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云刚要转身回家，小耗子陈林仓促地跑来找冷云，来到冷云跟前大张着嘴喘着粗气，半天也缓不过劲来，由于刚才跑得过急，心悸稳定不下来，冷云一旁见到用话安稳他说：“先别着急，有话慢慢讲。”

　　小耗子陈林喘息稍微平静一些，才说道：“小林正雄到处找你。”

　　冷云很奇怪，小林正雄找自己有什么事？便问：“他找我做什么？”

　　“小林正雄说，是他妈妈找你有急事，如能找到你，叫你马上到他家去一趟。”

　　“他说找我有什么急事？”

　　“他没有说，你就去一趟吧，没有急事小林正雄妈不会找你去。”

　　冷云暗想，小耗子说的对，肯定有急事，不然不会找自己，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他回头对还没有回屋去的高春雨说：“小耗子正好来了，后藤淳的事你就对他说吧？我这就去小林正雄家。”

　　小耗子听糊涂了，问高春雨：“对我说什么？这样诡秘？”

　　高春雨望着神态迷惘的小耗子，说：“回屋再对你详细讲。”

　　冷云急急忙忙地来到小林正雄家，小林正雄没有回来，还在外面到处找冷云。小林纯子见冷云进来，笑道：“冷云君，我一直在等你，我有件事，拿不定主意，请你来商量商量。”

　　她停顿一下，继续说道：“警备区通知我，近来陆地游仙活动非常猖獗，扬言专杀日本人，昨天晚上后藤淳被陆地游仙设陷井摔成瘫痪，为了保证日本人的生命安全，全城日本人集中住在日本商埠内，设立武装保护。散居在外面的日本人，警备区不保证生命安全，出事自己负责。搬与不搬我尚拿不定主意，你是知道的，我是不愿意与那些屠杀中国人的日本人住在一起。如果不搬，真像通知上所说的那样，陆地游仙专杀日本人，我和正雄就危险了。我死到不怕，正雄还小哪。”

　　小林纯子眼光暗淡，两手不停地相互揉搓，显示出她内心很乱也很矛盾。冷云明白小林纯子找自己来意是搬家问题，便说：“我是不信鬼神的，我更不相信真会有什么陆地游仙。传说中的陆地游仙只是对日本侵略者和汉奸走狗进行打击，对日本平民百姓并没有伤害，也没有什么危险，真正害怕陆地游仙的是日本侵略者和汉奸走狗，而不是日本平民，我认为小林老师没有必要害怕陆地游仙，你和小林正雄不会受到伤害的。”

　　冷云把话停下，看看小林纯子脸色不那样苍白，眼神也出现光泽，显然是相信冷云说的话，一颗惊悸的心，也坦然下来。冷云继续往下说：“小林老师，你与那些侵略中国的日本侵略者根本不同，你一家也是遭受日本军国主义受害者，你的利益与中国老百姓的利益是一致的。中国人对待你一家像朋友一样，今后不要害怕中国人会对你家有什么伤害。我提醒你，真正想伤害你的是日本侵略者，你要防备的不是中国人，而是日本军国主义分子，今后你不能不防，不可掉以轻心。”

　　小林纯子听到冷云提到防备日本侵略者，想到一个问题，问冷云：“你的提醒使我想到一个问题，小林铁山被押往日本北海道不久，日本宪兵队木村大尉来过我家，问过小林铁山回来过没有？我说，小林铁山被押送回国去北海道挖煤，你们不知道？他并不回答，没有再问什么就走了。这件事在我脑海中一直是个不解疑团？难道小林铁山出事了？”

　　冷云问：“小林铁山老师走后来过信没有？”

　　小林纯子摇摇头说：“没有，据说到北海道做苦工的人不准与家人通信的，再说我也不知道他的具体地址，也无法与他通信。”小林纯子叹口气又说：“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亲人，就像活在两个世界上相互不通音信，这叫什么社会？”

