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之路代号迦羯罗镜 二十五:如坠烟海
作者:少校Alex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我不由侧转过脸去看阿福,他却依旧平静地坐着,似乎这很正常。

  我只得回到沙发上坐下,喝起红茶来。弗勒滂正呆滞的看着地毯,心不在焉抚摸着大猫。

  “慢慢来,匈牙利的事对翡翠之华刺激相当严重,你应该循序渐进,”阿福凑近我耳边低语道:“他的诊断书上写着,属于妄想型精神病患者,你要懂得方式方法。”

  我想想也对,将马蹄铁镇的问题先吞回肚子,打小本子里翻出两张女尸照,提溜在手上拨弄,正在琢磨哪张不太怕人时,被他注意到了。

  “诶?”他朝我一指,似乎感到好奇。

  我正好借此机会提给他,然后看他是什么反应。阿福也感到好奇,走到他身边,围着一起看。

  “好看,她长得好看。”弗勒滂捏着所谓“艾莉婕”的遗体照,颠来倒去看,然后放在茶几上。跟着拿起另一张“佘羚”尸检照,刚看一眼,便像触电般仍在地上,连连喘粗气。

  “你认识这个人?”我不由一喜,探前问道。

  “她怎么没有眼白啊,”弗勒滂心有余悸地一脚将照片踢的远远,恐惧无比:“我讨厌这个人。”

  阿福蹲下身子,捡起照片,拿在手里看了起来,不由问道:“这些都是谁?你哪搞来的?”

  我将大致原因用最简略的方式回答完阿福,然后点燃一支烟,叹道:“尸检照的底片,就是弗勒滂卖给我们公司特殊人员的。”

  “这些女的都是死人吗?”弗勒滂正襟危坐着,问。

  “诶?这点,不是你该比我更清楚吗?”我耸耸肩,微笑起来,问:“这些照片原属于你。”

  “我忘记了,”他指指自己脑袋,开始拼命搓揉起眼球,道:“我全都记不起来,嗯,都不认识。”

  “应该是你搞错了,翡翠之华从不出家门,怎么可能联系上你们公司?”阿福将照片还给我,指了指廊道,说:“我觉得,就算有可能,也和他的代理人有关。。。”

  “可我记得你,”弗勒滂不知何时突然坐了过来,弯下身子打量我的脸,说:“是的,你来过这里,不止一次,许多次,多得我记不清次数。”

  “诶,Holeethmen?咋回事啊?你耍我玩啊?”阿福皱着眉头,也望着我。

  弗勒滂像是怕我不相信,捧着盘子走回水吧,指着一桌海鲜蔬菜,辩解起来:“阿福最喜爱的是小章鱼,你看,这里有两尾。但我烤的是鲜虾,因为你喜欢,包括欧芹,都是你的最爱。”

  “可是,我确实是第一次来,甚至,我连路都找不到,不得不麻烦别人带路,弗勒滂先生。”我抹着汗,无奈地望着他,连连摆手,同时躲避着阿福质疑的目光。

  “不要叫我弗勒滂先生,我叫翡翠之华,你过去管我叫‘阿翡’,说人名太长就像怪物。”他站在原地说完,又开始忙碌起烧煮,这回正在摆弄小章鱼和苹果片。

  “哎哟哟,看来你的规格比我高,他现在才开始款待我,”阿福团着手,吐了口烟圈,道:“随便啦,反正他本来就是怪人,你就由着他喜欢,慢慢套话好了。”

  “你说他没电话,甚至不会用手机,那怎么解释他会用笔记本?”我朝假二层指了指,低语道:“你说,他会不会是故意装疯卖傻?我觉得他颠三倒四的很有问题。”

  “你是指手提电脑?哈哈,老兄,你多虑了。”阿福拍拍我,让别疑神疑鬼:“这电脑还是我不久前给他送来的,他的代理人说他整天都在闹,说家里除了昏暗的灯黄,其他颜色都看不到。连运行程序都是代理人给他打开的,翡翠之华除了懂画画外,什么都不会。”

