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的上海并不是严冬,可是我那年格外的怕冷,早早的就穿上了高领的毛衣,向北还专门在内蒙给我带回来加绒的雪地靴。
小白和何必成经常吵架,但是每次都是小白一个人的独白,何必成就听着,小白一哭诉完,他转身就走。有一天小白气哄哄的找到我,开始数落他的罪行,说他就是一个冷血到极致的人,对万事不关心,每次吵架都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和他分手?
小白突然闭了嘴,眼泪就簌簌的掉。
两个人的感情不像穿衣服那样简单,不喜欢了,不舒服了,就脱掉,丢掉。而爱情,就像有生存能力的植苗,一旦用心植入,待拔起之日,必将血肉模糊。既然无法割舍,还不如让它慢慢干涸而死,到最后顶多剩下枯死的驱壳,待来年开春,一切如初。
说来简单,希望我们真的可以忘掉那些想要忘掉的往事。
李其开始猛烈的追我,我就知道他第一封情书里的文艺是假装的,喜欢体育的男生内心没有办法忍受太多的弯弯角角,所以他慢慢表现出来的竟是疯狂而炙热的。
我不用担心没有早餐,因为李其会买给我,我也不用担心迟到没有座位,因为他会提前帮我占好。教室里没有空调,他就买了暖手宝,每次课间就流进教室帮我拿回宿舍充好电又给送回来。晚上晚自习也不用害怕太晚结束,他会等我到任何时候然后在送我回家。
这样的李其让小白一度羡慕,加上李其为了追我而极力的笼络她,使得她早就跟叛国的将领一样,没少在我耳边吹风说李其的好处。
李其是很好,喜欢运动,证明他有一副健康的体魄。他的个子很高,阳光活力。他很热心,碰到路边问路的老奶奶都会细心的把正确的方向说上两遍。他很善良,每天都会准备猫粮给学校东南角的那几只小黄猫。他很直接,直接到有任何想法便会立刻说给你听。他也很忠厚,对于朋友义气什么的毫不含糊。
但是他有那么的好,我却无法动心。
有一天小白拉着我说,“李其的好你我都知道,如果你不喜欢他,要早点告诉人家,可是你却不拒绝,我不太懂你想法,难道他最终还是感动了你?”
我摇头,“我跟他说得很清楚,说不喜欢他,可是他就是不放弃,我能怎么办?”
小白叹气,“都是命,你是别人追着爱,我是追着别人都得不到爱。”
两人重视各自无奈的叹气,谁也没安慰谁。
我不喜欢李其,更谈不上爱,可是我有些沉醉于他的付出。从小到大,我的存在终于为另外一个人带来了快乐,而且他甘愿为我付出。李其说,向南,我不奢求你接受我,可是我只求你让我待在你的身边。
听完他说的那句话,我眼泪都差点掉出来,不是因为他的喜欢,而是因为我很重要。
一个下雨的晚上,我从图书馆出来,李其站在门口冲我笑,然后挥了挥手里的伞,“向南,送你回家。”
我点头,两人就并排走在雨里。那是12月的最后一天,也是李其喜欢上我的100天。到我家楼下的时候,雨居然停了,他一副绅士的模样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只雏菊,奉于我的面前。
“向南,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像一朵雏菊,美却不出众,我喜欢这么中庸的你。”
我笑了,有些尴尬的接过花,小白的话在我心里打转,既然不喜欢他,就放了他,我是缺乏关爱,但绝不是一个自私的小人。
“李其,我很开心有你喜欢我变得自信,也开始觉得自己这么重要过,但是我真心觉得我们俩不合适。”
我的话没有说完,李其就哭了。那是我第一次见男人哭,苦涩的泪水不似女孩子的哭法,只是一两滴沿着脸颊默默的留下。我变得局促不安,想要说点什么却说不出口,空气凝结得让人发疯。
他最终仰着头,哀求的表情,两眼全是哀伤的说,“不是说好,让我待在你身边就好?”
我摇头,“不可以。”
“我都说了我不在乎有没有回报,只要留在你身边就好?”
我还是摇头。
李其开始有些激动,他上前拉着我的手,紧紧抓住。我挣扎,却掰不过他。他的个头很高,把我整个人都罩在了他的身影之下,我这才发觉,他的内心是多么渴望我有所回报。说好的无所欲求不过是留在我身边的缓兵之计。
趁他不备,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他,拔腿就往楼上跑,可是跑了几步却被他从背后死死的抱着,我忘了,他可是篮球队的后卫,我怎么可能跑得过他。
我变得很慌张,想要挣开他的胳膊,他就一把我扳回到他的面前,二话没说笨拙的吻了上来。
我顿时懵了。他的吻夹杂着汗水的味道还有冬日雨水的微寒,愤怒的一吻让我极为恐惧的捶打他,却无法呼喊。双手被他禁锢,身体像灌了铅一般重重的杵着。
就在那一刹那,李其被背后一人挥拳重重的打倒在地,路灯下,向北的眼里满是怒火,犹如傍晚的火烧云。
“滚。”
他沉沉的喝道,李其一脸懊恼的起身,眼神眈眈,一溜烟儿的跑了。
我吓得有些发抖,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向北瞪了我一眼,问我,“没事吧?”
我笨重的摇头。只听得他简短的说了句,“上楼。”
我一直记得向北的那个眼神,怜爱中带有责备,飘忽不定的神情好似担忧多余任何感情。
耷拉着脑袋跟着向北上了楼,我有些狼狈,不敢看他的眼睛,搓着手老老实实的靠在沙发的一角坐下。
昏黄的灯光打在我们脸上,向北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挨着我在沙发上坐下,煞费苦心的对我说,“向南,我知道你这个年纪也该谈恋爱了,可是你一定要懂得自保,以后就早点回家,不要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要有分寸。”
向北说话的口气很陌生,我后来才明白,他不过试图跟我讲授性教育,可是却不知如何说起。越说到后面,都只是让我们二人面红耳赤,他也有不知如何启齿的时候。都说长兄如父,向北做的远远比说的多。这种令人尴尬的话题,最后也是无疾而终。
不过自那以后,向北不允许我在学校晚自习,只要一下课他就催着我回家。需要看的书我就一并带回,慢慢的就变成他在工作,我在学习,二人不常讲话,都累了的时候就会泡上一壶茶解乏。
对于我这个妹妹,他有太多无能为力的地方,毕竟年纪相差太多,喜好隔了一个年代。不过,我们都在为对方努力,让岁月的痕迹没有那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