　　冷云赞同她的话：“小林老师说对了，德国法西斯集中营日本军国主义劳工和被占领地的人民就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只有消灭侵略者，才能解救这些人民，包括小林铁山老师。德国法西斯也快被消灭了，只剩下日本军国主义，也不会太久。”冷云说到这里语气一转，往下说道：“我想日本宪兵队不会不知道小林铁山老师去北海道挖煤，他们来家问小林铁山老师回来过没有？小林铁山老师可能逃跑，他们找不到他才来家问问。”

　　小林纯子听冷云分析说自己丈夫逃跑，又是高兴又是担心，她知道凡是押送到北海道挖煤的日本人或其他国家的战俘和劳工没有人能够生还出来的，如果自己丈夫真能逃出虎口，还有生还见面的机会，心中能不高兴吗？再一想，又替自己丈夫担起心来，日本法西斯统治那么严，再被抓回去，岂能有活命？感到可怕。冷云看见小林纯子表情忽然高兴忽然忧虑，知道是在想自己丈夫的安危。便安慰她说：“小林老师，不要担心，我想，日本与满洲隔着茫茫大海，战时海岸线封锁特别严，小林铁山老师从日本内地是逃不回来的，宪兵来家找，可能小林铁山老师在押送去日本途中逃脱的。”

　　小林纯子心绪稍好一些，自然自语地问：“他能去哪里呢？”

　　冷云说：“世界这样大，隐藏一个人，如苍海中的一粒细砂，是无法找到的，小林老师不要过于担心，好人总有上天保佑。”

　　冷云离开小林纯子家，回到自己住处。

　　自从发生大东亚大药房丢失药品，葛万金被杀和最近后藤淳被人预谋制造陷井摔瘫痪等几起事件，留言都是陆地游仙所为。陆地游仙针对日本侵略者和忠心为日本鬼子效力的中国人，警备区和日本宪兵队的日本人，人人感到自危，特别是暗害后藤淳的陆地游仙留言声称要杀光日本侵略者，使所有的日本鬼子更加恐慌。陆地游仙在本城闹腾一年多，没有一个人看见过他的真面目，又感觉到陆地游仙确实存在，连最不信鬼神的山口龟心里也有些犯疑，是人呢？还是仙？也闹不清楚。警备区为日本人的安全，他们把城内日本人集中到日本商埠中居住，周围密布岗哨。小林纯子不愿意搬迁，也就不再勉强，在日本宪兵队长的眼里，小林纯子是日本天照大神的不孝子孙，也是日本大和民族的败类，没有必要保护她，被陆地游仙杀死是她罪有应得。

　　日本人集中住下后，日本宪兵队开展对全城拉大网搜寻陆地游仙，对有嫌疑之人都被逮捕，这是对反满抗日人员进行一次大镇压。正当日伪宪警折腾老百姓不得安生的时候。一天夜里，日本宪兵队门岗卫兵中村义重突然失踪，门岗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本仙多次警告，不准做恶，恣扰黎民百姓。本仙勒令立即放出抓捕之人，可放被逮日囚，否则格杀无论。陆地游仙

　　日本宪兵队长山口龟和警备区司令官小野两人看后，当然不信，都认为这是抗联的恫吓手段，不予理采。结果第二天夜里商埠日军守卫饭田之助又告失踪，也留下一个内容相同的字条，字条后面又加上一句：“本仙忍耐有限，如不立即放出被抓无辜百姓，本仙立杀两日囚，今后每夜杀一日人示警，直到放出所有被捕之无辜百姓为止。”

　　小野认为这是地下**和抗日分子用的恫吓手段，他说：“这是地下**玩弄的鬼把戏，不要理睬，抓的人不能放。”

　　山口龟认为，宪兵队抓捕的人中没有一个与陆地游仙有牵连，也没发现抗联分子，是一些老百姓，对大日本帝国没有敌意，据山口龟推测，陆地游仙的活动不像是地下**，只是个反满抗日分子。便说：“如果不放被抓的人，陆地游仙抓去的两个日本兵会遭杀害，这对日本兵源枯竭极为不力。再说，陆地游仙夜间活动神出鬼没，难于防范，真要是每夜杀一个日本人，如何向关东军交待？我赞成先放人。”