  说着,他带着我上楼,在电脑前晃悠。很快,我俩在书桌边看见那副网页里的原画,已经让人裱了个画框,就差挂在墙头。而笔记本桌面上,除了一个标准色彩图片外,什么软件都没装,甚至声卡都没有。桌旁的地毯上,五色斑斓,都是已经干涸的颜料,丢着几支发硬的水粉笔。按照电脑摆向,应该是参照图表边找颜色边绘画。

  “诶,这可真是莫名其妙。”我手插裤兜,慢慢下楼,回到沙发前。

  弗勒滂站在茶几旁,手中端着两盘烤章鱼意粉,正在东张西望。见我们打他背后楼梯下来,这才放下心来。

  “小翡,跟我说说,你认识的我是怎样的人?”对付神经病人,不能正常人思维,首先要给他安全感,让他对你产生兴趣。我啃着嚼劲十足的章鱼,面露苦色,哀叹道:“我也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真的吗?你遭遇了什么事?”他的眼中一闪,果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往我身边一坐,问:“那你还记得些什么?快告诉我,这很重要。”

  “我比你情况更糟,甚至连名字都忘了,身上所有东西都不知来历,所以我来求助,”我心中狂喜,立即捕捉住这个契机,继续哀叹:“我头脑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要去马蹄铁镇,和弄清照片上的女人都是谁。”

  “你叫林锐,也叫Holeethmen,还叫过许多名字,我这都记得。”他安慰似地提给我红茶,道:“你真的不能再回匈牙利去,我不阻止你,但你要向我保证,在我搞清梦的含义是什么后,再下决定。我会陪着你,一起踏着星光,去搞清所有遗失的记忆。”

  “什么梦?”我不由一愣,越加好奇起来。

  他忽然毫无征兆地一把抱住我,将鼻子凑近脖跟使劲嗅着。我来不及反应,心一慌险些盘子掉地上,急忙拍他肩膀,让别这样。阿福也被吓到,走上前来劝他冷静。

  “你是我的爱人,我记得你那美妙的曲线,你说过不会离开我,但最后还是走了,”他闭着眼睛,无限遗憾地松开了我,呜咽起来:“而你现在成了男人,我要怎么办?你干嘛要问那么多问题?”

  阿福掩嘴贼笑,走上前来,坐到我们中央,打算将我营救出来。

  “你走,我不想见到你!”不料,弗勒滂突然暴怒起来,一把夺过胖子的盘子,摔在地上,吼道:“你别想分开我们,我要他住在这里。”

  “够了!”我觉得再任由他胡闹下去,将会一事无成。于是做出嗔怒的模样,道:“阿福是伙伴,就像你也是我伙伴,如果你希望我记起你,可以慢慢来,先说说你的梦是怎么回事。”

  “好吧,我都听你的,你也是梦的主角,那时候你是女人。”弗勒滂哭了一会,稳定完情绪,向我要了一支烟,开始叙述起来:“还记得吗?我们是在一个马口铁容器里,同时苏醒的。你很害羞,急着找东西掩住自己身子,可惜什么都找不到。四周很黑,但你能看得很清楚,要我跟着你,一起找出路。”

  “请继续,我正在听。”抬起手腕,我为他点燃那支烟。

  “很快,我们穿过那个满是铁锈味的破地方,来到一个许多明窗的白色舱槽里。你说过来啊,拉着我去看。透过明窗,我们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峡谷边的铁蜂巢内,四周是数以万计那样的铁房子。”

  “小翡,稍等等,那时是夜晚还是白天?铁房子里住着人吗?峡谷附近有什么景致?”

  “永远都是白天,没有黑夜,你怎么会不知道?铁房子相隔很远,以你的眼睛,也看不透里面是否住着人。峡谷附近还是峡谷,许多峡谷,都是铁房子,我根本不知道那是在哪。”

  “那么之后呢?”

  “之后?之后你说,我们要设法离开,要找出去的路。我去左边,你去右边,但空间就那么点地方,不论怎么走,最后都会在一扇锁得严严实实的门前被挡下去路。我们到处找,一件工具都看不到,四周都是冰冷的铁墙。最后,我们在那里待了很久,久到时间概念都不存在,你最后亲吻了下我,就死在我怀里了。我的梦也就结束,醒来时我感到揪心,泪流满面。”

  听完他怪诞的描述,我一时无语。

  “我每周都会梦见一次,醒来后就会觉得过了几百年,所有记忆都忘了。”

  “难道这个地方就连一点吃的也没有吗?梦里的我是饿死的吗?”

