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剑江湖落花无情 第二十九章 林凝的计划
作者:团大人的小说      更新:2018-08-06

    林凝在玉堂门中休息了一夜,醒来后身子也舒展了不少,刚下床洗漱收拾好,便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一面敲着门还一面问道:“林姊姊,你起来了吗?”

    林凝应了一声,便上前开门,只见门外站着红拂尘,她手中还拿着一只白鸽,她一见林凝开门,便一把将鸽子举到林凝面前,问道:“林姊姊,你看看这只鸽子是不是萧谷来的?”

    林凝一看还真是萧谷的信鸽,又见红拂尘一副笑眯眯的嘴脸看着自己,不由心想之前上玉堂门也不过是与萧谷通信过一次而已,这丫头竟然一眼就能认出来,还真机灵太过了,不能小觑她了。想着便接过信鸽,说道:“的确是萧谷的。”

    红拂尘一听更是笑得开怀,不由瞄了林凝手上的信鸽几眼,又问道:“林姊姊,你这次上山是所谓何事呀?”林凝听着不由蹙眉,心想这丫头还真心不学乖,昨夜被两位师父如此训斥,如今还敢来试探自己。

    如此想着林凝不由看了看信鸽脚上绑住的信桶,萧谷的信鸽脚上都会绑上一个如筷子般粗细的信桶,用来装通信的纸条,萧谷以外的人是不知道信桶打开的方法,如今林凝只是看了一眼,就瞧出信鸽脚上的信桶被人动过,心想这个红拂尘真是太过任意妄为了,竟然敢碰萧谷的信件,若果今日是旁人,只怕她此际连命都没有了,想着骤然气势凛冽道:“拂尘,萧谷的事情外人若多管了,是会送命的。”

    红拂尘没想到林凝竟然会说出如此严重的话来,不由一怔,又见林凝嘴角上扬,但脸上却冷冰冰的毫无波澜,心中涌上一阵寒气,此时林凝又道:“好奇心太过,在江湖上可不是什么好事,莫要让你两位师父担心了。”

    红拂尘见林凝脸色渐趋平缓,也知她不过是想出言提醒自己,逐又笑着接道:“林姊姊真坏,就知道吓唬人。”说着又想起方才二师父叫自己办的事情,便又道:“对了,林姊姊。我二师父说了,若你醒了便请你到书房去,他在那里等着你。”

    林凝听后只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而红拂尘方才虽嘴上是说林姊姊吓唬自己,可是如今想起方才林凝那个冷冰冰的模样,也不敢再多久留,见把话带到后,便立即告退了。

    林凝听着红拂尘的脚步声确实是出了院子后,才转身关上门入内。接着把信鸽放在桌上,找了根细细的银针,摸了摸信鸽脚上绑着信桶的底部,指尖触到一个细小的凹槽,再用银针对准一挑,信桶“咔嚓”地打开了。

    林凝拿出信桶中的纸条,只见是萧然的笔迹,上面写道:莫再惹事,切记小心。还有赵家那个小子不识相,赶紧踹走。

    林凝见着浅浅八字“莫再惹事,切记小心”,心中不由有些柔和,与萧然相识许久,他的字里行间虽未提及,但也知道自己这一路上,既是招惹了鬼子帮,又打残了梧州关家的长子,但却也未见有人追击,找自己寻仇算账,也知道并定是萧然为自己解决了。又见他之后一句是说,要自己将赵沐聪踹走,不由开怀一笑,心想这萧然真是长不大的性子。

    林凝看罢纸条,随手便将其烧掉了,收拾妥当后,便动身去书房。

    林凝一面走,一面在想,符堂二人想了一夜,只怕是一句有了决定。其实自己也明白,两位前辈躲到这玉檀山上,也不是真的为了贪图山林间的舒畅自在,不过是躲避江湖中的烦扰罢了,如今自己所求之事确实是让他们为难,但江湖上的纷纷扰扰,又怎么能分得出对错。

    如此想着林凝便到了书房之前,她轻敲了下门,内里的人应道:“进来吧。”

    林凝推门而进,一进去只见符堂和娇二娘各自坐着,二人脸色凝重,蹙着眉头,透着疲倦之感,看来二人一夜都没睡好。

    娇二娘见林凝来了,当即上前说道:“林姑娘,我也不啰嗦,就直接跟你说吧。”

    林凝回道:“娇前辈,你不妨有话直说。”

    娇二娘见林凝也是快人快语,便道:“好,那我来问你,你昨夜说的事情若是真的,那你能否拿出让人能信服的证据来?”

