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闱间 第14章 敞心追问,硝烟渐起
作者:轰荷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回到府上,望卿一脸平静,一路都没有说话,银针也不敢开口。川宁还沉浸在刚才的情景中,气得握紧拳头发抖,不知道说什么好。

  望卿平静地说自己累了想休息,没让银针服侍,就自己回房反锁了门。川宁银针皆知此刻望卿肯定心里不舒服,便由得她去了。川宁回到自己房中,坐在桌旁,闭上眼睛,努力地吞着刚才的回忆,想着要怎么给望卿洗清这谣言,或者说,怎么反击武昭信。晚饭草草吃了些,川宁就回房写字,一边写,一边想白天的事情。门被轻轻叩响,思绪被打断,银针来报,一位叫川灵的姑娘前来求见。川宁心里一沉。

  姐姐款款而至,轻松自若地拉着川宁坐下,面容带笑地端详着川宁,颇带几分慈爱。两人相顾无言之后川灵打开带来的食盒:“看,这是别人送给府上的果子,西域来的,我给你留了一些,小时候你最爱吃果子脯了。”川宁微微一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昨日我说话重了些,你莫介意。着实是这几年的日子熬得太不容易了。”说着,川灵拿手帕擦擦眼角。川宁心里一软,确实姐姐寄居贵妇府上也并不十分自由,时时刻刻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为了谋个好出路,确实吃了很多苦吧。

  川灵见妹妹面上神情似乎有些缓和,便继续说了下去:“今日张了皇榜,说是昨日重阳,皇上感怀太子孝顺恭良,要为太子选妃,要采选良家子。”她坐近了些:“于大人是重臣,这次也是要报的。只是啊,好像于大人的独女望卿姑娘,心情似乎不是很爽利。”她顿了顿,看川宁并没有什么异样,继续讲:“而且,听人家说,有些她的传言,我怕对于府并不十分好。而且,深宫后院,于府应该是心疼望卿姑娘的。”川宁眉毛微皱,并不知道姐姐想怎样,便问道:“姐姐此番上门意欲何为?”

  “妹妹,我是这样想的,我们也是良家子,父亲是于府教书先生,也算是小家碧玉。但我们毕竟门楣……门楣一般,双亲已逝,是无依无靠之人,如能进宫,也是有个安身之处。而望卿姑娘想必不愿入宫,才迟迟未参加过各种采选。我想这样刚好,如果于大人不嫌弃,我愿做于府养女,代望卿入宫。姐妹一场,你不会不帮我吧?”

  祁夫人心里牵挂着女儿,只是望卿什么也不说,只是说累了就睡去了。她就想来问问川宁,轻敲门扉,见门开着就走了进来。见川宁与一女子正在对坐着,眉眼颇为相似,只是那女子美艳娇丽,而川宁则是恬静澄澈。川宁未想到祁夫人突然走进来,姐姐来,她没通报,连忙施礼。川灵见势也跟着端庄地施了个规正的礼。

  川宁做了一番简单的引荐,川灵能言会道,婉转地把想作为于府养女参加采选的意思表达完整。川灵抓住于府并不想送望卿入宫的心理,又就着望卿心情细说了几句体己话,一时间说得祁夫人眼湿湿。毕竟,这段时间,祁夫人确实是担心望卿的。

  川灵在一旁看着,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坍塌。她感觉姐姐就像在演戏,为了前程,扮演各种角色,表现不同的情绪,她忽然找不到姐姐的真面孔。姐姐懂得别人的心理,任祁夫人再聪慧的人,一谈到自己所牵挂的人,判断力似乎就要降低很多。无欲则刚,关心则乱。

  第二日,川宁用完早饭,在房里看着书。还没看几页,哐当听见物件砸落的声音,似是望卿房中。川宁赶紧走过去,银针一脸慌张地回头看刚进门的川宁结结巴巴地说道:“望……望卿姑……姑娘不……不……不见了。”川宁抓住银针的手:“有事慢慢说,你是在怎么发现的?”“我……我见望卿姑娘昨日疲惫,就想着今朝让她睡多点,等到早饭时间都过了,我见姑娘还不醒来,怕姑娘睡太多头晕,就端着暖水来给望卿姑娘洗漱,谁知道一进来,房里无人,单手去摸被窝是凉的,吓得我把盆子失手掉到地上了。”银针稳了稳情绪急急说,可没说几句,这婢子就哭起来:“姑娘什么时候不见的,我怎么没察觉啊,白日那武昭信出言恶毒,姑娘会不会想不开啊?”

  不可能,望卿姐姐不是这样脆弱的人,但难过是一定的。川宁心里也略有点慌。可这盆子一砸,引来奴仆,川宁站了起来,说:“早饭凉了,你们若是见到望卿姐姐,让她快来吃早饭。”各人皆散去。银针俯首磕头:“是婢子不对,差点失了府里颜面,让那些造谣者更加有舌根可嚼。”川宁扶起银针:“你也不过是关心望卿姐姐罢了。”然后整理好思绪把事情禀报了祁夫人。

  祁夫人一惊,听从川宁建议的,找了几个忠心嘴密去寻望卿去。有消息说见往城外而去,又有人说去了溪边,一时间,把人都急着。晌午时分,一婢子循着线索在城郊一庵堂寻见望卿,只是望卿不愿回。

