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战明末之帝国崛起 第五十四章 人心如鼠
作者:豇豆不起油汗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演武场上,铁匠正在摆弄几杆鸟铳。

  疲惫却掩不住无奈,甩手扔给赵斗瞅,“鸟铳要先填装药子,再用搠杖捣实,装铅子再捣实铅子,装火门药,装火绳,最后用火折子点燃火绳,门道太多费工夫,还不如箭矢来得快。这些货色很容易炸膛,火药烫伤脸颊熏眼睛的事也不少。”

  “听闻辽东野战,说那三列阵列就是装药不及被虏骑冲垮,其实就是胆战心惊的远远乱放,三眼铳不多,五眼铳就更少了,反正就是一个照面的事,剩下的就撒丫子了。眼下官军用这玩意吓唬老陕都没用了,这战力虚夸掉底子喽。”

  赵斗倒是隐约间记得,老爷子搜罗有毕某人所著《军器图说》,载有自生火铳,说是改火绳枪机为燧发枪机,有劳什子防风雨之能,打造此物却极为繁琐,此番出来也没敢携带出来几杆,就是不知这地的铁匠坊会不会造。

  铁匠是军户匠籍出身,火器对阵总算见过,叹息道:“战场上被鸟铳打伤基本就是等死,医药不及,金疮药根本拿这火药铅子没辙......”

  这又使得赵斗寻思起随军大夫的问题上来了,逃难路上的瘟疫可是死大片人啊,群殴戳几棍子,吐血的内伤就撂倒一个青壮,至于夏日的化脓生虫,那火烧烤也得有关二爷刮骨疗毒的胆量。

  想那喝生水起蛔虫病死的主,一肚子的蛔虫,那场景可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反正是慢慢熬死。至于其他诸病状不能一一列举,脱水没白开水也不行,河水井水那干净的可真没几处。

  二天虏骑也不曾前来,木匠在中午就亲自找过来禀告:“此洞极为宽敞,窝藏万把人都不成问题,两侧巷道可做仓储,而大厅有数排石梁柱撑顶,可做成通铺隔间。正中石板下有水渠串通竖井引入农庄水坝,随着石板道可出洞窟,这峡谷里面的妙处还是您自个去瞅瞅,这妙处可就不可言了。”

  赵斗瞅着正在封闭前庄门的众人,良久没言语。

  又说道:“连日不分昼夜守在这地,你这主心骨垮了,让弟兄们杂么办。再说大伙身体将养需要时日,把身体将养好,操演月余再战也不迟。至于演武场的货堆不妨先造册登记,入仓搬运跟操练对阵都得时间,再说大伙相互戒备,实在难以安心,这心神操劳得累垮众家兄弟。”

  铁匠也闷闷不乐道:“北虏是穷光蛋没讲究,是以搬运进来的杂什太多;咱是饿死鬼得横财,拾跟稻草也当柴火--啥都当宝,今个农庄出工有人撒泼耍赖,打算把外城这些酒楼店铺财货都分了,都去当掌柜的。咱若是当扒皮的监工,就坏了共患难的交情,这恶人实在难做。”

  “想当掌柜也得会打算盘,这些人溜达外城街面日久,眼皮子驳杂,老早就惦记着了,这会是红眼病犯了。回头得让秀才把街坊市井和手艺人都分出来,这些人做苦力活实在不咋地。”

  那猎户出身的李虎慢腾腾的道:“咱占据偏巷道两侧角楼、巡逻道,起混闹乱格杀勿论,不信弹压不住。了不得夜里进城一趟,坑一把叫嚣炸刺的好汉,就这么躲起来,还杂么练兵,不晓得杂么死就不知道杂么活,放胆杀就是了。”

  这长辈吴庆云更是不咸不淡道:“不妨把靠不住的放进沟谷,想进山逃跑就等着喂虎狼吧,再者整队人马出村收割庄稼,想跑就让他们跑,更好看看这山鬼是个啥样子。”

  山鬼是啥,尚不可多言。赵斗更明白,躲起来偷袭才是最保险的,众人可算是不愁吃但怕死了,大部想回家做富家翁了;再想若是凉了兄弟们的心可就不好了,跟着不就是图着吃饱穿暖,混身富贵回乡嘛。

  心里只有一个哀叹,人心如鼠,就晓得躲藏让别人挡刀子,典型的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理,没点骨气也就罢了,没杀气可就成软脚蟹了。

  一摆手道:“虎子说的有理,跟着咱的马帮自然出手相助,总不能咱藏起来让人看笑话,这么多财货分一成都要心疼死你们,让人家顺手占了这,那时候又杂么办。下午就组织人手抢收村外,各位最好不好动摇军心,否则杀无赦。”

  他知道自家的糊糊事了,反正跟屁虫抢吃食从来不缺,但游猎袭杀虏骑的主,就有点怪异了。

  发狠的赵斗一身杀气,看着有点惊呆的几个,摇头道:“着人知会长工叔,看管好后山腰子牲畜;木匠继续带那些不安分的进去收拾山谷,铁匠继续带人搬运货堆,干活,干活,老子亲自带人出村转转。”

  有点发蒙的铁匠瞅着刚来的饭车道:“地主家给佣工派饭也不见得有梅爷上心,几个搓鸟也敢闹事。再者主将出战前阵,军中大忌,一将阵亡,三军胆寒,如何是好?”