    林凝不由打量了符堂与娇二娘两眼,心想果然走江湖的人没几个会是傻子,便回道:“我可是有一个活生生的证据在手上。”

    符堂和娇二娘起初也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林凝,可真没想到,她手上竟然还真的有证据,不由一惊,符堂当即问道:“是什么证据?”

    林凝说道:“我的一位好友,五年前曾在江西一处野山上,救下一个频临死的男人,如今那男人就在他身边服侍着。”

    见林凝说的话毫不相关,符堂二人不由疑惑不解,只听见林凝续道:“那个被救起的男人一身武当本领,并且武功不弱,如今武当之内除了掌门,我想无人会是他的对手。”

    符堂二人听着大吃一惊,武当门下还有如此武功高强之人,难道这人是与林凝昨夜所猜测之事有所牵扯?难怪她昨夜会如此自信满怀,原来还留着后手,那看来如今若真的有此人证,那么林姑娘所猜测的武当背后的秘密,也八九不离十了。

    娇二娘忍不住开口问道:“此人是谁?”

    林凝却回道:“这人是谁,我们暂且不说,只不过如今有此人证,不知两位前辈是怎么想的?”

    林凝如此一说,娇二娘不免话语一咽,心想确实是自己太过焦急了,如今自己都还未表明态度,又怎么让别人信任自己呢?如此想着,符堂和娇二娘二人相对而视,沉吟了半响,符堂才回道:“林姑娘,我们愿意随你上武当。”

    林凝似是料到他们会如此,只是问道:“前辈不后悔?”

    符堂一笑,说道:“后悔?若你昨夜说的事是真的,那么只怕我们此躺不跟你上武当,只怕日后每夜能睡不安稳,那才叫后悔。”

    林凝见符堂说的一身坦荡,心中也不由佩服其为人,便说道:“两位前辈果然侠肝义胆,我先在此谢过两位。”

    符堂却道:“你何必谢我,我也不过是履行当初与你打赌输掉的承诺而已。”

    林凝见他如此说不由一笑,心想江湖上为信守承诺而不顾自己安危的人又有多少?

    林凝在书房中与他们又说了一阵话,便起身告辞了。皆因如今符堂与娇二娘已经愿意和自己一同出名作证,那么便只差那个关键之人了,所以今天她必定要下山一趟。眼看着快到午时,便打算动身,谁知刚出了书房走了几步,却撞见了赵沐聪在院内游荡。

    而赵沐聪醒来后,本是去找林凝了,但敲了半日都未见有人响应,后来红拂尘才告诉他,原来林姑娘一早便去了书房找符堂、娇二娘两位前辈了,如今又撞见她穿着一身男装,似是要出门一般,便冲上前道:“林姑娘,原来你在这儿呀?”

    林凝问道:“你找我?”

    赵沐聪笑道:“我只是听红拂尘说你在书房和两位前辈议事,没想到原来你已经出来了。”

    林凝见他无事,便说道:“我要下山一趟。”

    赵沐聪惊道:“下山?”说着不由看了林凝一眼,见她还是平静的模样,忍不住试探地问道:“你莫不是要将我扔下吧?”

    林凝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是真拿这个小王爷越来越没有办法了,只好说道:“那你也与我一同下山吧。”

    赵沐聪一听当即兴起愉悦,跟在身后林凝,二人一起出了玉堂门,循着小路下山去了。

    约莫响午时分,赵沐聪跟着林凝来到了离玉檀山不远的一个小镇上,虽则不像梧州城那般热闹,但却也倒是样样都不缺少,赵沐聪走在街上不禁四下张望,心中也不知林姑娘此躺下山究竟是要办什么事?

    赵沐聪如此跟着林凝走了半刻,一路到了一家店前,店门上写着一个近乎与人一般大的“当”字,再看了看头顶上的牌匾就是写着“发财典铺”,见林凝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赵沐聪虽是疑惑,但也好乖乖地跟着。

    典铺的柜台都比一般的柜台要高,便是为了让前来典当的人觉得压抑,气势便先低了一筹,而那坐在柜台上的朝奉,一见是两个面貌俊俏的男子,只是轻轻地向下瞄了一眼,便叫道:“本店三不当,神袍戏衣不当,旗锣伞扇不当,低潮手饰不当。二位客官是要来当些什么呀?”

