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世界之龙生九子 第十三章
作者:碧落桃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坐在回去的火车上,我恍惚地看着车窗外,明明中间只隔了一个晚上,却有种过了半个世纪的感觉。我微微瞥眼,龙浔就坐在我身旁。这次他倒是与我一同坐进了二等车厢,美名曰:节俭。

  而此时龙浔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他手上拿着的那支玉簪上面。我对玉器没有研究,光以一个外行人的眼光来看,这支簪子无论是做工还是玉料,应该都是上等的。玉簪的样式很简单,是一朵祥云。

  龙浔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子,双眼迷离地摩挲着手中的玉簪,思绪飘得老远。就连他身旁那个少妇总是有意无意对他毛手毛脚,他也浑然不觉。我干脆放心大胆地直视着他姣美的侧脸,反正他现在也神游天外,不曾在意。

  就在今天早上,当龙浔从媪的嘴里抠出这支簪子的时候,一道阳光自天际直直射入,然后,更多道阳光便争先恐后地穿透浓厚的黑暗射了进来。我的眼界一下子变得光明了。龙浔缓缓地直起腰来,手里拿着那支泛着温润光泽的玉簪子。阳光斜照在他的脸上,他回眸对我一笑,天地万物瞬间为之失色。

  我的心漏跳了两拍,怔怔地看着他。龙浔,真是我见过的长得最美好的男人了。

  龙浔一剑刺穿了媪的脑袋,于是,就如《山海经》中所记载的那样,媪死了。这也是后来我偶然路过一家书店,进去抱了一大叠中国古代各类神话志出来,在家恶补着看完才知道的。可是,我并没有在里面看到对龙浔的记载。龙浔对此的反应,只是掩唇一笑:“茗嬅,要是这么容易就让你知道我的事了,我岂不是一点魅力都没有了?”

  当我惊愕地看着倒在乌黑色血泊中的媪时,我想哭的心都有了。我泪眼巴巴地望着龙浔,说:“龙浔……你把她杀了,那阿夏的事我问谁去?”

  龙浔就是在那个时候,在阳光普照下对我回眸一笑,差点晃瞎了我的眼。“也许,你可以问你小姑。”他说。

  我的小姑,当我冲进她的房间里时,她正安静地躺在床上睡觉,头上缠着厚厚的染血绷带。

  我呼吸有点不稳,也顾不得其他,冲到小姑床边就开始摇她。小姑皱了皱眉头,终于睁开了眼睛。我松了口气。

  “茗嬅?你怎么还在这儿?快滚!!快滚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小姑清醒后,又是对我一番大吼大叫。

  我不说话,只是牵起小姑的手:“小姑,姥姥的事,我什么都知道了。”

  小姑愣了愣,随即眼角滴落了一颗豆大的泪珠:“妈……妈妈她……”

  环绕着别墅消散不去的死气终于散了,小姑坐在客厅里,手里捧了杯热咖啡。她随意搅了搅勺子,热气袅袅中,小姑终于道出了这一个月来,在这别墅里发生的事。

  三个月前,姥姥被诊断出癌晚期,于是住院治疗。小姑曾表示要告知我,却被姥姥拒绝了。后来过了两个月,姥姥在家里去世了。过世前一天,姥姥气色突然好了很多,要求小姑搀扶着她下床去院子里走走。小姑说,那应该是姥姥回光返照了。

  姥姥打发了小姑去做事,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了许久,久到小姑以为姥姥就这么坐着走了。她着急地跑到姥姥跟前,却发现姥姥在看以前的相册。听说人死前,会看到自己的一生,就像看走马灯一样。姥姥在那儿看着相册,眼角流着泪。

  她拉着小姑的手,说了一连串的对不起,然后就晕了过去。小姑立马让老李和看护把姥姥背进了屋子里,叫来了医生。当天晚上,姥姥咽气了。

  小姑忙着又是给各家亲戚打电话通知,又是准备丧事,忙了一个晚上。小姑看老李和郝阿姨都累得够呛,特地让他们早些回房歇息了。可是,第二天一早,她打开姥姥的房门,却发现姥姥睁着双无神的眼睛坐在床沿上,僵硬地扭头看着小姑。

  小姑当时也没做他想,只当姥姥当时是假死,现在又活过来了。她欣喜地跑过去,却被姥姥一把揪了头发。姥姥的嘴里有一股腐臭味,她说:“脑子……我要吃脑子……还不够……还不够……”

