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灯兴冲冲地跑来找我时,我正一手执着《佛典》,另一只手支着头,远远看来是在认真研读《佛典》,实则是在瞌睡。兰灯的一声大喊差点让我从石凳上摔下来。稳了稳身子,我微嗔道:“夫人那日真应当好好训训你,大呼小叫地成何体统。”
兰灯却没把我的话当回事,只拉了我的手就要朝外走。一边走,兰灯一边回头,眉目飞扬:“小姐,夫子来了!夫子过来了!”
我一听,便不自觉加快了脚步跟上了兰灯,“你是说夫子来迦叶寺了?”兰灯狠狠地点了点头,“刚才我在前殿碰上了夫子,他正好同慧净师傅从大殿里一道走出来,我便上前叫住了他。现在夫子就在慧净师傅那儿等着你呢。”
夫子是爹爹在我五岁时便请来教我念书识字的,夫子的名字挺奇怪的,叫囚牛。不过有个怪名字并不影响夫子拥有一个温文儒雅又俊逸的外表,而且夫子的脾气出奇地好,好得就如同他弹得的一手好琴律。后来我能选入宫中作为公主的侍读,也多亏了夫子授予我的一手琴韵和诗赋。
连禀报都省了,我疾步踏入慧净师傅的禅院,一眼就见夫子仍如我五岁时初初见他时的样子,挥散不去的书卷香气和俊逸儒雅的外表。此时他正端着茶盏细细地品着,见我来了,放下茶盏起身迎了过来。
可是还没走出几步,夫子和我的身形俱都顿住了,只因坐在蒲团上的慧净师傅突然说了一句:“沈小姐,这位是龙子之首,囚牛。”
只见夫子表情晦暗不明地转过脸去看着慧净师傅,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而我,则是吃惊地瞪大了双眼,伸着手指指着夫子,嘴巴张了又闭上,闭上又张开,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涵玉小姐……”夫子叫我的时候,我已经疾步走到慧净师傅的面前,指着夫子道:“和尚师傅,你说夫子是龙子之首是什么意思?”
慧净师傅摸了摸下巴,对于又长长了一些的小胡渣很满意,微微眯着眼睛说道:“沈小姐,你的夫子不是普通人,乃是上古时期的龙子老大,囚牛。”我看了看夫子,又说道:“那和尚师傅可知狻猊师兄也是龙子之一?”
慧净师傅点点头,道:“贫僧知道,净空便是看守狻猊的。”
“为何要看守我五弟?”不待我问,夫子倒是抢先一步问道。
慧净师傅睁了一只眼,呵呵笑了两声,说:“狻猊是我五年前在迦叶寺门口捡到的,那时候他浑身是伤,已经没有神力维持人形了,化作了只金狮子倒在了地上。贫僧将狻猊安置在寺里,却没想到昏迷中的狻猊突然狂性大发,咬伤打伤了我寺众多僧弥。后来多亏了净空才止住了疯魔般的狻猊,并且打上了封印。可是净空虽为尊者转世,”慧净师傅说到这里,睁开了另一只眼睛,将我看着,“这点沈小姐应该也是知道的吧,但转世为人就毕竟是能力有限,这封印便也不是十分稳定,万一要是这印解开了,怕是又要费一番周折了。是以,只能由净空整日整夜地看守着狻猊了。”
夫子听到这里便陷入了深思,许久也不见有何反应。倒是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的兰灯突然来了句总结:“难怪总是见净空师傅和狻猊师傅两人形影不离呢,起初我还以为他们二人是有……”兰灯说到一半就不再接着说下去了,我瞥了她一眼,替她将未说完的话补充上:“你以为他们二人有龙阳之癖?”