    林凝径直走到柜台前,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那个高坐着的朝奉,说道:“我要当这个。”

    典当铺中的老行规,就是无论来典当些什么,都要将它当做是烂俗的下等货,这样才能把典当的价钱压得最低。所以只见那朝奉接过林凝递来的东西后,也没用正眼去瞧,只是手一碰便知是块玉佩,不由用手指又摸了几下,发现玉质顺滑温润,如此不由将玉佩放在嘴边舔了舔,味道带涩,心中已有了掂量,知道是块好玉,这才正眼去瞧那块玉佩,谁知着一瞧却是吓了一跳,只因那块玉佩是巴掌般大的帝皇绿,乃是玉中极品,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块玉佩上刻着一个实实在在的“萧”字。

    那朝奉眉头紧皱地看了看手上的玉佩,又瞧了瞧林凝二人,眼看着这二位公子连生得很,又想起前几日掌柜吩咐,说萧谷出来了个贵人,若是拿着玉佩上门,便要好生服侍着,万事都要听他差遣,如此想着朝奉便开口说道:“逍遥客栈寻逍遥。”林凝笑着回道:“发财典铺要发财。”那朝奉接着道:“萧字当头世间最。”林凝气定神闲地回了一句:“最是不知人心难。”

    那朝奉见着四句暗语说得字字不差,当即起身拜道:“原来是萧谷来的贵人,公子,真的失敬了,内里请进。”说着柜台右侧的一扇门便缓缓地打开了,林凝对那朝奉点了点头,随即便入了那扇门。

    一个男童就站在门内候着,一眼看上去也不过才是舞勺之年,应是典铺中的后生学徒,他恭恭敬敬地将林凝二人迎了进去,引到一处厅室内落座,又俸好茶果点心,都还未忙完,便见一男人长得脸圆方阔,衣着光鲜,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对着林凝拱手躬身道:“公子大驾光临,我们真是有失远迎了,我是此处典铺管事的,鄙姓钱。”

    林凝见那钱管事的神色拘谨,便说道:“钱管事,莫要那么紧张,我不过是想你帮我一个小忙而已。”

    这钱管心中却想怎能不紧张,萧谷的少谷主已经下令,若谁人敢怠慢拿着萧谷传家玉佩上门的人,便这辈子都别想再入谷了,他能不紧张吗?他刚开始也不以为然,毕竟此处不过是个偏僻小镇上的一个豆丁似的店铺,和萧谷其他产业比起来,更是九牛一毛,可谁知此尊大佛却是找上门来了,想着便问道:“不知我能帮公子什么忙呢?”

    林凝回道:“我不过是想请你帮我,带一封信到临安城而已。”

    钱管事一听不过是桩简单的小事,连忙应道:“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就替你准备。”说着便让一旁的学徒去拿纸笔墨研来,那学徒也是个手脚利落的,不一会儿便拿着东西回来,还铺好纸研好墨。

    钱管事见一切都妥当了,便对着林凝笑了笑,说道:“都预备好了,公子,请。”

    林凝抬眉看了他一眼,说道:“不知可否请钱管事先暂且退下,等回头我把信写了便交给你。”

    钱管事一怔,当即觉得自己是真的笨,这贵人上门寻萧谷的人负责送信,这信当然是重要得很,又怎能让旁人瞧见呢?不禁怪起自己连这点心思都猜不出,想着便讪讪地笑了笑,与那个学徒一同退了出去了。

    钱管事退了出去后,室厅内就剩下林凝与赵沐聪二人,赵沐聪不由问道:“你是信不过他吗?”

    林凝一面提笔沾墨写着信一面回道:“若连萧谷的人也信不过,那真的不知道该要信谁了。”

    赵沐聪听罢,不由纳闷道:“那你为何要他避让?”