  小姑的头皮被抓得生疼,可是姥姥一个劲儿嚷着要吃脑子。正好听见动静的郝阿姨和老李上来了,一眼看到姥姥正抓着小姑的头发。他们先是愣住了,反应过来后便想上前让姥姥松了小姑的头发。

  可是,郝阿姨和老李刚跑到更前,姥姥就松了小姑的头发,一手一个把他们提溜了起来,张着一张满是尖牙的嘴照着天灵盖就咬了下去。只听一声头骨碎裂的声音,脑浆四溅。姥姥满足地吸食着,小姑吓得直接冲了出去。小姑试着逃跑过,可是这栋别墅自那天起就成了个牢笼,进来了就再也出不去了。

  小姑一想,她刚给亲戚打过电话通知他们来参加葬礼,于是冲回自己房间反锁了房门又一个一个交代他们不要来了。

  就在小姑打完最后一通电话时,房门砰地被撞开了,门前站着老李和郝阿姨,头上脸上还有未干的脑浆。而姥姥就在他们身后。

  姥姥吩咐小姑要她把我叫过来,小姑想也没想地拒绝了。于是,姥姥冲过来又是一把揪了她头发,拖出了房间,从二楼拖到一楼,将小姑扔到了客厅地板上。小姑拒绝把我叫来,于是被老李关进了地下室关了三天,滴水未进。后来不知为何,就把小姑放出来了,同意她在这栋别墅里随意走动。可是,就是出不去。

  小姑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因为一出去她就会看到姥姥并着老李和郝阿姨会伏在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尸体上吸食着脑髓。为此她连吐了好几天。

  郝阿姨依旧负责煮饭,可是也只有白米饭是能吃的,其他的都是用那些被他们吸食后剩下的人体做的。郝阿姨做好了饭菜,姥姥就逼着小姑把这些东西全吃下去。小姑不吃,姥姥就扯她头发。最后,是老李强行掰了小姑的嘴灌进去的。这之后,小姑就崩溃了。她每次吃完就吐,开始疯言疯语,开始把自己弄得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了。

  也只有这样,姥姥他们三个才不会逼着小姑吃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了。

  最后的最后,我真的来了。小姑当时心都凉了,她一个劲儿地让我滚,可是我没滚。现在想来,是我彻底误会了小姑。

  小姑说这些事的时候,身子总是会忍不住地哆嗦。她喝了口咖啡,大概是吐习惯了,头一歪,又全喷了出来。

  我皱眉:“小姑,你这样下去不行,得去医院。”

  小姑拭了嘴角的咖啡渍,摆了摆手。“茗嬅,你告诉小姑,为什么姥姥一个劲儿地要找你?”

  我支吾了半天,也没支吾个什么出来。小姑至今不知道姥姥他们是怎么一回事,而我也只告诉她说那是诈尸了。相对而言,我觉得还是诈尸这个词对小姑来说比较容易接受。事实也证明确实如此。

  “大概……她老人家生前没见到我,怪想我的,所以……”

  小姑想了想,点了点头。

  “小姑,你知道季依夏在哪儿吗?”

  “季依夏……”小姑低头思考了片刻,说:“是有这么一个人来过这里。她说她来帮她朋友讨要一只玉簪子。她是唯一一个能从这里出去的人,她说要去哪儿来着……”小姑又低头想了想,随即抬头道:“哦!她说她要去西安。要是你找来就让我告诉你,别去找她,她会回来的。”

  小姑和我说这些事的时候,龙浔只是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地冲着我笑。睚眦还是在沉睡着,在小姑歇口气的时候,我甚至能听见它微弱的打呼声。后来小姑又喝了几口咖啡,但是没多久又全都吐了出来。我看着地上那深褐色的一滩咖啡渍,觉得实在不能就这样放任小姑不管。看来,小姑是被折腾出厌食症了。

  我附在龙浔耳边轻声说:“喂,龙浔,我深知你有一个本领非常了得,前不久我刚亲自领教过。”龙浔兴味盎然地等着我继续说道:“你可不可以把我小姑一个手刀劈晕呢?要稳准狠的那种,而且没有头痛的后遗症。”

  龙浔笑了下:“茗嬅,你这个要求我有点难办啊。既要狠又要没后遗症,估计是得练到一定境界才能做到的。”

  我于是仗着自己是站着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坐着的龙浔,说:“那么,你上次对我下手的时候用了几成功力,这次就还是用几成功力吧。”

