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战明末之帝国崛起 第五十章 小城老调
作者:豇豆不起油汗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当初在归德府使唤街痞闹完事得犒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张狂的快,倒霉的也快。

  现在连巡山值更都倒不开,也只能躲猫猫了,再说庄园地仓足够这批人十年无忧,要是不吭声就扔下走了,岂能对得起赵某人一年多的浪荡遭罪。

  现在招揽人手可还真得防着被人给黑吃掉,曹老三不露面不代表说其他地头蛇没想法,便是山陕会馆跟老陕诸将都会搜寻过来。

  虽说缴获棉甲也有那么十来副,在庄墙上蒙混响马草寇估计都够呛,真正交手试探出底细,上前灾民压上来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眼下众人琐事繁多,正经操练都没时辰,戚爷爷曾说:堂堂之阵,千百人列队而前,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丛枪戳来,丛枪戳去,乱刀砍来,乱杀还他,只是一齐拥进,转手皆难,焉能容得左右动跳?一人回头,大众同疑;一人转移寸步,大众亦要夺心,焉能容得或进或退?

  说白了要悍不畏死的严酷军纪才能出战,袭扰打闷棍也得有股子力气,大鱼大肉将养身体和军阵操演却非一时之功,众人长枪军户出身居多,厮杀近战的本事还就是没练出来,这可不是跟着老陕混,是跟着狡狐赵斗混。

  铁匠挑拣来挑拣去,叹气道:“屯堡最受重视自是百户亲随家丁,然后是刀牌手、弓箭手,百人中过半的长枪手只要能站好阵列,听着鼓声向前冲就行,能不能活命就两说,折损的大部都是这种兵。”

  赵斗笑道:“不妨事,山庄游窜缠斗足以,山外以小股精骑斩首袭营,摆阵混战还不是时候。”

  袭杀的哨骑身上并无啥文书图册,殊为可惜,眼下最大的梦想就是虏骑用郭家庄做粮草营,此辈轻骑直取县城如探囊取物一般,但赵某人来个反客为主,想来尽占粮草辎重,大事可成矣。

  抄粮搬家上路,走一路吃一路,这是流寇的做法。赶着满乡野的丁口财货,做一勺烩的买卖是虏骑的做法。

  唯一的顾虑是虏骑大军扎营停留不走,众人藏匿漏马脚窜深山就悲剧了,老陕转来转去还是绕着群山可不是游山玩水,逛四川那是湖广和河南陕西都不足以养活他们吃大户。

  崇祯九年的邸报上就有卢象升谈这山地游击战:河南、湖广、陕西、四川,大山绵延,其出没无端,若奋剿穷追,何地可歇?凡崇岗峻岭,密箐深林,扳木悬崖,日行三、四十里,马行不能进,人苦于登。此时折色银无所用,本色粮无从运,车驴无所施,势必以人负米二斗,随兵来往,日食一升,一供兵,一自赡,十日而二斗之粮尽,勿论此十日内遇贼否?相持否?而以千兵入须千人肩运,万兵入须万人肩运,粮以兵运,不出十日而俱归于尽矣。

  思来想去的若是上百的哨骑涌入,这就说明对方足有上千的马队,至于披甲兵及跟随包衣杂役就不好说了;而二十余骑皮甲破旧还夹杂明军甲胄的哨队,实在怪异,估摸着不是正经的大营哨骑,属于二流或三流营伍的货色。

  独独一句前来搜寻晋商库藏之言,足以说明对方定然不会放过此地,尚需早做准备。

  长工督率众人加紧收割农庄庄稼,庄外的尚无法估计,再说杂工院本就是作坊兼库藏要地,窖藏蔬菜果梨草料也算方便。

  比之守株待兔,这地可就无非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袭扰之战算是无本买卖吧。

  前阵子都还琢磨抢夺田庄,这会给自个储备过冬,但总觉得不踏实,不算流寇吧也差不离,反正叨叨这事的碎嘴不少,你说若是人家大队冲进来咋办,若说惧怕半夜被抹脖子,还不如直接封死寨洞,有能耐的搭云梯翻墙吧。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咳咳,刚才还说堵塞村口呢,觉得自个武功盖世呢,河间府的武林高手辈出,不也照样被屠戮一片,这事可是震撼江湖不已,惧虏症怕是中原人都患了。

