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你到底……”话音还未落，他就忙抬手遮住嘴，咳嗽起来。见状，我的心跟着紧紧提起。裴大哥瞥了我一眼，忙摆摆手，勉强勾起一抹笑道，“没什么，许是受了风寒。”跟着男子抬手，弹了下我的额头，“你啊，这是副什么表情？好像快哭出来似的。”
“没、没什么。”我的头摇的像拨浪鼓，笑意却是发自内心深处。
太好了，那只是一场梦！太好了，大哥还在我身边……
“已经不早了，快去睡吧。”
“好！”我听话的应道，脱鞋爬上了床。紧紧盯着裴大哥，生怕一眨眼，面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裴大哥在床边坐下，替我将被子盖严。落在我头顶的大掌，轻轻揉动，是那么的温暖真实，“小傻瓜，睁着眼怎么睡？”
我有些不好意思，吐吐舌头，跟着乖乖闭上双眼。然却是伸出一手，执拗的抓紧他的衣衫，死死不肯松开。
“傻丫头——”一语，宠溺如常。
禁不住挽唇而笑，心中万分的欢喜。还好，裴大哥就在我身边，近在咫尺的距离……
次日清晨。
“晓梦？”
“威廉？咳咳，快出去！好大的烟！”我一边不断地朝后摆手，一边不住的咳嗽道。看来我真不是做饭的料，居然能让整个屋子都充满了烟！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疑惑的声音已在身后，似是仅有一步的距离。随着几根木柴被抽出，炉灶里不断冒出的烟逐渐减少。
“釜底抽薪！嗯嗯，你很会活学活用嘛。”我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抓着土豆，颇为得意的对男子道，“做点心！嘿嘿，厉害吧！”
“怎么了？怎么了？谁在放火？！”婴耀和樱火突然慌张闯入，见到我时均都是一愣。
“婴耀，你来得正好。快告诉我，什么既能食用，又能治咳嗽？”转身继续去和土豆进行战斗，小心翼翼的生怕切到自己。也不知裴大哥回来之前，我能不做出碟像样的点心。
“怎么，你咳嗽？”婴耀迅速走到我身边，一把夺去我握着的刀，伸手拂上我的额头试温。他满脸的担忧不掩，然说出的话，却生生能气死几个，“可人家说，傻瓜是不会感冒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闻言撇了下嘴，不悦的挥开他的手，“是裴大哥有点咳嗽！你要帮忙就快点，不帮就别给我在这儿碍事！”
言毕，我转身继续苦战。婴耀并未回答，屋里随之陷入一阵沉默。片刻过后，听到威廉的声音自后头传来，哽咽中略显沙哑。
“晓梦，裴将军，已经死了——”
如遭雷击。过了好半晌，我才反应过来，旋身一口否定，“不可能！昨晚他还来看过我！你一定是睡迷糊了！”
威廉眉头紧蹙，双眼深邃的可怕。他猛然扣住我的手腕，转身便大步朝外走去。我下意识挣扎了下，换来的是抓在手腕上的力道，更加的重了几分。抬头想要抱怨，却在望见他严肃的神情时，生生顿住。
待走到正房外，威廉才止住脚步，侧过身静望着我。
如遭当头一棒，我整个人怔在原地。痛楚自胸口蔓延开来，泪水悄然无息的滑落。透过敞开的门，我清楚的看到裴大哥的灵牌。
“晓梦，你不可能一辈子都逃避现实。”男子惯有温柔的声音，此时却带不一丝暖意，反而冰冷的让人觉得残忍，“你要学会面对！”
我难以置信的步步后退，却愕然发现眼前的世界，已被渲染成猩红一片，双手似是仍能感受到，那涌出鲜血的滚烫。
一阵天旋地转，还没等反应过来，我就已经往后栽去。
威廉，如若真能像说得这般简单，那么我此时，就不会如此痛苦绝望了……
夜深。月明如水，却是更显凄冷。
我独自坐在庭院中，仰头饮尽杯中酒，随手将空杯放回桌上。身子一倾，单手拄着额头。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天际，久久移不开视线。
若是能一醉方休，人生中是否就再无痛苦……
“视空——”
“大哥？”下意识的轻声应道，回头去寻，庭院中却是空无一人。嘴角勾出无奈的笑，紧紧地将双眼闭上。
明知裴大哥不可能再唤我，为何泪水会不住的滑落？为何他的音容宛在面前？若这只是一场噩梦，那我何时才能醒来……
正对着屋门跪下，一手支撑着自己。黑色的发丝在风中张扬飞舞，一身铺地的红衣如血般鲜艳绽放，如同那日，裴大哥胸口流出的鲜血……
全身的筋骨似都聚在一起，手掌完全伸张不开。身子好像被封入冰中，只觉阵阵刺心透骨的冷。抬眸望向正房，黑暗中，灵牌旁的烛火忽明忽暗，似鬼魅般迷人。
“她、她是，卑职的……”裴大哥的声音，在耳边腾然响起。记得初次相遇时，他说过这么一句话，“妹妹。”
