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柳氏出了前厅大门，白老太太身后无声无息站了半响的石嬷嬷这才走上了前，“太太总算是走了。”

　　“嗯！”白老太太伸了伸胳膊，“如今她的心眼也多了，和她说个话真够累人的。”

　　石嬷嬷笑着上前轻捶着肩膀，后面已有一个身穿紫色比甲的小丫头端着一碗吃食跟了过来。

　　“主子可是再进点东西？刚才奴婢看你都没怎么动。”

　　白老太太眼皮也未抬一下，摆着手道：“算了，反正今儿也没什么胃口，收了吧！”

　　小丫头看了看石嬷嬷的眼色，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总算是清静了。”

　　“太太可是有一阵子没来给主子请安了。”石嬷嬷仍旧轻轻的给白老太太揉捏着肩膀，往日里这近身伺候都是桂嬷嬷在做，所以今日她格外的卖力。

　　“她不来我倒是图个清静，要是日日如今日这般，我宁愿她不来。”

　　“太太估摸着也是知道主子您爱静，所以才不常来。”

　　“哼，你倒是会说话。她如果真如你说得这般替我着想，这些年也不会背着我干了这么多混账事。”

　　石嬷嬷笑了，“真是什么也瞒不住主子。不过今儿太太这么一来，想来以后也不敢了。”

　　“敢不敢的那也不一定，我这个侄女啊，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胆儿大着呢！”

　　“胆子再大，也翻不出主子您的五指山啊！”

　　石嬷嬷的话把白老太太逗笑了，“你以为是泼皮猢狲么，还翻天？不过……这些年的确是太纵容她了。”

　　“主子您疼惜太太，奴婢们都看在眼里呢，不然，换了任何旁人，以主子您的脾气，只怕连院门也进不了。”

　　“你这嘴倒甜。”白老太太咯咯的笑着。

　　“主子心慈，奴婢们都知道。”

　　白老太太无奈，“是啊，早年间是太宠她了，惯得她早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是谁抬举她到这份儿上的了。”

　　“主子你也别恼，看今儿太太这样式，分明是来示弱的，主子您也大人不记小人过，太太总归还需要您提点。”石嬷嬷小心翼翼的劝说。

　　“不提点她还得了？那丫头这两日就要回府，只怕是个白家人眼睛都会盯着这事儿，她身为堂堂白家主母，却想在这事上把自己撇干净，这可能吗？她这步棋啊，从最开始起，就走错了。”

　　白老太太的话让石嬷嬷有些不知怎么搭话，她讪笑道：“主子说的是。无论如何，大小姐身上始终流的是白家骨血。”

　　“白家骨血？她要是真在乎白家骨血，如今怀崧膝下也不会如此单薄了，三十几岁的人了，连个儿子都没有。”

　　“可楚西那位始终只是个小姐啊，而且就算回来了，在府里不也得看老爷的态度不是。”

　　白老太太笑了，伸手拍了拍肩膀上石嬷嬷的手，“你说得对，是大小姐还是小姐，总归是怀崧如何看待。她要是明白这些，也决计不会和怀崧的关系处成现在这样了。”

　　这是得到主子的肯定了，石嬷嬷受宠若惊，“太太是当局者迷，老爷原本就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这些年来更是避之如虎。太太只需抓住老爷的心，就什么都有了。”

　　“迷不迷的只有她自己知道，有些人明知是不归路，偏还要一头走到黑。我瞧着，她要是还这么拎不清，迟早被那乔惠禾钻了空子。”

　　乔惠禾是白景岳的一房妾室，府里的姨娘。

　　“主子您别急，老爷虽然待乔姨娘不错，可太太始终是太太。”

　　“唉，说到底，是当年疏忽了，没想到舒静秀留下的一个大字不识的绣娘，竟也能爬到今天的地步。幸而生不出儿子，不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老太太突然顿住了。

　　此话题太过敏感，石嬷嬷也不好插嘴，只尴尬的陪着笑。

　　好半响，主仆二人都没有说话，只听得屋内沙漏悉悉索索的声音，白老太太似乎也没了兴致，沉默得似睡着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