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悲风 第四十章 孤军深入
作者:陌上楚笙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丘福不耐烦地摆摆手说:“休要多言,如今本雅失里惊慌失措地逃跑,军队必然溃乱成一团,我等如今追上去,正可以杀他可片甲不留,若是等到后面的军队聚齐,本雅失里可能已经逃到了险地,占据了要害位置,到时候对我等岂不是不利?军贵神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丘福一生身经百战,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各位信我,准没错!我看这位鞑靼尚书值得信赖,现在就由他来当向导,带领我们去寻找那本雅失里主力人马。”

  众将无奈,只得听令前行。鞑靼尚书在前为向导,向敌营步步逼进。

  没多久,就遇到了本雅失里军队人马,每次战斗,北蒙军队都是稍战一下,即败退,众将士皆看出有问题,个个都充满狐疑,但丘福执意要乘胜追击。有一将士实在忍不住,再上前劝阻,恼怒的丘福令左右即刻绑了那将士,当即削首救人,众将士谁也不敢再多言。

  李爽感觉这就是一个陷阱,那位所谓尚书,不过是敌方派过来的一个诱饵,诱着他们正步步深入到敌方陷阱中去。虽然亲眼看到一将士被丘福斩首于面前,但是李爽仍然决定再力劝一次,因为这毕竟关系到大明一千多名将士的生命安全,甚至关系到整场战斗的胜败。他策马疾步向前,追上丘福,诚恳地劝谏道:“将军,我们走了这么久,所遇到之敌,将军您难道没有怀疑过吗?鞑靼军无不英勇善战,为什么我们所遇之敌军,皆是不堪一击呢?属下认为,这是北蒙在诱我军深入,如果再继续这样追击下去,有可能会产生军队覆没的危险。”

  丘福似乎在努力忍受着内心的不悦,低沉地说:“依你所言,眼下是要后退了?”

  李爽道:“退亦不可,后退的话,敌军会以为我们内心恐惧,到时候如果他们反攻,对我们也非常不利。”

  丘福不耐烦道:“进也不行,退也不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是行军打仗,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以为我有时间跟你罗嗦?”

  李爽镇定地说:“将军,属下认为,我们应当在此地扎营,做好防备工作,以防敌人袭击。白天时,我们应该摇旗擂鼓,叫军士上前叫骂,挑战对方,对方摸不清我军深浅,必不敢应战;晚上时,应该多燃放火炬,多鸣放炮火,虚张声势,使北蒙摸不清我军情况。等后面的大队人马聚齐,我们就可以举全军之力,一举歼灭北蒙军队了,到时候一定会一战告捷;即使不能一战告捷,也可保证全军人马安全返回。将军出发时,皇上跟将军说的话,将军可还记得?”

  丘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猪肝儿般通红,他恼羞成怒地吼起来:“李爽,娘的,你给我住口!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拿皇上来要挟我?若是你真有能耐,皇上为何不任用你为主帅?”

  左右皆变色易容,钳口不言,李爽见状,也赶紧闭了嘴巴,不敢再多言。

  左副将王聪等将本也持同样意见,欲极力劝阻丘福,一再说明不可以再这样孤军深入。但见眼前阵势,知道丘福是一定要一意孤行到底了,多说也无益。

  丘福环顾左右,在众人脸上扫过一圈,厉声道:“我丘福一生身经百战,在死人堆里打过多少滚?各位应该相信我的实战经验,否则皇上何以对我委以重任?眼下我们胜利在即,尔等休作妇人言,现在继续前进,我们很快就可以把本雅失里残部全部歼灭,到时候皇上看我们区区一千多人,就歼灭了本雅失里,各位后半生岂不是有着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众将面面相觑,有几位似乎还想再言,丘福见状,怒喝道:“都给我闭嘴,违命者立斩!”