  “有啊,就在我们诞生的破工厂里,那儿有台机器,会制造出一种糊状的食物,没有任何味道。你是死于绝望,心枯竭了,永远被封在这个地方,失去想要活下去的信念。”他一把抓过我的手,在掌心抚摸,眼中产生出一丝希望的光芒,突然笑了:“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找到出去的办法,不会一次次重复看着你死去。”

  “真是这样,我也会努力,”我见谈话渐入佳境,不由轻快起来,抽回了手,指着红茶杯,问:“所以你给我泡了红茶?让我们回到现实里来吧。”

  “你讨厌咖啡,我想了很久还记起来,每次你来,都只喝红茶,”他一拍脑门,站起身窜入水吧,倒腾起来,时隔不久,举着一个方糖罐走来,往我杯里丢了两块,道:“我还是忘了放糖。”

  “这可真是神了。”我不由惊愕地扫了眼阿福,叹道:“他竟然连我的小细节都知道。”

  “所以,我跟你说过,翡翠之华是个很有趣的人。”他撑了个懒腰,抬手看看表,惊叫起来:“十点半了,再不回家公寓大门就锁了,我先告辞,以后再来。对不住啊,Holeethmen老兄。”

  弗勒滂背着手,漠然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这。。。再坐会吧,我开车送你回家。”我有些尴尬,想要留他。

  “不了,反正你有我电话,下次再聊,”阿福凑近我耳边,道:“我家黄脸婆的脾性,你知道的。”

  说着,胖子像团雪球般,飞快跑过廊道,随着重重的关门声,他走了。将我和一个会做美味菜肴的神经病人留在了大宅里。

  我不由感到胆寒,原本有阿福在,他至少会有所收敛,但此刻弗勒滂正带着一脸怪笑望着我,令人不由浑身打颤。不过时隔不久,他自己好像也注意到这点,走到离我较远的水吧凳子上坐下。

  “你别害怕,你看我的眼神,让人伤心。”他开始摸索皮夹克,打兜里掏出一副手铐,给自己拷上,叹道:“也许这样你会感到安心一些,我不会伤害女人的,这是原则。”

  “呃,这。。。”我听得怪不是滋味,只得坐下,喝着红茶,道:“我们还能继续刚才的话题吗?”

  “什么话题?刚才我们说过话了?”

  “说过,说起你的梦,然后你说打算谈谈匈牙利的事。”

  “是吗?这委实奇怪,”他思虑了片刻,问:“是指我死去的那件事?”

  “对,请继续,刚才正巧谈起有一间实验用尸货源公司。”我正好可以利用他患有严重失忆症,移花接木自己的问题,问:“你是怎么回事?”

  “有啊,很大的一间公司,就在马蹄铁镇,不过我不在那里工作。”他让我为他点了支烟,带着歉意说道:“我记不清很短时间内发生的事,很久发生过的稍稍能记起一点。”

  “没事,我很有耐心。”说着,我将烟盒塞他手里,安静地坐回沙发。

  “我是土木工程师,在一座矿山里工作。马蹄铁镇周围山里富产铁矿,但后经勘察,发现了一处蕴藏数量巨大的金矿。那时正在打仗,经常有飞机来轰炸,但我们总有办法应付过去。但是后来,战事越来越紧张,连白天都有轰炸机,结果矿场被炸了。”他不断摇头,似乎想要从撕裂的回忆中挣脱出来,声调嘶哑地叹气:“我和十几个矿工,就那样被封在矿井深处,靠着喝地下水,和捉老鼠,等待上面的人救援。可是,那不管用,许多人都死了,矿场的人也许也打算放弃,所以,我和最后活着的五个人,抱着渺茫的希望,寻找一线生机。我们往矿井深处爬去,结果我发现一条很窄小的裂缝,隐约间,似乎透着光亮,正有气流不断从那里灌进来。”

  “那不是好事吗?”我将最后一些红茶饮尽,道。

  “什么好事!问题就出在那是个假象,还不如不爬进去,”他弯下腰,抱起他的大猫,轻轻抚摸着,继续哀叹:“缝隙实在太窄,只有我能勉强爬入。谁知,爬入之后,变得越来越窄,我整个人都被卡死。如果不是地势下滑,我根本到不了那光亮处。”

  “那光亮处是什么?”

