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热！

　　好难过……

　　视线开始模糊了起来，耳鼓也跟着隔离了外界的声音，让灵魂不得不游走于现实虚幻之间。骤然袭来的困乏加剧了精神的疲惫，意识被迅速地拽入了深层的灰暗，抽丝剥茧，将封尘的记忆一点点带出。

　　慢慢地，天地有了亮光。

　　霞彩，笼罩着翠绿的森林。

　　然后，峰峦，鸟鸣。

　　晨曦徐徐落下……盘桓而上的青石踏板……还有微光下，那点点闪烁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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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

　　小径路上，有人在旁轻唤着。嬴容不禁停下了脚步，回首，却见一名穿着考究的男子走到他身边，跪地行礼。

　　淡如白昼的晨光徐徐投射了下来。

　　有风，微微拂过。

　　见嬴容不语，男子不得已，只好退而求其次道：“陛下想要留着他，也无不可。但世易时移，当机立断方可稳坐四方。若是陛下不好开口，那不如交由微臣来尽忠。取下王世子首级，方可高枕无忧啊，陛下！”

　　“他怎么样了。”

　　不答反问，嬴容仰头望了一眼飞驰而过的雄鹰，眉色冷峻。

　　孤傲的态度令男子颇为恼火，可他并没有让情绪外露，却是更为恭谨道：“和昨天一样，什么也不说。嘴硬得很……陛下？”

　　抬眼，就见嬴容朝着右侧方的一处木屋大步走去。

　　繁茂的枝叶间，传来鸟儿时有时无的鸣叫。负责守卫的士兵乍然见到帝国最高统治者，怔愣之下慌忙跪身行礼，有的甚至两腿发软直接倒地不起。若在从前，这样的人早就拖出去斩了，但嬴容此刻一心悬在屋内，竟也没有在意。

　　沉重木门发出了吱呀声。

　　刚踏进去，就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灰朦的光线涌了过来，一旁是炭盆烧烤的哔啵声，然后是几张座椅，对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刑具，想得到的，见过的，想不到的，没见过的，几乎都集中在那里。

　　转身，看向正前方，火苗微晃的背后是一张饱受折磨的脸。

　　“陛、陛下……”

　　审讯官吓得瑟瑟发抖。他已用尽了所有方法，鞭笞、烙刑、夹裂……可无论如何行刑，眼前的这名青年始终不吐一个字。

　　可怕的意志力。

　　打心眼儿里叫人发憷……

　　“你们都退下吧。”

　　冷冷地遣走了屋内所有人，嬴容挥袖坐到了青年面前。

　　由于行刑的关系，曾在沙场的勃发英姿已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萎靡，就像是临冬的枝叶，皱黄的叶面，一碰就碎的叶边，只是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仍不落地归根，苦苦支撑。

　　“朕只要一个名字。”

　　咽喉，翻滚着干涩的嘶哑，嬴容凝视着青年，慢慢地扬起了下颚，“就算你不说，朕也知道谁才是主谋。朕太清楚了。要你开口，也只想保你一命。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你们教给朕的东西。”

　　“如今，整个大秦帝国都在朕的手里，是兴是亡，要生要灭，都由朕说了算。朕，现在是帝国最高的统治者，只要一句话，他的人头就要落地。师出无名又如何？下贱者只配与人践踏，朕也已经厌倦了名正言顺！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安分便能守己。朕已经上过两次当，不会再那么天真。”

　　“所以白毓——”

　　反手钳住青年的下颚，嬴容深邃的眼里流出了一丝难得的恳切，“不要再做无谓的坚持。只要你开口，朕就保你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你要喜欢，朕就把阿房宫赐予你。你若想要翱翔，朕便撕开苍穹任你展翅！”

　　“朕要的只有一个。”缓缓地沉下眉峰，“只要你开口，朕——”

　　话未说完，眼前忽然有什么东西飞射而来。

　　下意识地侧过头，可终究是过于突然而无法避开，很快，脸颊上就流下了粘稠的液体，温湿，腥臭，似有荆棘尖刺般火辣了肌肤，又如寒川冰雪般僵冻了那颗卑贱乞怜的心。

　　抬手一抹，霎时红了眼。

　　竟然……

　　竟然！

　　胸口一阵窒息，狂怒的愤慨由胸腔飞速上飚，但闻一声暴吼，嬴容揪起青年，狠狠地将他砸倒在地。

　　“不识好歹！不识好歹！”

　　愤懑，刹不住地埋没了理智。

　　手背陡然暴起青筋，嬴容尤似不解恨，对着青年抬脚就是一阵猛踩。震耳的冲撞声惊动了屋外的侍卫，他们慌张地冲了进来，拿着长戈短剑，也顾不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扬起武器就要把青年刺死。

　　就在这个时候，嬴容大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