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七：古来征战几人回！［……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炭火不一会儿便暖了相舞寒冷的身子，相舞把木炭放进火堂发出爆裂的声音，飞溅出的火星把相舞的大红焦布袍烫出点点黑洞，烫在手臂上，白皙的肌肤立刻显出红色。莫子弦一行人在讨论战事上起了争执，只见莫子弦挥手打倒放地图的松木架，松木架倒在地上激起灰尘，在阳光的照射下似黑夜跳跃的萤火。隐隐约约听到莫子弦带着无奈的声音说到：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是种无奈的气息，亦是不容践踏的尊严，是一种铮铮的铁骨，一段奔腾的血脉。相舞闻言一怔：这是要去征战了么？一阵难受，心口一窒，没由来的心慌。相舞想什么时候才能看见曙光，看见黎明。相舞捂住胸口，感到无力。

　　“你在干什么？过来。”相舞这才回过神来，抬头帐内只剩相舞与莫子弦两人，莫子弦已在榻上坐定，挪步莫子弦跟前。

　　“来，帮我。”

　　“你……你这……”

　　“帮我换药……”相舞舒了口气，随即脸微红，自己这是想什么？莫子弦脱下那看着就让人觉得压抑的软甲，露出染了血的里衣，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相舞小心翼翼的揭开里衣，伤口已和布料粘在一起，相舞一时无措。谁知莫子弦一把撕下里衣，裂帛之声在傍晚响得人心晃荡。相舞的泪水已在眼中打转，莫子弦的胸前布满无数的伤痕，多得可怕，惊了相舞的心。用手胡乱的擦了下，便用手覆上伤口，冰冷的手贴上那滚烫的前胸，激得莫子弦一个战栗。

　　“你可信我？”相舞眼神纯净灵透，语气诚恳。莫子弦一惊：自己是怎么了，从来没像现在这般心神不定。只见莫子弦点了下头。相舞便走向药袋，取出一小青花瓷瓶，向莫子弦说到：

　　“这是先生教予我的，噢，就是关山月。”语毕将那瓷瓶的盖子打开，一阵荷花香就飘散开来。相舞走向莫子弦，在他面前蹲下，将瓶内的液体倒在手上，两掌相覆，运功其中。倾刻，那荷香更是清香四溢。

　　“这是芙蓉玉露，有些痛，你可要忍着，这可是先生的宝贝，可不要乱动。”说着相舞将手覆上莫子弦的伤口。莫子弦刚开始闻言还觉可笑，自己征战沙场这么多年，什么伤没受过？现在却觉得如身置冰窖，刺骨的痛冷得不行。浑身痉挛却不敢动，好生难受。须臾，莫子弦的嘴唇发紫，脸色苍白。相舞放开手，将被子盖在莫子弦身上，再将炭火移至莫子弦跟前，将掌覆于莫子弦的背上催动内力为其驱寒取暖。莫子弦还是战栗不已，无奈，相舞只好从莫子弦的后背抱住他。阿七从营帐边上看着，全身战栗。相舞身上的热气随即覆盖住莫子弦，这是一阵一阵的女儿香，撩拨莫子弦的心弦。

　　“你给我弹一曲可好？”莫子弦询问相舞，他此时需要冷静。

　　“无琴。”

　　“那便舞一支罢了。”

　　“嗯……”相舞随即翩然起舞，这是一支“叹浮生有如一梦”，舞姿若梦若幻，翩翩若蝶，婉若惊鸿，矫若游龙。作落蝶之姿，怜娇孱之情。无笙箫之音，却有生步步生莲之声。

　　已是夜幕降临，天上无月，从帐外传来狼嗥，在无际而寂静的草原拥有毁灭的力量。牛油灯的灯芯结了灯花，灯花爆，好事到。相舞和莫子弦在案几前对坐，桌上置有一万寿青花瓷温酒杯用松木作底，外面套着里外青花白地瓷盘装以热水用以温酒。温酒杯内散有年初收好晒干了的青梅，这样酒的味道会感觉清新淡雅，绵柔悠长。

　　相舞用吊锅在火堂上煮水，待水煮沸，倒入外盘用以温酒。只是一瞬间，营帐内水汽氤氲，酒香缭绕。莫子弦这样看着相舞只觉相舞动作优雅，细节拿捏得恰到好处，优雅浸骨，美得入心。莫子弦晃了神，心惊：自己最近是怎么了，如此心神不定。叹了叹，时光匆匆，以前的自己当不会如此。想到此，心不禁凉了一截，只当自己是犯了什么病。对相舞笑道：

　　“倒是有了几分青梅煮酒论英雄的味道。”相舞闻言一笑。

　　“边关战事吃紧，将军可要少吃才是。”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吃一点不打紧。”相舞闻言苦笑，轻咬朱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莫子弦看见了亦不作言，静静地等待相舞的话。相舞心中纠结终了还是向莫子弦作了问。

　　“将军是怎么找到衫纤姑娘的？”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阿瑟城一战，冥子因将她赠予我，歌白苓未醒，是我欠他情。”相舞闻言心冷：这个男人果真薄情至此，原来阿瑟城的毁灭归于莫子弦。胃里有些难受，相舞声音有些哽咽，

　　“那将军怎样处置那孩子……”手指紧握小银菊花钟，关节泛白。只是倾刻之间，那小银菊花钟便变了形，酒洒在相舞的手上，立即酒香四溢。莫子弦还未作答一小卒便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半跪着抱了个拳，随即站起身来在莫子弦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莫子弦点了头那小厮便退了出去。莫子弦站起身来穿了软甲，向相舞道了歉，拿了弓箭，短刀及长剑便向营帐外走去，掀开帐帘时还转过身来对相舞说到：

　　“等我回来时再与羌姑娘青梅煮酒论英雄。”语毕一挥手那帐帘落下，隔开相舞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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