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空，你疯了！快住口！”
十三爷慌忙走来，伸出的手还未搭在我肩上，就被自己快速躲了过去。他满面惊愕，似是有点难以置信。
我别过头，暗暗咬紧牙关。实不想再让他深受其累。欠他的，已经够多了！
“住口？为何要住口？”冷笑连连，正眼望去，同康熙四目相接，“难不成，还要让他做那个春秋大梦，认为自己是明君圣主！”
“放肆！”康熙腾然站起，一掌重重击在龙案上。先前还站着的阿哥，一下子全都跪下身去。金碧辉煌的乾清宫内，只我和康熙俩人独立。
“皇上要杀要刮，我婴晓梦无话可说。反正裴大哥死的那天，我就没打算再活着！只不过……”双拳慢慢攥紧，冷眼环视一周，“就算我死，也要先把一笔笔帐算清！”
那个皇孙面色清冷，脊背挺的笔直。他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仿若局外人一般。跪着的九爷，眉宇间却是莫名的聚起一抹阴霾。
一句话，非但没惹得康熙瞋目大怒，反倒瞧见他眉角轻轻扬起。男子坐回身去，五指一下下扣在龙案上，连说了几个好，“好、好、好。裴家……可真是出了人才呢！”
“皇阿玛息怒，一切都是儿臣的错，儿臣愿被圈禁宗人府，只求皇阿玛将婴视空赐给儿臣。”胤祯深深叩头，语气平静异常，却掷地有声，“儿臣对她，是真心的。”
静，静谧的诡异。望着那熟悉的背影，心里竟然全都乱了。他说甘愿被圈禁，他说对我是真心的……
“皇阿玛，视空和十四弟是无心冒犯，求皇阿玛原谅他们这一次。”我随手一抹，将眼中噙着的泪拭去。无论何时都肯帮自己的，只有十三爷！
“皇阿玛，求您饶过他们俩。”听到三爷的声音，康熙眼眸忽尔一锐，继而望向我的视线，堪称凛冽至极。
“儿臣也求皇阿玛饶过他们俩。”出乎意料，十爷居然不顾九爷的阻拦，跪着爬上前一步，叩头而道。
随之，众阿哥也跟着纷纷叩头求情。康熙的薄唇抿成一线，目光掠过众人，落在我的身上，一瞬不瞬。他眼中满含深意，复杂的让人难以捉摸。
“既然这么多人求情，那……朕就给你们一次机会。”康熙在说这话的时，目光如攫住猎物般犀利有神。他嘴角微微扯开，只是露出的笑容毫无温度，“你俩若是求得到雨，朕就饶了你们。若是求不到……便是天意！”
“谢皇阿玛。”胤祯叩头谢恩，继而站起身，抬脚向我走来。男子步伐未歇，与我擦肩而过之时，听得他一声轻唤，“走吧——”
望着高高在上的康熙，禁不住冷笑连连。我真搞不懂，后世人为何会称他明君圣主！旋身向后，跟着胤祯大步走出乾清宫。
外头的阳光自殿门洒入，打在前面的男子身上，形成一圈炫目的光晕。记不得是什么时候，我也是这般望着他的背影，暗暗提醒自己绝不能爱上……
“视空？”前头的胤祯顿足，侧过身子回望。敛下满腹感伤，我忙摇了摇头，抬脚跟上。到了殿外，胤祯一把将我拉到身侧，“视空，你跪在这边。”
“有区别吗？”到哪边，还不都是跪！虽有不解，却也没有换位置。
待跪下身才发现，阳光都被旁边的男子挡了去。心头其暖融融，先前郁结的阴霾，竟是瞬间散去了大半。
远处的天际，澄清的没有半点杂质。头顶正上方，骄阳高挂，毒辣的光芒洒落，让人禁不住有些晕眩。如此的天，怎么可能会下雨……
“你不该卷进来，这是我和太子之间的事。”
然男子并未回答，目光仍旧落在前方。过了半晌，他才沉声开口，“那你告诉我，该如何将你忘掉？那样——我就可以置身事外。”
“天下女子这么多，又不是非我不可。况且……”后面的话，我虽是没有说出，但想必他定是心知肚明。
况且，他最初娶我，并不是因为喜欢……
“你在我身边时，我并未觉得有多在乎。只是认为你不一样，喜怒随性，不像这宫中的女子乖顺。可你离开之后，我才发现……”我身侧的手被牵起，随之十指交缠紧握，“弱水三千又怎样，若不是那一瓢，饮也无味。”
怔忡的睁大双眼，接着忙仰头望向上空，生怕眼中蒙起的水雾会凝泪流下。他说若不是那一瓢，饮也无味……
缓缓合上双目，心里尽是苦涩。这样的话，究竟让我期盼了多久，又绝望了多久？若是他肯早一点说出……
想要告诉他，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几番张口，却是哑然无声。过了好半晌，终只能说出这一句，“你不该卷进来，没有一滴雨。”
这样晴朗的天，是不可能下雨的……
“大不了——”胤祯说这话时，并没有看着我，而是望向前方。他眸中宁静的仿若一湖潭水，不起丝毫涟漪。平淡的语气，隐隐带上悲壮的味道，“你我共饮一杯毒酒，死后……同葬一个穴。”
呼吸困难，胸口处更是疼的难受。唇畔轻轻弯起，可眼角却是止不住的泪水滑落。原来，他早已考虑到最坏的结果。原来……
“视空。”胤祯扳过我的肩膀与他正对，带有厚茧的食指在我脸上抚过，将那一滴滴滚烫拭去，“你别哭，一看到你哭，我就心疼。”
抬手覆上男子的大掌，我仰起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嘴畔的笑自心底而出，只为他那一句：大不了，你我共饮一杯毒酒……
铺洒而下的阳光，落在身上暖暖的。就算老天不肯降雨，也没有关系。有了他的陪伴，无论去哪里，都不会再觉得害怕，不会再感到孤单……
贴在脸颊的掌心处，因被泪水打湿而变得滑腻。我正欲开口，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忙警惕的侧头望去，瞧见一群太监匆匆朝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