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之历练在红楼 第60章 元妃
作者:云娑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与一个月前的繁花似锦相比,元妃的凤藻宫如今死气沉沉,太监宫女不敢大声喧哗,屋里花朵谢了也没人替换,厚重的窗帘遮挡着,即使是白天,整个大殿也暗的需要燃起蜡烛。元春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吃不喝,只是一味的伤感痛哭。

  贾母和王夫人进来时,抱琴便在一旁劝着元春吃东西,见她们来了,抱琴放下碗勺,跪下求王夫人和贾母劝劝元春,好歹用些汤药。

  贾母让抱琴带着众人退下去了,王夫人一边掉着泪,一边端起了汤药,亲自喂给元春吃。元春本是不愿意吃的,但见送过来的人是王夫人,便也流着泪,慢慢的吃了。只是一边吃,一边默默的流着泪,王夫人和贾母心内伤感,也陪着不停的流泪。

  一碗药用完了,贾母便让王夫人给元春拭泪:“娘娘,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用,好歹要保重身体啊。”

  元春听到贾母如此说,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痛哭出来,她伏在王夫人的怀里哭的天昏地暗:“老祖宗,太太,我……我的皇儿……我的皇儿没了,他没了啊……。”

  王夫人搂着元春跟着痛哭道:“我可怜的元儿啊……”

  贾母叹息着,也只好让她们缓一阵再说。

  好容易两人止了哭,贾母道:“娘娘,你也别太难过了,只要调养好身子,将来孩子还会再有的。”

  元春连连摇头道:“不会再有的……不会再有了……不会再有了……”。那日孩子流产后,元春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上,听着凤藻宫里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的叫喊声,本该因摔倒而迷糊的神智突然清醒得很:她看到内廷司新派来的宫女冷漠的站在那里,和一个她一点印象都没有的小太监说些什么,小太监听宫女说完后,便点点头出去;她本以为自己是被哪个宫妃害了,便挣扎着伸出手,握着喉咙想要叫抱琴去报信,请皇后过来做主。可她一转头,却看见抱琴在皇后的殿门外被几个宫女压着,冰天雪地的跪在地上听训呢,殿里皇后娘娘高高端坐在凤位上,手里握着一串佛珠,轻轻的在念佛。元春害怕极了,皇后这是想做什么?为什么抱琴要被一个低阶的宫女训斥?果然她素日的端庄都是作假的么?娘亲说的没错,她是要害自己?不行,得叫抱琴回来,她不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可怎么行?万一让有心人钻了空子怎么办?元春想叫,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陌生的太医进来给自己把脉,说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开了几个寻常的养身方子就罢了。可这怎么行?自己是流产,还是月份这样大的流产,若恶露没有尽数排出,是要坏了身子的。宫里的女人,若坏了身子,还有什么将来可以指望?不行,得找王太医,他是自家供奉的自己人,只有他才能尽心为自己调理身子。她才这么一想,眼前就是一花,她看到了王太医。他跪在太医院院正跟前,细数他做下的那些手脚,并再三保证自己已经做到位了,求院正在圣人跟前美言几句,看在他已将功赎罪的份上,好歹饶了他的家人。元春心一冷,难道自己流产是圣人的意思?然后她看到了,御书房内,圣人听到那个在自己宫里和新来宫女说话的眼生小太监匆匆跑进来,跪在地上给圣人禀报:“启禀圣人,贤德妃娘娘流产了。”她看到圣人眉眼一丝不动,只是挥挥手道:“知道了。让人看着吧,也别折腾她了,横竖也没多少时候了。”小太监答应着,便退了出去。元春的心仿佛沉到了冰水底里,冰冷冷的疼得厉害:这一切原来都是圣人的意思。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那一瞬间,元春想通了许多事,包括老圣人与圣人的争斗,前朝与后宫的关联,皇子间的暗涌,贾府的一切,省亲,还有……自己的封号。泪水怔怔的流了下来,落到地上,静谧无声。圣人低着头一个劲的批阅奏折,一堆一堆的事务,让他忙的不可开交。大战在即,国力空虚,民生不聊,他是个有抱负的皇帝,想做的事情很多,故而十分勤勉克己。临近傍晚,因西海沿子的事情,圣人召了林珏进宫见驾。元春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位表弟,那样的年轻潇洒,只是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元春正疑惑间,便听到林表弟一声叹息:“回去吧。”接着她就醒来了。

  醒来后元春一直分不清楚,那到底是一场梦,还是真实的?待看到明明伤了腿,却还硬撑着身子照顾自己的抱琴,元春彻底清醒了,她问抱琴:“可是皇后娘娘罚你了?”