  川宁让祁夫人在府里等着:“人既然找到了就可安心一大半,夫人亲自去反而让事情显得严重,对于府不好。对外就说望卿姑娘礼佛去了便可。”川宁如是劝解,然后匆匆赶去,一打开庵堂的门,未见。只是再仔细看,川宁看到一个身影俯身于一个莲花垫上。

  川宁心中一惊,连忙走过去,正是望卿。她没有梳头,任头发披散着,衣衫单薄伏在地上,还微微有啜泣声,莲花垫已被哭湿。川宁俯身轻轻把望卿扶起,抱她在怀里:“姐姐,你这样冻着怎么办?”谁知望卿眼泪流得更凶。川宁轻抚着她的背,为她披上裘衣,挽着她搀扶回府。

  回到府中,银针把准备好的姜丝鸡肉粥一勺一勺喂着望卿,望卿吃不到两口就不吃。川宁让银针退下,揽着望卿肩膀:“姐姐你心里苦,我知道,但是你不跟我们说,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啊。纵然我们也许做不来什么,但是你把心里的郁结说出来,也畅快点呀。”

  望卿泪如雨下:“我昨晚睡不着,心里都是李华臻跟武昭信,满头满脑都是,就跑到庵堂里。我想了很多事,想到一年前冬至一切都还好好的,他送了应节果品物件来府里,娘还夸他有心。我闹着要放烟花,他说一时间买不到,而且哪有人冬至放烟花,说过年再买给我。看,我以前都胡闹的,可他也不生气,就纵着我。过年了,他忙于城防护卫公务,就忘了。大年十六,他说今年冬至一定给我放,完成我任性的心愿。我还在想,怕什么,反正他一定会给我一场烟火,等就等呗,假装生气其实没生气,心里高兴着呢。我在世人面前都又乖又规矩,就是他愿意纵着我啊。那天,母亲还给他封红包,在母亲心里,也是待他如半子了吧。当时觉得好幸福,其乐融融。今年他连来都没来,就他父亲差人送了些礼节物品来。你说他冬至有没有在给武昭信放烟花呢?”

  川宁默然,揽紧了她,任她继续说着。

  “我没跟你说,其实很久之前就知道他这么一个人。青桐哥哥跟娘亲谈话说到讲学时,时不时会提到他。那年跟青桐哥哥去崇玄馆也是为了看看他是哪般人物,能得青桐哥哥那样绝尘脱俗的人所欣赏。我那也不算一见钟情吧,听说了他那么久。”

  “那日见面,我扮作男装,青桐哥哥介绍说我是新来的崇玄生,李华臻拱手称姑娘好,把我气得拧过头就不想理他,回头偷看他的时候他正看着我笑。大概自见面后就开始牵挂他,很没用吧。”

  “李华臻就开始带我四处去,娘亲也放心。两年间日积月累,也没特别的事,但就是慢慢更加喜欢他。他并非十分俊秀,学识、武艺比他高的人也有许多,可我就是很喜欢他。他会让人想要站在他身边,做事有情有义,果断冷静,感觉天塌下来了他也有办法应对。他还那么纵着我。我就特别喜欢对着他笑。”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早早告诉他,他是不是就不会跟武昭信在一起了。可我有时候觉得这是注定的,他对我是不在意的。我送他一副他骑马的画像,后来他说发霉了就扔了。我第一次绣手帕都没送给青桐哥哥,也是送给他,不曾见他用过。”

  “可是我不甘心,我又觉得他是在意我的。他就由得我闹,在他面前我可以只做一个小女孩,不用做大家闺秀,可以玩,可以生气,可以开怀大笑,可以说很多话他也不会觉得我烦,可以告诉他我不愿意去采选,他给我出主意。遇到什么事他都告诉我不用担心,我也都相信,因为我知道他肯定会帮我的。就算我跟青桐哥哥那么好都不敢这样。”

  “父亲兵书国策藏书,我借去给他看。府上有什么好东西,我也给他留一份,这样的事我不知道做过多少,可我有时候还是会很慌,总觉得自己做得太少,不知道要怎么对他才算足够好。宁儿你说,他有没有喜欢过我?”

  在眼泪和喃喃中,望卿沉沉睡去。一宿不睡,还哭了这么久,是累的。川宁轻轻帮她整理好床铺被子,让银针仔细看好,等醒了再把热好的粥让望卿吃一些。

  望卿这么让人一惊,川宁自责自己没照顾好望卿。川宁听从夫人吩咐,找到熟识的大夫抓了定惊的方子回来煎煮给望卿,不禁对武昭信心生厌恶。可人偏偏越讨厌什么却就越遇到什么。武昭信横马拦住川宁,跃马而下:“哎哟,听说望卿不见了呀,等把她寻回来我可要登门探望她,与她好好说说体己话。真是可怜的姑娘呐,是因什么事想不开啊,哈哈哈哈哈!”

  川宁深吸一口气,忍住,说道:“武姑娘,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她那狼子野心不反省还敢说我欺人太甚!盯着我的华臻,我没当面掌掴她已算是留有情面,她这是做贼心虚吧!回去告诉她,收起她的贼心贼胆,本姑娘可不是好拿捏的!她父亲也是气数将尽了!你这孤女仗着于府嚣张些什么!”武昭信怒目横眉,高声而言,抬手便要掌掴川宁。

  “武姑娘,武大人寻常也是这样教导你的吗?”一个冷若冰霜的男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