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空当了住持后便不再有大把的时间守着狻猊了,而知道狻猊情况的人除了我寺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于是守着狻猊的差事就落到了我的头上。接了这差事后,我便总是在狻猊身旁转悠,就连他如厕时我也很尽责地站在茅房一丈远处静静等着。
狻猊起先只是额角跳着青筋隐忍着我的形影相随,但过了八天后他从茅房出来,一手撑在树干上替我挡去了大片阳光,另一只手则是捂着肚子,咬着牙对我说道:“你在我的饭菜里加了什么?”
我将手里装着巴豆的瓶子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道:“喏,就这个。”
于是这次狻猊额角的青筋比往日来得更气势汹汹,跳动的频率也更快。他磨着牙叫我的名字:“沈、涵、玉!”可是将将叫完,他又捂着肚子一个急转身进了茅房。
我在外头掂着手里的瓶子,对着茅房的方向喊道:“你也不能怪我啊,谁让你平日里总是躲着我,没有守好你的话我可是会被净空罚抄经文的!我想来想去,只有把你困在这小小的茅房里才是正道啊。”我又小声加了一句:“净空也真是的,跟着慧净师傅这么多年了就连惩罚的手段都是如出一辙,只知道让我罚抄经文。”
突然头顶树叶沙沙作响,一道黄色身影在我面前翩然落地。我的身子一僵。面前的净空拍了拍身上的落叶,侧头看了我一眼,说:“给你个建议,再多的不满,腹诽便可。”说完抬脚就走。
我在原地愣了老半天,回神过来时狻猊已经弯着腰从茅房里出来了,眼睛下面有着深深的两个黑眼圈。狻猊哆嗦着嘴唇,靠在门上问我:“沈涵玉,你究竟给我倒了多少巴豆?!”
我掂量了一下瓶子,然后很认真地回答道:“不多不少这种瓶装的一瓶多一些。我看你是上古的神兽又是龙子,觉得一般剂量的肯定对你没用多大效用啊,想的时候这手一抖就倒多了。”我上下打量了狻猊几眼,皱眉道:“是不是量下得多了些?”
狻猊气得身体都在抖了,可他刚挤了个“你”字出来,只听他肚子一阵叫唤,他黑着一张脸转身又进了茅房,将门关上的时候都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响声。我淡定地在树下坐下,撑着脑袋看着寺里的其他僧人疾步朝这里走来。我指指茅房门,说:“你们的狻猊师叔在里面用着呢,你们找其他地儿解决吧。”话音落便听里面传来一声气极的咆哮:“沈涵玉!!你给我等着!!”
我无谓地耸了耸肩,“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告诉囚牛夫子去!”里面便安静了。可是我同时很困惑,为何身为龙子的狻猊吃了巴豆有反应,可慧净师傅却没有反应呢?两年后离寺前我特特将此问题请教了净空,净空捻着佛珠,淡淡说道:“师傅他肠道不大好,平日里都是靠吃巴豆的,就你给他下的量还低于他平日用的量。”听后我便默了,慧净师傅果然比较厉害。
最后那天狻猊已经没有力气维持人形了,化作了原身后摇摇晃晃地往他的房间走去。所幸一路上都没遇上什么人,若是被人看见这么大一只金狮子,怕是早已吓得腿软了。不过这只金狮子样子看上去有些恹恹的就是了。
此后第二****便又被抓去受罚了。站在原先是慧净师傅的,如今是净空住着的禅院里,我颇为不服气道:“你叫我守好狻猊,我守好了,现下又要罚我是为何?”