  “陷阵斩将,唯一将勇,而今征战需用疯子打法,怯其势即可,你可见有谁可堪谋战,猫藏之法为妇孺后路而,然死亦有所得亦不惜死,则战可战。当今天下驱羊作战,狼虎之师可敌否,将为猪,草木皆兵,何谈军阵一事。”

  赵斗哼道:“赵某人亲自出马,出工收割庄稼谁敢偷懒畏缩,那就是不给我面子,在饭口提一提,且看各家兄弟杂么说,坐地起价杂么也得还价是吧。”

  铁匠身边的快嘴笑道:“斗哥出村外收割,能不能督率出去都是问题,说不得众人出村就溃散,赶着大车骡马跑了,那就实在丢脸了。先吓唬再施恩救命,这招不新鲜,其实呢,咱都是饿死鬼但求一顿饱饭,若是再候着几天,这运进来的货就更多了,没准能运进来城里的七八成呢,那时候下手,这收成可就翻几番了。”

  铁匠登时脸就黑了,骂道:“咱爷们抢死人财也就算了,若是让穷兄弟姐妹多受罪可就不成了。“

  低声道:“坐视满城人被虏骑屠戮,岂不是让江湖道上耻笑咱爷们没担当,这往后还杂么混江湖。如若先抢了粮草营,这叫夺粮草断后路逼其撤军邀击,传出去的话,咱爷们多有脸面。”

  快嘴苦笑道:“老陕道都连累咱江湖道都扣上贼名了,眼下最坏的结局,与其内防外防,不如一股脑搅浑一通,火拼散伙算逑了。”

  赵斗冷笑道:“火拼咱,也太高看那些杂七杂八的鱼虾了。晓得咱为啥拼命要把财货藏起两三成,这是让虏骑响马都没法搬走,给咱兜底是一说,若是虏骑回转,最多给死人定个卷货私逃的罪,便是谁来守庄都得放纵,咱冲杀夺庄岂不简单。你们啊,若是不好好劳心苦骨,谈何对阵杀虏,当富家翁都守不住。”

  快嘴嘟哝道:“留着财货等着人家伸手,岂不是诱人犯罪。都说老陕惯常小块撒零散银两布料伏击官军,这是欲擒故纵,也是诱敌深入的说法。这会等着山鬼跳出来,说不定堵门引诱虏骑大队奔进来,再反杀,剁碎肉。”

  晌午饭口,出村收割的话头就吓住了一大片,便是几个团伙头都不敢吭声,要说逃跑都得一起,但村外情况不明,这算杂么回事。

  赵斗笑道:“今个山里刚探查一道沟谷,想来虏骑也没法纵马直进,与其在这睡不安稳,还不进洞窟干活呢。放心,下午运粮,晚上就睡洞窟。诸位若无异议,那就这样吧。”

  李海通心知大伙想走的不少,但人家暗地里叫喊胆敢出庄者杀无赦,既然明着讲了让你走,你还不走,留下意欲何为,心存歹念者留不得。

  梅爷若无声息的把玩着大号锅铲,冷笑道:“秀才登记粮车进山,莫要偷奸耍滑,没吃的也怪你们不使劲运粮,要吃饭就得杀虏寇,可你们能上阵不。”

  夜里逃回的探子又带着几百号熟人回来,当初赵斗带一票人逛遍京畿,就差进京师胡同睡红罗帐了,跟各路灾民都有深浅不一的交情。

  梅爷笑骂道:“瘪犊子,又跑到老子的帐下吃饭,上过战阵厮杀的同袍也没啥说的。夜里给爷看住这农庄,可别说你们都是没卵子的。”

  铁匠咧着嘴憨笑,成千上万逃荒人群殴也是这般激动,那种碰撞纯粹是死磕,但眼下硬拼还真有底气出力。

  遂挑选百号精壮留守农庄,潜伏果林沟壑也不算难事。

  木匠认为此辈由赵斗带领入城活命,却最后没有跟随出城,本身就是不忠,此刻报效,是不是晚了点。

  赵某人并没有厌恶任何人,在后世看来即便是南明之时,西营闯营都联合明军抗清,忠义这等名声算不得数的,成王败寇里,也有个大义容瑕疵嘛。

  眼下还没到最糟糕的局面,多少还得留个香火情,若是把逃荒难友轰出去,以后就没法收罗人手了。

  趁着月色,众人噤声拉车转运杂货。

  赵某人估算从村口进来的虏骑不足为虑,怕是内鬼接应地头蛇抄小道进来,是以撒出百余人埋伏潜藏等待。

  秀才都觉得农庄甚好,何必再往深山里钻呢。瞧着秋夜中的农庄不由得朗诵道:瓦棚鱼塘林影处,野渡无人舟自横,田园诗意无人识,战将无奈入太行。

  果真在他们进入石洞的同时,又有传令飞骑而至,城头篝火可见,然呼喊不见回应,拍打前庄门半晌都没用,牛角号吹了几次都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