  龙浔得令,于是对小姑展露一抹无害的笑容,挪到了小姑身旁。当小姑疑惑地看向他时,他依然微笑着。然后抬手,利落地一个手刀下去,小姑晃了晃身子,就被龙浔劈晕了过去。

  我一边冷眼称赞他这劈晕人的技术真是炉火纯青,一边拨了医院急救。十几分钟后救护车开到别墅里把小姑抬走,我跟龙浔和睚眦也顺道搭了救护车到了市区里。给小姑开了病房办了住院手续后,我留了张字条给小姑,就和龙浔以及睚眦买了下午的火车票回家了。

  别问我为什么没有留下来照顾小姑。姥姥走后,小姑作为姥姥指定的继承人,身边是不缺人的。虽然她被变相软禁在别墅里,可是外人并不知道,所以小姑的秘书还是会每天一通电话打来请示小姑关于公司里的事情。也不知道处在那样状况下的小姑是怎么处理完公事的。

  所以,当小姑的秘书再次给小姑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就告诉她小姑现在人在医院,让那秘书找几个手脚利索的人过来照顾着。

  想必小姑住院这件事那些人很快就能知道,而我在他们来医院前必须得走。因为在那些人眼中,我依旧是姥姥极不待见的一个孙女。突兀地出现在他们面前,难免会惹人嫌隙和猜疑。

  那些人,那些我称之为亲戚的人,都是对我冷眼相待。因为多了一个我,就意味着他们将来会少得一分钱。

  而说到买火车票一事,我就有气。当我在长长的队伍中苦苦站了一个多小时,一边不住地在心里感叹中国人口实在是多,一边还得忍受身旁时不时传来的汗臭味,而龙浔这条孽龙竟然十分自在地坐在公共座位上,叠着二郎腿跟身边前来搭讪的性感美女相谈甚欢。看他眼角眉梢那个笑哟,我在心里直恨得牙痒痒。

  看了眼脚下还睡着的睚眦,我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过去。嗯,解气。

  说到睚眦,它现在这副样子很是反常。睚眦现在是使劲地睡,不管你给它弄出多大动静制造多大噪音,它也只是扑棱两下大耳朵,换个姿势接着睡。就像我刚才踹它的那一脚,实则力道不小,可它只是吸了吸两边湿润的鼻翼,然后把头搁到另一只脚爪上接着睡。

  我问过龙浔睚眦这算是怎么一回事。龙浔回答说,它这反应是正常的,不睡才是不正常。我口快接了一句:“说的好像你很有经验似的。”龙浔就又神伤了。他说,他当年伤了元神时,可是睡了千年呢,那时身边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龙浔遂捂了心口,直说那里疼得慌。是以,买票这等轻松的差事,自然由我揽了去。

  心口疼?心口疼还能和美女谈笑风生笑得如此天花乱坠?我在队伍中朝着龙浔那边猛飞眼刀,恨不得把他心口给望穿个洞出来,真真让他心口疼。

  后来等我好不容易买到票了,龙浔也很潇洒地挥一挥手,跟美女道别。我无语朝天翻了个白眼。

  走到检票口的时候,我又幽怨了。睚眦怎么办?

  龙浔低头沉思片刻,然后一笑:“就给它办个货物托运吧。”

  思绪回忆到这里。我看着龙浔的侧脸看得出了神,都没有发现他摩挲着玉簪的手顿了顿,并着眼角眉梢都是浓浓的笑意。

  “好看麽,茗嬅?”

  “嗯,好看。”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顺着龙浔的话就了。龙浔收了玉簪,转过头看着我:“有多好看?”

  我朝他眨了眨眼睛,自觉地闭上了嘴。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极其考验智商的。我要是回答玉簪子好看极了,想必会伤了龙浔他那颗脆弱的心灵;我要是说他好看极了,虽然是满足了他的自恋情怀,可是我这边就十分不好受了。所以,沉默是金。

  默了半晌,龙浔突然开口道:“茗嬅,想听个故事麽?”

  我抬腕看了看表,差不多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到站。我想了想,于是点了点头。

  “想必莉雅已经给你讲过关于龙女的故事了吧。”我又想了想,再次点了点头。龙浔问:“你怎么看?”

