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高门淑媛 第十九章 似是而非
作者:身外闲愁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接下的课程,玉姑姑不时地恍惚一下,实在强撑不过,就借口马氏有事,叫林舍儿回去歇着。

  林舍儿对玉姑姑一礼,临出门时,忽瞧见玉姑姑房中挂着一副秋霜图,打量着那画有些年头,且笔迹中,很有些脂粉味道,图中多用金黄,心道这图怎像是白头宫女说的安良媛安五双画的,于是又看了一眼。

  “姑娘可喜欢奴婢这画?”玉姑姑道。

  林舍儿摇摇头,对玉姑姑悲喜莫名地一笑,转身出去。

  玉姑姑不解她的笑意,回头又看了眼那秋霜图,心里犯起了嘀咕,心道林舍儿那般神情是何意思?又想起那喧哗声中的一声“珠儿”,忆起只有安无双才会这般唤她。

  安无双安良媛,曾经的大梁第一美人,与如今宫中的安婕妤安无忧乃是亲姐妹,安无忧学识相貌虽好,但依旧远远不如安无双,便是如今宫中正得宠的林华然、贺兰红叶,也不能与安无双相较。

  只可惜,安无双百样好,也敌不过一样不好。安无双出身世代簪缨之家,母亲是太祖亲封的郡主,父亲是户部尚书。自幼便因冰雪聪明,倍受众人宠爱,也养成了骄奢好享乐的性子。

  若是她嫁与旁人也罢了,这等品貌入了谁家不是要被众人供着,只可惜她进的是东宫,且又与太子宁瑜情浓意浓,先是传出大婚之夜宁瑜为安无双冷落王太子妃,后又传出安无双奢靡无度,又善妒地谋害已孕的王氏。

  如此接二连三之事后,太祖也动了怒,安家上了请罪折子,直言教女无方。

  罪证累累,最后宁瑜只能看着安无双被太祖三尺白绫赐死。

  如今众人口中的安无双依旧是红颜祸水般的人物,但是自幼跟着她的玉姑姑,却知道安无双不过是个肆意女子,远远不是旁人口中的洪水猛兽。

  晓得自己终究逃不过一死后,安无双就放了身边的人离去,她玉珠本是不肯走的,后来听了宁瑜的话,心里记挂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于是就投靠了王皇后,最后火上浇油的替王皇后作证,诬陷安无忧送给王皇后的帕子里有麝香。那时安无双笑着看向众人,眼中是一如既往的肆意。

  又看了眼安无双亲笔所画的秋霜图,安无双喜纯金打造之物,这墨里也加入了金粉,因此这秋风秋叶,才会如斯灿烂。

  正回忆着,玉姑姑回头见林舍儿未走,而是立在门旁,忙问:“姑娘可是忘了东西?”

  “是,我帕子掉这里了。”林舍儿道,与牡丹芍药一同进来。

  玉姑姑从看了一圈,月牙凳后找到林舍儿的帕子,就将帕子还她。

  因瞧见林舍儿接过帕子还不走,玉姑姑又问:“姑娘可还有事?”

  “……是,……也不是。”林舍儿蹙眉喃喃道,似乎是犹豫不决。

  “姑娘?”玉姑姑又问。

  林舍儿抬头又望了眼那秋霜图,忽地笑了,对玉姑姑歉意道:“我先前病了一回,人有些痴傻,许多事也不记得了。牡丹、芍药,你们可记得我是否有一幅这样的秋霜图?我看着这图,很有些眼熟呢。”

  芍药笑道:“姑娘,这图不是你的,你这样说,不是要叫玉姑姑非送你不可吗?”