  “是山石的另一头,更加窄小,只有老鼠能过去,我看见一些很古怪的事,正在发生。”

  “诶?”我不由一愣,走到他身旁,坐下追问起来:“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那是个很暗的混凝土房间,好像是个手术室,室内中央有具解剖尸体用的金属架,上面躺着个盖着白布的女人。但我判断不出她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或是被麻醉了。然后有个带着电焊面罩的男人,很壮实也很粗笨,缓缓走到她边上,转身开始整理刀具,手术盘里还有锯子。”说到此时,他抱紧大猫,神色恐慌起来:“我不太确定之后看到的是什么。”

  “别紧张,”我将他那杯冷却的咖啡倒去,重新斟了给他,道:“放轻松。”

  “接下来,我好像感到那个女人手指在动,不,确实在动,她还活着。面罩男人依旧在整理刀具,丝毫没有注意她正在坐起身来,女人很轻地跳下床,走到他背后。我望见那女人的眼神,怀着仇恨,她恨面前的这个人。当我想大喊让他能听见时,这个女人突然一把剥去男人面罩,将手指插入他眼眶和嘴里,就这样将人整张头皮都扯了下来!那个只有肌肉组织的家伙倒在地上,还能动,在抽搐,一地的鲜血。然后她好像注意到了我,开始慢慢朝着破缝走来。”

  弗勒滂说到此,低下头开始喝咖啡,我静静坐着,等他继续,结果他就这样喝了几分钟,似乎又遗忘了正与人在交谈。想着,我不由推了推他,请他继续。

  “没了,然后山石开始摇晃,好像地震了,我就被压死在缝隙里。再醒来时,就在医院里。”他果然是忘了正在描述,经我不断提醒,才接着往下说,不过很遗憾,那就是个结尾。

  “你还记得那女人长什么模样?”根据情报,他所看见的,能具有如此破坏力,或许就是货源公司在秘密制造的尸蜕。我想着,手往腰间摸去,打算掏出综合机保存的图片,让他辨认Q54和Z67的尸检照。

  “我说了,那间屋子很暗,难以辨认,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烦,问那么多问题?”他颇为不满地接过我的综合机,扫视了两张照片,丢还给我,道:“不是不是,一个都不是!我只记得她是金发,很长都垂到腰际了,而且胸也没那么大,她比这些死人要岁数大些,应该三十出头了。”

  “好吧,”我只得怏怏地收回口袋,道:“可惜你所说的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你的眼神,我很不喜欢,你是在质疑我。”他望着我,有些生气,大喊起来:“你和他们都一样,你也觉得我是精神病人!”

  “没有,我相信你,你说过我是你的爱人。”我只得连连朝他摆手,示意他冷静,然后打算立即离去。

  “我有证明!”他突然跑商了假二层,在书橱下翻腾起来。我不知他是怎么做到挣开铐子的,因为那副手铐,不知何时忽然出现在水吧桌头。再定睛一看,连猫也不见了。这可真是咄咄怪事!

  想着,我也只得跟着上楼,站在一边看他忙碌。时隔不久,他从一只纸箱里发出包旧衣服,在里面摸出张照片,重重地拍在书桌上!

  “你自己看,我决不骗人!”

  我将信将疑地拿起,只看了一眼,就被惊得魂飞魄散!

  这位神经病人弗勒滂,绝对没有信口胡说,我可以肯定,他必然是死过一次!这是因为,在那张照片上站着一群人,好似下矿前的留念,他是蹲着的一个,而在他头顶位置站着个人。那张脸,不仅仅我认识,全部黑衣人都认识,他就是:

  刺豚舱老板福卡斯!

  “我的天哪,小翡,我相信你。”我惊出一声冷汗,急忙找寻这老照片上可以识别时间的物品,可惜什么文字也没有,只有一个搪瓷杯上,烫印着个纳粹标志!由此我可以判断得出,这张合影拍摄在二战期间。我指着福卡斯惊问:“这个人是谁?”

