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妖异 甲002章 他叫遥异
作者:两之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炎德迷茫地摇摇头,他曾经寝食难安,纠结于那个晚上,车厢外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很短的时间,当他敲开厢门,外面的人竟全部死了。

  “噢,哪来的孩子!”拉布泽走进了屋,第一眼便盯到了床上的婴儿。

  “哦,您看。”炎德说着,将孩子抱到了拉布泽眼前。。

  拉布泽似乎老眼昏花,微眯着眼,满是慈祥地注视着那婴儿,却依然从眼缝中,渗出了些许白光。

  他突然惊奇地俯下身,捡起了一条并不算精致的项链,上面光秃秃,污垢下露着银白之色,便问道:“这一条项链,哪来的?”

  “我哪里知道,也许是这孩子……”炎德茫然地注视着拉布泽。

  “哦?”拉布泽轻轻地抚摸着项链,低声嘟囔道:“好冷,好凉……”

  一边的炎德并未听清,茫然问道:“大人,你说什么?”

  拉布泽才回过神来,郑重地对炎德说道:“这孩子你不能养!”

  “为什么?”炎德不加思索,大声问道。

  拉布泽面色变了变,看着炎德决绝的样子,又轻叹了口气。

  喃喃道:“有太多的事我不能说,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会害了你自己!”

  炎德从军时期,听说过许多离奇的事,当然能够理解拉布泽的话,因为在他心里,也有预感,这个婴儿绝不一般。

  拉布泽注视着炎德紧抱婴儿的样子,将项链戴在婴儿身上,无奈地转身,叹道:“此事有点奇异,你就叫他‘炎异’吧!”

  炎德应是,拉布泽已走到了门外,又沉声道:“这项链,千万不能离孩子的身!”

  话落,人已匆匆消失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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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个轨迹,最困难的时候,往往有些奇遇;最安乐的时候,往往出些插曲。

  炎德捡了一个孩子,就如清晨的微风,吹进了整个小镇人们的耳里,然后各种各样的言论,如沉寂了一夜的雀鸣,趁着明媚的阳光,铺天盖地。

  “那醉鬼,哪来的孩子?”“镇长大人老糊涂了!”“听说那是个诡婴——”“哼,不定跟谁的私生子!”

  但流言蜚语,总有说够的时候,平淡的日子,却还在一天天地过去。

  谷山镇的晌午,阳光很足,透过杂货店旁边的老榕树,一片片地洒落在树下无所事事的人们身上,他们最近惊奇地发现,一直愁眉苦脸的酒鬼炎德,这几日居然有些神采奕奕。

  于是,终于有人忍不住打了声招呼“嗨,炎德兄弟,今天心情很好嘛!”

  “啊,今天天气很好”炎德这几日心情不错,一反常态地回了一句。

  “别装了,捡了个古怪孩子,还这么高兴!”一个黄衣女人的话,激起了一群嘲讽的笑声,似乎他们总算为一直空虚的心,寻到了些许乐趣。

  杂货店本就是这个小镇的是非之地,也是最热闹的地方,过往的行人都会到这里,喝喝茶、歇歇脚、顺便向这里毫无见识的居民,胡吹神侃一番。

  炎德没有理会对自己的讥讽,买了两瓶鲜奶,匆匆地离去。

  一个战场上拼杀过的粗人,照顾起一个婴儿,当然感觉吃力,但小炎异身体健壮,饿一顿饱一顿都无大碍,而且长的很快。

  炎德也改掉了以前的酒鬼形象,并开了一个铁匠铺,虽然小镇居民,并没有放弃对这个可怜“士兵”的蔑视、对这个孤独“父亲”的讥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孩子的长大,铁匠铺也逐渐兴旺,已足够维持父子俩的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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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十五年平淡而快速的过去,经过这十多年的苦心经营,炎德的铁匠铺已小有名气,甚至周边的几个镇,也有不顾遥远来找炎德做铁器的。

  炎德店铺出的铁制品,不但质量好,而且还可以占到便宜,这竟成了炎德引人的招牌。

  傍晚,炎德店铺里,呼呼的风箱声,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还没有停歇,炎德正在专注地锻造着一块烧红的铁板,而炎异在书院还未归来。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却让炉火旁挥汗如雨的炎德,打了一个寒战,“修刀,修杀人的刀!”

