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不知你也爱我 第九章 外人
作者:南国之痒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妈到上海的那天是正月十四,正月十五是老家常说的大年。每年的的这一天,妈要起早给全家人包汤圆。

  糯米是自家种的,种植环境和水稻异曲同工,养在水田里,春天育苗,四五月分种在犁好的水田里,洒上肥料,待到苗木根基长稳之后就可以使用化肥再洒上农药防治害虫。七月抽穗,八月生长旺季,早秋10月收割最好。家乡的温度只能种这种一季稻,不知是不是上天一年一次的恩惠,味道比上海卖的任何糯米的味道都好。

  如果要做汤圆,还得拿到磨房磨成细粉,用家乡的井水一和,透着一股芳香。

  妈一出火车站就乐呵呵的说,“你看我这次带了好多糯米粉,明天我们包汤圆吃。”

  向北接过她手中的大口袋,男人的力气拎起来都嫌重。都说儿女是贼,一辈子,父母都想着把最好的留给你,哪怕一口吃物。

  “妈,上海什么都有,你带这么多累啊,不嫌麻烦。”我叨叨,无非是心疼她受累。

  向北偷偷推了推我,笑着说,“可是上海的东西味道都变了,好多年没吃家里的东西,怪想的。”

  妈的表情由阴转晴,也不搭理我,拉着向北的手,“就知道你爱吃,我还带了好多腊肉香肠还有豆瓣酱呢、、、”

  这个女人就是这个德行,一见向北,我自然就入不了她的法眼。而向北更像是一个高品质的听众,极度的附和她,夸赞她,一路上开心得嘴都合不拢。

  很多年,我们一家人没有团年。妈在十五那天不止包了汤圆,还做了一桌子好菜。菜是一早她拉着向北去买的,鱼是向北杀的,她嫌弃菜市场的阿姨弄不干净。她不用我进厨房,觉着我毛手毛脚只会帮倒忙,其实我知道她无非想多和向北说说话,怕我多嘴干扰他们。

  厨房里谈笑风生,一直不怎么爱笑的向北,在妈的面前顿时变成暖心的少年。而窗外阴雨绵绵,却丝毫不能影响我感觉到幸福的心情,人对幸福的定义是,心情愉悦有满足感。而我只有满足感却无法开心,总会有一种隐隐的失落感,觉得这一切欢乐都是短暂而不真实的。

  开心的吃过年夜饭,向北一反常态的关了手机,陪妈看起了新闻联播,说着七八十年代我还未出生前的故事,偶尔讲讲村上那些家家户户,谁生了个女儿,谁嫁给了煤老板,谁家的小孩上了哪里的大学,谁家的老人没能熬过冬天撒手人寰。

  不过都是一些琐事,感觉向北跟她一夜聊的话题比跟我一个月说的话还要多。他对我,总是摆出一副哥哥的架子,在妈的面前倒变成了贴心小棉袄。

  我不悦,却不发作,蜷在沙发上,懒懒的听着,醒来时已是深夜,娘俩居然还在聊。备感被忽视,我撅着嘴进了房间。

  接下来几天,向北也去上班,陪着我们在上海兜了好些地方。我来上海一年半,他都不曾陪我出去吃过几顿饭,更别提带我在市区里转。

  我嘲笑他,“向北,你这么殷勤,搞得我好像成了只会吃喝玩乐的蛀虫。”

  向北还没搭腔,妈就一脸不屑,“你本来就是蛀虫。看你哥把你养得多好。以后嫁人了也不能忘了娘家人,尤其是你哥。”

  我急了,“我就那么差劲。”

  “嗯,跟你哥比,你差一大截呢。”

  她或许随口一说,而我听到心坎里去了,尤其是在向北的面前被贬低得一无是处,觉得很是委屈,眼泪打转,躲在厕所哭了好一会儿。

  待我出去,向北没说话,拉我在他的肩头靠了靠,“想哭就哭,干嘛躲起来。她是说着玩,你别往心里去。”

  我嘴硬,靠在他温润的肩头,“我没哭,就是气她说的话。”

  向北揉了揉我的头,“这么爱哭,小心嫁不出去。”

  我吸了吸鼻子,破涕而笑,“那我就赖你一辈子。”