  “我也不太认识,好像是军队派来的顾问,这人也一起下矿了,至于死没死我不知道。”他一把夺过照片,吼道:“还我,你别想带走。”

  “我向你保证,绝不带走,稍等。”我盯着那个标志,打算在电脑上查询,这是隶属于哪知部队和具体时期。可结果,发现虽然插着无线网卡,但大宅没安装开通网络。

  “你一定会偷偷瞒着我带走,就像你一次次说会陪我走下去,哪怕荡毁世界也不离不弃,可每次你都绝望的先死了,”他先是责备唠叨了一阵,但看我在摆弄电脑,不由好奇地凑过来看,同时问道:“你会用这个东西啊,我看说明书都不知道该怎么开机,能不能帮我调出一张色彩标准图,我要画画。”

  我凭借为他打开桌面图为由,换取他将照片摆在桌头,以供我用综合机拍摄下来。

  “相信我,不论你所说的事儿,有多荒谬和离奇,我都坚信这是真的。”我拍拍他肩头,朝他伸出手,微笑起来:“因为我也认识这个老头,听我说,这不是发生在我们这个世界,而是另一个世界里,你不知因为什么缘故,跑到了本不该属于你的新时代里来。时间已经很晚了,我该走了。”

  “你非要走吗?”他显得无比遗憾,背着手叹道:“我不会做勉强女人的事,你走吧,我送你出门。”

  总让一个怪人称为女人,这感觉很难受,在他灼热的目光中,我一时恍惚,也有了些女人特有的扭捏,当下楼走了几步,我这才回过神来,头也不回地朝着廊道走去。

  “诶,”猛然间,他一把抓住我衣袖,紧紧拖住我的手臂,欲言又止。

  “我真的要走了,往后我有机会还会再来看你的。”我只得点头哈腰,希望他放过我。

  “你得保证。”他严肃地看着我,神秘一笑,道:“你不来,我也有办法让你自己再回到这里。透露你一个消息,这我对所有人都不曾提过,包括医生和调查我的人。”

  “什么啊,我一言九鼎,你尽可放心。”

  “在石缝里我所见到的,不是真实发生在眼前的,而是一个方形箱子连着个铁盒子里的画面。现在我才知道,那叫电视录像,颜色很鲜艳,就像真的一样。”

  “什么?纳粹时代的录像机?”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开始不确定他究竟属于哪个时代的。

  “哪个时代我记不住了,反正就想发生在眼前一模一样,就像这辆车那般,有立体感远近感。”他打开门,指着远处停放的雪佛莱,问:“你这是你的车?真好看。”

  “是啊,好看吗?”我摇摇头,渡出门去。

  ”等等,“他唤住我,开始掏口袋,打裤兜里摸出把铜钥匙,不管我什么态度,塞了过来,笑道:“这把钥匙留给你,你可以晚上来我家,等代理人走后。我从不出门,这样你不需要按门铃了。”

  这座老宅里满是古董,每一件都价格不菲,这个弗勒滂竟然将房门钥匙送人,似乎根本不担心财产会遗失。,这么大方毫无防备心的人,我是第一次遇上。

  “你一定会再回来,我每次见你,都会透露一个讯息给你,只能你自己来。”他张开手臂,一把将我深拥怀里,在我耳垂亲吻了一下,道:“答应我别再离开,我深爱着你。”

  他的声音如此具有诱惑力,如果我真是个女人,或许真的把持不住自己。打离开这座老宅,我很快回到酒店,坦克正欢快地打着呼噜,沉浸在梦乡。我走入盥洗室开始洗澡,明儿清晨要早起。喷淋头喷洒下来,我竟然闪过一丝莫名的羞涩,奇怪地打量起镜中的自己。

  没错,我的确是个男人啊,而且比过去硬朗健壮了不少,丝毫感觉不出自己哪有脂粉气质。也许,在神经病人小翡眼里,我可能是个女人形象,艹,谁知道哪。虽然我告诫自己是这样,但回到卧室里,那种古怪的情绪导致我,躲到长沙发那头去睡觉,怎么也不愿挤在糙汉坦克罗利身旁。

