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3:变态的自诉

　　桌子上有饭有菜，还有一个大茶壶，王大爷取了一个碗，先是倒了一杯水，把碗涮了下，倒在地上，然后重新倒了一碗手，单手递向吴子浩。

　　“喝吧，后生。”

　　吴子浩接过碗，强忍着洁癖在心中升起的厌恶，喝了几口，他透了口气，又问道：

　　“王大爷，你这里怎么这么多碗和盘啊？”

　　“喝完了没有？”王大爷却并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来接吴子浩手中的碗。

　　吴子浩把碗递了过去，继续淡淡地试探道：“王大爷，你这里有壳壶啊，米缸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王大爷冷漠的问道。

　　“没有，我就是觉得用瓷器装的水比较好喝，我想向你卖两个回去……”

　　“后生，你是公安吧？”王大爷冷不丁的说道。

　　“啊？什么？”吴子浩心里一慌，脱口而道。

　　“你是公安，你瞒不了我的，后生，既然来了，我们聊聊吧？”王大爷突然叹息一声，神情安详的说道。

　　“聊什么？”吴子浩也不急于否认的说道。

　　“就聊聊命运吧？我这一生，被命运折腾的够呛，呃，就从虚无缥缈的命运聊起吧？对了，后生，你相信命运吗？”

　　王大爷不慌不忙的将碗放回原位，拉开条椅坐下，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死塘之水，如古井不波。

　　吴子浩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个王大爷有问题，就算不是缸尸案的真凶，也是有案子在身的人，要不然，他不会指出吴子浩是公安的身份。

　　如果不是做贼心虚，他怎么可能会联想到公安？

　　吴子浩靠在门口墙壁上，手在口袋里点着手机，凭着光脑的提示，随手点击着屏幕。

　　突然，他叹息一声，道：“王大爷，之前，有一个老道士跟我讲过命运，我当时没有听懂他的话，后来，我又去问了他的弟子，一个年青人，因为某些原因，他没有作成道士，我问他什么是命运，他问我，你信命吗？”

　　“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不信，又信，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他怎么说？”

　　“他说，等你真信了再说。”二人一问一答，真正聊上了。

　　“回答的好，看来，你是遇上真正有道行的人了。”王大爷认真的想了想，淡淡地道。

　　“那么你了？”吴子浩问道。

　　“我？我跟你一样，我不信，又信，我也不知道是该信还是不该信。”

　　“怎么说？嗯，可以跟我说说原因吗？”吴子浩问道。

　　“好呀，我这里太久没有客人来了……”

　　“不对吧，我看外面的痕迹，这几天就有人来过。”吴子浩打断道。

　　“呵呵，他们不算是客人……好了，我们言归正传吧，呃，我先说说我相信的理由吧。”

　　“你请说。”

　　王大爷没来由的叹息了一声，道：“后生，你应该在村里打听过我的情况吧？”

　　“打听过。”对方表现的很光棍，吴子浩也不想再藏着掖着了。

　　“嗯，那你应该知道，我年青的时候，家庭环境好，衣食无忧……嗯，我还是咱们村唯一上过大学的人，按理说，我就该幸福圆满，可是，一场大火毁灭了我的一切……”

　　“老窑起火，应该是人为的吧？”吴子浩听村里的人都说起过，当年的那场火起得十分诡异。

　　“当然是人为的，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该死的王麻子强暴了窑上的一个女工，害怕坐牢，竟然把那个女人扔到了窑里，想毁尸灭迹，没想到那个女人突然醒了，从窑里跑出来，带着全身的火乱跑，最后倒在了煤堆里，引发了大火，扑都扑不灭，我还记得当时，大火烧亮了半边天，直到现在，那些喝叫声，惨叫声，还一直围绕着我的梦里……”

　　“所以，你觉得这是命运的作弄？”

　　吴子浩插口道，他觉得，如果不打断对方的话，这个话题，对方可以说半天，他可没有多少时间浪费。

　　“是呀，除了命运的作弄，我又该如何解释这些？”

　　“确实难以解释，所以，你是信命的？”

　　“本来，我是信命的，可是，后来我做了些事，也没发事有什么报应不爽之类的怪事，所以，我开始有些不相信。”

　　“做了些没有得到报应的事？这么说来，你开始杀人了？”

　　“是的，从我家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我开始了杀人。”

　　吴子浩想了想，问道：“那个王麻子呢？你杀了他？”