话音落,夫子和慧净师傅均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半晌才抖着声音问我是如何知道龙阳之癖的。我说:“书读多了,便什么都知道了。”二人皆无语。
夫子叹了口气,说:“是我五弟多有得罪,还望方丈莫要怪罪。”
慧净师傅又是呵呵一笑:“囚牛你这又是哪里的话,贫僧倒是要谢谢你们这些年对本寺的关照呢。”
我并不关心他们这些关照不关照,得罪不得罪,我想知道的是,为何当年受了伤的狻猊会突然狂性大发?而狻猊又是为什么会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的?当我把这些问题抛出后,却见夫子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五弟狻猊,原形虽然威风凛凛,但实际上他并不崇武,反而是相当好静,由此便可知他打架的本事也不过一般了。不过前些年,他碰上了一只穷奇,这只穷奇倒是旧识,他和狻猊几言不和就打了起来。我当时有事在身,等知道出事时已经不知狻猊所踪了。”夫子说到这里很是懊悔,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自责。
“至于五弟他突然狂性大发……万儿千年前也曾经有过这么一次,那次是因为龙女的关系。”我突然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秘辛,这事似乎会越扯越多,就连千年前发生的事都得扯出来。可是不知为何,我竟从心底里隐隐地对这些陈年旧事有些排斥,而更多的却是感到害怕。我在害怕什么,我不知道。
当晚夫子在寺里住下了。而我却在这个月圆之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叫了兰灯几声,可她睡得很沉,我便只得批了件外衣,自己到外头的院子里走走。月光柔柔和和地洒了一地,大树下光影点点。我在石凳上坐下,抬头看了看夜空。
夜空中挂着繁星点点,偶尔有流星划过。静谧的夜,我却突然僵硬了身子,维持着仰头看夜空的样子,一动都不敢动。只因这夜太过于静谧了,所以我能清晰地听见身后有浓重的呼吸声,一声接着一声,一听便知不是人类的,更像是野兽的。
我壮着胆子大喝一声:“谁!”
却听风声吹动我头顶的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声响,而身后的呼吸声依旧浓重,我顿时觉得空气里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然后,我听见像是动物的前肢踏在枯叶上发出的声音,紧接着是另一声,随后是一阵安静。
我害怕快要哭出来了,可是我强忍着泪水,因为一旦我示弱了便注定是输家。我目测了一下我所在的位置离房间的距离,若是突然跑回去我有几分胜算?正这么盘算时,又听身后传来脚踩踏枯叶发出的声音。来不及细想了,我将身上披着的外衣往右侧一扔,而我则迅速起身朝着右侧的房门口急速跑去。
我拼尽全力往回跑,野兽并没有被我扔外衣的动作迷惑多久,立即就追赶了上来。眼看着房门口就在眼前,我伸手就能够到了,却突然觉得肩膀上猛然一沉,我被它从背后按倒在地上。我紧要住唇不发出一点叫声,深怕惊醒了里面的兰灯。万一兰灯被我连累了进了这野兽的肚子,我做鬼也不安生。
我紧紧闭着眼,右手抓了一把沙土,等到浓重的呼吸声渐渐靠近我脖子后方的时候,我猛一回头将沙土撒向野兽的眼睛。眼前一道红光闪过,我灵活地从那东西身下爬起,几步踉跄跌进了房间里。关门,插门闩,一气呵成。门外还有低低的野兽咆哮声,我惊魂未定,只能倚在门上,不停喘着气。
刚才回头的那一刹那,我看见的是青面獠牙,血红双眸,面目狰狞的一张脸。明明是张兽脸,却长着人的身体,衣衫褴褛,衣服似破布般一条条挂在身上。此时那个东西正捂着双眼痛苦地低声吼叫着,可它的声音压的很低,像是有所顾忌似的。
等到我的呼吸稍稍平稳些的时候,我先去兰灯的床前看了看,发现她仍然睡得很沉,不禁让我松了口气。我蹑手蹑脚走到窗户前朝外看去,皎洁的月光下早已不见了那怪物的踪影,可是耳边仍能听见它低沉的咆哮,满是愤怒的嘶鸣。
我又在窗户前站了会儿,就在我以为那个怪物离开的时候,突然眼前红光一闪,一双血红的眸子悄无声息地隔着窗纸与我对视着,在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时候。抑制不住地一声尖叫冲喉而出,兰灯终于还是被我的惊叫声吵醒了,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大声嚷着:“什么事!?什么事!?”
兰灯这一嚷嚷,让窗外的怪物皱了眉头,我后退一步,以为它要发作破窗而入。可是没有。它血红的眸子紧紧盯着我看了半晌,然后黑影一闪,它便消失在了窗外,正如它出现时那般,无声无息。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小姐?”兰灯叫我的声音听上去很遥远,我身子晃了晃,终于如愿以偿地晕了过去。
清晨鸟鸣啁啾,我微微睁了睁眼,眼前的东西是一片模糊。我闭上眼睛等了会儿,再睁开眼时,终于能看清东西了。“醒了?”头顶传来夫子的声音,我微微仰起头来,看到夫子一脸关切地看着我。
“夫子,我昨晚看到了个怪物。它有兽的脸,人的身。夫子,你那么博学,一定知道些什么吧?告诉玉儿,那怪物是什么?”
夫子不说话,只伸手过来替我把了脉。“涵玉小姐,你是惊吓过度,把普通人的脸错看成了兽脸了。昨晚寺里闯入了盗贼,武僧们将他们逐出寺时,有一个盗贼误入了后院,惊吓到了小姐。”夫子把完脉,替我把手塞回被子里,掖好被角,“不知涵玉小姐是如何脱险的?”
