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微凉，窗外渐起蒙雾，齐映醒来，雨已停，阜城江上雾气蒙蒙，隔江望去望去西端，景物全无、色彩尽失。

　　身上厚重盖着外套，才反应回头来看。

　　“你怎么来了。”

　　齐映看见andy，本想把外套脱下来还他的，andy却拦住了，依旧把外套给他盖好。

　　“昨晚很迟接到筱雅电话，说你不见了。”

　　“说我不见了？”齐映站起身，伸了伸懒腰，靠着楼梯扶栏睡了一夜，醒来这才觉得手臂硌得慌。

　　“筱雅说，她半夜里接到景慧的电话，说是原本你一直办公室，后半夜突然就不见了，她找了许久没找到，又怕会再出事儿。筱雅也不知知道怎么办，就给我打电话了。”

　　“他们没找到，你是怎么找到的。”

　　andy也站起来，看了看外面笼罩着雾气，几乎看不见一丝风景，“以前，如果遇到什么压力，你总喜欢找一个高处去看风景，那时那里没有这样的楼梯道，你就站在天台，冷的时候，就抱着热水袋上去了，有的时候都不知道这样的景致有什么好看的。”

　　“景致小了，外面的世界就显得越大，你才会发现自己多么渺小，而那些所谓困这自己的事情，对于这个世界，更是多么微不足道。”

　　“那这个方法，昨晚还有效吗？”

　　看着齐映舒展的神情，任何人都感觉得出她意欲调整心态重新出发的想法。

　　“走吧，美国那边事态怎么样，还有去看看，去看看程憬的问题出在了哪里。”

　　清晨七点，忙碌的衣袖的同事们一个个倾靠座位上休息，除了下半夜和andy一起来的筱雅还在坚守着。

　　andy在自己办公室里煮了点咖啡，招呼筱雅过来，给每位同事都端了去。

　　“我给美国那边去个电话，再问问看。”齐映还饿着，只想一件件事情都知道了最新进展在吃早点。

　　“我刚联系的，最新的内容已经邮件过来，我整理后已经发上线了。”筱雅虽是andy的秘书，当专业能力上一点不逊色。

　　这件事有人盯着，齐映可以得空好好查查程憬的事，原以为现在吃着早餐，等技术部门出结果，心中会顿感轻松不少，却已然惴惴不安。

　　“不是说了吗，这是技术部门的事，我们耐心等结果就好，你就算再担心，结果也不会更快出来，倒不如放松些，还会觉得时间快些过去。”andy分解着手中的餐食，连头都不抬就知道齐映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担心他这两天的日子不好过。”

　　齐映的担心一点都不多余，一夜风波虽然没有直扑程憬，但是难免心情被波及，昨夜一夜也就坐在那儿，一丝困意也没有。

　　酒店房间外“哔”的一声，有人推门进来。

　　“谢天谢地，你没有在这紧要关头又用上alprazolam，或者再对上点酒。”简思敏站在程憬身后，看着他坐着，还醒着，讽刺他，刺到骨头里去。

　　程憬转过身，想顶她，却又努了努力，尽力平静下来。“我们什么时候回？”

　　“回？”简思敏刚刚对他能控制情绪稍感安慰，就听到如此不靠谱的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棚拍录了吗？就好意思说回。你现在要做的是，洗把脸，换身衣服，然后给我打起精神来去录影棚。”

　　“我现在还出的去吗？”

　　“既然让你去，自然能让你出的去。”

　　简思敏是安排了程憬从客房服务专用梯下去的，走了边门，算是绕开了在酒店门口守株待兔的媒体。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在和齐映说了。”

　　程憬装作闭目养神的样子，不作答，也不动。

　　“就算你现在不信，回去了就能看到所有证据。”

　　neo的技术部门几乎是一上班就开始查找问题出处，很快就有答案，ip直指的是齐映的电脑。

　　“怎么可能？我什么都没说过也都没做过。”

　　“我们是根据方先生那边给线索，追查一个浏览记录的时候发现的。”技术部的人很细心的一条条指给齐映看，“您看这，还有这。这些都是您通过高级权限进入暗网的记录。还有这些，这些是浏览外国媒体已经销毁的新闻页面的记录。您看一下，是您本人操作过的吗？”

　　是，看到的第一眼，齐映就已经知道是自己，可是。

　　“可是，这些浏览过程全部都是经过层层加密才进去的，就连你们也是要我输入密码，才能查看，怎么可能有其他人能看到。”

　　“此外，这里还显示了您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向一个匿名人发了一封加密邮件。”

　　“不！”邮件，什么邮件，“没有吧，我那天没有发过什么邮件。”齐映努力回想着，那一天的每一件事，每个细节，可是却不敢肯定。

　　“您确定吗？”

　　技术人员还在看着齐映的操作记录，随口一问。

　　“不。”比起刚刚，齐映好像没了底气，因为她既想不起自己发过邮件，也不敢定自己没发过。“这几天……这几天我收发了不少邮件，有几个因为附有重要的合约协议，所以都进行过加密。我……真不记得了。”