  “芍药。”牡丹斥责道,对玉姑姑俯身道:“我家姑娘病好了,不时地会发呆;芍药又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姑姑别见怪。”

  玉姑姑暗中打量着主仆三人,笑道:“我怎会怪罪姑娘?只是这图于我意义重大,实在送不得。”

  林舍儿叹息一声,勉强笑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是我唐突了。”于是就与牡丹、芍药一起出去。

  玉姑姑看着她出去,心想莫非招魂一事当真有效,不过招来的不是王皇后,而是安无双……

  此念头在心头刚起,玉姑姑警惕地阖上眼睛,心想莫不是林家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叫她来调教林舍儿不过是个幌子?将林家人的往来细细想一回,玉姑姑又打消这个念头,林家不知当年太子府里的事,更不会知道宁瑜心中的人乃是当年枉死的安无双。

  怎么想,都想不通透,玉姑姑苦恼了一会子,心道此事还是从长计议,慢慢察看的好。

  林舍儿与牡丹芍药出了玉姑姑厢房,又去看望林老太太,林老太太眼睛紧紧地闭着,依旧不肯醒来。

  外头花朝已经回去。

  林舍儿与人向外走,没走几步,就见林习之、林研之过来。

  “两位哥哥总算回来了。”林舍儿道。

  林习之一身素服并未换下,对林舍儿道:“老太爷、太姨娘他们走不开,二夫人急赶着回来了。听说老太太也急的病倒了,我们就先回来瞧瞧老太太。”

  林研之也道:“府中姑姑不在吗?为何没人叫姑姑去管事?我方才从母亲门前走,听着一群人大呼小叫的,连个约束的人也没有。”

  林婷然与马氏不和,两人顶多见面笑笑,这等生死大事,林婷然怎会替马氏拿主意。

  “怕是一群人忙昏了头,忘了吧。”林习之笑道。

  林舍儿却不信所有人都知马氏与林婷然不和的事,林研之会不知,不看他装傻,对两人道:“两位哥哥进去看看老太太吧,等会我与两位哥哥说话。”

  林习之摸了下林舍儿的小辫子,与林研之进了林老太太屋子。不过一会功夫,两人出来。

  林研之道:“我挂心母亲病情,如今要借着老太太的佛堂给母亲祈福,大哥五妹可要一同随我念经?”

  “不必了,佛祖在心中,我就回去,不打扰老太太了。”林舍儿道。

  林习之对林舍儿道:“一个人坐着,心里更会担心,我随着你去吧。”

  林舍儿笑道:“多谢哥哥。”于是别了林研之与林习之携手向梧桐居走。

  林研之将手腕上多年前林老太太送的佛珠摘下,随着玉箫进去。

  到了佛堂里,玉箫给林研之铺蒲团,林研之伸手抢过来,道:“何必劳烦姐姐。”一时大意,竟抓到玉箫的手。

  林研之忙放开手向后一步道:“姐姐莫怪,我习惯了凡事亲力亲为。”

  玉箫记起人家常说做林研之的婢女最轻松,不需端茶递水,因此也不以为意,道:“这等事,本就是奴婢该做的。二少爷放着我来就好。”

  “欲成大事者,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林研之正色道。

  玉箫低头将蒲团递给林研之,小声道:“既是这样,奴婢就不伺候了,若是老太太问起,二少爷可要帮奴婢跟老太太说清楚。”

  “这自是当然。”林研之道。

  玉箫见此,对林研之一笑,扭身出去,心道林研之这般的才是正人君子,若是林习之摸到她的手,必是要扯了她的手嬉皮笑脸地放在鼻子下去闻。

  被玉箫腹诽的林习之此时与林舍儿向梧桐居走,半路拍头道:“怕是众人都将丢儿忘了,丢儿此时定是还住在母亲屋后的抱厦。”

  “大哥别急,二夫人定会叫人将她搬回原先的院子的。”林舍儿道。

  林习之道:“你说的也是,只是不去瞧瞧,实在不放心。”

  林舍儿心中一酸,拉住林习之道:“叫周妈妈她们去就好,你去了,二夫人也必不会叫你进母亲院子的。”

  林习之细想一下,也是如此,于是对牡丹道:“那就劳烦你去请周妈妈跑一趟了。”

  牡丹笑道:“大少爷也跟二少爷学的这般客气。”

  林习之摇头笑道:“今日出去身上的东西都叫人抢了,也没有个东西来送你,如今不客气些,怎能请动你?”

