利?只值五百万甚至不值五百万,我又凭什么要出那个价格买下?难道你一直误会,我是做慈善的吗?”
梁初尘一时间接不上话。
陆厉亨眼皮微眯,冷笑:“怎么?听到风声了,知道那块地可以开发楼盘,会一本万利,后悔了?”
梁初尘摇头:“任何财富都是自己赚取的,那块地可以开发,可以一本万利也一定是陆总您自己创造出来的价值,如果在我舅舅手上,水泥厂只会变得更不值钱而已!”
陆厉亨冷哼,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支票本,弯身‘刷刷刷’写下一连串数字,撕下,递到她面前去:“拿去吧!”
“什么?”梁初尘不明白。
“你今天不就是来拿钱的吗?”
梁初尘摇头,她没有这个意思,真的没有。
陆厉亨将支票她手中,冷漠的开口:“拿着吧,已经仁之义尽,今后如果还有什么不利的传言,我会走法律途径。”
支票从梁初尘的手中飘落,她紧咬着下唇看着面前对自己冰冷异常的男人,心底无法言喻的刺痛着。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没了温柔,没了谦和,只有不属于他的冷酷。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我知道老师一直都是我最初认识的那个有原则有底限的良心商人,今天来这里,是我做错了,对不起!”
她一个弯身,九十度鞠躬,跟着大步的往门外走去。
“梁初尘!”
陆厉亨出声,连名带姓,不带一丝感情。
她的脚步停下,回头看向他。
“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陆厉亨手撑着桌面,视线淡淡的看着地上的那张支票,语气中透着一丝冷绝,看似没有过多的情绪。
梁初尘有些不敢相信:“什、什么?”
“我说!”陆厉亨目光平静的看向她,像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不欢迎你,我,不想再见到你!”
喉咙一酸!
梁初尘‘呕’了一记,迅速的用手掌捂住嘴唇,推开办公室门,跑了出去。
洗手间内,流水声‘哗啦啦’的掩盖住了女子的低泣声。
梁初尘趴在洗手台上,眼眶红红的,迅速的冲去自己的呕吐物,跟着洗手,清理好自己。
然而,一想起刚刚在办公室内他说的话,心底的苦涩再度抽搐般,令她又狠狠的干呕了起来。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被自己深爱的人讨厌是那么难受的一件事,就连心肝脾肺肾都在一瞬间叫嚣着接,却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他终于讨厌自己了。
她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辜负了他的期望,伤害了他的感情。
今后,她终于可以大方的看他,注视他,不必担心被他发现引起不必要的盘问,从今以后,大胆放心的爱他就好了,不用怕他知道,反正他已经讨厌自己了。
眼泪扑刷刷的落着,跟面前的水龙头比赛似的。
梁初尘一个劲的告诉自己这样很好,却发现自己完全像个自作自受的傻子。
四六胡同的四合院内——
梁初尘坐在惠敏芳老人家专属的藤椅上,闭着眼摇摆着,神情木然。
以往的这个时候,她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去医院的路上,又或者到处打工,每天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想着怎么赚足医药费,怎么让宋慧玲女士少受一点痛苦。
现在,她走了,在处理完所有的身后事之后,她也彻底的闲了下来,每天除了发呆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做,一时间竟找不到了人生的方向。
唐奕将一杯花茶摆在她面前,自己喝着另一杯:“今后,有什么打算?”
“没有!”梁初尘抬眼望天,苦涩一笑,“原本是有打算的,现在……没了!不过我一定会好好生活的,我还要为奶奶养老送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