净空在蒲团上闭目打坐,半晌说道:“贫僧叫你守好他可不是让你给他下药啊。就你昨日所言,贫僧仔细想过了,贫僧也觉得该换个花样来罚你了,总是罚抄经文长不了记性。”我心里惴惴不安起来,难得示弱道:“昨日是我无心之语,净空师傅当作耳旁风听听便可,何必跟一个女子较真。”
“也是,那便罚你将这几个大殿扫干净,再把藏经阁一道拾掇拾掇。”净空说道。
我握拳,敢情他一点都没听进去啊!愤愤出了净空的禅院,抄起笤帚便去了寺前那几个大殿。可是当我看到需要清扫的那几个大殿后顿时傻眼,随即转身将螭吻从鱼缸里拎了出来,威逼利诱了一通后终于让他化了人形替我一块儿打扫。不过我再次低估了净空,一笤帚还没扫下去,只听身后传来他故作惊讶的声音:“哎呀呀,这不是龙九子螭吻麽?今日难得见你化了人身出来,与贫僧一道品个茗如何?”于是螭吻丢了手里的笤帚颠颠儿去了。
临走前螭吻还转过来笑得一脸阳光:“妞儿,小爷去去就来。”话虽是这么说的,可是等我扫到日暮西陲,就连鸦雀都归巢了,偌大的殿前仍只有我一人孤零零地扫着。后来是兰灯看四下无人,与我一起又是扫了地又是把藏经阁给拾掇了。
回房后,鱼缸里依旧是空的,螭吻还没回来。我气他这个小没良心的,每天都要让上几遍“妞儿,小爷最喜欢你了!”,原来便是这么个喜欢的法子啊!我负气地把螭吻的鱼缸放到了屋外,转身将门闩给闩上了。不过翌日醒来,这鱼缸又安好地放在了我房里的桌上,螭吻沉在缸底,惬意地轻摆着它的双鳍。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夫子每隔十几日便会来寺里教我几日诗词歌赋。而每次夫子来的那几日,兰灯便像是丢了魂似的,总是一丝不苟的兰灯也开始丢三落四,有时在溪边洗衣服时也会洗着洗着就开始发呆,然后傻笑。而每次见到这样的兰灯我总是忍不住会揶揄她一番。
十二岁那年,又是一个落叶飘零的季节,我见到了嘲风和狴犴。
听下山化缘的几个僧人回来说,城里出了怪事,疑似是有妖物在作祟。府衙请了几个道士去降服那所谓的妖物,可没想到那几个道士在一个夜里暴毙在道观里。问那几个僧人怪事是什么,妖物又是什么,他们只是摇头叹道没有打听清楚,他们忙着化缘了。
这八卦只听了个上文就没有下文了,搁在心里头怪难受的。好不容易等来了夫子,授业结束后我便支着头问夫子道:“夫子,玉儿听说城里出怪事了,出的是什么事?”
夫子听我这么一问,脸色微微一变:“玉儿,听夫子的话这阵子你乖乖地呆在这寺里,不许下山去。这寺里有九龙印镇着,寻常的妖物入不得这里,能保你平安。”
我眨了眨眼睛,了然道:“那这么说来山下确实是出了妖物咯?是什么妖物这么厉害?夫子和狻猊都降服不了吗?”
夫子面露难色,难得不自在地咳了咳,说道:“玉儿,夫子主修的是琴韵,不是打斗之事。打架什么的……夫子不擅长。”顿了顿,又道:“五弟狻猊他更是只懒狮子,只喜香火,纵然有那能力也不会费那个力气。”
“可是夫子的诗赋不是做的也很好麽?”
夫子的不自在之色愈重,支支吾吾道:“那、那是……那是我八弟替我恶补的。”
我拖长了音调“哦”了一声,“原来其实玉儿有两个夫子啊。”
我虽对山下城里出妖物一事好奇心颇重,可是夫子再三叮嘱我不准私自下山,我便只好应下了。不过面上是应下了,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我总是在等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最是夜游时。可恨的是,自从那日后狻猊便被净空指派来反盯梢了。净空双手合十一本正紧地念了句“阿弥陀佛”,向我解释说这是夫子向他提的议,他觉得颇好便采纳了。
因为怕我偷溜出寺,狻猊便搬过来与我们同住,不过他睡在外屋,我和兰灯睡里屋。如此一来,倒还真断了我偷溜出去的路。
又过了十几日,夫子再次上山来给我授课时,身后跟着两个陌生人。一个嘴角总是微微上扬,看上去笑得有些痞,另一个则如同我那位冷眼冷面的主母一样,面无表情,沉默地跟在夫子身后走着。
夫子介绍说,那位总是笑得像是不怀好意的人,名字叫狴犴,是他的七弟。而那位不苟言笑的,名字叫嘲风,是他的三弟。嘲风是长安城的捕头,而狴犴则是捕快。
没有过多的吃惊,我盈盈施礼。
狴犴一手按在自己的佩刀上,另一只手搓着自己的下巴,啧啧着:“这就是……另一世?”