  牡丹嗔道:“叫太姨娘听到,还当奴婢们是不干事的。”于是快步先进梧桐居去找周妈妈。

  林舍儿与林习之一路慢走,因有心要知道林习之订婚一事,于是问:“哥哥今日去外祖家,见着什么人了?”

  林习之不与林舍儿一般称万家为外祖家,只唤万家,“不过是哭丧罢了,还能有什么?不过瞧见太姨娘常夸奖的万大姑娘了,满屋子里的人哭天喊地,独有她泪流不止,偏悲而不伤,又最端庄,不失体面。很是叫老太爷太姨娘他们夸了一会。”

  林舍儿听林习之语带不屑,心道万大姑娘万雅云,如今也才十一岁,就有这道行,无怪那皇后的位子叫她坐了。

  林舍儿想起万雅云,心里又恨又愧起来。宁瑜去后,林华然已经与安婕妤并做太后了,她又与宁燕回两小无猜,又得宁瑜生前喜爱,不独她,便是林华然暗中也以为那皇后的位子是她的了。谁想,异族叛乱,万将军出征,万雅云便成了皇后。

  夺了她的后位,她自然就恨透了万雅云,进宫后,又听宁燕回最后呓语,听他说本是要叫她做皇后的,心里就更恨万雅云。

  如今想想,若不是她步步紧逼,兴许万雅云便不会难产而死,而林家与万家,也不会彻底决裂。万家也不至于最后看着林家大厦倾倒而袖手旁观。

  “先前你还说叫我问清楚,如今可不用问了,你大嫂便是出自年家的了。”林习之嬉笑道。

  林舍儿暗中吁了口气,心道林习之的事情定下来就好,“大哥可要切记你未婚妻姓年,若是你又思恋上旁人,我可是要瞧不起你的。”

  林习之道:“世间最美的便是我家五妹,在下还能看上什么人?”又道:“先前许了带你出去,如今你又被老太太看着学规矩,不若等你学过了规矩,我再领着你去外头逛逛可好?”

  “好。”林舍儿道。

  林习之瞧见芍药走的远了一些,悄声问:“那些话本,你放在哪了?”

  “换了书皮,藏在书房呢。”林舍儿贴着林习之的耳边道。

  林习之捂住发痒的耳朵,一手指着林舍儿额头道:“瞧你熟门熟路的,以前可也偷偷叫小厮捎带东西进来?”

  “哥哥拿自己与小厮做比,实在掉价。”林舍儿笑道。

  “好啊,竟然打趣我,看我不打你。”林习之道,作势要打,就见周妈妈过来了。

  周妈妈道:“四姑娘已经搬到自己的怡然阁,方才奴婢过去时,就见着二姑娘,表姑娘都在那边呢。”

  林舍儿闻言,忙道:“既然有人在,哥哥就别去了吧,人多气息杂了,四姐姐又要咳嗽的。”

  林习之知道林舍儿不喜他过去,笑道:“也罢,牡丹再去我房里,叫红袖、添香两个拿了我新得柚子蜜给四妹妹送去,二妹妹,还有雨彤妹妹那,也叫她们不要忘了。”

  牡丹忙应了。

  林舍儿道:“大哥陪我下棋吧,也免得你挂心母亲心里惶惶的。”

  林习之抱着手臂道:“你不关心母亲?”

  林舍儿心坠了一下,心道林习之不是玉姑姑,与林习之这般性情中人,说什么于事无补,不过是叫他更加厌恶。细想之后,很是落寞道:“总觉得这回咱们是要丢了个妹妹或弟弟的,实在是不敢去想。”

  林习之见她低头,忙拉着她道:“那便不去想吧,走,我陪你下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