　　小野虽然是警备区司令官，地方军事最高长官，日本宪兵队是直属关东军参谋长直接统辖有特殊使命的部队。小野不敢违拗山口龟的意见，最后说：“咱们放人怎么去通知陆地游仙？”

　　山口龟说：“我们在明处看不见陆地游仙，他在暗处，我们的一举一动陆地游仙了如指掌，他能不知道我们把人放了？不用通知。”

　　宪兵队放人的当天晚上，失踪两天的日本宪兵中村义重先回来，山口龟问：“你是怎么叫陆地游仙抓走的？”

　　中村义重不明白山口龟问话的意思，反问：“我是叫陆地游仙抓走的？我怎么不知道？”

　　山口龟又问：“这两天你上哪里去了？”

　　中村义重说：“那天我在岗位上值勤，感到像有什么东西敲击我的后脑部，眼前发黑，后来我就什么也不知道。晚上我醒来，才知道躺在十字街广华寺的后殿里。”

　　山口龟也感觉奇怪，问道：“寺内有人没有？”

　　中村义重摇着头说：“没有看见人，我醒来时，枪枝子弹没有了，我在院里院外都找遍没有找到枪，也没有碰见人，那是一座空庙。”

　　中村义重根本不知道是怎么被抓走的？手脚也没有捆绑，也不像被捉的样子，倒像是换个地方睡觉，睡醒就回来。山口龟检查中村义重后脑部有一个黄豆大的红点，再没有其它伤害，山口龟也感到束手无策，是个不解之谜。第二天一早饭田之助也回来，来到日本宪兵队。山口龟又问：“你是怎么被抓走的？”

　　饭田之助说：“那天我正在值勤，突觉有人打我的后脑海，眼前发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今天早晨天亮我发现躺在十字街广华寺后殿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躺在这个破庙里。我的枪也不在，子弹也不见，在庙内没有看见过一个人。”

　　山口龟听饭田之助说的和中村义重讲的完全一样，就问：“你在寺内看见过中村义重没有？”

　　饭田之助感到莫明其妙，反问：“中村义重也去广华寺？”然后说：“没有看见他。”

　　山口龟说：“他也和你一样，神奇般地失踪又在广华寺神奇般地出现。”

　　山口龟原想通过抓去的两个日本兵口中，探听出一些有关陆地游仙情况，从失踪归来的这两个人口中，就知道这么多，他俩根本就没有见过陆地游仙，山口龟探听陆地游仙一线希望破灭了，这两个日本兵失踪复归案又成为一起新的疑案。

　　山口龟接管失踪的古熊敬一宪兵队长后，一点建树也没有，而且疑案越积越多，陆地游仙多次出现，没有侦破，受到关东军参谋长的多次严厉训斥。特别是后藤淳摔伤一案，引起关东军**混成第一百卅四旅团指挥官后藤俊藏少将不满意，后藤淳是后藤俊藏少将的儿子，后藤淳摔成瘫痪，又抓不到陆地游仙，父子俩这股怨气全发泄在山口龟这个日本宪兵队长身上，多次向关东军参谋长状告山口龟，说他渎职无能，治安混乱，日本人无人身保障，要求撤换山口龟日本宪兵队长之职。不久关东军司令部发来公文调山口龟去太平洋作战，新日本宪兵队长本乡治郎中佐来接任后，山口龟要立即回关东军参谋部报到。山口龟原来是日本东京帝国大学历史教授，出版很多历史专著，在国内外颇有影响的人物，日本发动太平洋战争不久，便把山口龟调到日本军部研究各国战争历史，后来日本战局失利节节败退，不断从战领地抽调大量兵力支援前线，后方空虚，被占领地人民反日情绪日益高涨，日本大本营选派一批文化水平较高的军官担任日本宪兵队长，来统治和镇压占领地民众。山口龟是历史学家，对历史很有研究，曾向军部上书《日本的生命线》，书中说，日本是岛国，日本要想生存和发展，必须衣靠中国大陆，他提出中国大陆是日本的生命线。这篇文章得到日本军部扩张主义分子的赞扬。后来他又发表一篇《怀柔与武力》一文。山口龟认为要想统治日本占领地，专靠武力是不行的，应配合怀揉政策，使占领地百姓从思想上伏贴。他还认为日本占领东三省，应实行比张作霖时期带给老百姓更多利益的政策，东三省的老百姓就不会反对日本，甚至还会欢迎日本，反满抗日情绪会自然消失，一个好政策是比一百万关东军力量还要强大。在中国的几千年历史中，有多次外族入主中原统治中国，有的统治长达几百年之久。因为，外族统治时期的政策比本民族统治时期的政策带给老百姓的好处多，所以老百姓并不反对外族占领，只是前朝一些失掉官爵的人想重新夺回失去的天堂带领老百姓起来反抗，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山口龟还向军部建议应学习满清入关后实行满汉同朝为官的经验，采用刚柔并举的政策来统治占领地的老百姓。对于靠屠杀成性的军国主义分子，是不会接受山口龟的怀柔主张的，而且还把失败的责任都推在他身上，这就是山口龟失败的原因和遭到发配的下场。