  这种扭曲的心态,随着碧蓝晴天,和艳阳高照,在横穿墨西拿海峡摆渡时,被冲刷得一干二净。持续开了一个半小时,在坦克指引下,我抵达了刀疤脸的庄子,一处位于墨西拿郊县的大农庄前。

  帕顿也是刚刚到达,正驮着一个大包,一脸幸福感地朝着我们走来。当接过我提给他的啤酒罐,这才开怀大笑起来,说自己昨儿一整夜都待在隧道家里,今早女孩开车将他送过海峡。

  “有戏啊,”坦克拍着他后背,指了指我,道:“你马上就会成为像少校这样的爱哭虫喽。”

  我此刻正站在一座山丘上,望着脚下辽阔的庄园,奔跑的骏马和端着袖珍冲锋枪的保镖,以及草地上停放着的直升机,不由张大了嘴。

  “这真是老刀的庄子?”我自言自语道。可惜,没人搭理我,两个糙汉早已一路小跑下山坡,和那些拿枪的握手攀谈起来。

  这样的庄子,堪比南美毒枭的老巢,刀疤脸有钱到这种程度,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以这班光景,他何必去公司当差,完完全全可以退休在家里,安享余生。

  “林锐!你可到了!”正在我吃惊不已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回头去看,原来是Alex,他正骑着匹高头大马,手里牵着另一匹,急着让我上马。我本以为他或许想要带我参观庄子,和带我去见妻儿,但发现他神色很不对,正虎着脸在默默抽烟。

  “怎么了?你在跟谁生气?”

  “少废话,你跟我来。”

  他不由分说,拽住缰绳开始飞驰,我吆喝一声,夹紧马腹,随着他狂奔,没几分钟,他就让我甩得远远的。论骑术,我从小就受过训练,在我家,男孩必须学会三门体育项目,分别是网球、骑马和游泳。当我得意洋洋来到草坪中央的宅子前喝啤酒,他才刚刚跑到。

  “怎么样?骑术很差嘛,小丫挺的,还跟老子比骑马?”我不屑一顾地望着他,笑道。

  “你还笑得出来?跟我来,我给你看一件了不得的东西!”他对我一挥手,眉头皱得更紧,道:“没工夫和你开玩笑。”

  他这种口吻,绝不是在胡闹,这表明正有些事让他烦恼。于是我整了整领结,跟着他走进宅子。他熟门熟路地带着我穿过一座座小型花园,走入一间空旷的屋子,指着墙头,道:“你看看,这是谁!”

  我背着手,慢慢走上前去,瞄上一眼。

  “Romero?我艹!”当看见照片上那条熟悉的高马尾,以及一张青涩秀丽的脸庞,我不由脱口而出,狂叫起来:“这。。。这不是罗梅洛.盖尔比吗?”

  罗梅洛!这个隶属于“Abice”组织的女兵,在罗马水道里,将我捕获,屡次羞辱和殴打我,最后还被我和Alex给救了。这会儿,她的生活照,竟然出现在墨西拿,挂在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刀疤脸豪宅墙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这怎么回事啊?”我一时不胜感慨,望着这帧不该出现的照片,半天没明白过来。

  “我也是今早无意中走进这里才看见!你也认出是她,那就没错了。”

  “老刀怎么回答你的?”我团着手,默默抽烟,问:“他们是什么关系?”

  “还没去,所以拖着你先来看,公司只知道罗马水道里有个其他组织的佣兵,但你我都没描述过她的长相,所以,这该怎么问?”他脱下帽子,抹了把热汗道:“这可真他妈奇了怪了,什么都凑一起去了。”

  我转身取下照片,招呼他跟着,朝着嘈杂的草坪方向走去。

  “对老刀没任何必要闪烁其词,该怎么问就怎么问。”我打了个响指,嘿嘿一乐,笑道:“也许,神秘的‘Abice’怎么回事,今儿就会有答案。我也怪想念罗梅洛的,匆忙相识,又匆匆分别。”

  说话间,我俩已经走出宅子,来到远处人头拥挤的自助水吧前,站在正与人扳腕子的刀疤脸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