  事实上,我对他们口中声声念的龙女并没有太多的感觉。相反,我倒是对那个常入我梦中的女子很有感觉。不知为何,当我听到他们提起龙女时,就会不由自主地给那戴着神秘面纱的龙女安上那名曼妙女子的面容。潜意识里,我似乎就认为那被囚牛他们九个崇拜着、同时又被龙浔追念着的龙女应该是那个模样的。于是,当龙浔问我怎么看时,我再次将那名倾国倾城给对号入座了上去。

  我低头沉思片刻,说:“如果我是那龙女,就断断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凡人,你也知道,凡仙恋、人妖恋什么的最虐了。前有董永和七仙女,后有白娘子和许仙,你看哪个是得了善终的?就说那三圣母和刘彦昌吧,虽然生了个沉香,但也够折腾孩子的。先是让他打怪升级再打怪再升级,终于得了把斧头能劈开华山救母了,可是你说人家沉香多累啊。你也知道,单亲家庭的孩子不容易啊,而且还是个没有妈妈的家庭……”

  在我的一番高谈阔论中,龙浔的表情先是不淡定地抽了抽,随即正了正脸色,打断了我接下来的高论。

  “茗嬅,你就当我什么都没问吧。”

  “那怎么行,难得有人征询了一下我的意见。不过我说了这么多,中心思想其实是很明确的,你可明白?”

  “嗯,明白。说白了茗嬅你就是对跨种族恋爱有心理阴影。这个是病,得治,一定要治。”

  “…………”其实我说来说去,说到底就是我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不过话说回来,若你是那龙女,你真的不会喜欢上那个凡人?”

  “不会。”我说地斩钉截铁。“纵使那个凡人是我?”龙浔不死心,追问道。我瞥了他一眼,更是坚定道:“不会。”

  龙浔有片刻的低沉。“换作是你,你会喜欢上一个凡人吗?一个只能陪你度过几十年光阴的凡人。”

  龙浔深深看了我一眼,深吸口气,他回答得毫不犹豫:“我会。纵然她只能给我带来几十年的幸福,我却可以用几十万年来怀念。”

  我沉默了,不禁很想问一问龙浔,难道这样不寂寞吗?可是我没有问出口,只是看着龙浔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气氛有瞬间的微妙,我连忙岔开话题:“你不是说要给我讲个故事麽,说来听听。”

  龙浔呵呵一笑:“我就给你说说,关于这支翡翠碧玉簪,以及它的主人的故事吧。”

  我于是洗耳恭听。

  “用来做这支簪子的玉石,本身就不是个寻常物。尧光山你可知道?不知道啊……这也不打紧。这玉石便是从尧光山上来的。

  唔?你问这玉石是谁采的?……大概是我采的吧。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尧光山麽,万儿八千年前我可是那里的常客。这块玉,我当年瞧着它质地颇好,是块灵玉,是以采了带下了山。

  再说说这簪子的主人吧。她是唐朝时的一位尚书千金,名字叫涵玉。哦,是同你小姑一个名字的。嗯,字也是一样的。这位涵玉小姐因为长得好,才艺也好,所以在她十四岁那年就被选进宫里去陪侍与她同龄的公主。唔?你说那位公主啊,史书上并未记载,因为这关系到唐朝的龙脉。我只知晓,那位公主蚤薨,死后被追封为大唐镇国凌兰公主。

  一千一百多年前,我受了点伤,幸得那位涵玉小姐的帮助,我自以为无以为报,所以特地将这块从尧光山上采下来的灵玉做成了簪子,送给了她。

  你怎么用那种眼神看我?咳咳,并不是所有的恩德我都得以身相许,茗嬅,只有你是特别的。况且,像我这样的男人,女人该是趋之若鹜,哪需我倒贴。

  大约是在那位凌兰公主战死沙场后,对,你没听错,那位公主是出征死的。在听到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公主死讯后,这位涵玉小姐就拿这支簪子扎进了自己的心窝,自弑了。

  为何?国之将亡,家将不家。作为一位尚书千金,你觉得李唐的江山被颠覆后,她的命运会如何?不过如红尘中飘零的一片树叶,终将落叶归根。你说她想不开?唔,也对。要是茗嬅你是那位尚书千金,想必能活得久些吧。

  再说唐后期,各地起义,战事纷起,流血不止。涵玉小姐下葬没多久,就被盗墓的盯上了。那些盗墓的其实不过是当地一些饥民灾民,实在是没法过活了,所以动起了挖坟的念头。那些灾民感念那位涵玉小姐的傲骨,所以只盗了她部分陪葬品,其中就包括了那支翡翠碧玉簪。