　　已经进入四九，天气逐渐冷起来，来茶馆喝茶的人不多了，一过响午喝茶的人稍微多一些，赵平见进来两个日本宪兵，心里就是一愣，平常没有日本宪兵来茶馆喝茶的习惯，突然进来两个日本宪兵，赵平认为肯定不是来喝茶的，装做没有看见，低头忙碌着，眼睛确没有离开这两个日本宪兵的身上，偷看他俩到底来茶馆里做什么？

　　一个高个日本宪兵问：“谁是这里掌柜的？”

　　冷霞长得太漂亮，招人耳目，有些男人看见垂涎三尺，像苍蝇似地围着她转，赵平怕引起事端，影响营业，一般大小事情不叫冷霞露面，都是由自己来应付。赵平听到日本宪兵的问话，知道这两个日本宪兵来到茶馆肯定有事，答应着走过来。问：“请两位落坐，喝点什么茶？”

　　高个子日本宪兵一摆手说：“我们不是来喝茶的，是来找人的。”

　　赵平心想，日本宪兵来茶馆里找人？准是找错地方，便问：“这里是茶馆，到这里的人都是喝茶的，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高个子日本宪兵说：“不，不，有，就在这里。”

　　赵平猜不透他们要找谁？问道：“你们找谁？”

　　高个子日本宪兵说：“我们找冷云。”

　　赵平听说日本宪兵找冷云，心弦不觉一紧，觉得背后冒起一股凉意，暗想，日本宪兵找冷云准没有好事，随口说道：“冷云不在这里。”

　　高个子日本宪兵问：“冷云到哪里去了？你的知道？”

　　赵平厌恶地说：“冷云也不是茶馆的人，上哪去？我怎么会知道？”

　　赵平的意思是说不知道，叫这两个日本宪兵赶快走。可是这两个日本宪兵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继续问：“到哪里能找到冷云？”

　　赵平一看日本宪兵还在追问冷云下落，干脆把问话堵死，说：“上哪里也找不到冷云，他没有一定住处。”

　　赵平这句话起了作用，两个日本宪兵相互用日语嘀咕一阵后，说：“如果你看见冷云，请转告他，叫他来日本宪兵队一趟，山口龟司令官要见见他。”

　　赵平不懂日本话，不知他俩说些什么？怕这两个日本宪兵继续纠缠，答应看见冷云转告给他，然后问：“找他有什么事？”

　　高个日本宪兵说：“山口龟司令官没有说，我们也不知道。”

　　两个日本宪兵走后，冷霞从里屋出来，赵平告诉她日本宪兵来找冷云，冷霞说：“我在里屋听到你们谈话，日本宪兵队长找冷云准没有好事，不能叫冷云去，你赶快去找到冷云，叫他藏起来，别叫日本宪兵队看见给抓去，赵平答应立即去找冷云。