我闭了闭眼,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的情形,或许真如夫子所说,是我惊吓过度看花了眼吧。反正我这双眼,也不止一次看花了。再度睁开眼睛,我扯开了一抹无力的笑容:“玉儿只是在他眼睛上扬了把尘土。”
夫子微笑着点了点头,可在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自责。我心里一惊,生怕夫子真的责怪自己,我不顾夫子的阻拦从床上坐了起来,牵起夫子的手,看着夫子的眼睛,我认真地说道:“夫子为何要自责?这事同夫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麽。夫子皱着眉头的样子可就不好看了,玉儿不喜欢看。”
夫子的嘴嗫嚅了几下,最后叹了口气,将我重新按回了床上盖上被子。“涵玉小姐你先好好休息休息,夫子出去同慧净大师说一声,狻猊和螭吻也很担心你呢。”
我乖乖点头应了声“是”。夫子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了顿,他回头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最后只在带上门的时候,模模糊糊说了一句:“父神叮嘱我们要护好你的……”
我听到关门声,又一个人在床上静静躺了一会儿。屋子里很安静,我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和另一个角落里细微的抽气声,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出来吧,别藏着了,我知道你在那儿。”
满室寂静。
我轻笑一声,掀开被子起身,走到了屏风后面。果不其然,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蹲在屏风后面,眼里闪着点点泪花。我好笑地蹲下来,视线与他平齐。“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小男孩眨了眨泪光闪闪的大眼睛,我竟私心里觉得他这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我更有一种想要欺负他的冲动,正在心里感慨何时我也有了这般恶趣味,却不想小男孩猛地扑进我的怀里,大喊着:“妞儿,妞儿,你吓死爷了!!”
我一愣,愣完了随即皱眉。我将怀里的小男孩稍稍推远了些,细细打量着他,然后不确定地叫道:“螭……吻……?”
“正是小爷。怎么,被小爷俊美的外表折服了?”螭吻抬起小手抹了眼角的泪水,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我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揶揄道:“是是是,是被你折服了。”
螭吻抹着眼泪的动作一顿,然后颓然地放下,一脸无精打采道:“啧啧,大哥的神力也只能维持这么一小会儿了。”话音落,一阵金光闪过,螭吻又变成了龙首鱼身的样貌,随即又是一道金光闪过,他再次变成了一跳金光闪闪的小鱼,悬浮在半空中。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兰灯打了盆水进来了。我赶忙将螭吻从空中摘下捂在手心里。“小姐,你不在床上躺着,跑到着屏风后面来做什么?”兰灯将水盆放到盆架上,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我走到鱼缸前把螭吻放进了鱼缸里,回过身对兰灯笑了笑:“我还没这么金贵呢,不过是被吓了一吓而已,不用躺这么久的。”
兰灯却是没好气地瞥了我一眼:“小姐你是不过吓了一吓,连带着我都惊了一宿呢。”我于是连哄带骗地将兰灯给劝服帖了,后来兰灯替我布置早膳时,我都觉得兰灯最近也实在是太没把我这个小姐放眼里了。
囚牛夫子于第二日就走了,徒留了兰灯惆怅地站在寺门边目送着夫子远去的背影。我和兰灯都很喜欢夫子,可是兰灯比我更喜欢夫子多一些。
兰灯的爹娘在兰灯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兰灯便由她大伯抚养。兰灯的大伯爱赌也爱酒,只有在赌博时才是清醒的。若是在赌坊赢了银子便去酒馆买酒喝,若是输了银子便去酒馆赊酒喝,而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才回家。回到家也不干别的,若是深夜便将兰灯从被窝里揪出来一顿毒打,若是大白天便将兰灯关在屋子里打,打完了他自己舒爽了,往床上一躺就睡了。醒来后便接着去赌坊和酒馆,也不事生产。
