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香街 第160章:神秘来客
作者:爱腊迭里失的小说      更新:2018-11-19

    永昌哪儿去了?”老骆驼杀气腾腾地站了起来,说道,“那小子在哪儿?”

    两个小扒手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师傅,似乎被他的火气吓了一跳,彼此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没有回答。

    “那孩子怎么啦?”老骆驼一边死死揪住机灵鬼的衣领,一边用可怕的诅咒恐吓他。“说啊,不然我掐死你。”

    老骆驼的神气全然不像是在开玩笑,小癞痢一向认为不管出现什么情况,明哲保身都是上策,估计第二个被掐死的肯定就是自己了,他立刻跪倒在地,发出一阵响亮的、绵延不绝的嚎叫——既像是发了疯的公牛叫,又像传声筒里的说话声。

    “你说不说?”老骆驼暴跳如雷,狠命地摇拽着机灵鬼,那件宽宽大大的外套居然没把他人整个抖出来,真是不可思议。

    “他给逮住了,就这么回事,”机灵鬼沮丧地说,“你放手啊,你放不放?”机灵鬼晃了一下,一使劲挣脱了身子,将肥大的外套留在了老老手里。

    机灵鬼猛地抓起烤馒头的叉子,照着老骆驼背心就是一下,这一下要是叉中了的话,决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恢复过来的。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老骆驼往后一闪便躲开了,真叫人猜不透,他表面上衰老不堪,这一进一退之间却十分敏捷。

    他抓起锅,准备冲着敌方头上砸过去。就在这时候,小癞痢发出一声恐怖万分的嚎叫,岔开了他的注意力,他突然改变了目标,把锅子照准机灵鬼摔去。

    “还真来劲哩。”一个低沉的嗓音忿忿不平地说,“老骆驼,到底是怎么回事?”

    发这一通牢骚的是一个年约三十五六岁,长得壮壮实实的汉子。此人穿一件黑色外套,淡褐色裤子脏兮兮的,半长统靴,铅灰色套袜里裹着两条粗腿,腿肚上肌肉鼓得高高的——这两条腿,又是这样一副装束,看上去总让人觉得是一件尚未完工的半成品,单缺一副脚镣作为装饰。他戴着一顶灰色帽子,脖子上裹了一条龌龊的花围巾。

    一张呆板的宽脸上,胡子已经三天没刮,两只阴沉的眼睛,有一只眼睛周围什么颜色都有,那是最近挨了一击留下的。

    “进来,你听见了没有?”这位引人注目的煞神咆哮起来。

    一只毛蓬蓬的黄狗躲躲闪闪地跑进来,脸上带着二十来处伤痕裂口。

    “你先前干吗不进来?”那汉子说道,“当着大家连我都不认了,是不是啊?躺下吧。”

    这道命令伴随着一脚,把那畜生打发到了屋子的另一头。然而,狗显然已经习以为常,它悄无声息地蜷在角落里,没发出一点响动,一双贼眼一分钟约莫眨巴了二十次,看样子正在考察这间屋子。

    “你在糟践这些孩子吗,你这个贪得无厌,贪——心——不——足的老家伙?”汉子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我真纳闷,他们怎么没有杀了你。我要是他们,准会于掉你。我要是你徒弟的话,早这么做了,嗯——不,宰了以后你就卖不出去了。”

    “嘘,嘘!”老骆驼浑身直哆嗦,说道,“不要说那么大声。”

    那恶棍回答,“你来这一手,从来就没安过好心。你知道我名字,只管叫我的名字。时候一到,我不会丢人现眼的。”

    “好了,好了,张胖子”老骆驼低声下气地说,“你好像不太高兴。”

    张胖子回答,“我看你也不怎么舒坦”

    “你疯了吗?”老骆驼扯了一把张胖子的衣袖,指了指那两个少年。

    张胖子打住话头,在右耳下边做了一个打结的动作,头一偏倒在右边肩膀上——老骆驼对这类哑剧显然心领神会。

    接下来,张胖子照着帮口里的说法,要了一杯酒。他的话里这类玩意儿多的是,如果一一记录下来,恐怕谁也看不懂。

    “你可留神,别往里边下毒。”张胖子说着,把帽子放在桌上。

    这话是说着玩的,可说话人如果看见老骆驼咬着惨白的嘴唇朝柜橱转过身去时那邪恶的一瞥,大概会想到这一警告并非纯属多余。

    两三杯烧酒下肚,张胖子亲自对二个小子做了一番垂询,这一善举引起一番谈话,谈话间永昌被捕的起因与经过都给详详细细讲了出来,顺便也作了若干修改加工,机灵鬼认为在这种场合进行一些修改是很有必要的。

    “我担心,”老骆驼说道,“他会讲出一些事,把我们也搭进去。”

    “很有可能,”张胖子恶狠狠地咧嘴笑了笑。“你倒霉了。”

    “我是有些担心,”老骆驼仿佛对这一番打岔毫不在意似的,说话时眼睛紧紧盯着对方。“我担心的是,如果那场把戏牵连上我们,事儿可就闹大了,况且这档子事对你比对我更为不妙。”

    张胖子身子一震,朝老骆驼转过身来。可老骆驼只是把肩膀耸得快碰着耳朵了,两眼出神地盯着对面墙壁。

    话头中断了好一会儿,这可敬的一伙中的每一名成员似乎都各自陷入了沉思。连那只狗也不例外,它多少有些狠巴巴地舔了舔嘴唇,像是正在盘算,到了外边怎么着也要一口咬住在街上遇见的第一人的脚脖子,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有肉就行。