　　冷云小学毕业要考国民高等学校，这几天正忙于考试，没有到茶馆来帮忙。这天，他考完试刚到家门口，就看见赵平在家门口外面转游，像是在等着自己，便知道一定有事，赶紧跑过去问：“赵姐，你来找我有事？”

　　赵平一脸焦急和担心的样子，见到冷云欣喜地说：“你可回来了。”

　　冷云望着赵平闪着惊悸的眼光问：“茶馆里出了什么事？”

　　赵平竭力按捺着心中慌乱，说：“进屋再说。”

　　冷云打开屋门，放下书包，给赵平搬个凳子，让她坐下说。赵平心里很不平静，黑里透红的脸颊呈现着惊慌神态，说：“快晌午，日本宪兵队来两个日本宪兵找你。”

　　冷云听了也糊涂，日本宪兵队找自己有什么事？便问：“他们找我有什么事？”

　　“日本宪兵说，是山口龟找你去。”

　　“说没说有什么事？”

　　“两个日本宪兵说不知道。我看准没有好事。”

　　“这两个日本宪兵神色如何？”

　　“很稳当，不急不慌的样子。”

　　“叫我什么时间去？”

　　“他们没有说具体时间，就说，找到你叫你去一趟。”

　　冷云分析不会有什么危险，便说：“好，我一会就去。”

　　“啊？你说什么？你要去？不要命啦？”赵平像是不相信自己耳朵，不安地问冷云。冷云平静地说：“我分析，山口龟找我去不会有什么危险。”

　　赵平还是不同意：“我和冷姐商量过，日本鬼子找你去凶多吉少，冷姐认为有可能要抓你，还叫我来告诉你赶快躲藏起来，今后不要再露面，你怎么还要上日本宪兵队，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冷云听赵平说自己去日本宪兵队是自投罗网，心里也犯嘀咕，山口龟找自己究竟有什么事？是凶？还是险？自己一时也摸不透。冷云仔细回想近日来做过的几件事，有没有露出马脚的地方？难道自己被日本宪兵队这群狼嗅出什么味道？纸钱传单盗药品后藤淳摔瘫痪抓送两个日本兵，都做得天衣无缝，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陆地游仙也联系不上自己。冷云想来想去，认为日本宪兵队没有抓捕自己的理由，去日本宪兵队不可能是凶。日本宪兵队是屠杀中国人的特务机关，任何中国人进去都会有危险，进日本宪兵队要面临危险，有险无凶就可以去。冷云想好后，说：“我还是去一趟，看看他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赵平一听就恼火，喊道：“你不要命啦，你往狼窝里钻？我不同意。”

　　冷云看到赵平着急的样子，知道是为自己好，便说：“赵姐，我分析，我去没有危险，不会出事的，难道赵姐还不相信我吗？”

　　冷云这一问，到提醒赵平，她知道冷云做事考虑周全从不冒险，冷云说去一定有道理，不过冷霞叫赵平来家通知冷云逃跑，如果冷云不逃还去日本宪兵队，一但出事，自己责任难以推卸，便说：“你要去日本宪兵队，也得争求冷姐的同意才能去，否则，我决对不能让你去。”

　　冷云说：“我答应你，咱们这就去找冷姐。”

　　今天冷霞因心中挂念冷云的安危，无心营业，早早地关门停业，她上完闸板，一个人在茶馆里等着赵平回来。唐子川回来的早，冷霞也叫他出去找冷云，这两个人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她的心突然收缩起来，感到有说不出来的紧张，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屋门，希望有人能打开进来。门响了，闪进三个人：赵平冷云和唐子川。冷霞看见冷云喜惊各半，喜的是冷云没有出事，惊的是冷云还没有躲藏起来。冷霞眼光落到赵平脸上焦急地问她：“你怎么不叫冷云隐藏起来？还往这里领？”

　　冷云不等赵平回答，接过话说：“是我要来见冷姐，这不关赵姐的事。”

