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八:入骨相思君知否?(一)[……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一觉醒来已是正午,相舞洗了脸,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人的容貌,伤痕满布,煞是难看。睡了一觉,伤口并没有好转,反而有些发炎。相舞心情烦躁,不小心打翻梳妆台上的水盆,梨花香散满屋中,低泣无言,双手捂面。虽然说相舞不是那种在意容貌之人,但是女子爱美是古之便有的,怎的还是有些在意。
莫子弦看相舞久久不肯出来想着来看看,不曾想刚进门便看见相舞如此这般,心口一窒,极其难受。
走近,未说话,动手为相舞梳妆。
“你可信我,我们回边塞罢……回边塞找箫医平清山,他定能治好你。”相舞闻言抬头看向莫子弦,只见他神色悲戚充满怜惜。相舞叹了口气,无奈地向莫子弦说到:
“我是没事,倒是怕将军嫌弃奴家。”说完相舞便有些僵硬地推开莫子弦,此时泪水浸襟。
“将军还是去找衫纤姑娘罢,皇命自是不可违的。”语毕,转身离去。莫子弦看着相舞的背影拽紧手中的湖绸纱纬帽,指节发白。原以为自与她可像昨夜那般柔情,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自嘲地笑了笑。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是厌恶的,像极了醉衫纤,这个模样让他喜欢不起来。后来觉得她琴技不错,便让她入府作乐师,他不曾想过自己会有对她有别样的感觉,些许那时便有了只是不敢承认罢了。再后来她被冥子因掳走后才发觉她在他的心中有着不一样的位置,最后,违抗与醉衫纤回长安完婚的皇令来到江南找她,却是百般的羞辱,让他难堪。吹一首《长相思》怕是今生只可长相思。原是自己吹错了曲子。
多少次沙场抗敌耳边都会响起相舞晚宴上所弹的《梁州序》,魂牵梦绕,久久不能平息。这些都是关于相舞的记忆,在心中从未有过的感觉,好似刚发酵的白面,缓缓地在心中膨胀。
相舞走出门,看见了一地残梨,不禁为它心疼。用掌风在地上扫出一个土坑来,挥袖将梨花尽数拂入坑中,掩埋,一切归于平静。
风过,又一阵梨花雨。相舞抬头看向天空,恰好有一云雀飞过,眼中就这样溢出泪来。觉得自己像极了白梨花,永远受到外物的摧残,而云雀是自己永远的追求,渴望却不可得的梦魇。残梨纷纷扰扰地落在相舞的身上,在逆光里站着,只是一个剪影,在光晕里的剪影,便可叫天下人倾心。
“姑娘倒是好兴致,以泪葬花,小心它成精呢!”声音灵动通透,女子痴痴的掩着嘴笑,站在梨花雨下顽皮中透着可爱。
“哼……大月氏圣女竟如此无礼么?”话刚落女子便在身侧的树枝上抽了根萝蔓使了力直直的要落在相舞身上。相舞虽说是琴妖,但毫无实战经验,第一反应就是用手去挡,顷刻,手臂上便现了血,血染衣袂,泪染衣襟。
“你懂什么?那个族氏又与我何干?你这中了川乌头的鬼……”相舞闻言下意识的用手捂脸,全身颤抖,梨花纷飞。圣女见相舞如此这般倒是觉得可怜得紧,心中受到触动,想着几日来相舞的照顾倒是入了心。气呼呼地转身离去还不忘留下一句话:
“待我去找清平山那厮,你且等着。”
话落,便是几个连跳,消失在视眼之中。相舞看着圣女远去的方向出了神,阳光透过云层婉婉的落在青山绿水间,空气中充满了压抑的情绪,有些崩溃。多少次的黑夜穿行,多少次的声泪俱下,多少次的孤独无援。圣女看似平淡的话又包含有多少的关怀温暖。相舞转过身恰好看见莫子弦站在门前神色痛苦不堪,相舞心中轻叹:人事寂寥,光阴悠悠,只是面容毁,必定今生无缘。相舞走近莫子弦拿起湖绸纱纬帽轻戴头上,扯下腰间的矜缨,捏紧矜缨里的金累丝镶宝石青玉镂空双鸾牡丹戒指,颤抖着递予莫子弦,心口必是痛的,她认为今生挚爱之人必定错过,那自己又该如何?声音有些颤抖,