    林凝摇了摇手,说道:“不过是觉得他紧张拘诸地站在我身旁,不自在罢了。”

    赵沐聪却不由觉得这理由有些许好笑,其实林姑娘虽然看起来冷清,而且又武功高强,但却有时候也有些孩子心性的。

    顷刻后,林凝便将信写好了,折好放在信封之内,还用火漆封上。林凝拿着信起身,对赵沐聪说道:“走,我们找人送信去。”

    说着二人便推门而出,谁知一开门,便看见钱管事候在外面等着,林凝见那钱管事那么庄重礼待,不由有些郁闷,摇了摇头,心想看来下次还是不要如此轻易用那块玉佩了,毕竟那么贵重的信物,让旁人都被压得喘不过气了,想着又将信递到钱管事面前,说道:“这信就要麻烦钱管事了。”

    钱管事接过信,忙道:“公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林凝心想为了一封信从广南西路如此偏僻的小镇跑到临安城去,这举手之劳的手可伸的真是远呀。如此想着不由看见站在钱管事身边的学徒,方才林凝也留意到他,办事利落,是个管事的好苗子,想着便问道:“你几岁了?”

    那学徒见林凝是在问自己,颔首低眉地回道:“回公子,我十五了。”

    林凝又问:“会武功吗?”

    那学徒答道:“不会,不过从前在街头常与别人打架……”这话还未说完,当即被钱管事连忙喝住:“在公子面前胡乱说些什么呢?”那学徒被如此一喝,缩了缩身子,不敢再说半句。

    林凝对钱管事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说着又对那学徒道:“你想去临安城看看吗?”

    那学徒似是有些心动,不由溜着眼珠子看着林凝,见她耐心地瞧着自己看,不由地点了点头。

    林凝笑了笑,对钱管事说道:“钱管事,不知能否拜托你,让这位小兄弟替我去送这封信呢?”

    钱管事听着心里是为难得很,怕着那小子把事情办砸了,到头了怪罪的是自己,但如今这位贵人亲自开口,也不好言拒,如此思前想后,却又听到林凝道:“钱管事你放心,若事情办砸了我也不怪你。”

    那钱管事一听,当即松了口气,如释重负一般,林凝见他那微妙的脸色,不由好笑,又道:“不过请钱管事能再找几个人,让他们同日的不同时刻出发,分路上临安吗?”

    钱管事听着这要求也不过分,便当即应道:“公子放心,我必定能办好。”

    林凝转而又对那学徒道:“你到时候拿着信,去临安城西找一家颜宅,登门的时候,便说是我林凝让你送信来的。”

    那学徒听得认真,听罢用力地点了点头,他心中只要一想到自己能去当朝繁华之都临安,便不由心花怒放起来。

    但那钱管事却在盘一听到“林凝”二字,不由一惊,目瞪口呆地看着林凝。他虽是被派指在外的萧谷人,但也是听说过林凝这个名头的,毕竟萧谷之内,谁人不知自家的少谷主对这个姑娘是又敬又爱,捧在手上也怕摔了一样,如今听见眼前这个公子打扮的人说自己是林凝,不由被吓得有些结舌了,心想难怪这公子长得是俊美过人,原来是女扮男装,而少谷主下令要对拿着玉佩的来人有求必应了,如今才算是明白了,原来少谷主是将这家传的玉佩都给了这个姑娘,想着不由觉得有些趣味,少谷主是出名的洒脱不羁,这些年来老谷主为之不知道有多头痛,如今有了这个林凝姑娘,也不愁老谷主治不了他了。

    而此时林凝也没空多再久留,见事情也办妥了,便简单嘘寒了几句后,便与赵沐聪一起动身离开了发财典铺。

    赵沐聪这一出门,才敢问出自己的疑惑:“林姑娘,你为何要一个年纪轻轻又手无搏鸡之力的少年为你送信?”

    林凝侧头看着赵沐聪问道:“你真的觉他不行?”

    赵沐聪虽然不想反驳林凝,但也觉得事实确是如此。

    林凝又道:“那孩子出身绝对是吃过苦头的,方才听他说过他在街头常与人打架,如果不是有些本事和小聪明,早就没命了。况且就是因为他年纪小,就算真的有人要拦截我的书信,那么旁人也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去,所以如此机灵的孩子,我为何不用。”

    赵沐聪自是没想到林凝这个决定,当中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被她这么一说也有点懵了,还未回神,谁知却听见林凝忽然道:“小王爷,你跟着我从临安一路赶到福州,如今又到了玉檀山,你就从未都曾想过,我到底在干些什么吗?”

