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有女惊雷 第二十八章 白花
作者:山岚月隐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时间已经进入到开乾二十年的夏季,已近未时(中午一点),热辣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天空上一丝云朵也无,空气中没有一丝微风吹过,又是一个沉闷的夏季中午。

  碧梧苑西北角的小院子里,仅有几株算不上高大的树木,树叶一动不动,知了在树枝上有气无力地鸣叫呻吟。

  无论外面如何风云涌动,这座小院却是“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春夏与秋冬”。就像是被刻意遗忘的情人,只活在少数某些人的脑海中。

  惊雷虽然已经病愈,但是这座几乎与世隔绝的院落小门却依然未向外敞开。因为天花之症传染剧烈且快速,黄氏不能担这个风险,因此,还依然保持着被封闭的模样。

  诸葛文昌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生活,他从前炼药采药,跋山涉水,辛苦自不必说。就算是成了名医,也依然如故。走到哪里,便治到哪里,所以他才能称得上是天下闻名。如今,生活方式因为这位小娘子不得不改变,却有那位神通广大的青娘不时送来各种新奇药草。

  作为一名大夫,这种有病人可医,有药草可研究的日子,简直如神仙般惬意。

  更何况他如今是了无牵挂,年少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来的那位娘子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后早早撒手人寰。如今儿子也已长大,在兄长处寄养,所以他更是遨游四海,遍访高山大川。此次来长安,本来是准备上秦岭采制药材的,并且顺便在长安城内一朋友处坐诊,不料却遇见了青梅竹马的女儿……

  如今,待在这座小院,沉淀一下从前所学,他还跟青娘要来了笔墨纸砚,准备动手修订医书。多年采药制药,他发现从前所读医书有不少勘误,此次若能修正,也算是一大善事。只是若要自成一家,恐怕要用尽他毕生精力了。

  想及此,他摇了摇头,回到药材堆里继续研究,并不时记录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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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内,惊雷坐在廊下,遥望天空。

  她伸出胳膊看了看,小胳膊如今又白又嫩,犹如凝脂般细滑,前些时日看起来还很是吓人的那些鞭痕已消失不见,就像是从未受过伤一样。胳膊上相对来说伤口浅,愈合后竟然没有留什么疤痕。而后背、前胸、腿上伤口较深,此刻肌肤还未长平滑,有些大大小小的突起,看起来甚是恐怖。

  不过看胳膊上肌肤恢复状况,惊雷觉得别处的伤痕终究会不留一丝痕迹的。

  她两次死里逃生,倒愈发显得身体愈合能力惊人,这才不过三个月而已,她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长好,浅一些的连疤痕都消失无踪。

  惊雷暗叹。难道真的是那神奇虫子在作怪?

  站在阳光下面,她的影子几乎成是一个圆柱体,根本看不出人形,一个小头加上一个圆滚滚的身子,传说中的曲线离她不止十万八千里远。

  走到墙边,比比上个月划的那道身高印痕,唔,又长高了两指。

  如今她又胖了两圈,比从前长高应该有半头。如果从未见过她的人看见她,决不会认为这位小娘子仅仅只有四岁,最起码要有八、九岁的样子。

  不仅仅是身高和体重的变化,在炮制药材的时候她也发现了,连她的气力似乎都要比诸葛文昌大一些持久一些。因为有些药材是需要用力捶制的,她能站那一天一动不动地干那些活儿,第二天,继续照旧,除非诸葛文昌把她手中工具拿走,再给她另外一件工具,做另外一件事。

  这也更好地掩饰了她现在的状况,一个傻乎乎的孩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干就一天,连半路休息都不会,第二天继续接着干着同样的活儿。

  是啊,她是在装傻,可是一个人要到了怎样的境界才能装得令天天和自己接触的人都认为自己已经吓傻了呢?

  惊雷抬头仰望天空,阳光刺得人眼睛生疼。而眼睛为了自我调节,则自己分泌出眼泪来。是的,她已经不知道如何去哭泣了。眼泪似乎早已经在昏迷时流尽了。

  低下头,偷偷将眼泪擦干,她还是那个傻乎乎的痴儿,一个不会给众人带来威胁和麻烦的痴儿。

  一个人要经过怎样的伤痛,经过怎样的磨练,才能压抑自己的本性,将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在昏迷的那段日子里,在那段苦苦挣扎的日子里,谁又曾知道,她在昏迷的梦境中究竟看见了什么?

  在这个广袤无边的大地,在这个陌生无缘的朝代,要怎样,才能适应这一切?要怎样才能生存下去?

