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家货栈外院墙垮塌，直到晌午饭时分还在苦撑着，范家货栈依旧没有沦陷，那鼠群依旧前赴后继的冲锋，甚着攀爬崖壁绕路进攻。

　　赵斗算是看明白了，这是要跟范家死斗啊。

　　山谷中的火油飘散却不断线，否则万斤火油也不够泼洒不说，那整片沟谷的都要成为火场，何况万斤火油的储备便是京师武库也未必有这么多。火器的犀利让晋商掏腰包能成，那储备大桶的石油，宁愿烧蜡烛照明也不见得用这玩意。赵斗相信这年月还真没几个人有这头脑，貌似也没多少地可用。

　　用千里镜细细打量之下，原来货栈用圆木挂铁链堵住下院垮塌豁口，在院子里形成火油场，火海阻挡的成效可想而知。

　　货栈火力阻击程度不下于一场万人的肉搏战，从早上到晌午相持不下。

　　可赵斗始终没法查探出妖鼠从哪出来的，飞鹰都没法升空查探，那鬼獒却始终躲在祭坑洞的祖庙不出来，跑出来一次却死命咬着裤脚拉着走，赵斗甚至能闻出来一股淡淡的香味，那是街面上专卖妇女的霜膏，似有梨花的味道。

　　窦振武和厨爷脸色大变，心知那婆娘来了，白莲教大动静啊，其中的恩怨牵扯大发了，虽然不晓得范家杂么得罪的这位，但绝对不是窦家和山神庙的小庙能参合的起的。

　　赵斗并没跟着去，诧异道：“那通往范家中院的地道没掘开嘛，就是半座山腰子那一上午的功夫还泡不塌，武哥你手底下的人是杂么办事的，偷工耍赖不成。”

　　瞧着赵斗话重，但脸色却一点也不发狠，众人都诧异，这老二啥时候都乐呵呵不成。

　　赵斗练兵绝对是冷面煞星，监工也一样不留情面。

　　当初修筑这环绕山脚的梯田，差点跟那大夏王赫连勃勃的做法，可是把偷懒的人头给打残了一堆，当然是那些窦家的刺头，都以为这是捞钱粮的好机会，不断派遣佃户前来讨活。

　　便是那窦家卖石料的用砂石充数，办差的管事直接给塞到石墙内，活活给闷了三天，最后只能自掏腰包置办青石麻石。

　　窦家的那些各房少爷有炸刺的，直接杀马炖了，人嘛，压倒扣在石槽下，活活喂了老鼠。

　　窦家堡里六兄弟直接联袂面见老头子，要求处置孟大牛，便是幺妹窦氏求情都不行。私下派遣一百余精悍家丁秘密缉捕之时，被全数活捉，打残过半，此事便不了了之。

　　窦振武脸色很差，恼怒斗娃不怀疑范家气大财粗不惜工本，当初你不也是要坚固如山嘛。

　　闷声道：“老哥又不是神仙，咱仨都来回勘查挖掘，再说你又是想要强攻，又是想要垮塌大山，有那秦始皇的做派，小心流民造你的反。这会山洪水势平缓，地下淤泥沉积也说不定。总不会怀疑老哥做手脚吧，你这小子不地道啊。”

　　转回来的探子密语道：“当家的，通往范家货栈的密道口全数打开，但山沟里的水面下降三尺，都不见范家货栈中院外墙崩塌，客栈那边密设穿山暗道，这水面下降的厉害着呢，便是炸塌了客栈也没法挡住水面下降，这大雨也快要停住了。”

　　赵斗心里黯然，跟天道赶时间也难怪灾民抱怨，老子算招屡屡只能提前半年，但变数太多又能如何。虽说自个秘密筑坝蓄水，但范家的堪舆也不是傻子，何况范家走私的路数绝非外人所能明了。

　　范家地下密道定然串通他处，不然不会这么能装水，范家货栈定然有其他布置。

　　瞧着窦振武的恼怒，淡然道：“妖鼠的死尸气味太浓，有怨气但无杀气。百余年前煤矿坑道数次塌方，矿工死伤数千，这尸身到底比不过那城下的血肉，怨气跟戾气不同。你说这妖鼠凭啥死围着范家货栈。“

　　窦振武冷然道：“哥哥瞒着谁，也不会瞒着你，在这地养鼠，那是自掘坟墓，你觉得老娘会饶得了咱，想多了。妖鼠的嗅觉太灵敏，盗墓的手艺里都有寻宝的灵鼠，除非范家货栈里运进来大量冥器，成精的鼠王可是最灵敏。”