  媪对于这支簪子的执着,不过是对于这簪子的灵力的执着。这些灵力,都是住在尧光山上的那位天女浇灌的。妖物对于提高修为这件事都是颇为上心的。媪在那个时候过得很是滋润,食物颇丰。后来,这支玉簪子没多久就被转手到了一个富商手中。不想,这富商拿到簪子并将之赠给自己的妻子的当晚,他的妻子就在家里暴毙而亡。下葬时,富商便将这支簪子作为他妻子的陪葬一同葬到了地下。如此这般,媪便得了这支簪子。

  你也不可说这支簪子不祥。玉虽都是养人的,可是那也要看是养什么人了。若是你的生息与玉的灵性不符,那么这块玉不但不能给你挡灾,甚至有可能给你带来灾祸。玉本身是没有祥与不祥的。

  再后来,媪带着这支玉簪子躲了千年。哦,她不过是想独吞这簪子的灵力罢了。大概是巧合吧,她躲着躲着就躲到你姥姥这儿了,又正好你姥姥在那个时候去世了,所以她便寄生在了你姥姥的身上。

  唔?她为何会知道你?她既然是以食人脑为生,那么在吃下那人脑子的同时,她便拥有了那人生前的全部记忆,知道你的名字也就不奇怪了。要说起这个,她没有在看到你的第一时间就杀了你,而是好吃好喝地供了你一晚,都得亏了你姥姥最后的执念。唔,虽然那顿晚饭实则不是顿给人吃的晚饭。

  茗嬅,什么时候得了空,就去给你姥姥上个坟吧。

  关于那位涵玉小姐的,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她死的时候芳龄十八,尚未出嫁。是有一个心尖尖上的人,不过她那个心尖尖上的人背叛了她。那个男人麽,活得好好的。茗嬅,别这么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祸害都是遗千年的麽。

  唔,现在这支簪子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茗嬅,若我将这支簪子赠与你,如何?”

  龙浔不知何时又将那支簪子掏了出来,拿在手里在我面前轻轻旋转着。也许是因为光线的关系,我看着面前的这支玉簪子,那朵祥云里却是有丝丝缕缕的殷红。

  红得似血。

  “龙浔,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变相的诅咒我吗?”

  “此话怎讲?”

  我一撇嘴:“你不是说,若是玉的灵性与人的生息不合,就会给那人招来灾祸麽?万一我同这支玉簪子合不来,岂不是要小命不保了?况且我也不是那古人,还要挽个发髻插个发簪什么的,我要这簪子也没什么大用处。所以这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龙浔挑眉看了看我,再看了看那支簪子,一副忍笑的样子,他默不作声地把簪子收进了口袋里。

  我转头看向窗外,已经能看到熟悉的景色了。又过了十几二十几分钟后,火车终于到站了。

  出了火车站,已经是近黄昏时刻。我深深呼吸了下空气,快要入暑的天,灼热的空气里尽是我熟悉的味道。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此时也一下子轻松了许多。龙浔拍了拍我的背,说:“别忘了去领包裹处领睚眦。”

  当我打开家门的时候,龙浔正靠在门边的墙上,不知道在笑些什么。睚眦不知何时醒的,在我去领包裹的地方,它正可怜兮兮地蹲坐在一个木箱子里,一双乌黑的眼睛透过木头缝隙看着我。此时,睚眦一看便知正处于心情沮丧的低谷期,耸拉着脑袋耷拉着耳朵,静静地跟在我身后,尾巴也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家里没有人。我将书包从背上卸下来扔在地板上,低头换鞋时,我看到家门口多了双皮鞋,男式的。我复又抬头,扫了眼屋子,在我视线所及范围内,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人。

  龙浔跟在我身后进了门,看到地上的皮鞋时明显一滞,然后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脱了鞋就往屋里走。我叫了他一声,龙浔只对我摆了摆手。

  当我脱了一只鞋,朝后一看,睚眦依旧无精打采地在门外站着。我无奈摇了摇头,这个时候的睚眦真是别扭得令我有点难以接受。将睚眦弄进屋里关了门,睚眦便凑到那双多出来的皮鞋那儿嗅了嗅,随即像箭矢一般一溜烟窜进了我的房间。

  我大惊,连忙脱了另一只鞋子,追在睚眦屁股后面跟进了我房间。随即愣住。

  我房间的书桌前,坐了个陌生的男人,正和站在他面前的龙浔两相对望着。龙浔因为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倒是那个陌生的男人稍稍偏了偏头,对我笑了笑。

  “茗嬅,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