  还是那句话:要生存,先把泪擦干,走过去,前面是个天。千折白转,机会一闪,细思量,没有过不去的关。

  惊雷的脑海里此刻这首歌的旋律益发清晰,从前的亲人朋友面目已经模糊不清,几乎很少再想起。生存的压力太大,每时每刻都要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防止露出一丝一毫破绽。

  不过她如今是个被吓得有些痴痴呆呆的幼童,只需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寡言少语,面无表情,见到陌生人的时候畏畏缩缩便可。她这些天来做得还是很成功的,诸葛文昌已经化解了对她的敌意,反而对她有那么一丝怜惜。

  经验证明,当一些行为经过刻意培养后,是可以成为习惯保留下去的。

  “惊雷!快些进来!院中太热!”诸葛文昌在房间内叫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重新熟悉”和“耐心教导”,惊雷“重新认识”了这位大夫,并且对这位大夫“言听计从”。这也使得这位大夫对于使惊雷恢复原有状态充满了信心。

  听到诸葛文昌唤她,惊雷也不答话,只是拖着笨重的身躯,迈着沉重的步伐,“咚咚咚”地小跑了过去。

  胖人更爱出汗,她在院中才待了那么一小会,已经汗流浃背了。

  诸葛文昌见她进来,放下手中活计,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手巾,将她额头汗水擦去,笑道:“六娘子,在院中看了些什么?可愿与我说说?”

  这是每日例行问话,惊雷从来都无视的,只是盯着桌上药草看去。

  诸葛文昌也不在意,指着桌上干枯的黄色花朵道:“这花名黄花杜鹃,入药可止痛,镇痛。青娘说采药的山民上山经常受伤,我准备做些伤药送与他们。”

  见惊雷眼睛眨也不眨地看那黄花中的浅黄色花朵,他也不禁“咦”了一声,这些黄色干枯花朵中有一些花朵颜色稍浅,花朵形状似乎也略有不同。

  诸葛文昌拿起这些花朵仔细翻看,发现这些颜色较浅的花朵似乎原先是白色,再仔细比较下,发现两种花还是略微有些不同的。浅黄色花朵更为瘦小一些。似乎原先的花朵应该没有黄色杜鹃的花朵肥厚。

  惊雷拿起那浅黄色花朵,放在鼻下嗅了嗅,又拿起黄色花朵也嗅了嗅,遂将浅黄色花朵一一挑出。

  诸葛文昌也很诧异,他从前也未曾见过这种花,便放在鼻下仔细嗅了嗅,做了一下简单比对。虽放在一起时间较久,但是还是能闻出来两者散发的气味还是有些不同的,浅色花朵气味似乎有些刺鼻。他连忙拿起一株,去寻医书查医典去了。

  这是曼陀罗啊,白花曼陀罗。与彼岸花、曼珠沙华同属一个家族的外来印度花。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作为一名有点小资情结的现代女性,她怎么会不知道这种花?而白花曼陀罗,佛语曰:见此花者,其恶自除。为了追求情调,她家的阳台上就曾经养过这么一株白花曼陀罗。所以她一眼就看出了那与黄花杜鹃不同的花朵正是白花曼陀罗。

  虽然三国时期华佗曾经以曼陀罗入药,但是后来麻沸散终究失传。而医书典籍对这白花曼陀罗的记载一直到了明代李时珍才有的。白花曼陀罗,其花可入药,有麻醉镇痛的功效,其种子、叶、茎有剧毒。只需三颗种子,便能杀死一名成年人。

  所谓拿银针试毒,是因为古代技术条件不够,砒霜中往往杂有硫的成分,若拿银针试验,使得银表面生成一层硫化银,从而银针变黑。而这植物毒药里,哪里有硫?又哪里验得出来?

  想必,这位神医,定然也不知道这花的来历吧?惊雷看着诸葛文昌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诸葛大夫,你可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这白花曼陀罗哦,最好把种子也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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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相公府,碧梧苑,大门外。

  一名满头散乱发辫、面带疤痕、肤色白皙的少年,直直跪于院外。夏日阳光甚为毒烈,少年额头身上汗水不停涌出,不一会儿,衣服便已湿透。擦了擦脸上汗水,少年挺直了身姿。

  碧梧苑的两名看门丫鬟立在房檐下阴影处,看着这位异族少年,低声交谈。

  “眉儿妹妹,近日阳光毒辣,这位小郎君可千万莫中暑了哦!不如你悄悄弄些茶水过来?”左边那位容长脸儿,鼻头上有些小雀斑的小丫鬟娇声笑道。

  “鹊儿姐姐,我看是你心疼才对吧,还要我去弄些茶水。”叫眉儿的小丫鬟反讽,她也确实适合这名字,长了一双弯弯的柳叶眉。

  两个小丫鬟不过十三四岁年纪,而这少年看起来却比她们高大许多,仗着对方听不懂自己说话,互相调笑。再说那少年,虽面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细看起来却也是俊俏少年,与府内众多少年比起来自是与众不同。

  鹊儿看了看大门影子,道:“看这时辰也差不多了,这小郎君估计要回马厩喂那匹栗子小马去了。”

  眉儿点头,看了院外两眼,这才低声道:“听说那匹小马性子很烈,是也不是,鹊儿姐姐?”