    “得有人到局子里去打听打听。”张胖子的嗓门比进门以后低了许多。

    老骆驼点点头,表示赞成。

    “只要他没有招供,给判了刑,在他出来之前就不用犯愁,”张胖子说道,“到时候可得看住了。你一定要想办法把他抓在手心里。

    老骆驼又点了一下头。

    一点不假,这一行动方案显然十分周密。不幸的是,采纳起来却存在着一个极大的障碍。那就是,碰巧机灵鬼、小癞痢,还有老骆驼和张胖子,个个都对靠近警察局抱有一种强烈的、根深蒂固的反感,更直白的说法就是恐惧吧,不管是有什么理由或者借口都不想去。

    他们就这样坐着,面面相觑,这种心中没底的情况肯定是最令人不愉快的了,很难猜测他们到底要坐多久。

    不过,倒也无需作此推测了,因为永昌以前见过一次的那两位小姐这时飘然而至,谈话顿时再度活跃起来。

    “来得真巧。”老骆驼说话了,“阿珠会去的,是不是啊?”

    “去哪儿?”阿珠问。

    “到局子里跑一趟。”老骆驼诱戏道。

    应该为这位小姐说句公道话,她并没有直截了当承认自己不想去,只是表达了一个热切而强烈的愿望:要去的话,她宁可“挨雷劈”,。

    老骆驼的脸色沉了下来,视线离开了这位小姐,她虽然说不上雍容华贵,倒也打扮得花枝招展。

    “你这是什么意思?”张胖子板着面孔,眼睛往上一抬。

    “我就是这个意思。”小姐不紧不慢地说。

    “你恰好是最合适的人,”张胖子解释说,“这附近没有一个人知道你的底细。”

    “我也并不希罕他们知道,”阿珠仍旧十分泰然。“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会去的”张胖子说道。

    “不去。”阿珠说道。

    “她会去的。”张胖子说。

    张胖子终归说中了。经过轮番的恐吓哄骗,发誓许愿,这位小姐最后还是屈服了,接受了任务。

    “等一下”老骆驼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只盖着的小篮子。“用一只手拎住这个,看上去更像规矩人。”

    “给她一把大门钥匙,挂在另外一只手上,”张胖子说,“看上去才像那么回事。”

    “对,对是那么回事,”老骆驼将一把临街大门的大钥匙挂在姑娘右手食指上。“得,好极了。真是好极了。”老骆驼搓着手说。

    “我可怜的的小弟啊。”阿珠放声大哭,一边痛不欲生地将那只篮子和大门钥匙绞来绞去。“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他们把他带到哪儿去了?啊,可怜可怜吧,先生们,告诉我吧,这可爱的孩子到底怎么了,求求你们,先生,行行好,先生。”

    阿珠说了这一段声调极其哀痛,令人心碎欲裂的台词,在场的几位听得乐不可支,她停下来,向伙伴们眨了眨眼,微笑着面面俱到地点点头,走了出去。

    “啊。真是个伶俐的丫头。”老骆驼说着,朝一班年轻朋友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像是在用这无声的劝告,要他们向刚刚看到的那个光辉榜样学着点儿似的。

    “说得上是娘们中的大角色了,”张胖子生斟满自己的酒杯,大拳头往桌上一捶。

    阿珠尽管孤身一人穿过大街,什么保护也没有,她不免显出了一点固有的胆怯,但仍然过了不多久就太太平平地到了。

    她从巡捕房后边那条路走了进去,用钥匙在一堵牢门上轻轻敲了敲,谛听着。里边没有响动。她咳了两声,又听了听。她依然没见有回音,便开口说道。

    阿珠径直找到那位穿条纹背心的巡捕,以最最凄苦的悲叹哀泣,请求他归还自己的小弟弟,大门钥匙和那只小篮子的作用立竿见影,使她显得更为楚楚动人。

    “我没有抓他啊。”老人说道。

    “那他在哪儿呢?”阿珠心烦意乱地哭喊着说。

    “那位先生把他带走了。”巡捕回答

    “什么先生?啊,谢天谢地。”阿珠嚷了起来。

    在答复这一番东扯西拉的询问时,巡捕告诉这位装得活灵活现的姐姐,永昌在警察局里得了病,对证结果证明,偷东西的是另一个小孩,不是在押的一个,那位先生见他不省人事,就把他带到自己的住所去了,至于具体地点,这名巡捕只知道是在附近一个什么地方。

    苦恼的姑娘怀着满腹疑窦,蹒跚着朝大门走去,一出门,踌躇不定的步履顿时变为矫健轻捷的小跑,她煞费苦心地拣了一条最最迂回曲折的途径,回到老骆驼的住所。

    张胖子一听到这次探险的报告,立刻忙不迭地叫醒那只黄狗,戴上帽子,便匆匆离去。

    “非得弄清楚他在哪儿不可,一定要把他找到,”老骆驼激动不己地说,“小骆驼,你什么事也别做了,各处逛逛去,听到他的消息赶紧带回来。阿珠,我一定要找到他。我相信你,在所有的事情上都信任你和机灵鬼。”

    老骆驼补充说,他一只手哆嗦着,拉开抽屉。“拿点钱去,今儿晚上铺子得关一关,你们知道上哪儿找我。一分钟也别多待,赶紧走。”

    他一边说,一边把他们推出房间,随后小心翼翼地在门上加了双锁,插上门闩,从暗处取出那一个在永昌面前不慎暴露过的匣子,手忙脚乱地把金表和珠宝往衣服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