  无奈,众军士只能面若死灰般跟在丘福身后,朝着草原深处深入。没多久,在“鞑靼尚书”的引导下,丘福继续率领孤军深入,一股悲哀而沉重的情绪深深笼罩住了整个队伍,众将士皆预计到了前面必死的悲惨命运,皆一边骑马前行,一边暗暗哭泣。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军队驻扎在两山之间的一个山谷里。九月的鞑靼天气,远没有中原的炽热,夜晚甚至要盖一层薄薄的毡毯,丘福与众将士行军一天,都感觉异常劳累。

  李爽却没有丝毫的睡意,他沿着山谷里向前走,夜晚的山谷,有清凉的山风徐徐吹过,他情不自禁地打一个寒战,他早已预感到此次行军凶多吉少,不觉想到了家里的嫂嫂和小香茗,自己这一死倒不打紧,这母女俩可怎么活呢?虽然香茗小小年纪已显露出极高天份,只怕没有了自己的养护,也只能跟随母亲外出打些小零工或者卖些小物品艰难度日了。想到这里,不禁黯然神伤。

  一边思索着一边向前走,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已经走出营地很远。忽然,他听到一阵嘈杂的女声,抬头一看,只见前面大概有二三十个女人沿着山谷朝前走,从十多岁到四十多岁都有,他不禁暗自纳闷,这哪里来的女人?

  女人们的说话声吸引了营地中休息的士兵们,不一会儿,苏醒了士兵们就围了几十个上来,这些士兵大部分是光棍,入草原以来,已经长久不曾见到女人的面,如今见到这一帮还算年轻的女人,哪个内心不是骚动不已?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女人们就跟随着不同的士兵回到了营地。李爽不禁纳闷,这些女人是做什么的?怎么又跟随着士兵们回到了营地?第二天,他找了一个领了女人回去的士兵,打听了一下,这个士兵平日里与李爽还算熟悉,如今对李爽倒也没有隐瞒。李爽这才了解到,原来,这些女人是流放到边塞的关东盗贼的妻女,她们的丈夫、父亲有的已经被杀头,有的已经被沉重的劳作折磨至死,即使没有死去的,也无暇顾及她们。这些女人在此处整日辛苦劳作,可是连果腹都困难,又时常遭受鞑靼人的欺侮,日子过得相当艰难。昨夜看到一群大明的士兵,就跟随了他们,作了他们的妻子,这些士兵们突然之间有了妻子,都倍感兴奋。

  李爽听到此处,不知如何处理为好,士兵们常年在外征战,确实很多人都无妻子,如今好不容易“捡”了一个妻子,难道要再把这些女人从士兵们身边分开?一则伤了军士们的心,二则这些女人也着实可怜,在此地确实难以生存。李爽只偷偷把这事告诉了左将军王聪,左将军王聪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说:“只怕会影响军心,暂且等一等,看看情况再说吧。”

  第二天继续在山谷中行军,晚上仍旧驻扎在山谷。半夜时分,忽听到骇人的喧哗声,李爽起身一看一下子愣住了,只见两边的山已经被红通通的火照得通明,山谷前后也站满了举着火把的鞑靼骑兵,李爽粗粗估计了一下,至少有三万多鞑靼骑兵。

  这本是明军将士早就预料到的结果,陷入鞑靼包围圈,是必然的事,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但是见到这照彻山谷的火把,一阵阵恐惧还是从这些身经百战的将士们心头升起。

  六十七岁的老将军丘福全身盔甲穿戴整齐,立在众将士中,声泪俱下:“各位将士,我丘福对不住大家啊!皇上面谕我行军须慎重,又下诏书告诉我不要轻敌,众将士一再劝我不要继续前进,避免陷入敌人的包围圈,可我却半句也没有听进去,如今我们被蒙军层层包围,都怪我有眼无珠,相信了那个鞑靼尚书,来人呐,把那贼人给我拉上来!”

  不一会儿,一个兵士走上前来道:“将军,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