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闷的世子拷问小武丐,人家也只是冷哼道:“山内袭杀虏骑犹如砍瓜切菜,诸如不妨报上名号,丐帮子弟他日定然登门拜访,不知布衣老祖的名号好不好使。”
林荡虏洒然一笑,洪武虽说封赏丐帮十三铜铃吃遍十三省,由皇觉寺圣僧巡行天下掌管,防的就是乞丐造反。现在老陕走招揽江湖道的路数,绝户计搅乱盘子,皇觉寺想弹压江湖好汉都没法安置啊。
想来这两个乞丐也是胆大放肆了,都晓得撒泼的秀才爹,无赖的乞丐祖宗,以为这帮人不过是走趟的刀客或是富商公子哥,以为晋商八大家也得给丐帮面子。
正经是谁晓得是那个蛇头麾下,拿着鸡毛掸子当令箭,岂能吓死赵家人。
护卫一顿脚就踩断了胳膊,冷哼道:“这虏骑破城,死的江湖好汉不知凡几,能活着见到你家爷再说,滚吧,再放肆,死在红罗帐里也算招待不周了。”
要说妓院使人精尽人亡的把戏太多,一句招待不周出差错,人情乐呵谁也不能说啥,只能怪你麾下管不住裤裆喽。
人赶走了,可这趟人家的街,这买路钱杂么说,能困在这片街巷杂么说,世子都没奈何了。
收到讯的李虎一脸暴怒,“打残咱的人,就这么完事了,连个屁都不放,真当咱是摆设花架子不成。”
赵斗淡然道:“莫要暴怒,这不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不过是恶心人罢了,搜罗几个受伤的黑衣汉子扔给虏骑,看他们咋办,过路自然得找咱说事了。”
在前面哼道:"虏骑铁甲冲撞街巷,这玩巷战才正是时候,放胆耍吧。”
想那吕布敢使诈街巷搜捕曹操,那也是真人面前不识面。这会浑水摸鱼才是练胆子之时,前后左右行进戒备接应的章法,街头巷尾埋伏打闷棍,这也是熟门道练手。
却说在郭府后厨碰到缸盖下冒头的郭家小姐。
这面缸是个幌子,底下是暗窑,出来是放风兼找老爹弄吃的,城破之时,老头被那些世家裹挟逃难,自个带着老娘丫鬟佣人躲进这暗窑。
郭晴倒是在粥棚女扮男装帮忙过,过目不忘的本事,自是瞧出来这些明军的本面目,拱手道:“诸位你家将军呢?”
何况这帮小子活脱脱就是乞丐,兵不成兵,民不像民。
众人相互看看,愣了半晌,才晓得是问自己这群人呢。
赵斗抱拳道:“小子便是,如今在山内整军,不妨随同入山,待夺城之日在寻找令尊。”
这一身短打的千金大小姐没多言语,转身就吆喝老娘丫鬟出来,跟随众人漠然穿插回去。
赵斗还纳闷,找个压寨夫人这么容易,未来的丈母娘也不言语,任由丫鬟扶着走,身边护院家丁左右护着。
这大小姐还抱着鱼缸,金色小鱼甚是好看。
众军都是小户人家出身,鸡鸭羊肉丰年之时,过年宽余之时倒也买些,给家里人解解馋,这鱼着实没兴趣,一来没吃过,二来也没人会做,这烤蛤蟆倒是会,这鱼黏糊的实在不咋地,那股味道都能熏死。
传说这春秋越国大夫范蠡写了部养鱼著作《养鱼经》,后人称为《陶朱公养鱼经》;唐初编纂的《隋书·经籍志》称此书梁代尚存,后佚。
本朝江南据说有养鱼著作《鱼经》,集养鱼和鱼品为一体的渔书,这倒是在士绅间比较流传的广。
贵胄后裔的赵斗,往日后院大厨饭菜都是窦氏奶娘掌管,大宋御膳房比不了,比之大明朝野也不逊色。
家传菜中有一道菜曰护国菜,乃少帝难逃途中,一老僧所献。赵氏口口相传,逢节而食,算是追忆祖宗守江山不易,常念民间艰辛苦味。
对于养金鱼这种做派,实在还不如一道苦菜妙。
是夜,鞑子伙房失窃,几乎被抢掠一空,算是贼偷贼一场空罢了。