酒钱和赌钱是兰灯去大户人家做工一分一厘攒下来的,这工钱来之不易,兰灯在以前的人家那里做工时没少受罪。可是兰灯的大伯拿兰灯的工钱拿得理所当然,他认为自己给兰灯房子住,给兰灯床铺睡,给兰灯东西吃就是天大的恩赐,兰灯的工钱便算作是她的住宿费和伙食费。
后来兰灯的大伯欠了赌坊和酒馆实在是太多银子了,没有办法偿还,于是她便把主意再次打到了兰灯头上,他打算把兰灯卖给城里一家商户人家做妾。兰灯不依,趁她大伯一次去赌坊的时候连夜逃了出来。
兰灯带出来的钱银本就不多,没几天就用完了,最后她饿倒在了路边。碰巧夫子那日出游回来,在进城的路上发现了倒在路边的兰灯,于是将她救了回来。此后,兰灯便将夫子视为救命恩人,只盼每日侍奉其左右,做牛做马。可是夫子救兰灯回来不是为了让她为牛为马绕着他转的,所以待兰灯身子养好了些后,便问兰灯是否愿意进府来侍奉我。
不知夫子同兰灯是怎么说的我,我记得兰灯进府的第一天她看我的眼神满是悲悯,在她眼中我似乎比她更不幸。我曾问过兰灯无数次,可是一旦关系到夫子,兰灯就是把小命豁出去都不会出卖夫子,哪怕我使上了那些装可怜装无辜的小手段,兰灯依旧闭口不说。
我问夫子时,夫子只是对我微微一笑,叹道:“只有小女子才会如此拘泥于此。”我自认为非小女子一类,时日一久我便也不再执着于知晓此事了。
夫子乘坐的马车早已消失在道上,兰灯却依旧痴痴傻傻地站在门口,两眼无神地将望着。我在她身后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我的好兰灯,该回魂了,每次见到夫子都像丢了魂似的。”
兰灯却是一把握了我的手,眼中有些兴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小姐,夫子这么些年过去了依旧年轻,那是不是,等我再长大些……”话还没说完,兰灯眼中的光芒又渐渐熄灭了,她喃喃道:“兰灯怎可高攀了夫子呢,兰灯配不上夫子。”
“胡说!我家兰灯这么好的姑娘,配夫子还是委屈了你呢。兰灯,等我礼佛期满回到家中,便让爹爹替你问问夫子那边怎样?”
兰灯眨了眨眼,脸颊上有两朵好看的红晕,慌忙道:“小姐,你可别跟老爷说此事啊,这不过是兰灯的单相思罢了。”兰灯话虽这么说,可是她的目光仍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了马车消失的方向。
我就站在兰灯面前看着她身上被霞光笼着,一副少女思慕的模样,霎是好看。
此后,又过了两年,我十一岁,慧净师傅圆寂。
慧净师傅圆寂前早已卧病在床,狻猊和净空每天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榻前。我每天都从藏经阁里抱些经书到慧净师傅的面前给他念佛经听。
慧净师傅回光返照的那天,他从病榻上起来,将我叫至跟前,同我说道:“徒儿,你在迦叶寺一呆便是两年半了,读了这么多经书,写了那么多经文,你可有所悟?”慧净师傅从以前叫我“沈小姐”到现在叫我“徒儿”,中间不过隔了一年的时间,而我也从叫他“和尚师傅”改口叫“师傅”了。
我看着慧净师傅难得红润的脸庞,心里一酸,却是硬声道:“佛家所说念持三大咒、十小咒便可有福报,可功德无量。徒儿所悟便是,师傅念持这些咒这么多年,却是未见福报,反倒累得了个恶疾缠身。徒儿……”
话没说完,我就有些哽咽了,急忙打住深呼吸了几下。师傅依旧慈眉善目,呵呵笑了笑,捋了捋重又长长了的白胡子,说道:“徒儿怎知师傅并未得到福报呢?况且这生老病死乃世间常理,徒儿难道要怨天不成?”
看着慧净师傅的笑脸,我低头小声说了句:“徒儿不敢怨天。”
“徒儿,师傅送你一句佛语吧,想必你也听过。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净,心是莲花开。徒儿可知这说的是什么?”
“师傅以后告诉徒儿可好?徒儿现在尚还年幼,师傅说了徒儿也不懂,师傅以后告诉徒儿好吗?”我的眼眶红了,央着慧净师傅的手凄凄说道。
师傅静静看着我,最后叹了一口气:“也罢,以后……再告诉你吧。”
慧净师傅虽然没有同我解说这佛语的含义,我却是将这句佛语一直记在了心头。
慧净师傅看了看窗外,叹着窗外阳光明媚,又说自己已经多日未曾下床走动,现下他觉得浑身很是有力,便要我搀扶他出去走走。我搀着慧净师傅走出去时,净空和狻猊正低垂着头站在房门外,头低得异常低。慧净师傅走过他们面前时顿了顿,说了句:“往后这迦叶寺便由你做主了,净空。狻猊,你既已找到你要找的人,要留要离你自己定夺吧。”之后,便由我搀着去后院的溪边走了走。
当晚,慧净师傅圆寂。
我在师傅灵前守了整整一晚,却始终没有见到师傅的魂魄。净空说,师傅此生并无憾事,我自然见不到他的魂魄了。师傅的遗体火化后,遗骨中现有七颗五彩舍利。净空偷偷地将其中一颗舍利给了我,只叫我保管好,以后会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