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沉眠,日光照进白米的壳子,亮堂一片,白米捂住眼睛,每个日夜交替时,光芒都这么不请自来。
与不请自来的光不一样,白米最喜欢的山羊小姐也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白白的山羊小姐,总那么与众不同。
“阿米,你在做什么?”山羊小姐踏着小蹄子,慢步过来,白米正坐在地上,用书捂着眼睛。
那本“巨著”都快把白米的身子给“吃掉”了。
所有的任务在结束后,都会连同着任务人的档案放入这本“巨著”图书内。
白米从书本上起来,说道:“山羊小姐!我在整理我的任务。”白米迫不及待地想找个人分享他的新发现。
“你知道吗山羊小姐,我刚才遇到了一个特别神奇的人类,她就是我这次的任务。”
山羊走到白米身边坐下,白米拖着有着自己三分之二高的书,习惯地把整个身子埋进软绵绵的羊毛里。
“什么样的人类呢?”
白米放下手中巨大的图书,书本自动立正站好。
白米左右手各伸出一个手指,两指并拢,道:“我第一次看到能被星星实现两次愿望的人类。”
白米滔滔不绝,“她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所有的猫妖,不管是有主人的,还是被遗弃的,都能有个栖息之所,所以这几年来,星星允许猫妖进入东雪山的范围,让猫妖在雪人村附近安居。”
“过了四年,她又来东雪山,许下第二个心愿,但是因为她删除了记忆,所以总是在现实和幻象境之间穿梭,今天我刚解决了这个问题,还将星星的回赠给了她。说起来还是第一次看到,人死后变成猫妖的存在。真不可思议。”粉红色的脑袋垫在白花花的毛上,触感不错。
山羊小姐些微顿住,道:“人死后变成妖怪啊,并不是特例,只是少见。那个人类叫什么?”
“路雅雅。说起来,总感觉这个名字很熟悉啊,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可是我从诞生开始就有记忆的,根本没见过她啊。”
山羊整理自己的羊毛,看似不在意地说道:“很多人类都会带给我们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等你以后接触更多的人类,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忘掉是好事,有的东西想起来才残忍。
山羊小姐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白米不会去纠结这点小问题。他翻身从山羊小姐的身上起来,脚边的“巨著”没稳住,掉落在地,翻开了几页,正巧是加密页。
“哎呀!”白米凭借自己的身高,又砸开了一本“别人的生平详细”。
山羊小姐习以为常,不就是会被吸进去围观一圈再回来么。
除了所记载故事的主人外,只有图书的管理员才能进去观光,山羊就躺在原地等着。
白米降落路雅雅的回忆。
林语没找到路雅雅所说的“猫舍”,停下车,就被喧闹的人群吸引。
林语靠近的时候,人群从吵闹谁家的孩子有问题,变成了这事判几年,又转成了有事好商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老套路。
听了一会儿,大致了解前因后果,被气笑的林语站了出来,说明自己是路雅雅的老师,无一人表示怀疑。
老师,是个神圣的铁饭碗。
杂货铺老板连忙上前认人,他知道路雅雅藏哪了,就在这搅浑水,等着老师来。
“你们,谁在这里看着他们,我带这个老师去找路家闺女。”杂货铺老板敲了下铜锣,这铜锣一响,又勾起人看热闹的欲望。
“我们啊,都在这里看着,犯了事的,一个也别跑。”
“就是,这件事肯定要有个结果。”
这犯事者的热闹看完了,还有受害者的热闹,他们都许久没见过路家闺女了,也不知是长得什么模样,竟是能引人犯罪。
杂货铺老板心里清楚着,这群人怀着什么心思。
杂货铺老板带着林语绕开人群,那群多事的看不见了,才跟林语说道:“老师啊,闺女就藏在前面那个废弃的牛房子里,你赶紧去带着闺女走,那群无赖见着闺女了,肯定要剥她一层皮才甘心。”
车子在人群的后边,想避开人群直接离开很难。而且不告而别更显得有异样。
“车子就停在他们那边,你放心,我是她的老师,我会带她安全离开这里。”林语说得那般自然而然,是那样无所不能。
牛房子,就是路雅雅曾经说过的“猫舍”,因为废弃了很久,就开始有野猫从顶上的窗子爬进去安家。
猫舍这个名字是路雅雅自己取的。
牛房子里的猫,叫着不好听。
林语找到了路雅雅,她蜷缩着身子,把自己藏在杂草堆里。
“我记得自己是来捡学生的,怎么捡到了个泥娃娃?”林语不嫌脏,把路雅雅拉起来,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天都转凉了,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屏着呼吸的路雅雅刹那间放松,抱紧林语,低着头,默默不语。
“放心,都交给老师。”林语揽着路雅雅,跟着杂货铺老板又回到铺子前。
众人一见当事人来了,眼里泛着期待的光,令人不舒服。
“事情我大致知道了,我现在要带着我的学生去医院查看,如果是未遂,这件事还有商量的余地。医院会给出结果,到时候请当事的两方家长前来共同解决,绝对公平公正。”
路家大媳妇突然不怕了,既然是未遂,就是说没有留下决定性证据,那么不管有没有被告,都能说对方是诽谤。
她有恃无恐地瞪着路雅雅,发出讥笑,“好呀,未遂,你们这是诽谤啊。”
杂货铺老板听出这意思了,“自己教不出像样的东西,赖账了,还要放疯狗咬人。”
众人心里也明白结果了,这架势就是说路家儿子有贼心没能力,没给留下证据,这个哑巴亏,路家二房又得受着了。
“关于这点,警察会处理好的,希望两位到时候去录个口供。我的学生我就先带走了,阻拦的,我就当做是刻意拖延,到时候我会像警察们如实交代的。”
“你!”路家大媳妇作势要去打人,给路雅雅的父母挡住。
林语护着路雅雅上了车,扬长而去。
车子行出村庄,而路雅雅的父母至今未觉这个老师有任何问题,应该说,他们根本不知道路雅雅的老师是谁。
“你可以用更好的办法保护自己。”
“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林语沉住气,他低估了某些思想是多么根深蒂固,愚不可及。
“这个问题我们等会儿再讨论。你一身伤的,我和霜霜会很担心你。所以,保护好你自己好吗?”
