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照着这个法子炼制,看看能练出什么。”李承乾突然想起什么,用毛笔在纸上写下一串文字,交给刘辉。
“诺。”刘辉赶忙上前,伸出双手,恭敬地结果,偷瞄一眼,顿时感觉头大了一圈,沙子、纯碱、还有石灰、长石,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玻璃。
一种既可以作为奢侈品,也可以充当日用品的造物。
价值就看产量,李承乾前世也没有亲手烧过玻璃,因为温度太高了,除了炼铁炉、瓷窑之外实在找不到能够拥有如此之高温度的地方。
但李承乾对玻璃的烧制却是不陌生的,因为后世电视节目里无数纪录片中出现过玻璃烧制的内容,记忆超群的李承乾立刻回忆出来了。
“去吧,那胡姬怎么样了?”李承乾已经忘了杨薇的名字了,几个月的操劳使得李承乾无暇顾及其他事,甚至自己的世子李象也无暇开蒙,只好让苏氏拿着千字文、三字经给李象讲解。
“那波斯女技法熟练,所算账目从无错漏。”
“现居何职?”李承乾点点头,这个女人还是有真本事的。
“吏目。”所谓吏目就是小吏头目,算不上官职,只能叫做差遣罢了。
“升一升,让她管修建王府之账。”修建王府的账目驳杂繁复,混乱无比,李承乾没有功夫去理会,就一直堆在那里,每人有能力处置。
“一介胡姬管如此大事……”刘辉低头说道。
“那你就举荐一个人,能者上、庸者下,孤用人唯才是举,不计出身不问华夷,凡有真才实学者,寡人皆用之!”
“诺。”刘辉没想到李承乾一说话就是连篇的大道理,赶忙低头应道。
“去吧,王府要快点建。”
“诺。”
…………
贞观十八年,三月晦。
三月的最后一天,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南海的海风带着海洋的腥气吹拂着将士们的面孔。
距离出征只剩下一天,今天将士没有训练,而是在军营里写家书。
不识字怎么办呢?
不用担心,李承乾把都督府的小吏全部拉了过来,毕竟这也算是军务,比起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重要多了。
“写甚?”小吏坐在四面敞开的帐篷下,面前摆着一张几案,坐着胡凳,手里提着毛笔,几案边上摆着厚厚一摞白纸。
“就写俺跟着大王打仗去了,不用担心,军饷俺一直留着,给老二买上些地,娶个女子,俺要是立了功受了赏,回去就娶丽娘……”絮絮叨叨的话语有很多重复的内容,小吏听完把大意复述一遍,看伍长点头就笔走龙蛇在纸上写到。
傍晚,一人高的书信堆放在李承乾面前,信封上的地址是依照档案填上的。
“行文岭南道驿站,信件必须送到,不得有误。”
“诺。”
李承乾手写着命令,递给章壶。
“杜大夫呢?”放下笔李承乾问道,杜芝也该出发了。
“在码头。”
杜芝已经带着自己的卫队去了码头,交州道路难行,而且距离太远,所以杜芝就在广州出发,前往林邑。
“备马,孤要去送行。”站起身李承乾走出营帐。
马匹不用准备,一直在李承乾军帐边上,翻身上马,身边随行的只有一百卫士。
杜芝还在码头喝着酒,心中愈发坚定。
汉使可不只有建立不世功业的班超、傅介子,还有被南越杀死的终军!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此刻这句话在杜芝心头回荡,胸中烈火熊熊燃烧。
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
马伏波意气风发的豪言壮语不仅激励了扶风郡王马璘,还激励着正议大夫杜芝。
“嗒嗒……”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杜芝侧目而望,见是李承乾到了,赶忙站起身迎接。
“寡人给你壮行来了。”马停到杜芝面前,李承乾翻身下马。
“谢大王!”杜芝心里很是感动,深揖一礼。
“寡人率军十五日到林邑,大夫早些离开。”李承乾看着杜芝的双眼说道。
“诺。”杜芝心中颇有些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眼睛有些酸。
“芝告辞。”
“保重!”