“将军……奴受不起,还是收回罢……”莫子弦脸色苍白,全身僵硬,有些生气地说到: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呢?我对你说的你都不信么?还是你从未放在心上?”相舞听到莫子弦如此说不禁向后退了一步,看向天空出神,风过,撩起湖绸纱纬帽的纱幔,看见相舞已毁的脸。莫子弦似想到了什么,走上前捧起相舞的脸隔着纱幔吻了下去。
梨花落,绕身旁,红颜为卿。
只是一个轻轻的吻罢了,但却让相舞面色微红,心中悸动,
“你到底还想怎样?”相舞闻言不禁缠上莫子弦的腰,将头埋进莫子弦的怀里,低泣呢喃:
“我这副容貌恐是委屈你了!”莫子弦闻言嘴角勾起弧度,伸手抚摸相舞的脸颊说到:
“那你该如何补偿?”语毕,低头吻上相舞的唇。抬头看向相舞得意的笑了笑,
“这样可好?”相舞哪还能看着他呦,脸早已红似血,不知将自己的手往哪里放,只是低头弄着裙子不说话。莫子弦见相舞如此这般只觉可爱至极,心中一动将相舞抱得更紧了些。这才是发现相舞瘦极了,不禁一阵心痛。
“不管你今后如何,不管我今生如何,必会用一生之力许你二八芳华”说着将矜缨仔细地系于相舞腰间,
“你跟我去长安可好?”相舞闻言拽紧手中裙子不说话,莫子弦见她不说话有些急了,拉着相舞的手说到:
“你可是不愿,那我们去塞外如何?去看看草原风景……”相舞听此眉心轻蹙,抬头看向莫子弦,在莫子弦惊讶的眼中吻向莫子弦的脸颊,笑笑说到:
“我可有说不愿了……只是你是将军怎可擅离职守远离边塞?我和你去那罢,从此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才敢与君绝。若我负你,必自绝经脉,若你负我,今生必定万箭穿心,战死沙场。”相舞说着抚摸着莫子弦腰间的红豆云母,眼中露出向往。
“此为大月氏之物,融吾之血,赠之予卿,一生只给倾心人……”莫子弦听到相舞如此说心中触动将她抱在怀里,用下颌抵在相舞的头顶,宠溺的说到:
“今生得卿如斯,足已……”相舞闻言,脸红得厉害,只是心中仍有不安,如今容颜已毁,自己怎可与他相配。心中仍是忐忑不安,自卑之心自是有的,想着爱而不得,该如何是好?
莫子弦拉过相舞的手贴在自己的胸膛,说到:
“你可感受到了,我听你如此回答好生欢喜。”相舞闻言将头埋得更低,直往莫子弦的怀里蹭,不肯看着莫子弦。莫子弦被她孩子气的动作逗的心里直笑,摆正相舞的肩膀,严肃的看着相舞。
“我们到了边塞你……嫁与我可好?”相舞闻言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看着莫子弦。莫子弦叹了口气,说到:
“你可是不愿……”相舞摇头,莫子弦有些急了,抓住相舞的肩膀,
“那又是为何?”
“你已是有家室的人,且那是圣意,你有岂能责怪于他,必不能有一个与醉衫纤样貌相同的女子呆在你的身旁……”
“他人之意又如何控制,我们自己明白不就好了么?”相舞眼中悲戚低下头去说到:
“那你的将领随从怎么办,你将他们置于何地?”莫子弦听言无语只是握紧相舞的手说到:
“我们先过去边塞罢……到那里再说。”语毕才想起昨夜一起饮酒的女子来,眉头一皱,语气有些不善。
“那女子呢?”相舞抬头看向天际的飞鸟,已是黄昏,飞鸟归旧林,往事如流水。
“走了,为我去寻箫医清平山。”相舞说完抽出手去,转身说到:
“我们走罢。”形神间已是疏离。
“你还是莫要听信于她才好,此女子身上有一股戾气,针对你的戾气。”相舞转过身来对着莫子弦说到:
“她不会的,走吧!”语毕捻了个腾云决向边塞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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