　　冷霞担心地问冷云：“你怎么还不躲起来，别在到处走，想叫日本宪兵看见。”

　　赵平抢过话说：“冷云还要去日本宪兵队呢？”

　　冷霞吃惊地问：“这是真的？”

　　冷云肯定地回答：“是真的。”

　　冷霞不解地问：“日本宪兵队里是什么地方？你没有想过吗？”

　　“想过，那里是一座虎狼窝。”

　　“你还去？”

　　“中国有句古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现在是日本宪兵队找你去，不是你找他们，难道你要到日本宪兵队去偷一只狼崽子不成？”

　　“我想过，山口龟要见我不一定就是坏事或是险事，我又没有做叫日本宪兵队怀疑的事，再说我还救过山口龟一命呢，他把我看成他的朋友，我前后想过，他没有加害我的理由。”

　　“你不要太自信，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冷姐，我从各个方面都考虑过，我去呢，对我们来说是有利，可以了解日本宪兵队的情况。过去我跟你讲过三国里诸葛亮去东吴给周瑜吊孝的故事，你还记得吧？诸葛亮明知东吴因周瑜气死恨透诸葛亮，甚至要杀害诸葛亮。为了联合东吴共同抗曹，诸葛亮决定前去柴桑吊孝，刘备和诸将都反对，担心东吴将士加害于他，诸葛亮说：瑜在之日，亮犹不惧，今瑜已死，又何患乎？这说明诸葛亮分析东吴形势，对自己有险无害，所以前去是安全的。我想，山口龟找我去并无恶意，我要是不去，说明我是胆小鬼，丢失中华民族的气节，即使有险也是值得的，我意已决，冷姐不要再劝。”

　　唐子川也不赞成冷云去，说：“你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冷云笑道：“你只说对这句话的一半意思，我的意思是要想伏猛虎，必上虎山行。”

　　赵平懂得冷云的心里，不再阻拦，说：“我再加一句，具有凌云志，何愁虎不伏？我同意冷云去。”

　　冷云向赵平点点头，表示感激她能理解自己，冷霞和唐子川见冷云去意坚决，也就不再阻拦，只是冷霞还在低声细语嘱咐着冷云什么……

　　山口龟坐在办公室里正等候冷云到来，忽听门外喊：“报告。”进来两个日本宪兵，向山口龟报告：“冷云不在茶馆，已经告诉茶馆老板转告冷云。”

　　山口龟向两个日本宪兵一摆手说：“要西，你俩下去。”

　　两个日本宪兵走后，山口龟在屋内来回转着，等候冷云前来。这时，进来一个日本宪兵报告：“报告司令官阁下，冷云来到。”

　　山口龟听到冷云来到，喜上眉梢，赶紧说：“快快的有请。”

　　门开处，冷云走进来，山口龟走过来，说声：“冷君，请坐。”

　　冷云坐下后，问：“司令官找我来有何吩咐？”

　　山口龟仰天大笑：“哈哈。”然后说道：“我的找冷云君来，是叙谈叙谈，没有别的意思。”说完给冷云倒一杯茶水端给冷云放在桌子上，冷云微微欠身表示感谢。

　　山口龟继续往下说：“冷云君，你救过我，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好朋友。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交谈交谈，我就要离开这座城市。”

　　冷云听山口龟说话的口气，找自己并无恶意，精神也就放松一些，警惕仍然绷得紧紧的，不敢放松，听山口龟说要离开这里，又不知他去哪里？随口问道：“司令官不知到哪里去？能告之吗？”

　　山口龟哈哈笑道：“我们是朋友，当然可以，我要到南洋作战去。”

　　说到这里，山口龟脸色阴暗下来，刚才的兴奋神情一扫而光。冷云看出山口龟到南洋作战并不愿意去。又问：“为什么要去南洋作战？你要求的吗？”