杜芝想着李承乾深深拜道,又向着长安方向施礼,大步流星的走上战船,没有回头。
六艘船在傍晚的余晖中驶离了港口,沿着海岸线向南驶去。
幸好大唐的海岸线一直延伸到林邑,距离其都城不到两百里,这意味着杜芝一路上都能得到大唐的补给,淡水食物不会缺。
杜芝走了,李承乾却没有离开,夜色下点着火把的战船宛如星海,都督府下辖的战船都被调到广州了,偌大的港口已经被战船填满,所有的商船都被赶了出去,陆上也已经戒严,无令近前者会被瞭望塔上的军士警告,如果不听从会被弩箭无情的射杀。
城外距离港口不远的一个地方灯火通明,和漆黑的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里就是王府的工地,王府的修建不是小工程,岭南五府的仓库但凡可以用来修建王府的木料石材都被运走了,也无人去阻拦,或许有人上过奏疏,但皇帝既没有申饬也没有派使者来监督,长官们就不了了之了。
牵着马走在码头上,李承乾感受着大海的气息,无垠的蔚蓝拥有着无尽的财富,海上丝绸之路的运量和交易量是陆地贸易无法比拟的,看着浩浩荡荡的舰队,李承乾的内心同样激荡。
寇可为,我复亦为;寇可往,我复亦往!
土不足万里,民不至千万的波斯大秦都能远航万里,来到大唐货殖贸易,我煌煌天朝赫赫大唐,又怎能落于夷狄之后?
等到攻破林邑,降服日南后,就要整合南海,这些海商交的税赋太少了,即便是和维多利亚时代不列颠的税赋相比也是太少了。
站在海边规划着未来的发展,不知不觉一夜过去了,天色蒙蒙亮。
“呜——”军营中传来悠长的号角声,提醒将士应该起床了。
片刻,将士从营房里走出来,临战前夜,大多都没睡好。
没有经历真正战争的士兵永远不能在临战之时保持冷静。
绕着军营跑完圈,早饭就被端上来了。
静悄悄的吃完早饭,将士在校场列队,铠甲长兵被放在马车上,身边只有一把横刀和一张弓一壶箭。
“出发!”李承乾还在码头,此刻发号施令的是马旭,手中拿着李承乾留下的兵符,马旭一脸严肃。
“嘭!”五千将士同时抱拳行礼,拳与掌相击的声音传遍整个校场。
行军过程中由伍长吹着口哨,脚下的步子跟随哨声的改变而起落,大军周围回荡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轻装行军,不到中午大军就到了码头,次第登船。
由于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的登船顺利无比,丝毫没有混乱,各队看着船上随风飘荡着的旗帜走上船,同时把早就被马车送到船上的铠甲整理好,用鲸油擦拭。
午后,五千人登上了战船,各船相继挂出了全员登船的旗帜。
站在旗舰的瞭望塔上,李承乾看着浩浩荡荡的舰队,充满底气。
他率领的是长江以南最强大的水上力量,广州大都督府的水师足以碾灭周边任意一个国家的水上力量。
率领的五千将士和南蛮相比更是天兵天将,明光坚甲强弩长刀,这是南蛮不敢想象的装备。
“出发吧。”李承乾说道。
旗手随即挂上出发的旗帜,战鼓擂动,征南舰队慢慢的离开港口。
外面的商船看到大唐的舰队纷纷避让,船上的商人纷纷露出了恐惧的面容。
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充当过海盗、海贼,在大海上劫掠商船,但和朝廷的官军水师比起来,他们都是齑粉,他们的实力在朝廷面前不值一提。
他们之中最强的人也不过拥有十几艘船,和帝国动辄百艘的舰队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舰队在外海整理好阵型,空载的战船在外围侦查保护,载兵的战船在内部。
升起风帆,舰队慢慢的向西航行,沿途州县早就做好了准备,药材食物,乃至医师都准备好了。
十二天后,征南舰队在交州补给,杜芝已经到了林邑。
唐字大旗让周围的小船不敢靠近,纷纷避让。
杜芝停在了港口,三百卫士从船上下来,列于码头。
杜芝朝服衣冠手持天子节,腰横宝剑,慢慢的走下战船。
“林邑官何在!”看到码头一片混乱,杜芝怒喝一声。
“小、小人在。”小官连忙跑上来,他是这里守将的亲戚。
“本官大唐使者,有诏令宣谕尔王,速遣向导引路。”杜芝面无表情的说道,高傲的最高境界就是懒得对你表示骄傲,杜芝现在显然领会了。
“诺。”林邑本汉朝故地,自然会说汉话。
占城距离杜芝下船的港口不远,一天只能就能到达。
三百人甲胄鲜明的走在道路上,林邑的百姓就在旁边围观。
有的孩子还爬上一旁的石碑瞭望,看着卫队走出自己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