  瞅着赵斗给众人讲解这庄子的防守特点,众心还是疑虑重重。

  且说这村口寨墙、水塘堤坝、庄园高墙,三道阶梯式防线,巷道里侧窑里有石磙条石原木储备。

  两道偏巷上拱洞铺水渠引水用作牲畜饮用,兼做冲刷巷道攻敌之用,冬日妙不可言。

  煤工率人修葺演武场上方沟口山崖上的石塔,后庄园内祠堂庙宇不少,不稀奇。

  要说这泥瓦活计有一典故,当年宋仁宗皇祐二年,吴中***,范仲淹领浙西路劝众寺院、各官署趁着民夫多工价低兴土木,变相把灾民变成了民工,如此一番竟然化解了饥荒。

  其辩解之言放在大明也是粗俗易懂:穷民无事衣食弗得,法网在所不计矣。故盗贼蜂起,富室先遭荼毒,而饥莩亦丧残生,为害可胜言哉?今劝富民治塘修堰,饥者得食富室无虞,保富安贫之道莫过于此。

  这群人都会泥瓦工这类的活,流浪路上不时也有慈善人家借以修缮活计施以衣食,以解众人心结,毕竟好汉不食嗟来之食,官道上狂妄吝啬富户被打破屠戮之事也时有发生,老陕不也借口此聚集灾民仇富嘛。

  昨夜又逮住一个汉人通事,至于其他哨骑一并砍了了事,说是山外大队漠北牧民不急攻城,仍在督促后面的辎重营,私货乃至上缴主子的都得找地存放,这才找到郭家庄这么个地方,估计明后天就会到。

  众人惊诧的是这厮说哨骑都是些牧民,赵某人瞪眼止住这些家伙瞎咧咧,牧民当然比你农民还弓马娴熟,自诩好汉也得有个爷们样子不是。

  据这厮叨叨满蒙些许不算秘密的情报。

  前年阿济格扣关直逼西直门蹂躏京畿,回到盛京就大言:“明廷中原汉狗不足为虑,破关放牧也不碍事。”这话明显是小瞧蒙八旗的战力,咱一人下十二城,五十六战不败,这明军的战力已然不足为虑。

  今年盛京那范文程这个汉人二等甲喇章京一碗水端平,言道:“六月间明廷京师火药厂爆炸,武库几空,料想三大营的火器也用不上;再者明廷正月开福建海禁,若如此,晋商通过朝鲜出货无利可图,盛京必将短缺诸货,此番尚需入关筹集两三年之用。中原探子传讯言及张献忠重宝贿赂熊文灿及总兵陈洪范,又使人赴京师贿首辅薛国观,在四月初八日于谷城降于熊文灿,而那李闯大败失踪,此番可派人接洽交好。”

  当狗头军师的秀才推断道:‘盛京扣关也得把厉害给蒙八旗讲个明白,是以范贼的话也流传出来了,这就是要让明廷喘不上气,顺便拉老陕一把。”

  历史上李闯大败于梓潼,被迫前往湖广依附张献忠,而八大王谋杀漏风,李闯骑骡日行六百里跑到淅川老回回营养病半年之久。

  通事秀才塘袋中的邸报也显示明廷有议和的风头,四月间兵科都给事中姚思孝曾奏陈:开市抚赏,目前驭虏一大机,但不即轻给,稍示郑重,彼遂其欲,吾亦济其事,何损威失礼之有。事下兵部,杨嗣昌覆奏:先朝封贡抚赏,名甚尊,礼甚正。孟子称乐天者保天下,本朝有之。今又一时,女真暂退,正我好事成事之会,密询边臣,各出所长。

  私下里赵斗觉得盛京阳谋是在边关议和,阴谋是趁其不备冲关掳掠。

  通事秀才摇头道:“你是武夫不晓得文人的小肚鸡肠,杨某人主和自然会打压主战派,文人的脸面比朝廷安危都重要。”