夫子点了点头,又看向嘲风。嘲风正一声不吭地盯着我看,半晌将头别了过去,轻叹了一声。夫子一笑,对嘲风说道:“三弟这声叹息,算是默认了?”嘲风斜眼看了眼夫子,轻哼了一声。
兰灯端着茶水过来时,脸颊绯红。她偷偷看了眼夫子,放了茶水杯她就匆匆掩面而逃。夫子愣了愣,问我道:“兰灯这丫头,莫不是发烧了?怎么脸这么红?”我咳了咳,意有所指地说道:“兰灯近日得知夫子要来后便总是食不下咽,菜不知味,魂不守舍,就像丢了心似的。”
夫子呷了一口茶,不解道:“那这丫头的心是掉哪儿了?”
还不待我说话,一旁同样在喝茶的狴犴突然冒了一句:“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夫子便一口茶水喷了出去,木讷地看着狴犴和我。嘲风安静地喝了口茶,又安静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手帕,递给了夫子。夫子接过擦了擦嘴角,目光深邃地看着兰灯跑走的方向。
“大哥。”一直安静的嘲风突然出声叫了夫子,“山下城里的事,你当如何解决?”
夫子没有回答嘲风的问题,反而是转向我让我先回去。我乖乖地施礼告退,走出他们的视野后,我又找了条小道绕了回去,躲在了矮树丛中偷听他们说话。夫子越是隐晦,我便越是好奇。
“大哥,再这么放任下去,长安城必将成人间炼狱。”说话的是狴犴。
夫子不说话,站起身来背对着嘲风和狴犴负手而立。“睚眦至今不知所踪,若是他在的话,也不会如此狼狈。”狴犴接着说道。夫子终于叹了口气,说道:“他的目标并不是长安城,我们都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他把动静弄得如此之大,难道就不怕惊动地府麽?可是地府现在很安静,这说明什么你们可知道?”
嘲风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皱起眉道:“难道地府出事了?”
夫子摇了摇头:“不是,而是因为小阎君就在这长安城内。他说不动,地府敢动麽。”
狴犴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口气很是不客气地道:“这地府的逃犯他不管,他还想管什么?”传说中这位龙子急公好义,看来是不假。
嘲风淡淡瞥了他一眼:“七弟,注意口气,小阎君怎么说神阶是位于你我之上的。”
狴犴不服气道:“那眼下怎么办?难道指望净空率着僧人去降服他?这只穷奇在地府里已经吸了不少戾气,恐怕净空也不是他对手吧。”
穷奇?莫非就是把狻猊打成重伤的那只穷奇?我突然对这只穷奇很好奇。既然已经知道山下城里作乱的所谓的妖物是什么了,我觉得再偷听他们说话也没什么多大意思。
回房后我就把兰灯拉到了一边,想想还是不妥,又把螭吻连同着鱼缸放到了屋外的台阶上,关上门后我拉着兰灯的手,我说:“兰灯,据我近日夜观星象,若是你跟我出一趟寺,必有艳遇。”
兰灯一脸的不信,抽出手转身就要走。“哎,兰灯,我说的是真的。近日夫子可是一直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到处转悠呢。你也听说了长安城里出了妖物一事吧,夫子似乎是打算跟那妖物单打独斗呢。”
“小姐你就别骗我了,夫子那一身文人墨客的样儿,哪里看着像是会武的人了?还单打独斗呢,依我看是小姐你想偷溜出寺非得拉上我垫背吧。”
我一听,把兰灯的手狠狠甩开,转身背对着她愤愤说道:“好啊兰灯,我就觉着呢,你最近是越来越不把我这个小姐放眼里了。从前我说什么你便应什么,现在可好,我说一你便驳二,我说东你便说西,你是想反了麽?”