“好。”路雅雅细小如蚊道:“哥哥。”
林语松开油门,有点愣神,“嗯,乖妹妹。”
路雅雅在林家都是叫他林语哥,或者霜霜哥哥。
“等会儿给你买件新衣服,收拾一下。”林语了解路雅雅,她不乐意让林霜看到她任何的落魄难过。
路雅雅安心地闭上眼睛休息,若有若无地答道:“好。”
重返城市,夜灯亮起,路雅雅已睡着,林语把手机铃声调到最低,车子停在一家衣服店门前,正想叫醒路雅雅,电话先行一步。
林语放低声音,“喂,小陈。”
“你说霜霜怎么了?”
“好,我马上到家。”
林语挂断电话后直接晃醒路雅雅,“雅雅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啥?路雅雅眼里一片茫然,出太阳了?再一看窗外,还是晚上,服装店的灯光打得人眼睛疼。
白米漂浮在车的后座上,回忆切换,一眨眼到了林语家。
林霜刚退烧,路雅雅还是执着地要跟林霜一块睡,林语无奈,随她们去吧。
路雅雅蹿进林霜的被窝里,摸摸林霜的额头,聊些有的没的。
“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笨,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笨到她心疼。
林霜全身无力,笑容依旧,道:“笨蛋是不会生病的,我才不是笨蛋。我生病的时候跟哥提什么要求,哥都会答应的。”
一脸骄傲满足。
路雅雅翻白眼,刺激道:“可是你生病期间的一日三餐,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林霜弹起身,被路雅雅强压回被窝,“我忘了这点,天哪,我的美味都要离我远去了!”小脑瓜灵机一动,“雅雅,不然我们偷吃吧。”
“想得美,我光明正大吃给你看,你,好好养病。”路雅雅耐心藏好林霜不安分的手。
“你冷酷,你无情!”林霜委屈地“控诉”着。
路雅雅接上,“还无理取闹是吧。”
林霜异想天开到昏昏欲睡,白米观光到昏昏欲睡,这回忆何时完结哦,他好想念白屋里的那张小床,耳边似有似无地传来路雅雅的声音。
“霜霜,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开一家书店,养一只猫,这样我们每个下午都能摸着猫、看书、吃哥哥做的点心了。”
白米无聊的数着天上的恒星。
画面急剧转换,路雅雅好像长大了很多,她眼圈红红地跑进东雪山,试图撬开幻象境的大门,疯狂地呼喊白化的名字,她在雪地摸索寻找,想要找到那颗粉色的球。
夜幕来临,幻象境出现,星星们开始工作,闪着光,高高在上。
路雅雅跪下,向星星朝拜,雪落在她身上,似要将她彻底掩埋。
白米往雪地里扫了一圈,没有发现白化的踪迹。
第一天搜索无果,第二天第三天,亦复如是。
第五天,幻象境最薄弱的时刻,是下弦月,雪人要从妖怪林里牵到雪人村,这个时候猫妖已经被允许进入东雪山了。
白化就在雪人首领的脑袋上,尤为显眼。
路雅雅才不管那浩浩荡荡地二、三十个三米高的雪人团,她直扑向雪人首领,把雪人首领直接撞散架,雪白的身体散了一地。
等周围的雪人拼接好雪人首领,才发现那个没礼貌的人类女孩已经不见了。
白化的球变得和它一般大,这说明白化在接客,这人类女孩是白化的客人?
接下来白米无需看,直接回忆结束,回到自己的壳内。
第二次就是路雅雅遇到了什么事,才回去找白化删除记忆的,也不对,应该是有事求白化,求而不得,才选择了删除记忆。
所以导致了星星馈赠的隐藏内容不能被路雅雅记住。
“在想什么?”山羊盯着趴在她身上发呆的白米问道。
白米挠挠图书,吹起小刘海,说道:“人类在遇到自己过不去的坎的时候,都会想要逃避,甚至忘记,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人类又会继续生活下去,真神奇。”
“因为他们的生命只有一次,不能决绝地放弃掉,就只能继续活着。活下去之后,人类会发现,活着是最大的幸运。”
“人类都是这么想的吗?”
“并不全是,有些人一蹶不振,有些人继续前行,都是各自的选择罢了。”
“山羊小姐很了解人类呢。”白米感受到山羊说这句话的时候,透露着遗憾的情绪。妖怪对情绪与实话最为敏锐。
“这叫见多识广。”山羊起身,“走吧阿米,带你去看样特别的。”
“什么?”白米抖抖耳朵,一脸期待,山羊小姐的介绍的所有事物,都那么新鲜有趣。
“来了你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