    赵沐聪被问得始料未及,心想自己也真的从未曾细想过,一开始不过是为了能见一见她,才跟去福州的。那时自己也不过以为,林姑娘是要出江湖办事,但后来他们先是到了鬼子帮,如今又来了玉堂门,自己也逐渐察觉出,林姑娘似是暗中寻查些什么。

    林凝见赵沐聪低头沉思着一直不说话,便开口道:“你只要记住,我做的必定不是什么坏事就好了。”

    林凝今日之所以与赵沐聪说这些话,不过是觉得赵沐聪既然是要跟在自己身边,他终有一日是会察觉到的什么的,倒不如自己先说出口,让他莫要胡乱猜测,免得到时候生了什么顾忌,误事就不好了。

    赵沐聪见林凝对自己如此说,不由会心一笑,看来林姑娘现在也不烦自己跟着她了,想着不由问道:“那么你今日送出去的是什么信?”

    林凝心想才刚说完要让他信自己,这小子却又问起来了,便只好答道:“是送去颜家的信。”

    可赵沐聪一听是送去颜家的,蓦然想起颜家的公子那风度翩翩的气派,自己赶马都追不上的,不由心头一苦。

    林凝也没察觉到赵沐聪的异常,只是又道:“小王爷,再过些时日我们便要去办一件大事,一件能轰动武林的大事了,这封信便是其中的关键。”

    赵沐聪虽不明白林凝此话何解,但见林凝一脸安心定神的模样,不由也跟着有些兴奋,心想轰动武林?那岂不是很威武!

    七日后,这日的临安城虽是已经入冬,但艳阳当空,虽还有些许寒凉,但却被暖阳照得有些熏人了,果然江南水乡的气候,是不似淮河以北那般严寒,也难过迁都之后,个个都乐不思蜀了。

    临安城西的一家院宅门前,一杂役在埋头扫地,忽听见一把略微稚嫩的声音道:“请问此处是城西颜宅吗?”

    那杂役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眼生的少年满脸疲惫,栉风沐雨的模样,唇上还有些发白干裂,忙说道:“此处便是颜宅,小兄弟,你有什么事儿?”

    那少年手微微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份落着红彤彤的火漆的信,举起说道:“是林凝公子让我来送信的。”

    那杂役一听他的话,不由怔住,林凝他是识得的,颜家里做事的人谁人不知林凝,她既是自家公子的好友,又萧谷出来的女侠,但那林凝难道不是姑娘吗?何故会变成公子了?但那杂役也不敢多想怕误了事,便先将那小兄弟请了进去一室偏厅内坐着,再让人去找颜家当事的管晌,去禀报给自家公子。

    此际已然入冬,天气更是越发寒冷起来,即便像是今日和暖一点了,颜白宇也不敢轻易踏出门,他的痨病一到冬日便会加重,过冬也只得躲在房中多放几个火炉取暖罢了,出外他是不敢奢望了。

    此刻只见管晌入内,躬身禀道:“公子,有个少年找上门,手上拿着一封信,说是林姑娘让他送了的。”

    颜白宇一听,睫毛不由一颤,抱着手炉的手不禁紧了紧,说道:“让那人进来。”

    那送信的少年,本是被请到了偏厅呆着,他还未从发前,本以为是领了份肥差事,结果那公子一走,钱管事就黑着脸说道:“你要是敢把事情办砸了,我便把你扫地出门。”那少年心中当然害怕,毕竟难得找到个安稳之所,是以这一路上他不敢放松半分,也不敢耽搁半刻,只是不停地赶路,幸亏他也机灵,遇到一些过路的商人,便扮作是落魄到临安城投靠亲戚的孤儿,让他们随带捎自己一段路程,不然以他的脚程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临安,所以这一路是也算是无惊无险。

    他此刻到了目的地,紧绷住的心也不由松了下来,身子软塌塌地依靠在椅子上,谁知屁股还没有坐暖,便看见一个长得威猛高大的男人来唤自己,说是此家的公子要见他,他只得僵着身子起来,跟在那人身后走,也没留意走了多久,便到了一座雅致舒适的院子中,领着他的男人将他带到门前,轻敲了下门,对内轻声道:“公子,人带来了。”

    内里响起一把沉稳的声音:“进来吧。”

    那男子便推门带着少年进去了,少年一踏进门,便觉得迎面而来的暖风,只感到这房中是暖呼呼的,甚至觉得有些烫人了,他跟着男人走了几步转入内室,只见此时内里坐着一个公子,面目俊雅,一身竹青衣衫,气质翩翩,如此脱俗的人物,他在以前那个小镇上是从来都未见过的,如此不由有些愣神。

    只见他抬眼看着自己,问道:“小兄弟,信呢?”

