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叫张放动手,倒让张放不敢轻举妄动。
张放眼里含了一丝犹豫,嗫嚅道:“其实……其实你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你可以听我的话,换掉那个丫头……”
飞燕闻言,心中禁不住一喜:张放这小子说话变得吞吞吐吐,怕是心虚胆怯了,我要是再使把劲,必能让张放打消歪念。
于是她朗声道:“对于换人之事,飞燕已和君侯说过了,飞燕不愿做一个失信之人。”
“既然飞燕不愿失信,那么君侯就会要我失身。”飞燕眸中精光闪烁,犹如黑夜中两点星子一般濯濯明亮,“只是皇上一旦知道我的清白之身已被君侯所占有,想必不会高兴吧。君侯能有今天的荣耀,想来也是经过一番努力。要是为我这么一个出身低贱的女乐,而让君侯自此失去了皇上的宠信,这种做法值得吗?”
“自此失去皇上的宠信……”张放眸光微微一滞,心底立时响起了一个声音:我绝不能为了飞燕这妮子而失去他的宠信,我绝不能这么做!
“世上没有一个男人会容忍他想要的女人已被他人捷足先登。”飞燕扯动唇角,微微一哂:“君侯跟随皇上多年,想来应比飞燕更了解皇上的性情吧。”
说到末句,她意味深长地瞥了张放一眼,却见张放嘿然无语,只把眉峰聚拢,似有所思。
飞燕瞧着他,心中不由道:照理,我这番话能打消他(富平侯)的邪念……可是他为何突然不言语,莫非又在动歪脑筋?
一时间,她心如悬石一般,忐忑不安。
正想间,突闻张放颓然长叹一声:“好了,你赢了,我放过你。你爱带谁进宫,就带谁进宫。”
他耷拉着脑袋,神色俨如斗败公鸡似地透着无限沮丧。
飞燕见状,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悬石总算落了地。
讵料,张放又凉声道:“我把你荐入宫,可能是我平生所做的最为后悔……”
语犹未了,只听门外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君侯,怎么还没把赵姑娘安顿好?”
随着说话声,门帘啪嗒一下被掀开了。
两名堆鸦俏婢,拥着一个美貌少妇款步进来。
但见少妇约摸双十年华,面容甜净,气度娴雅。身穿一袭淡黄色曲裾广袖曳地深衣。深衣用极精美轻柔的天香绢裁成,袖口用金线串了米珠并粉晶绣了数朵迎风怒绽的绯桃。绯桃不仅绣得活灵活现,更与她精心绾就的同心髻间所簪的粉白珠花交相辉映,摇曳生姿。
飞燕认得少妇乃是富平侯张放的正妻——当今皇后的亲妹张许氏,忙敛衽一礼:“妾赵飞燕参见张夫人。”
张夫人见飞燕行礼,忙用手搀扶:“赵姑娘,快免礼。”
“夫人,你怎么来了?”张放遽然插话。
“还不是因为咱们宝贝儿子——纯儿哭喊着要找阿父,贱妾怎么哄劝也不行,只好来找君侯了。”
“哄孩子可是女人的事,怎么找我呢?孩子不是有乳媪吗?你让乳媪去哄孩子。”
张夫人温温婉婉地一笑,颊边漾起浅浅梨涡,“妾找过乳媪哄孩子,但也不济事。”
说着,她的眸光潋滟一转,定在张放的面上:“咱们的儿子还不到三岁,妾怕他哭坏嗓子。君侯哄儿子向来有一套。只要君侯一去,儿子想必不会再哭闹了。”
听了这话,张放心中嗔道:你真烦人,竟然一定要我去看儿子。好吧,我这次就遂了你的心意。
他想着,便勾唇轻笑:“你都这么说了,我想不去也不成了。”言讫,迈步往外走。
“且慢。”张夫人拦阻道:“君侯适才饮了酒,步伐有些不稳。妾让丫头扶你过去。”
语罢,她把手一挥,手下两个丫头就过来搀扶张放。
“用不着来扶我,我没醉。”张放猛地推开丫头们的手,“笑话,几杯合欢花浸泡的酒,就能把我醉倒?”
“这合欢酒,妾也喝过。入口虽甜绵,但后劲却大着呢。”张夫人道:“待会妾叫厨房准备醒酒汤,好让君侯喝了醒酒。”
“我说没醉就没醉。”张放赌气道,“你要是不放心,怕我失手跌了你宝贝儿子,那我就不去哄他了。”
“君侯不爱听,那妾就不多说了。”张夫人抿唇一笑,唇边梨涡若隐若现,“君侯快去哄儿子吧。咱们的儿子正盼着君侯来抱他呢。”
“你别再唠叨,我去便是了。”张放不悦地睨了乃眷一眼,便出去了。
张夫人等丈夫走远,便对丫头道:“你们都出去,把门掩紧,不要让他人进来。”
丫头们领命退去。
张夫人又把漏着缝的窗户关紧,方冲飞燕悠然道:“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