身后的兰灯呆了呆,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生气。她试探地伸手拽了拽我的衣袖,被我狠狠甩开后,兰灯又伸手过来拽。“小姐?小姐你生气了?”
我不搭理她,径自鼓着腮帮子。兰灯又拽了我的袖子摇了摇,见我依旧背对着她不说话,她叹了口气:“兰灯什么都听小姐的,还不行吗?”
我依旧背对着她不说话。
兰灯这下急了,连忙转到我面前,“小姐你说句话啊,不要不理兰灯嘛。兰灯错了,以后小姐就是要去撞南墙兰灯也不拦了,小姐你别不理兰灯啊……”
我咳了咳嗓子,故作勉强地点头应道:“这可是你说的啊,以后我要撞南墙你也得陪着我撞。”说完我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兰灯一看我笑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嗔怪地睨了我一眼。
当晚我们便拟好了偷溜出寺的计划和线路。我们想到了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却没想到这些预想中的情况一个都没有发生,就连平时一向浅眠的狻猊也毫无所觉,我们竟然就这样异常顺利地偷溜出了迦叶寺。
下山的路上一片漆黑,时不时能听到几声狼嚎。兰灯不由得拽紧了我的衣袖,一路上走得战战兢兢。我也很害怕,可是看兰灯抖个不停,我便觉得我不能跟她一样害怕,至少不能表现出来。于是我吹亮火折子,一手握紧了兰灯的手,另一手高举火折子引路,终于磕磕绊绊地下了山。
费了好大一番劲儿才入得长安城,正赶上夜禁时分,白日里应是一片繁华嘈杂的长安大街小巷此时却是寂静无声,一片荒凉。偶尔有一路巡夜的士兵踩着整齐的步伐,手执长矛走过,我跟兰灯便在墙角暗处贴墙站着。
“小姐,你不是说夫子大晚上的不睡觉净在城里转悠要找那妖物一决胜负吗?我们也转悠了大半天了,街上除了巡夜的士兵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兰灯叹了口气,“我明知道小姐你是诓骗我的,可我怎么就这么容易上了小姐的当呢。”
我掩嘴偷笑,在她耳旁轻轻补充了一句:“兰灯你这当还上的心甘情愿呢。”
兰灯耳根子一红,“小姐你净瞎说……”
“好了好了,不寻你开心了。我们得在天亮前赶回迦叶寺,否则被净空发现了又该罚我了。现在,我们得赶紧找到那只穷奇。”说完我拉了兰灯的手就要走,可是身后的兰灯却没有挪动半步。她一把将我拽了回去,满脸惊恐地说:“小、小姐,你可没跟我说偷溜出寺是为了找那妖物的啊!若是早知道你是去寻那妖物,我是说什么也不会陪你出寺的,不但不陪你还会阻止你的!”
我没好气地看着兰灯,说道:“不然你以为我偷溜出来是为了什么?”
兰灯脸一红,支支吾吾道:“你、你不是说夫子夜里会在这长安城里转悠麽……”
我无语望天了一回,然后再也不顾身后的兰灯挣扎,拖了她就往前走。“听那些个僧人说,这只妖物最喜欢出入那些千金的闺房,看样子很是只不正紧的妖呢。城里那些个千金的闺房它几乎都造访过了,现在就剩了两家,一家是祝员外家的祝千金,另一家就是我们府上了。不过我现居迦叶寺,它便只得先去祝员外家了。快快快,兰灯,我们现在就去祝员外家外面候着。”
“诶、诶、诶,小姐,小姐你别冲动啊小姐……这事危险,小姐三思啊……小姐!小姐!我们回去吧,求你了小姐……”我一路连拖带拽地把兰灯拉到了祝员外家外,虽然后来兰灯吼得跟杀猪似的,我索性一把捂了她的嘴,按着她的头就在祝员外家的围墙下蹲点了。
“小姐,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就算你见到了那只妖物,你能把它如何呢?”
