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渐觉冰冻 1.0
作者:另觅沧海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碎城,2010年。

  2008年在夏季正式抵达碎城之前,我混进一家名叫登威地产的房地产开发公司。那时毕业的列车正呼啸而来,五个月后,我收拾齐全背着唯一的行李包,与四年大学时光挥手告别,住进了公司的集体宿舍,学生生涯正式画上句号。

  登威地产是家上市公司,总公司对外称作登威集团,碎城是其全国诸多城市分公司里的其中一站。一年后,我正式被集团老方提升为碎城分公司营销总监,开启了我职场生涯最初的魔法之城。那是2009年的三月,集团老总老方亲自从上海总部飞临碎城,在分公司大会上隆重表扬了我,并且在上海总部的年终大会上,一次性奖励了我十万元。

  那时帽子刚在旧城小镇混出一点模样,梁大生辉煌的人生正拉开蛰伏多年的序幕,而林婉儿早已死去。那时,帽子最初爱上的那个姑娘武荧荧,在我的世界已不知所终;那个我与之分手五年之久的姑娘陈思琪,2008年毕业之后离开废城,就再也不相见不相知。

  回思当初,我从一个卑微得不能再底层的销售员,用了一年左右的时间爬到营销总监这个位置上,实在辛劳非常。帽子祷告我坐紧位置,不然头重脚轻恐怕我压不住阵脚。帽子小儿肯定是多虑了,我能捧起那个碗,肯定就能吃下那么多肉。刚来公司的时候,面试我的是分公司总经理陈小毛。陈小毛属于老方的嫡系部队,75年生人,生得细条妩媚,说话有些娘娘腔;为人比较鸡贼,你看不出他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我的印象中,他唯一的缺点是不好色。从他娘娘腔的特点来看,我有理由怀疑他是个GAY。苦于没有真凭实据,也不敢妄言,只好憋在心里。当年,陈小毛坐在我的对面,问我的事业规划,我当时就手指苍天,脚踩公司21楼的地板告诉他说:一年小职员,两年经理,三年跳出圈子,自己创业。

  对面坐着的小毛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主动伸出手和我拉扯:好!就要你了,我们就需要你这样的敢想敢干的人才,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一股子冲劲。

  其实那所谓人生规划,是我头天夜里刚在职业规划教科书里看到的。拿人经验,为我所有,果然省力顺事。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久,我算不上好人,但也算不上坏蛋,损人不利已的事情我绝不会干。

  工作其实就是大家合作,你我相互利用。吕定说,合作就像男女合体,大家都要爽,不能只能一个人**,否则等提上裤子,人家肯定不会愿意和你“二次合作”了。所以,我交朋友一贯奉行互惠互利的原则,要利己利人。吕定又说,看,被我说中了罢。

  公司营销部门是个肥差,偶尔捞点外快从来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且给你送钱的人绝对会帮你擦干净屁股。登威公司在碎城的发展历程我细细的研究过,它从2003年初进入碎城开始拆迁拿地,到2009年已经建设了三四个地产项目。

  城北的两个住宅项目在我进入公司以前,就均已交付入住;城东的公寓项目登威港湾与写字楼项目登威时代中心,目前均处于热销期,差不多至少还有三分之一的体量。当初城东旧城改造,公司慧眼识地,一口气砸下12个亿吃下了那块黄金地块,开发了两年多的时间,如今已基本完工,未来势必将在城东再兴一个商业圈。

  城西的是住宅地块,体量中等。现在碎城政府经济发展的重心向西向南走,早在半年前,公司就盯上了这块地,一挂牌就被公司吞了下来。目前正处于前期筹备阶段,预计快的话,下半年就可能会上市。

  如今坐在21楼办公室内,起身俯瞰碎城的大好景色,回头看看来时路,2008年毕业那段迷茫期,我可从没想过一年后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至少没敢想过是眼下这个样子。如今,生活虽然不能和那些拼爹的富二代,或与那些圈内的大富大贵相比;但每天喝个小酒抱个小姑娘,偶尔一下睡在温柔乡里,却也并非难事。

  有时候,我忍不住会想,人呐,其实来去匆匆,怎么活还不都一辈子?怎么过还不都撇不开那几样:女人、钞票、房子、车子。如果,这几样都到手了,夫复又何求呢。人有七情六欲,虽然有时也会为了些许事烦恼,但人生的大方向毕竟是好的,前途毕竟是光明的。

  2008年整一年,房地产行业严重萎靡,处于一种胶着的状态。不少吃这碗饭的人,尤其一些小的地产开发商,上到公司老总,下到第一线的销售人员,辞职的辞职,转行的转行,跑路的跑路,真是黄河之水一泻千里,奔流到海不复回。

  当时登威公司两个项目登威港湾和登威时代中心还没上市,但萧条的市场已经让陈小毛如坐针毡,屁股蛋子已经烧得通红,加上老方不间断的电话轰炸,他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我后来听陈小毛说,当时倘若不是考虑到自己和老方有层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想必早已溜之大吉。

  风声鹤唳,人心不古。其实我就是那时候跳进这个浑水的。可惜当时年纪小,不谙世事,为一顿饱饭而已,就跳上了登威的贼船。那时,梁大生正在为了理想为北上做准备,张谅正在为日日见不到面的女人而苦。但两人似乎对我还关心不少,苦口婆心的劝我,我们是学新闻专业的,对地产这玩意一窍不通,贸然往里蹦,凶多吉少。

  不管怎样,好在最终的现实是为了一口馒头,我竟然得意存命半条。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2008年一过到了2009年三四月份,国家政策调整,政府撒大把钱扶持房地产,不能让国民经济支柱产业倒下,一股风满眼江河一片红,房地产起死回生。

  一年时间,我用一年时间从一个普普通通的销售人员,爬到了营销总监的位置上。就像一年后梁大生靠着机会和自身的努力,在北京从最初一个找不到工作的流浪儿到几经辗转,现如今跳到一家在全国都知名的财经报社一样。

  所谓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大部分人都是鸡的出身鸭子的命,能下蛋会下蛋就成。想我当初从一个文科生的低微身份,摇身一变化作营销老手,那是卖命拼出来的,不是坑蒙拐骗弄到手的。

  “不管如何,老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是么?”在我荣升营销总监以后的一次通话中,我如此对帽子心照不宣地念叨。帽子惺惺作态地表示,“说得好说得好,我当年果然没看错你啊。现在这社会,能把自己喜欢的女人,哪怕是头母猪,哄骗到床上就是你本事。”

  十年一觉江湖梦,自从十年前我与帽子高中相识,一直到现在此君都未能改掉嘴损这德行,与我大学四年同宿舍里的吕定同学有得一拼。两人基本属于三只腿的蛤蟆一路货,所谓王八对龟蛋,对上眼了。

  不过,今时今日此时此刻,不知已吃皇粮一年多的帽子君,此刻又在旧城小镇做些什么勾当呢。还有吕定这孙子,自从2008年毕业,弟兄几个就再没见过他的面了。岁月无情,光阴如梭。甩甩脑袋,用力的吸一口气,想一想,我几乎连他的样子都忘了。

  若非如今,在我的手机里还存着一张合影,毕业那年的初夏,包括梁大生、张谅我们四人在北园最后的定格留念,我真的就要把吕定忘记了,就好像他从不曾出现我过往的生活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