　　瞧着老幺一脸的怒色，无奈道：“刚才赵十三的话哥两个还有厨爷也听到了，这黑市倒贩的都担着天大的干系，会盟也罢，黑市盘货也罢，黑手太多，人家自然得提前部属人手，营寨退路都得安排好。再说狡兔三窟，要不然这浪荡进来的灾民杂么这么多，欺负范家客栈酒楼呢，还是塞给咱糊弄呢，范家私铸铜钱也不是一两天的事，质量上乘，谁都思量，那库房也都密查过，但查出来啥呢。”

　　厨爷点头道：“振武没说谎，应是你们挖掘的地道串通了别家的地道，窥视范家的不知你们一家，这黑市货物能让天下疯狂的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都不少。怪异的是，这山沟水面不下降，撒出人手一定要堵住各处泄水口，窝藏大枭巨盗也算一方气运之辈，葬在这地也算弥补范家造的孽。“

　　赵斗不稀奇，窦振武心焦的跳起来道：“老头子，这可不是案板上的鱼，你用夺运之法还是养尸之法。”

　　夺运之法和养尸之法具是妖邪之法，对山川地脉绝对没好处，对人口牲畜更没好处，其中的门道不足为外人道也。

　　厨爷淡然道：“城隍爷驾前需要几个抬轿的轿夫，爷送他们一份大好前程呢，还不得感谢咱呢。传讯各处捞大鱼吧。忘了斗娃老早就谋划蓄水呢，歪打正着。”

　　这话说的有点不清不楚的，不用说赵九的暗手动了。

　　赵斗不知道自个补充水脉的计划，暗地里却几乎窒息了所有秘藏的巨盗大枭，虽说未必是精锐好手，

　　所谓在山坳低洼打井开垦，那是鬼话，垒砌绕圈的战壕在山里倒是顺手为之，蓄水也罢，但这战壕丈深的深度，足以让伏击都没法行事，倒是方便夜间出行。

　　至于泄地气倒也不妨事，草木干枯，蓄水激起生机，这老天爷也只能干瞪眼了。

　　无意中坏了范家的谋划，在此开黑市，交好李闯做买卖是一回事，其实引来大枭巨盗安营寨，掘坑道藏兵，坏了那赵九的风水才是正理。

　　想跟天下群雄对抗，嫌自个命长不是。十八年前一仗就杀得赵九丢弃家业远走，这回不声响的坏根基，也是天下最毒辣的计划。

　　按照赵家家传先皇笔记，赵宋当年围攻北汉，望气者曰晋阳凝聚着王者之气，为成就霸业造就帝王之龙兴之地。

　　史上刘恒龙潜太原入主汉宫为汉文帝，高欢父子盘踞晋阳开创北齐，李渊父子起兵晋阳建立唐朝；隋炀帝杨广、唐高宗李治为太子时都曾被封为以晋阳为封地的晋王；五代后唐庄宗李存勖、后晋高祖石敬瑭、后汉高祖刘知远以及北汉主刘崇均从晋阳起家而建国。

　　契丹灭后晋，起走所谓的传国玉玺一事，让赵宋元气大伤，至今明廷不得大一统，屈与边墙防守，比之赵宋也晃不过如此。

　　赵斗已经风闻那黄太吉拿到了传国玉玺，也不知始皇的英灵何在，赶山鞭埋在长城下也没动静。

　　当年宋太祖赵匡胤因在宋州任归德节度使而发迹，建立了宋朝。据钦天监分野说，宋州为天上二十八宿之一商星之分野，太原为参星之分野。

　　参议朝政者说参、商二星为仇雠之星，自古天上参商不相见，地上宋晋不并立，晋阳国家盛则后服，衰则先叛，不宜列以方镇。

　　这一点倒是符合两汉以来的天下变局，表里山河，内藏利刃剖中原。赵宋没了赶山鞭挡不住幽燕，那东京临安恍如一梦黄粱罢了。

　　赵斗对此说颇不以为然，家大业大自然不屑天下困局，趟商路求大财尔。对晋商在那蒙古金帐汗国的莫斯科城那边生意也是做得风水升起，莫名想起个伊凡雷帝的名字，却实在想不起有何交集。

　　铁骑冲撞尚草原，海舟纵横论三宝。这两样绝对是赵斗的渴望，不论风水不信邪绝对是让众人怪异，要说养不活猪、钓不起鱼的怪异，更是让人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