  鹊儿点点头道:“喂马的刘家娘子说,上回那栗子马差点踢伤了大娘子!”

  眉儿眼睛瞪得很大,“有这等事?”

  鹊儿看着眉儿一脸惊讶的样子,洋洋得意,道:“听说大娘子那日准备与几位闺中好友一同骑马踏青来的,去了马厩便见到这小郎君正在院中替那小马刷毛。那栗子小马听说长得十分丑陋,但是身材却矮小,正适合女子。大娘子自是知道这小马是太后赏赐于那位六娘子的,便要上前试骑。这位小郎君当时便上前拦住大娘子,叽里咕噜也没人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因此还挨了好几鞭子呢!大娘子将他赶走,便上前准备上马。不料那栗子小马见有生人过来,上蹿下跳的,又踢又咬,要不是翠缕姑娘手快……啧啧啧”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

  眉儿道:“莫非这马儿和这小郎君竟都只认院中那位六娘子?”说着,朝惊雷所住院落方向看了几眼。

  鹊儿道:“可不是呢,听说啊,当日选马之时,那位小娘子只说了一句话,这小郎君就跪下亲了六娘子的脚呢!”

  眉儿听到这个“亲”字,脸上一红,“鹊儿姐姐,这可多羞人啊!”

  鹊儿一脸鄙夷之色,“亏你还在咱们相公府待了这好几年,连这都不知道!这可是蕃人的大礼呢,表示臣服的意思,跟咱们的长揖一样的。”

  眉儿皱眉道:“这位六娘子真是聪慧,不过却也十分可怜呢!”

  鹊儿也附和道:“是啊,我听说啊,那次六娘子被咱们夫人带回来时,鲜血滴了一路呢!你看现在咱们的铺路石板上,那一滴一滴颜色发黑铜钱大小花瓣模样的图纹,便是六娘子的鲜血化成的!”说到最后,语气越发低沉,惊得眉儿在这燥热的夏日里直起鸡皮疙瘩。

  眉儿瞪了她一眼,“鹊儿姐姐,你素来知我胆小,莫要吓我!”

  鹊儿却笑道:“无妨无妨,那位六娘子命大着呢!听说她来咱们院里那晚,便得了天花,如今不还好好活着!要我鹊儿说啊,三次都死里逃生,这血啊,肯定都是鬼神不惧的!所以你如今晚上起夜勿须害怕呢!”

  眉儿道:“鹊儿姐姐,这是为什么啊?”

  鹊儿一脸老成,“这可是我家乡的老人们说的,你想想啊,大娘子那鞭子有多厉害啊!天花之症,又是什么人都能撑过去的?这是鬼神都不收,鬼神都惧怕的人!”鹊儿声音越压越低,眉儿几乎要听不清楚,“我还听说啊,六娘子出生那一夜,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等六娘子生下来后,这风也停了雨也住了,你说稀奇不稀奇?而且那年大旱,就是那次暴雨过后,旱情才结束的呢!”

  眉儿思索了一会道:“我是四年前被卖进府里的,我也记得那年大旱,家里把什么都吃了,到了最后实在没有法子,我才被卖给了人牙子,后来才来的相府。”

  “正是正是,我也是那一年被卖进府里的。我记得很清楚呢!六月初六!那一天白日里可是没有一点下雨的兆头的,到了晚上却突然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我家村头那一颗千年古木就是那一晚被雷电击中烧死的!”鹊儿连连点头,印证自己所说。

  眉儿看了看四周,倒吸了一口凉气,“鹊儿姐姐,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万一……”

  鹊儿混不在意,“这话都是大伙儿私底下说的,谁会拿到桌面上谈。不过是觉得这六娘子竟比我们还要可怜罢了。我四岁那年,我爹娘可是把我疼得跟什么一样。要不是那一年大旱,为了养活弟弟,我爹娘才不会把我卖入府中呢!不过我爹也说了,日后是一定要赎我出府的呢!瞧瞧咱们院里的可是相府的六娘子啊,那是多金贵的身份啊,挨鞭子的时候还是谁都护不住。”

  眉儿也叹了口气,两人就此沉浸在想念父母哀伤自怜的情绪中,再也不说话。

  门前少年低下头,眼中若有所思。过了一会,慢慢站起身来。

  可能是跪得时间久了,少年的腿明显有些站不直。在两位丫鬟的目送下,一瘸一拐沿着来路慢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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