　　山口龟晃着脑袋说：“不是，关东军参谋部调我去，因为这里工作没有做好，出现的案子没有破，失踪的古熊敬一没有找到，后藤俊藏少将的儿子后藤淳摔瘫痪，关东军参谋部对我很脑火，发生的一系列案件都留名是陆地游仙所为，我没有能力破这些疑案，被撤职了。”

　　冷云装做糊涂，说：“都说陆地游仙不是人是仙，人怎么能斗过神仙？能怨你吗？”

　　山口龟笑道：“我是个教授，相信科学，不信鬼神，陆地游仙是人，决不是仙。”

　　冷云装做不理解地问：“是人？日本宪兵队为什么抓不住？”

　　山口龟说：“陆地游仙绝对是人，日本宪兵队不但抓不住他，也没有人看见过他，这说明陆地游仙的智慧高于我们，他用高超的智能，周密的谋略，使我们束手无策，这样，陆地游仙就成为神出鬼没的仙了。我是研究历史的，上古人不开化，文化很低，对许多自然现象不理解，就认为是一种超凡的神力所为，神鬼仙就出现了。陆地游仙所做所为，我们不能理解，就认为他是神或者是仙，我说这些话你能听懂吗？”

　　冷云故意说：“我是小学生，你是大学教授，你讲的学问，我是一知半解。”

　　山口龟听了，又引起他一阵哈哈大笑，说：“我是个教授，陆地游仙的学问比我大，我与他之比是小巫见大巫，望尘莫及啊我真想能见见陆地游仙，看一看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惜今生今世看不见了。”

　　说完又叹一口长气，好像要把胸中的积懑倾吐出来。

　　冷云又问：“司令官阁下，何出此言？”

　　山口龟愁眉苦脸地说：“南洋战场日军失利，我这次去是有去无回，要埋骨南洋，今后怎能见到陆地游仙？虽然我与陆地游仙是战场上的对手，我是失败者，他是胜利者。冷君，如果今后你能见到陆地游仙，请你代我向他表示敬佩和赞赏，你能做到吗？”

　　冷云不以为然地说：“如果我能见到陆地游仙，我会做的。”

　　山口龟感慨地说：“现在我才明白，日中两国文化同出一源，肤色相同，不应兵戎相见，今天造成这种局面是历史的悲剧。”山口龟停一会，好像在思索什么？半天不语。忽然，他说：“日本大和民族是优秀的民族，历史上出现过许多英雄豪杰，如像丰田秀吉那样的杰出英雄，使日本走向强国。中华民族也是优秀民族，像陆地游仙这样的英雄人物，中国一定会列入世界强国之林。”

　　冷云有意地问：“我们学校的老师讲历史时说，中国是东亚病夫，是弱小民族，只有大和民族才是优秀民族。”

　　山口龟不同意这种说法：“我是历史学家，从历史观点上看，民族不分大小强弱和优劣。遗憾的是日本国土太小，耕种地太少，矿藏又少又缺，养育不了日本众多人口的飞速发展，要想发展和生存就要向外扩张。中国地大物博，又是日本近邻，日本必然要向中国扩张，中国是日本的生命线，我是主张这种观点的。”

　　冷云小心翼翼地问：“日本不向外扩张不行吗？”

　　山口龟说：“从日本国土和人口看，不向外扩张，就无法生存。”

　　冷云问：“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山口龟笑道：“我们是朋友，有话尽管说，我不会怪你，再说，我已经不是日本宪兵队长，中国有句名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对这场战争，要做深刻反省，我的许多观点，经过十几年的战争所证明，我可能是错了。我是个学者，想要听听你的意见和看法，今天找你来就是探讨探讨战争问题，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这屋内没有外人。”

　　冷云说：“我认为世界上无论是强大民族或弱小民族，都不会接受外族的侵略和奴役，一个民族的生存不能也不应该建筑在其它民族的土地上，每一个民族都有自己的民族尊严和民族**自由。”

　　山口龟听了，沉思一会说：“你说的虽然有一定道理，但要按照物种竞争学说强存劣亡观点，又不尽言。”