  抱琴端汤药的手一顿,便若无其事道:“娘娘流产,抱琴一时害怕,言语无状,惊了皇后娘娘凤驾,被罚是应该的。”

  元春静静一笑,道:“是吗?”便不再说话了,也不肯再吃任何汤药。直到王夫人和贾母进宫来。

  元春拉着贾母的手道:“老祖宗,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一个劲的要私自怀这个孩子,也不该不听你的话,万事总想自作主张。老祖宗,事到如今我才知道,你原先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我悔不当初啊……。”

  贾母叹了口气,现在才想着要听自己的话,当初早干嘛去了?嫌自己年老失势,又隔了一层肚皮,一心一意的帮着你那个短视的娘亲,还没到地位都稳妥妥的时候,就和林家、史家,还有老大一房都离了心,如今这苦果,也只好你自己咽着吧。

  元春哭着认错,贾母却唯有叹息不语。王夫人觉得女儿这话是打了自己脸面,只是如今情况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强忍着心底的不舒服,不开口说话,只是面上却已经带了几分不满出来。

  元春却是不理她,只拉着贾母的手道:“老祖宗,我害怕。”

  贾母拍拍她的手道:“别怕,我让凤丫头问了你林表弟,如今圣人要顾着恩科呢。”

  元春摇摇头道:“老祖宗你不明白,没这么简单的。”

  贾母叹了口气道:“不管如何,如今也只好这样了,且走一步算一步吧。娘娘你得保重身体,安安分分的呆着养病,不要想东想西,就比什么都强。”

  王夫人在一旁,根本听不懂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听到贾母要元春安安分分的时候,着急的很,忍不住插嘴道:“老太太,咱们这次进宫也带了许多名贵的补品进来给娘娘调理身子,故娘娘的病将养一段时日就又能伺候圣人了。哪里能一直呆在殿里?既不利于将养身体,也不利于再有孕不是?”

  元春苦笑的摇头道:“淑人,你不懂就不要多说了。日后家里的事情,你还是多听老祖宗的意思吧。别不懂装懂的逞强,给家里招来祸患。”

  王夫人如遭雷击,淑、淑人?元春怎么不叫自己母亲了?她是不是撞邪了?怎么病了一场,便和自己离心了?怎么就一味的偏袒起老太太来了?还叫自己要听老太太的话?别不懂装懂?这、这是哪家亲生女儿能说出来的话?过去她明明是最看重自己的意思的啊?

  元春如今无心和王夫人解释,便是她有心解释,王夫人也听不懂,且也不肯听。

  元春知道,自己母亲一生困于后宅,那些后宅的事情她是精明的,但涉及朝廷、党争等大事,不仅她不通,便是自己的父亲也是不通的。这些事情,阖家上下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老祖宗。平辈中凤丫头、三妹妹、宝钗都是好的,可她们到底年轻,许多事情看得到想得到,却做不了。故如今元春也只好寄望外祖母,请她庇护整个家族,也请她看在自己和宝玉的面上,多担待母亲几份。

  元春道:“老祖宗,母亲她……读书不多,一些事情,她再怎样也想不到的,可她到底是我和宝玉的亲生母亲,总是一心为了我们好,我……”

  贾母叹道:“我知道,她到底是做娘的,对你们总是一片真慈母心肠的。安心罢,老大应了照看宝玉,宝玉是孝顺的孩子,宝钗也是好的,她只要老老实实的,将来总是好的。”

  元春点点头,又滴泪道:“老祖宗,林表弟不肯多照拂我们几分么?”

  贾母皱眉道:“娘娘!”

  元春心内一跳,嘴角弯出一抹惨笑:“老祖宗,我知道我是痴心妄想,可我不甘心啊。”

  贾母忍不住说道:“便是不甘心,现在也不是发出来的时候。这时候最重要的事安心,等过了眼前后,才能不甘心,你明白吗?”又苦口婆心劝道:“娘娘,你若非要现在不甘心,会害了自己啊。”

  元春想起那日孝彰帝淡漠无情的神色,手无意识的抓紧了床上的被子,她知道,她怎么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这种不甘心,很有可能会再次惹怒圣人,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让圣人一下子把自己打到了冷宫去自生自灭。

  若没有林珏这层关系在,元春想,自己一定会按着老祖宗的话,老老实实的养病,养他个几年,等这件事彻底过去了,再靠着家里的关系,砸下大笔的银子,打点好那些太监,制造各种巧遇,再复了圣宠。可是,自家不是林珏这层关系在吗?他可是圣人眼下最依靠的心腹,他说的话,圣人什么时候反驳过了?便是他的一些无礼的要求,圣人不也照准了么?他如此得圣心,又是自家嫡亲的外甥,只要他肯开口为自己说话,圣人还能不看重自己吗?自己不也就不用再沉寂几年了。鲜花尚无百日红,何况这人比花娇的皇宫?能一下子就恢复圣宠不好吗?有自己照看着,府里在这京城就是威赫赫的贵妃母家,谁人敢欺负?