赵某人接走四海酒楼的家小伙计,三十多号人,煤工拱手相迎几位大厨,众人都尴尬不已。
煤工在伙房天井正中设宴招待,赵斗端酒致辞,“国乱无好宴,一饭之恩难以报答,谷内伙房开灶有诸位的碗筷,来年鞑子出关,城内继续开饭馆,山内给诸位留着路。”
夜宵是乱锅炖,赵斗不吝吃食,众军大悦。
孟涯却紧急通告赵斗,“临安府小郡王即宗府世子(至于那位爷尚且不知,关键是这名号具用隐语,宗府谱系还得查查,不过赵家堡之人是确定无疑的)想会面小爷,禁军老教头出面宴请,这事在虏骑眼皮子跟前也算赵家人的考校之法。”
赵斗一脸不屑,冷笑道:“少爷带着几位叔辈讨饭,咋不见老爷子赐饭呢,孟叔回告,等斗破虏退敌之后,在县衙替太祖行家法,申饬国仇家恨,届时还想跟老教头过招讨教一番,眼下小子身不得闲,得罪了。”
“老教头与我算是旧识,那位世子的招法实在有点昏。”
孟涯苦笑道:“南边子弟也想试试以武建功一途,是以这位世子以游历京畿遇虏大战,回头整个江南义勇勤王的名头,在南京兵部自有说法办妥,便是杨嗣昌都不能下绊子,此事自有江南复社声援。那位护卫私下说‘此番若能得小爷相助,宗府定然不计前嫌’。”
李虎冷笑道:“拿咱当炮灰呢,斗哥不会当征虏大将军吗,用得着他来做。”
赵斗不语,这肯定动用宗府传讯法门了,这孟涯老叔,算是赵氏亲王家将,自然得听一听宗府令,传个话还点明关窍,还算靠谱。
“南边想立功随他去吧。咱自己做事犯不着他来叨叨,以武功定储位的宗律嘛,跟我有一文钱的干系不成,小爷认他宗府令是啥东东,老树也不用即刻回他,就说此地查无此人,他爱信不信。”
二天一早,各队教官督率众军洗漱,束腰带扎袖绑腿,披挂夜里搜寻回来的干净衣服。
逃难途中那个模样可是个惨,头发通年没梳,支楞巴权的能做鸟窝;脸蛋经常不洗,泥儿巴咂的像泥塑,衣服缺襟短袖,补补巴巴的能做棉甲了;腰系绳穿烂鞋,踢勒塌啦的半个底子,吊带鞋子嘛。
赵斗老早就想捡个锅盖头,还是忌讳士绅抨击,僧不僧俗不俗的,惊世骇俗嘛。可那些辫子军嘛,用鱼钩勾辫子耍弄才是最激动的,准头加上手劲,踩着麻绳纵身踢脑袋,踢个光头,搁在大营怕是有个砍头的罪等着呢。
黎明时分,李虎回报:“刘家内院还未沦陷,青楼有数人连夜缒城而出,城内死锐鞑子精疲力尽,余者不足为虑。”
赵斗点头,“轮番袭杀死锐驻地,阻扰街巷搜查,监控地道出逃城外的刘家人马。”
早餐桌上,安排诸番事宜,算是例行通告。
众人排队取饭,餐棚肃然,众人耳听大事,边吃边谈,三言两语之间,各人便自行其是。
饭毕诸军肃然立军姿,两千人的方阵却比不得杀气腾腾的五百亲兵营。
只有煤工咧嘴道,河滩砂石地,最是耗费鞋子,此地开鞋铺最赚钱。
后厨院内的偏间是十来位婆姨的吃饭地,所谓男女有别吗,院内倒是几个毛孩子的折腾。
伙房有老武头压阵,严禁骚扰妇女,违者杀无赦。
郭晴细嚼慢咽,陪着老娘由着丫鬟伺候,老佣人跑到外面打量操练去了。
这赵斗倒也没限制这些妇女孩子的吃食,煤工也没说啥,只是怀念自己的妻儿老小。
老掌柜也指挥伙计忙前忙后,私下告诫这些跟随伙计厨子,“乱世求饱饭,银钱有命也没处花,以老头子看来,开寨立军,诸位当个伙军头子也不赖,眼下山沟内不用怕鞑子,尽心做事,赵家小子厚道着呢。”
这众人集合分发武器,主要是长兵器,短兵器跟鞑子肉搏战那是送死。
先看众人的武艺如何,然后才是队列训练,再者队列训练在后世都是三个月新兵集训才逐渐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