“哎呀兰灯你安静些吧,我只是想看一眼那个能把狻猊打成重伤的妖物是什么个样子。看一眼我们就走,好吧?”
兰灯害怕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哆哆嗦嗦地应了声“好”后便安安静静地躲在我背后不敢动弹了。
我跟兰灯在祝员外家外头候着的时候,并不知道我们身后嘲风和狴犴也在守着。我们在祝员外家一蹲就蹲了一个时辰,眼看着丑时将过,我们就该往回走了,可是那妖物像是有心与我们周旋,等了半天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等到我和兰灯的腿脚都蹲得酸麻时,终于熬不住起身,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尘土,我很是不甘心地被兰灯扯着往回走。
见我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兰灯一边看着前方的夜路提防着巡夜的士兵,一边回头安慰我道:“依我看呐,定是那祝员外家的千金魅力不够,引不来那只妖物吧。若是换做我家小姐,今夜肯定能如愿以偿见一面那妖物。”
“那么见到了以后呢?笨兰灯,当面见了那妖物你家小姐我还有活路吗?”我没好气地在身后瞪了兰灯一眼,兰灯便乖乖闭嘴不再同我说什么,只是专心看路了。
可是我越想越气闷,费了这么大劲儿偷溜下山进了城,却让我扑了个空,想了想兰灯说的话,便觉得颇为有理,小声嘀咕了句:“她爹爹不如我爹爹英武,她娘亲不如我娘亲好看,果然是祝员外家的千金姿色不够啊……”
说着我便回头朝身后的路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吓了我一跳。立马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反拉着兰灯的手没命地跑。兰灯问我怎么了,我大喊道:“别回头看!跟着我跑!”
被惊吓过度,我显然忘了件事。兰灯是看不见这些东西的,她只是个普通人。所以当她转过头去朝身后看了看又转过头来时,是一脸的困惑不解。因为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没命似的跑,思考的当儿兰灯就慢下来了。
面前突然一阵劲风袭来,我眯了眼一个脚步急刹,身后的兰灯咚地就撞到了我身上将我朝前撞去了几步。而正是这几步,却将我正正好好推到了那东西的面前。背上一双翅膀,披着刺猬般坚硬的毛发,大如铜铃的牛眼,犀利的牛角,虎一般的身体,这就是我所能看到的东西。据说,这个东西的名字叫做,穷奇。
“退、退、后退!快后退!”我奋力将兰灯往后一推,兰灯被我推倒在地上的时候,她还疑惑不解地看着我。可是随即,我就被人掐着脖子提离了地面。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别吓我啊小姐,小姐,小姐……”兰灯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想要飞扑过来,我提了一口气大喊一句:“别过来!”兰灯便堪堪顿住了。“我、我身后有……东西……”因为缺氧,我说话都显得吃力了。
兰灯吓得直哭,眼看着我已经开始翻白眼了,她声嘶力竭地呼喊救命。可是,真希望那些巡夜的士兵过来时,他们却个个跑得不见踪影。
“你身上……有她的味道……”身后掐着我脖子的穷奇凑过它的大脑袋在我身上闻了闻,说话的时候吐出的气息满是恶臭。
我使劲蹬着脚,可是我越挣扎,它箍着我脖子的气力就越大,我甚至都能听到似有嘎啦的骨头碎裂声。
“你不是想见我麽?呼呼,怎么……见到了反而怕了?”耳边是穷奇在低语,可我眼前早已泛黑,就连兰灯的哭喊声听上去都好像很遥远。
“真不知该怎么称呼你……呼呼……不枉我逃出地府,终于让我抓到你了,茗、嬅!”穷奇这句话说的歇斯底里,就在我以为我的脖子要被掐断的时候,手臂上却传来一股力道,下一秒兰灯的声音就近在耳边。
“小姐!”一大口空气灌进肺里的时候,我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我躺在兰灯的臂弯里,泪眼模糊中却见有两人执剑立于面前。
那两人便是嘲风和狴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