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来了,踩的却是很慢的调子。没有先枯黄绿叶,却是先凋零万花。无论是黄叶红花,还是红叶黄花,都不堪折磨,遂了秋意。
不是初秋,而是真正的秋。
天空也没有那么燥热了,偶尔吹来的凉风,着实让人心旷神怡,很是欢喜。
梓晨也很欢喜,不仅因为这些天是考试,不用满是愧疚的趴着睡,更因为她渐渐完整的记忆。
李三月表示很不欢喜,不仅因为要考试,更是因为家长会。
梓晨是睡过来的,有目共睹。
三月是认真读过来的,说不得作证。
三月看着梓晨试卷上的108以及自己试卷上的58,欲哭无泪。
可物理偏偏就是这样。
若轻衣很厉害,很认真的听讲写作业,也只有98分,然而,这天天睡觉的梓晨,却是随随便便就无敌。
之所以梓晨没有满分,纯粹是诸位老师心中有骨子怨念,不愿给她满分。
睡过来的人,居然也有这水平,论哪个老师都接受不了。
然而,第六巽川就接受了。
他是个另类。
有时,他望着梓晨的脑袋瓜子,心里不由得有股极为强烈的欲望。
他大学的专业……解剖学……
讲着讲着,第六巽川发现梓晨又睡着了,于是扶了扶眼睛,心想自己讲课真有这么水么?
他微微眯眼看了看梓晨,却是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那张试卷。
149!
第六巽川很是认真的想了想,突然对着李三月和说不得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道:“嘘,小心点,别打扰到梓晨睡觉。”
说不得和三月默默对视一眼,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五味俱全的酸涩。
酸涩啊!
……
……
最高分,没错,是梓晨。
725分。
很不错的一个分数,还是在她语文作文如同撒欢的蹄子那般情况下。
大家都知道了这么一号人物了,美丽,聪明,身材很好,最主要的是……有容乃大,心胸宽广。
不过,传说这高三一班的班花很喜欢睡觉,特别喜欢上课睡觉。
关于这一点,梓晨一直矢口否认,绝不认同这回事,她以晓涵的名义发誓!
学校有枫林,就在竹林不远处。
沿着碎石小道,梓晨拉着天儿的手,打了个哈欠,伸出双手微微捂住嘴巴。
枫林红的像火,像赤焰,像祭坛上的神的触手那般妖艳。
竹林是清淡的绿色,在这碧绿的山水之间,极为寻常。
碎石小道上,一袭蓝裙随风微动。
这是琴海的校服,与一般高中肥硕宽松的运动服很是不同。
这一路上,只听得天儿银铃般的笑声,梓晨却是微笑不语。
天儿身世很不寻常,梓晨很早就隐隐觉察了,但她没有多问。
她的性子更加清淡了,就如不经调和的不经修饰的菜式,古典却又不顽固。
小八六很久没来找她了,心虚或者是躲避,但梓晨都不在乎了。
会被抹杀的,究竟是他,还是她?
她会感谢但不会牢记,因为这着实算不上什么善意。
最美的都留给了那个喜爱荷花的女孩,而她,只背负所有的黑暗。
既然她的反对也无用,索性就平淡的接受,平淡的迎接。幸好,还有这么个丫头。
梓晨脸上笑意更加浓厚了。
“梓晨,梓晨……”天儿嚷嚷,“你又走神了!”
“没有,我认真地听着呢。”梓晨很认真地说道,“以晓涵的名声发誓。”
“……”李天儿很想知道那个晓家的家伙的感受,有人动不动拿他的名声起誓。
两人突然沉默了。
“秋风,依然是那个秋风呀……”梓晨突然说道。
天儿愣了愣,若有所思。
“我觉得你有点眼熟。”天儿看着梓晨的眼睛,说道,“豫章有个很蠢很痴的小白花。”
梓晨摸摸天儿的头,微微一笑,说道:“别想那么多,好好玩儿吧。”
“我就是想知道嘛!”天儿眨巴眨巴眼睛。
“美丽漂亮物占阳,
形丑污秽只占阴。
阳盛蓄气行阳功,
阴衰形止破阴逢。”
梓晨轻轻说道。
“……”天儿挠挠头,满眼茫然,心想果然还是要学好语文。
梓晨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脸,随后望着北方,沉默良久。
天儿突然惊醒,咂舌:“原来你在说自己很漂亮啊。”
梓晨笑了,说道:“你觉得就好。”
小道上,已经渐渐多了些人影,不少人都向着宿舍而去。
不知是不是有意,男女宿舍相隔南北,正南和正北。
梓晨向着正北。
一个男子向着正南。
那男人喜欢跑步,正如梓晨喜欢晨跑。
但这时跑着,怎么都有些不伦不类,但他就是在跑着。
他的身影有些虚幻,但终究是真实存在的人。
他穿的,是白衣。
他腰间束着一个碧蓝色的玉佩,叶子形状的玉佩。
他随意的跑着,没人注意到他,因为没人认识他。
但,有一个人认得他,那个人曾经用他的视角活过。
……
……
豫章是一座城市,华南省的省会城市。豫章有一个广场,一个私人广场。
既然是私人广场,就会有主人。
这是晓家的广场,广场的主人却不是晓家的人。
广场中间有一个亭台,又有一座阁楼,长廊连着依水修筑的它们。
水里的荷花完全枯萎了,只余下了黄色的根蒂。
豫章有个女子,爱荷到痴的女子。
很少有人见到过她的容貌,但传说,她美到了人间的极致,就像是圣女一般的美,像是昆仑圣女一般的美。
传说,她跟晓家继承人有着婚约。
传说,她很善良,很纯洁。
传说,她很蠢。
当然都只是传说,没人见过那人,除了晓家的人。或者,有的人也确实见过,见过那个像圣女一样美丽的人。
“不是说,跟我回晓家吗?”晓涵拍了拍脑袋,很是无奈地说道。
她的睫毛很长很美,她的眼睛也很美,但她的相貌更美。
她看着池塘中间枯黄的荷花,或者说是莲蓬,很认真地说道:“不是回去了一次吗?”
“你说的回去……就是一次?”晓涵说道。他眼神怪异,心想,果然都是这种不好处理的性子。
“难不成还要我住在你家里啊?”女孩睫毛颤动了一下。
晓涵很想说你现在就是在我家,这里都是我家的。不过,他想起来某人麻利的手脚,很认真地比较了一下,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无论是谁,貌似都不是他能惹怒的。
所以他摊了摊手,说道:“你说了算。”
两人就此沉默。
女孩看了看南边的天空,又看了看飘零的落叶,突然说道:“秋风,还是那个秋风呢!”
晓涵愣了愣。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然而他没办法反驳。
她穿的是一身白裙,洁白无瑕的裙子。
纯洁,美丽,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