  二天探查虏骑大军也在移动着,哨骑逐猎旷野,驱逐诸多百姓争相逃奔入城。

  如若闭城不纳,城头瞅着城下屠杀而不施以援手,那就冷了民心、吓破守城胆。围城绝户一锅端就看胃口大小了,反正流民进城但凡粥棚绝粮便可扰乱军民,自有人出降纳城;绝心便是痛恨官衙,被掳之人更加痛恨明王朝,更好的效力于大清。

  城里风声紧更是乱作一团,流民日渐增多,每日施粥棚两餐希汤也撑不住,藩库也要保着守城口粮,不然民壮闹将起来,更是火上浇油,那就危矣!

  县衙也是没办法,如今逃荒遍野,哪有粮食可征,再者前年官军云集京师搜粮的亏欠都还没补上,富户商行都要银子,可银子又要从哪里来呢。

  赵某人深知城里压根就没有几苗兵丁,三班衙役加上看管门户、仪门的门子、管米谷出入的斗级、管监狱的禁卒、协助验尸的仵作、传信的铺兵、看管银钱的库子,以及茶夫、灯夫、伙夫、轿夫、膳夫、更夫、吹手,了不得有个小二百还不堪用,再强硬点征集富户商行家丁护院小二。

  要说卫所但凡县城也会有个百户厅衙,平日里看个城门,巡街滋惹生事,克扣商铺,恐吓入城农民。前年扣关杀戮还没缓过劲来,这回可是五烽五炮过万人的架势呢。

  铁匠哼道:“还没接仗,街痞破落户街上就滋惹生事,四个城门乱哄哄的,骑兵一冲击,城门就陷于敌手,然后就是大队进城,唉。”

  木匠大笑道:“学宫生员叫嚷着太爷需守护圣人文庙,不得让流民玷污圣人之所。募集的钱粮还要补给文庙欠供,把那泥人摆上城头守护吧,总之便是救人也绝对不就这些读书人。”

  赵斗传讯城内眼线拐带些许青壮回来。

  二天的晚饭时分才带回来不足五十人的光棍,多半不愿出城怕山匪掳走,街头巷尾的秀才高谈阔论也迷惑了众人。

  众人尽皆叹气,覆巢之下无完卵,就是夜里不也担心响马嘛。

  当然他赵某人也不是圣人,是没一战斩杀成百上千的本事,人心难用,还得长相处啊。

  虏骑风云乎聚,临近的援兵根本不敢出援,出城就被围住聚而歼灭之,诸城尽陷,而无可战之军,被掳人口更是壮大鞑子声势。

  活脱脱的围点打援的战法,这招法在辽东都用烂了。

  叹息道:“中原人口散失被掳,无兵可征,无粮可收,恢复生气至少需要十年,到那时辽东倾国之力入关,如入空地,加之内阁空谈,无一可用之策,长此以往也就是明亡的征兆。更不说打不死老陕的无赖折腾,坏了湖广,又去祸害四川了。”

  从历史上看,始皇帝一统天下,创下丰功伟绩,很大原因就是当初商鞅制定的各项条文,禁私斗,禁私议,行政透明化,壹民于战以强兵。正因为这一系列制度造就秦国普遍的王者之民,古之良吏,才使得大秦最终取得天下。

  汉唐衰落就是文人倾轧内斗,党争内讧之时文武不平衡,到了明末也不例外。

  听老爹讲,当年袁崇焕督师临上辽东前线时,不忧明军装备、不怕军需给养,最担心内外清议诽罪。奏疏中说的很明白:以臣之力制全辽有余,调众口不足,一出国门,便成万里。忌能妒功,夫岂无人。即不以权力掣臣肘,亦能以意见乱臣谋。

  这点跟卢象升所谈差不多,袁督师死了好几年了,这点还没改变。想来文武同心岂不是让皇帝都睡不安稳了,反正在崇祯手下出力也不是,不出力也不是,反正这活难做,官难当。

  还有一点,此番杨嗣昌主和,这厮要是对好战的赵某人看不顺眼,实在是一个天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