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重毅听她们说话，看了阿九一眼，张开双手，淡淡说道：“阿九，他现在会走了，别总抱着。来，正春，到爹这来。”

　　阿九闻言蹲下身，将春哥儿放在地上，春哥儿眼睛都不瞄章重毅一下，抱着阿九的胳膊不松手，‘咿咿呀呀’地要往她的身上爬。阿九无奈，只有将他重新抱起来，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极低地声音问道：“你说，你是不是穿来的？小小年纪这么色，到底是跟谁学的？”

　　金芷听不见阿九对春哥儿说什么，然而看阿九的表情，显然对春哥儿宠爱之极。金芷止不住地笑，别看春哥儿年纪小，却和自已一样明白。有寿王做靠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金芷满面含笑向章重毅道：“国公，如今边关安定，再不需要带兵打仗，便要春哥儿学文，将来参加大比，行不行？”

　　章重毅摇摇头，道：“皎炙国狼子野心，一直觊觎我南彬。之所以这几年边关安定，只是因为它被损耗得无力再组织进攻，等它修养好生息，一定还会继续向我南彬宣战，绝不可被眼前的安定蒙了眼睛，真以为天下太平了。”

　　金芷见章重毅如此说，变色道：“我不管打不打仗，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决不让他上战场。”

　　“胡说!他即是我章家的儿孙，当然要继承我的衣钵，带兵打仗。”章重毅立起眉毛说。

　　金芷急了，别的事她都可以妥协，只有这件事不行，“刀枪无眼，万一伤着他怎么办？”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便是战死沙场也是我章家的本份，有什么好担忧的。”章重毅正色说道。

　　金芷听到‘死’这个字，联想到章重毅战死的三个儿子，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厉声道：“你…”

　　阿九见金芷眼睛都红了，怕她说出什么过激的话来，连忙把春哥儿往金芷怀里一递，道：“国公，七姨奶奶，小舅舅连话都还不会说呢，现在便说要他领兵打仗是不是太早了一些？其实两位说得都不矛盾，带兵打仗也需要读书识字，练功夫强身壮体也不是坏事，文武全才不好吗？”

　　“不行!我决不让他习武!”金芷扯着喉咙叫起来。

　　“妇人之见!”章重毅站起身，走到门口立住，向阿九道：“你跟着惠香学了这么久，应该都知道了吧。”

　　“是。”阿九起身答道。

　　“从明天起，我安排人来教你琴棋书画。”章重毅吩咐完，不等阿九答应，径直走出去。

　　“啊？”阿九傻了，她没想到做王妃要学习这么多东西，说起来容易，要学好却都是需要天赋的，阿九有自知之明，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任务。

　　“奶奶，你去和国公说说，我能不能不学那些东西？”阿九转头向金芷求助。

　　金芷抱着春哥儿，头抵着春哥儿的头，抽泣不已。春哥儿的小胖手轻轻抚着母亲的眼泪，轻声叫着：“娘。”

　　金芷欣慰地捉着春哥儿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抬眼向阿九道：“九娘，你现在知道我在这个家是什么地位了吧。你若不想学，直接找他说去，找我没用。”说罢，起身向外走去。

　　“奶奶慢走。”阿九说完，愁眉苦脸地坐下，将头伏在臂弯里叹气。

　　“寿王是当世少有的才子，琴棋诗画无不精晓，你既做他的王妃，不会这些怎么行。而且，你要学还得尽快，今年的春采会还有十几天的时间，到时若你什么都不会，那才叫丢人呢。”

　　这一两天总是听人提及‘春采会’，阿九不禁问道：“春采会是做什么？”

　　小姜疑惑地瞪着阿九：“你怎么连春采会都不知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前过得什么日子，整天不是扫地，便是洗衣服给丫环们做针线，我哪知道春采会是什么。”阿九道。

　　“你少糊弄人，”小姜被阿九信口开河的胡话弄烦了，“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我就不知道，怎么的!”阿九翘起下巴，“我就要你解释给我听!当初说好的，除了保护我，就是讲我想知道的东西给我听，这正是你的职责范围。工钱都收了，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小姜眨着眼睛，找不出话来反驳阿九，只有道：“春采会原本是太宗皇帝陛下体恤民意，要闺中女子在春天外出采桑养蚕，慢慢地就变成春日女子聚集在一起外出游玩的风俗。特别是皇家举办的春采，只有四品以上官员的家眷才能参加。会上除了装模作样地摘两把桑叶，就是弹琴作画，比较一下哪家女儿更有大家风范。你现在已经天下闻名了，难保会上不会有人故意刁难你。”

　　阿九张大嘴，半天才道：“我可以不参加吗？”

　　“可以，当然可以。”小姜顺嘴回答道。

　　阿九见小姜回答地爽快，迟疑地问道：“真的可以？”

　　“当然可以，无非就是让别人在背后说闲话，笑话而已。反正你也听不到，所以你不在乎，对不对？”小姜答道。

　　阿九瞪着小姜，这该死的丫头，每天不拿话顶她几下，便不舒服。迟早有一天她能打过她，到那时，哼...

　　不过眼前，还是得先将这该死的春采会应付过去才行。小姜说得对，自己现在已经是天下‘闻名’，若是不想个法子将众人镇住，即使自己名义上是什么寿王妃，背地里仍然是众人取笑的对象。可要怎样才能将所有人镇住呢？琴棋诗画，只有‘诗’这一项，自己还有些存货在肚子里面，别的三项自己一点基础都没有，就十来天的功夫，现学现卖也来不及啊。

　　阿九站起身，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地踱步，随口问道：“我那两个姐姐以前在春采会上的表现如何？”

　　小姜轻蔑地一笑，“如果她们表现出众，不早就被寿王看上了，还轮得到你吗？”

　　阿九没想到小姜知道得这么多，连忙在桌边坐下，一脸八卦地问道：“以前谁的表现最好？你知不知道欧阳明达喜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