  炎德苍然转身,只见一个满面刀疤的脸,深深地隐藏在一片暗灰色的法师斗篷内,一双如水般平静的眼睛,却避开了炎德那震惊的目光。

  炎德目光下移,看着对方黑手套上,一把从根折断的黑刀,刀身粗糙,却笔直坚挺,粘浊着血的污迹,微露着白色断芒,像是在诉说着它曾经的辉煌,与现在的悲伤。

  “实在抱歉,小民这里,只制作农猎铁器,修不了兵刃!”炎德愣了一阵,才恭敬地说道。

  “呵呵呵!”那满是刀疤的脸,竟然笑了,笑得实在毫无暖意,笑得实在太丑,就像满脸的疤,突然裂开了其中的一道,里面还呲出恶黄的牙。

  但后面的话,却被一个女子古怪的笑声取代,“呃,呃……呃呃呃,呃!”

  要修的刀,也落了地,炎德眼前,那刀疤男子的前胸,似乎突然长出了一根铁棍,正慢慢地伸长、缓缓地生长。

  让那男子本就扭曲的脸,更加的扭曲,最后已分不出是人脸,还是一张褶皱的皮,那“铁棍”才冲破对方的斗篷,带着凌乱的肉、带着粘稠的血、带着体内的热,出现在炎德的眼前。

  那像是一根雕着黑花的棍,又像是一把印着花未开的伞,但炎德来不及分辨是什么,慌张地回退了数步,才惊恐地看向那刀疤男子身后,一个黑色如墨的身影。

  闪着黑亮光泽的皮鞋,一尘不染,从那男子身后最先而出,接着,带出了一身黑色的礼服,突然跳到那已经毫无生气的刀疤男子身侧,发出之前那古怪的笑声,“呃,呃……呃呃呃,呃!”

  炎德双眼已经瞪麻,却看不清那稠密的黑色长发下,是一张怎样的脸,直到一双煞白枯瘦的手,从那黑色袖口里伸出。

  然后从刀疤男子身上,缓缓地抚摸到脚面,又从那刀疤男子的脚面,快速地抚摸到身上,才木木地转过头,看向炎德,结结巴巴地问道:“他……他的盒子呢?”

  炎德茫然摇头,他实在分不清对方是男是女,黑色长发中,是一张男人的面孔,却涂着厚厚的白色胭脂;一双朱唇内,话语结巴,却发出女人的声音。

  他想躲,那张显尽苍白的脸,不知怎么,竟忽然移到了他的脸边,朱红的嘴,似要叼住炎德的耳朵,轻轻地、却结结巴巴地,再次问道:“我……我问你,他……他的盒……盒子呢?”

  “小民确实不知!”炎德惶恐地回答道,因为对方那惨白的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胸口。

  气氛一时变得无声,那白脸带着黑发,还贴在炎德的面侧,那煞白的手,却开始轻轻地转着圈,转了许久,才细若蚊鸣地说道:“如……如果拾到,我会来取!千万不要打开!”

  最后一句话不但口齿清晰,竟丝毫没有结巴,炎德使劲地点头,那“黑衣白脸”才飘然离开,闪到了那刀疤男子身后。

  接着,“嘭”的一声,果然是一把伞,在那刀疤男子胸前被打开,喷起一阵血雾,那伞的主人,才发出一阵让人心慌的笑。

  然后拖着伞,连带着那刀疤男子的死尸,眨眼间,跃出了门外,消失在这个小镇,傍晚的昏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