  元春想着,哀求的望着贾母道:“老祖宗,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贾母看着元春的眼神尽是失望:“娘娘,你怎么就这么钻牛角尖呢?若咱们家没存这个心思,林家或许淡淡的,但在能帮忙的时候,还会尽力帮着咱们一把,将来宝玉他们也能有个倚仗;可若咱们家存了这样利用他们的心思,只怕他帮了咱们这一次,咱们家与林家的情分也就彻底的断了,从此他们再也不会拿咱们家当亲戚走了。”

  元春摇头道:“老祖宗不会的,他们是你嫡亲的外甥外甥女,你说的话,他们不会不听。况世人重孝,他们若敢忤逆你,他们就是不孝,要被天下人骂的。”

  贾母冷了脸色:“娘娘,你真是这样想?”

  元春看着贾母阴沉的脸色,心内就是一跳,可想到要在这里冷冷清清的过几年,元春又不甘起来:宫里是最能跟红顶白的,如果自己失势,那接下来几年自己只怕是每日要受人白眼,冷嘲热讽了。那种低三下四的日子,只要想想,就觉得人生无望。故自己也是不得已,若不能靠上林家,逼迫他们为自己所用,自己一个弱女子,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早晚被埋没了。

  这样想着,元春也冷了脸色,哭道:“老祖宗,我是你亲手带大的,从小儿跟你吃,跟你睡的情分,如今为了两个外来的,你就不管我的死活了?便是我一个不够,比不得他们两个在你心里的分量,还有宝玉呢。难道我们两个加起来还比不过那两个?何况我也不是要他们做什么难事,不过是请他们能看在亲戚的份上,为我在圣人面前美言几句,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老祖宗这样推三阻四的,不顾念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么?”

  王夫人听说,也跟着哭了起来,从分家开始就存下来的对贾母的怨恨,再也抑制不住了:“娘娘,你别伤心了,便是没了老祖宗,还有为娘呢。为娘为了你和宝玉,有什么不敢做的?便是要跪下去求他们,为娘也舍得起这个脸。”

  贾母冷冷的看着元春和王夫人哭闹,心里失望至极,口中就不再客气,她对元春道:“你母亲糊涂,我本以为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必定不会如她一般短视,没想到你到底是你娘生的,也和她这般的拎不清状况!”

  元春和王夫人被贾母骂的都呆了,元春忙道:“老祖宗,我……”

  贾母不等她说完,就冷漠道:“娘娘,适才我们来的匆忙,没来得及说,如今告诉你一声,咱们府里分家了。”

  “什、什么?”元春如遭雷击。

  贾母冷笑道:“前段日子,咱们府里就分家了,你大伯父袭了祖宗基业,你父亲母亲搬到了后头族人居住的地方,挂了牌子叫贾府。今后你的母家是贾家,不再是荣国府了。”

  元春不敢置信的望着贾母:分家了?府里分家了?从此后自己的出身只能是五品官员的嫡长女了?不能再说是荣国公府的大小姐了?怎么会这样?府里怎么会分家了?在自己还是贵妃的时候?府里怎么可以就这么分家了?

  元春连连摇头:她不信,她绝对不信。

  王夫人心疼的拉着原创的手道:“娘娘,你……”

  元春一把甩开王夫人的手,拉着贾母的手尖叫道:“老祖宗,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让府里分家了?你难道不知道,宫里是有多么看重出身的地方?就比如那个周贵人,虽然有四皇子,可因为出身太低,多少年了还是个贵人,好容易前两年四皇子大婚,圣人才给了她一个嫔位,可和她一起进潜邸的吴妃,就因为出身高,一进宫就封了妃。老祖宗,这些规矩还是你教我的,可你怎么就……难道如今你真的就那么铁石心肠,为了那两个外来的,就再也不顾念我们的死活了吗?”

  贾母一把甩开元春的手,滴泪道:“我怎么就铁石心肠不顾念你的死活了?我告诉你怎么做了,可你呢?一味的想走偏门左道?你怎么就那么天真呢?这偏门左道是那么好走的?已经弄巧成拙一次了,你还想再来一次,让一家子都跟着你没了退路么?你林家表弟是那么容易说动的人么?圣人能那么看重他,为的不就是他是纯臣么?可你非要这么一逼,他为了保全林家和你林表妹,必是不肯应的。那时,不就是逼他和咱们家断绝关系么?有圣人护佑他,他本身又位高权重,外人敢说他们什么?孝道吗?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人家为了尽忠,也只好不对我这个外祖母孝了,万一再牵扯上你在宫里的什么不清楚的事情,传了出去,外人更只会说他们忠义,说咱们家没脸没皮,仗着孝道要赖到人家的头上!到头来,事情不成,咱们家的名声没了,你呢,不仅失了圣心,还恼了圣意,甚至严重些,就该丢了性命了。”

  贾母痛心疾首的训着元春道:“你说你怎么这么没脑子?啊?你一心想着让珏哥儿替你说话,可你怎么就不想想,圣人肯让珏哥儿替你说话吗?若圣人不愿意,珏哥儿替你说话,不是帮了你,是害了你,害了咱们一大家啊!”

  元春一呆,面色全白了:她确实没想到这些。

  贾母看她样子,便知道她没想到这么远,便摇摇头,叹道:“大丫头啊,你怪祖母不念情分不帮着你,可你也得明白,有些事情,祖母便是有心帮你,也没那个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