　　“可是，从目前来看，这封邮件相比于我们能看到的其他邮件而言，加密等级更高。”

　　更高的加密等级？齐映只反复想着，颇感意外，这加密的方式都是技术部门设计的软件自动完成的，形成密码，再由自己亲自告知对方，怎么可能。“加密都是自动完成的，怎么会出现更高的加密等级？”

　　“这个问题，目前还不知道。”

　　是啊，齐映突然觉得更不可能是自己了，对啊，本就不是自己。

　　“那……有没有可能是被黑客攻击了。比如木马病毒啊什么的？”

　　“这个，我现在也不太明白，可能还需您的电脑整体送到我们技术部门进行检查，才有可能知道结果。”

　　他们很快就来搬走了齐映的笔记本，就连齐映手头的工作也近乎停滞。

　　面前的桌面空空荡荡，，齐映的心里却被堵得满满的，她想不通啊，问题怎么会出在自己身上，也不敢想如若程憬知道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又该怎么想。

　　“eva，怎么最近老是见你心神不宁的。”

　　“你应该问，为什么最近事情老是发生在我身上。”

　　andy也不知如何回答她，如何安慰，如何排解，齐映缓神过来询问了句，“电脑需要查多久才会有结果？”

　　“你入职到现在，那部电脑使用时间不长，应该不需要太久。”

　　虽然工作一切都看似有条不紊的进行，该谈判的事情，该看的计划书，没有电脑，虽然效率低，但齐映一个也不想落下。可事实上，却总是心神不宁，事情总是做着做着就又想到那上去了。

　　“应该是电脑中病毒了。”齐映还是这样觉得。

　　齐映搓着手中的钢笔，试着想了想整个过程，才觉得似乎漏了个细节。

　　“喂，小映，怎么了。”杨曦一直才处理程憬案的后续，她和老方以及整整一组的危机公关组一整晚都耗在了公司，比起下半夜还打了个瞌睡的齐映，他们连打哈欠的时间都不敢有。“那个，程憬的事情，我们真的可以确定……对不起。”

　　“曦曦，我想问你，是什么证据直指我的ip。”

　　齐映语气中的着急，那是刚刚才发现的问题，他们只说找到证据指正的是自己的ip地址，就根据自己的地址核查出自己的暗网访问记录和一封怪异的电子邮件，却没有人告诉她，那个引发一切的“证据”究竟是什么。

　　“齐映，凭我们的交情，我怎么都不可能把这种欲加之罪扣在你的头上。”

　　“我只想知道实情。”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急切暗含着咄咄逼人的气势，“曦曦，我知道，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只是，曦曦，我想不通，我没有！”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们也是用了很多办法才知道的。”

　　杨曦话音未落，齐映早就接了过去，“我过去，你等我。”

　　齐映早忘了自己是如何踩着高跟鞋，一路轰着油门到的方兴，她只知道，只要这所谓的“证据”无法成立，这第一个骨牌倒下了，后面即便是再牢不可摧的逻辑，毁朽崩塌，便是一瞬的事。

　　“给你。”

　　杨曦把公关进度报告递给齐映，那一刻，她真觉得那不是份报告，像极了当年纽约大学的拒绝信。

　　“现在就连八卦周刊都能做得这么细致。”

　　“他们的意思是，收到了一份匿名邮件，而他们是根据邮件的内容才找到最早披露程憬酗酒和滥用药物境外的媒体。”

　　“对，小映，这对的程憬的打击很大，我们有意把他塑造成绅士形象，要的是深沉优雅，是礼节，是温情。”

　　哪里需要杨曦细讲，齐映自然明白这对于一个正处于上升期的程憬是多大的危机难关。

　　“那家媒体是怎么答复的？”

　　“报道披露的时候，无论是对当时美国几大乐团，还是古典乐界都是场不小的风波，可是没有多久就风平浪静了。昨天思敏说，是当年那家媒体获取消息的时候存在程序不合法，他们去了医院，从医生那儿高价买来的病例。因为侵犯了病人隐私，思敏就是用这个理由，不仅让他们撤了报道、公开道歉，甚至赔付名誉损失。”

　　想想之前，他们查到的、自己电脑里发出去的那封匿名邮件，“那封邮件，是从我那儿发的？”明明心里有了答案，偏偏仍问。

　　“是，我们找了人，冒充成想要买版权的记者，以怀疑信息真实性为由要求他们公开发件人的ip。”

　　“会去境外核实消息的人，自然不会轻而易举地把发件人的ip给你们的。”

　　“他们只说是neo的内部工作人员，具体ip不肯给，我们自然也有办法。”后面怎么得来的ip地址，杨曦是打定了主意不说的，齐映不问，一来心知肚明是用了黑客的缘故，二来也是信杨曦和老方的，若不是有铁打的证据指向自己，他们不会更不屑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