“带着你和云熙，到深山之中。”城门旁，那棵枝叶繁茂的老树下，他勾唇温润浅笑，“一间茅屋，一亩农田，逍遥自在。”
“你就认吃！若是改天有人给你吃的，你是不是会跟着他跑了？”
“视空，别怕，不论发生什么，有大哥替你做主。”
“视空……”
嘴里尝到淡淡的血腥味，心口处是撕心裂肺的痛。滑落脸颊的滚烫掉在地上，开出朵朵凄美的泪花。
我握紧怀中的匕首，慢慢向手腕划去。一抹鲜红瞬间刺伤了双眼，嘴角却是向上挑起。无力的将头贴在地上，与地狱更加的靠近几分。扩张的黑暗，究竟能将我带到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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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跌入了一个噩梦，任我怎么走也走不出。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昼，只是知道，醒来的时候，能清楚地感觉到，眼角处曾有液体流过。
剧烈的喘着粗气，却连起身的力量都没有。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发现那只是徒劳而已。珍惜的一切，全都从指缝间慢慢溜走……
听到放轻了的脚步声，我忙将双眼闭合。靠近的气息带着寒冬的凛冽，生冷得很。被里的手被那人抓起，像是贪婪的吸取我手上的温暖。
“晓梦，今天雷克给我带来些咖啡豆，等你醒了，我磨给你喝。”被抓起的手，贴在了男子略显冰凉的脸上，轻轻摩挲，“雷克问我要不要跟他去传教。晓梦，等你醒了，我们一起去环游世界……”
“威廉。”门口冷不防传来一句，听得出是婴耀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会在这儿。忙了一天，也不回去休息下。”
“我不累。”
“不累会满眼血丝？！你也别再逞强了。”
“婴耀，你来……有什么事吗？”
“她还醒没？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那人又来了嘛！对了，出来一下，我有事要和你说。”
威廉将我的手轻轻放下，替我仔细掖好被子四角，而后方才站起身子。脚步声越渐越远，最后传来房门的吱嘎声，开启，再又合上。
我缓缓睁开眼，静静盯着上方。婴耀口中的那人，会不会……是他？
强撑着起身下床，连鞋子都顾及不上，就踉跄的向房门走去。刚至旁边，就听到外面刻意压低了的声音。
“……我担心……”
“婴耀，你究竟担心什么？”
“威廉，我劝你，最好别抱太大希望。你也知道梦梦最近……时常会产生幻觉。而且，她人也已经开始，有些神智不清了。照这样下去，估计不出一个月……她就会疯。”
“不会的！不会的！晓梦会没事的，她会没事的！”
“威廉，你冷静点。”
“她一定会没事的！一定的！”
“……”
“……”
“威廉，你还是放弃吧。你也知道，她的心已不在你身上了。”
“放弃？呵——说放弃就能放弃，若是真有这么简单，该多好……”
“威廉，我和樱火是梦梦的家人，不论怎样，定是会好好照顾她。可你……可你不该被困于此。”
“婴耀，其实我回英国，并不是和家人团聚。而是……去见我的初恋女友……”
“威廉，你、你，怎么……可能？”
“这么多年，我以为，自己答应和晓梦在一起，是因为她和桑德拉相像。然而，当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来到这个朝代，发现她并不在我身旁，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的失去了她。那时侯，我的心像是空了一般，怎么也无法填满。后来我才明白了，她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晓梦就是晓梦，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婴耀，我不乞求晓梦会原谅我，我……只是希望能守在她身边。”
疲惫的靠在门上，支撑着我快要站不住的身体，慢慢滑坐到地上。抬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不知究竟什么，才是心底真正所需要的。手腕上绑着的绷带，已是凌乱散了开来。里面那道隐藏的疤痕，狰狞骇人。
可能疯了，也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