  向北当了和事老,我仍是心有芥蒂,不过妈重来不在乎我的想法和态度,仍是对我呼来喝去,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夜里我听见她咳嗽的声音,深咳的那种,却捂着嘴,怕吵醒我们。我起床,拿了止咳药和温水,她的眼神在那一刻变得柔软,可是顷刻之后又无异于往常,云淡风轻的说,“睡吧,别吵醒你哥。”

  我失落,除了向北,你还有个女儿,叫向南。

  已经过了公司上班的日子,向北为了陪她仍旧在家里办公,重要的文件都是六哥开车来送。妈难得看到向北的朋友,自然热情得一塌糊涂,各种好吃的全部上桌。六哥也是很会讨长辈喜欢的那类人,几句话就聊上了,惹得她每天都问向北,要不要让小六过来喝个汤,或者要不要让他过来吃个便饭。我只会觉得内心不平,还不如六哥受她待见。

  有一天,六哥电话里说有一个会议要开,蓝图会让秦月然来送。妈一听有异性来访,更加来劲儿,从秦月然一进门就小秦小秦的叫着,那叫一个亲热。

  吃饭的时候,莫名其妙的问,“小秦,你还没结婚吧?”

  秦月然笑悠悠,“没呢,阿姨,我还没男朋友呢。”

  “哟,我们家向北也是单着呢。”

  “我哪敢跟夏总比,他可是黄金单身汉。”

  妈打哈哈,“什么单身汉,该结婚的年级就不能耽搁。小秦啊,你有没有喜欢的人跟阿姨说说。”

  秦月然正要说点什么,没等她开口,我就摔了手里的筷子,一脸不悦的说,“秦小姐是来送文件的,是公事,妈,你能不能不扯这些私事让人难堪。现在上海的大龄剩男剩女不知有多少,别人自己不急,你急什么呀。”

  “吃的你饭,谁让你多嘴。”妈肃杀的口气,一句话把我给噎了回来。

  我瞟到了秦月然脸上那一丝的诡笑,心难受得像被针扎过一样。

  向北看气氛很是不妙,立刻帮腔,“妈,向南说得对,月然是我请来做事的,你说这些让人家多尴尬啊。现在年轻人都是很注重隐私的。”

  秦月然仰起嘴角,甜甜的说,“没事的,现在是私人场合啊,我不介意的。我啊,没有男朋友,我爸爸妈妈也是天天叨叨我呢。原来向北也是这样啊,真是同病相怜呢。”

  妈一听她这么说,立马得意起来,“我和小秦投缘,多说几句不行啊。什么工作不工作的,女人一辈子不就是求个安稳的家,男人也一样,没个知心的人在身边,事业做得再大也是白搭。”

  “阿姨,我也这么觉得呢。可惜找不到合适的男人。也不知道谁这么有福气能嫁给向北,又温柔又会赚钱。”

  秦月然那满脸幸福的笑让我起鸡皮疙瘩,“那秦小姐是喜欢他的温柔呢,还是他的钱。”

  话一出口,都愣住了,我也有些后悔,毕竟是初次到家的客人。可是我是真心讨厌她那欣赏向北且大大方方说出来的做派。只是我们人生中的第二次见面,却让我对她没有丝毫的好感。

  妈正要发怒,秦月然淑女的笑了起来,“向南你太可爱了,我可是有能力养活自己的哦,所以啊,当然是喜欢他的温柔啦。”

  “秦小姐,你别介意啊,我们家向南从小就不会说话,我回头好好说她。”妈满面春风的起身给她布菜,拿眼睛怒斜我。

  我看了看向北,那张脸还是那么平静,永远都读不出任何信息。多想他能辩驳几句啊,或者说不喜欢秦小姐之类,可是他却没有表态。他只是静静的坐着,听着大家谈话,不痛不痒的笑。

  吃到嘴里的饭早就是无味,妈又说起了她那些不幸的往事,秦月然一脸小崇拜的听着。妈的确是个坚强的女性,可是却也改不到中国大妈的啰嗦和探索八卦的敏锐嗅觉,才一顿饭的功夫,秦月然的家底她了解的一清二楚,还约来周末一起和我们去东方明珠。

  秦月然走后,我被她一顿数落。我懒得吭气,赌气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打给小白却说不出生气的缘由。

  小白安慰我,“这样气鼓鼓的跟个□□一样,你到底气什么?”

  我什么都气。不满意向北的态度,讨厌秦月然和妈的亲近。

  最重要的是,我感觉自己像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