    他乖乖自怀中拿出那封信,方想上前递给他,但适才给自己领路的男人便先将信接到自己手中后,再行递给那个公子,那少年也不知这些富贵人家的规矩,不禁讪讪地摆了摆一时空荡荡的手。

    颜白宇接过信后,拆开细看,这一面看眉头也越皱越深,最后叹了一声,他本来还对此信有些生疑,但如今见信上的字迹确实是林凝的,而且信中所提及到的事情,当今世上无几人是知晓的,林凝便是其中之一。想着便将信收起,对那送信的少年说道:“小兄弟,辛苦了。既然信已经送到,你便可以下去好好休息一下。”

    那少年也是一愣,没想到事情办得这般快,只见方才带自己进来的男子,刚想动身送自己出去,那公子便说道:“管晌,你留下吧。”

    接着那公子又唤了其他人,将自己送了出去,出去时那少年还在想,自己此躺来临安,还能到如此贵气的宅子,一阵必定要好好享受一番,想着便跟下人一同走远了。

    而一时间,只得管晌和其二人在房内。

    皆是沉默了半响,站着的管晌已觉得一些不对劲的苗头了,颜白宇才开口唤了他一身:“管晌。”接着便将手中的信递给他。

    管晌疑惑地接过信后,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怪异的感觉,只觉得似是鱼骨头卡在喉咙一样,忐忑不安起来,他打开信的动作不由变慢了些,只见信上内容写得细密,他定心逐字细看,谁知看着看着,他却是心中翻起千层巨浪一般,激动得连拿着信的双手涌起了青筋,以两指间夹着的信件,都被他弄得皱出几条纹路。

    颜白宇见此不由说道:“林凝在信中也说了,去与不去,你自己确定,我们都不强求。若你不去,她便另寻法子。”颜白宇此话方说完,管晌却也不回话,只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颜白宇见他拼命地忍住眼中含着热泪脱框而出,缓缓开口道:“公子,自从当年你救我一命,我一直感激不尽。我从颜家中醒来后,便不再是武当的人了,对其也不过是心如死灰,我只想跟在公子身边服侍一辈子。”

    颜白宇见他如此说,本以为他已经有了决定,谁知管晌忽又接着说道:“但师父予我的恩情,我一刻也未曾忘过,公子你就让我去一趟,将旧债还清后,我便回来好好服侍公子!”

    颜白宇听后叹了口气,不由点了点头,又想这些年来他在自己身边服侍妥帖,要知道他也曾仗剑走江湖的男儿,如今竟然会做起低眉顺眼的内院功夫了,想着便不由嘱咐道:“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如今盯着我们的不仅只有成家了。”如此说起成家,颜白宇不由嘴角含笑,由于成家上门求自己的的动静闹得太大,如今是连秦家的人都知晓了,秦家人看来是差不多要丢弃这枚棋子了,不过也因此让秦卜之注意到了颜家,所以他们如今办起事来,都要小心谨慎些。如此想着接着又道:“你先下去吧,收拾妥当后,明日便出发。对外便说是你老家的娘亲得了重症,你要回赶回乡去探望吧。”

    管晌重重地点了点头,回道:“公子,我明白的。”颜白宇说道:“你出去吧,记得务必要在武当派庆旦之前赶到。”管晌又应了句:“是。”便躬身退了出去。

    管晌退出去后,颜白宇继续紧紧地握着怀里的手炉,也不动只是坐着沉思,他在想林凝究竟在干什么?信上也只是说了要他们自己怎么做,却也没有说明原因。虽林凝做事一向稳妥,但她为何要在此际揭发武当派的过去呢?难道这与风驰牧场背后的秘密有关,颜白宇不禁越想越觉得趣味,这件事情看来比他们二人想的还有复杂,不过复杂才好,无论多聪明的人,越是多弯弯绕绕,却越容易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