　　冷云持不同意见说：“物种竞争是指自然淘汰，而不是人为的消灭。全世界各个民族存在是经过千万年的自然竞争和淘汰存留下来的佼佼者，并不是劣种民族。司令官阁下是研究历史的学者，比我更了解人类历史的演变。”

　　山口龟并不完全赞同冷云的观点，他说：“自然淘汰不能避免人为消灭，像日本民族处于岛国，不向外发展就会财枯物尽，民族要灭亡，为了民族生存和发展向外扩张是必免不了的。”

　　冷云说：“我的看法与司令官阁下看法不同，如果日本和中国组成联邦共和国，谁也不吃掉谁，谁也不侵略谁，在一个联邦国家中和睦相处，既解决日本物藏和耕地少的问题，也解决中国技术落后的问题，日本利用中国的资源，中国利用日本的先进技术，大家平等相处，这两大民族都能得到发展和繁荣，有何不好？”

　　山口龟听冷云讲完，用惊奇的目光看着冷云，感到冷云的思维能力超出常人，使他吃惊，这么小的年龄，能产生安邦治国的精辟思想，使山口龟赞叹不已。自己交这样一个异国忘年之交，是自己的后半生幸福。山口龟看冷云坐立不安神色，知道着急要走，便说：“明天接替我宪兵队长职务的是本乡治郎中佐，他与我不同，他是标准的日本军人，日本武士出身，刀术是日本国比赛冠军，从没遇见过敌手，枪法百发百中。派本乡治郎来对付陆地游仙，鹿死谁手？孰难预料。不过我认为，本乡治郎决非陆地游仙对手，因为本乡治郎粗暴残忍，过于自负，这是他最大弱点。他来我就动身去南洋，我后天下午火车去奉天你能送送我吗？”

　　冷云点点头说：“如果方便的话，是可以的。”

　　山口龟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冷云说：“我是被罢黜，我想是不会有人来相送的。”

　　冷云同意了。

　　冷云回到茶馆天已经黑了，冷霞赵平和唐子川都在替冷云捏着一把冷汗，谁也无心吃晚饭，等候冷云平安地回来。他们三人见冷云完整地进来，脸上立即绽起笑涡，都抢着问长问短。冷云向他们三人讲完与山口龟会面谈话内容后，直喊肚子饿，赵平赶紧把做好的饭菜端上，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谈笑风生，喜气洋洋乐融融。

　　第三天，冷云放学直接来到火车站，坐火车的人大部分是军警商，普通老百姓廖廖无几。冷云正在四处寻找山口龟，突然听到山口龟从身后传来喊声：“冷云君，你来啦？”

　　冷云回身见到山口龟，他身旁围着木村大尉村山中尉和一些日本士兵，他们是来送行的，山口龟认为没有人来给他送行，是估计错了。冷云来到跟前，山口龟伸手握住冷云的手说：“冷云君，我们就要分别，也可能是永别，如果我能活着回到日本，我还要回到东京帝国大学教书，希望你能来学习。”

　　冷云表示感谢地说：“谢谢，战争什么时候结束？很难预料。”

　　山口龟暗然地小声说：“快啦，日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然后大声说：“木村村山请过来。”

　　木村和村山跑步过来，山口龟指着他俩说：“木村和村山都是我的好学生，是学历史的，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他俩一定是出色的历史学家。刚才听他俩告诉我，本乡治郎中佐决定将日本宪兵队的原有人员全部调换，他俩不久也要去南洋战场作战。”

　　木村和村山两人的脸上现出一丝苦笑，并和冷云又握握手。冷云这才明白，他们之间原来是师生关系，所以显得非常亲密，调走山口龟，岂能留下他的学生？开车的铃声响了，山口龟再一次握住冷云的手说：“冷云君，再见。”

　　冷云也说声：“再见，祝山口司令官阁下一路顺风。”

　　山口龟上车，频频向送行人招手道别，火车喘着粗气，慢慢地启动，向前奔去。冷云站在站台上心中在想，这是一辆死亡列车，把山口龟拉向死亡的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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