　　“不，他早死了，被那个女人抱着，一起烧死了，因为火势太大，在窑上的烧罐的几个师傅也没跑出来……他们死了不打紧，可害苦了咱们家。”

　　“这确实是一场悲剧，这个苦果本来不该你们王家吞下，却阴差阳错的……人们盲目的同情弱者，仇视富者，照当时来看，那些死者家属为了得到赔偿，只有找你这个富者，不可能却找事故真正的肇事者王麻子。”

　　“是啊，该死的王麻子家里穷得连裤子都没有替换的，他家里人死不承认他的错，跟别人一样找我家赔偿，你说，有这样的道理吗？”

　　“人都有私心，他家人的作法虽然不对，可是却可以理解，毕竟，王麻子人都死了，他已经得到他应有的报应。”

　　“可是这不够，凭什么他做错了事，让我们家承担？”王大爷突然愤怒的叫道。

　　“所以，你杀了他全家？”吴子浩淡淡地，引诱着话题的问道。

　　“不错，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早就该死了。”王大爷得意的说道。

　　吴子浩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说王大爷不对吗？当然，他的做法肯定不对，可是，他找令他家破人亡的仇人报仇，似乎也没有错，错得是他选择的方法。

　　“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处理他们的尸体的？”王大爷突然露出一口大黄牙，阴森森的笑道。

　　“你是怎么做的？”

　　做为一个听众，特别是一个想知道一些细节的听众，吴子浩很知觉的捧问道。

　　“我把他们的心都挖出来了，我要看看，他们的心都黑成什么样了，怎么能够这么害人？”

　　吴子浩冷冷的看着王大爷，保持着沉默。

　　“可惜，人再坏，心也不可能是黑色的，于是，我把他们的骨头一根接一根的勾出来，骨头也不是黑色的，我不相信，坏人怎么没有天生的反骨了？于是，我又把他们的骨头敲碎，挫骨扬灰，依然没有迥异于他人的情况发生，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王大爷说着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只见他面皮狰狞，双手虚抓，像发羊癫疯一样的抽搐着。

　　吴子浩越发沉默了，他很不理解王大爷的心思，虽然对方说的可能是事实，虽然对方说得非常阴森可怖，可是他依然没有半分的思想表现。

　　“后来，我想到了上学时做的实验，为了证明他们是坏人，我找了一个乐善好施，被别人称之为人民公仆的老家伙，我把他也解剖了，可是，我依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的。”

　　吴子脸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想说王大爷真是变态，这种事件怎么证明？人体都是一样的，找到不一样的才是怪事。

　　“我不可能有错，所以，我不停的找人来证明，我不断的解剖，剔骨，挫骨，事实证明，是我错了。”

　　“你是错了，人类的基因大致相同，骨肉相似，不可能有不同的……”

　　“嘿嘿，当然有不同的，洋鬼子就跟我们中国人不一样，他们多两块骨头。”王大爷突然得意的笑道。

　　“你还杀了外国人？”

　　“当然，为了做实验，我什么人都用过，不过，你说得很对，除了骨头的差异，人类的器官除了大小不一，其它的基本一样。”

　　“后来了？”

　　“后来，我心灰意冷了，我不再追求他人是好是坏，人不管忠奸好坏，贫富贵贱，到头来都只剩下一把骨灰，我太追求于皮毛，这是不对的。”

　　“难得你还会这么想……后来了，你还有继续吗？”

　　“当然有啦，不知不觉的，我对杀人竟然有瘾了，特别是在我心烦意乱的时候，我总想着别人因恐惧而扭曲的嘴脸，我喜欢听他们求饶的声音，喜欢听他们的惨叫甚至是咒骂，当我从他们身上剔出一根根骨头，当他们看着自己的骨头被我扯出来，那一刻，我简直要升华了，我喜欢这种感觉……”

　　“你真变态……”吴子浩忍不住的骂道。

　　“你说什么？你敢说老子变态……”

　　王大爷突然跳了起来，挥舞着拳头冲了过来。

　　吴子浩撒腿就跑，可是因为太着急，他在冲出屋外的时候，头狠狠地撞到了低矮的门上框。

　　吴子浩情不自禁的哎呀一声，摔倒在地上，他这一下搞得很重，一时间挣扎着爬不起来。

　　王大爷表面上看起来老态龙钟，可是行动起来却虎虎生风，一把抓起吴子浩的衣领，一发力，竟然将他举了起来。

　　受到大力的拉扯，吴子浩的胳膊和胸口上的伤口撕裂开来，血涮的染红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