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剑江湖落花无情 第三十章 追杀
作者:团大人的小说      更新:2018-08-06

    武当派原位于十堰均州的太和山上,而十堰于京西南路与陕西路、永兴军路三地交汇之处,而后来因迁都南下,陕西路和永兴军路归为金人之属地,改名为京兆府,而十堰被一分为二,均州武当山在南宋境内,与金朝之土只有一河之隔。

    当时金朝曾暗中多番派人游说招安,而武当派的掌门宋绍帆,不愿与金人为伍,任其摆布,将游说的金人赶出山门,还下令若金人敢再踏入武当山半步,便杀之。

    自古以来两方交涉,不砍来使,但武当掌门如此下令,在金人眼里看来,就是一种挑衅。所以当时金朝中主张游说的梁王完颜宗弼,得知武当派竟然如此侮辱他们后,便到金熙宗跟前请旨,说要南下攻宋。金熙宗一听龙颜大悦,当即下令册封完颜宗弼为右副元帅,带兵继续南下穷追猛打。而我朝得知此事,也当即派遣武穆将军前往支援。如此战役足足僵持了一年有余,后因金朝之内发生动乱,完颜宗弼只得放弃攻打襄阳城,回朝增援,后因护驾有功,更是被拜为都元帅,册封越国王。

    而因当时的武当山正位于两境交界,宋绍帆一生热血忠贞,见金人攻到自己门前又怎么能袖手旁观,便下令武当派众人,前往襄阳城要塞支援武家军。宋钊帆此举当年在江湖上人人说起都津津乐道,说武当掌门宋绍帆,是为当世正直不阿之大侠也,更说武当派乃名门正派之首,但经此一役后,武当派也元气大伤,之后武当派便再无出过武功异禀之流了。

    可是之后谁又曾想到宋钊帆竟然会杀同门师弟又弑门下之徒,如此以后“宋钊帆“三字却成了江湖上三刀两面的奸邪人物。

    绍兴年十二月二十一,此际已然夜深,武昌城内月色高照,街上往来无人,冷清清的路上,只听得见远远传来的打更声,“噔噔噔”的几下铜锣敲落,听着已是夜半子时,又隐隐听见更夫高声叫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锁好门窗,注意防盗!”

    武昌城内一片鸦雀无声,只见倏忽地几道黑影飞闪而过,落在平房屋瓦之上,步伐有序,脚步轻浅,几个纵落间,这几道黑影落在了一家客栈之前。

    只见他们一共四人,个个都是黑衣黑鞋黑巾蒙面包头,当中一个黑影说道:“看清那人是住在哪间房了吗?”其中一人应答道:“是在上房丁字间。”方才问话的人应了一声“好!”说罢,那人对剩下三人招了一下手,似是叫他们跟上自己,接着见那几个黑衣人压低身子,一同跃到屋檐上,横着略过,飞入了客栈之内。

    子时时分的客栈只留了几盏昏沉的灯,和一个在柜台上打着盹的跑堂小二,内里过路落脚的旅客商人,都早早就歇息睡下了。

    几道黑影在当中鬼鬼祟祟地跃到二楼的,每间房都逐一走过,终于在丁字间前停了下来。

    那个领头的黑衣男人,停在门前侧耳细听,仿佛听到内里隐隐传出的鼻鼾声,内心更是笃定了点,又从怀中掏出一根手掌般大的竹子,当中藏着迷魂香。

    谁知他身旁一男子看见那根竹子,心中大惊,当即伸手拦道:“大哥,你在干什么?”

    领头的男人蹙眉沉声斥道:“你不懂,莫要碍事!”说着一把推开拦住自己的手,用竹子戳破了门上糊的纸,朝内里吹入了迷魂香。

    罢后,四个黑衣人只是静默无声地定身站着门外,不敢有任何莽动,生怕打草惊蛇。几人的心都似是提到嗓子眼上,这都是他们第一次杀人,心中涌上阵阵的不安,竟然还有隐隐的兴奋,不由紧握成拳的手心中,当中都是一层薄汗。

    顷刻之后,那领头的男人贴耳细听,接着对身后三人低声说道:“进去。”

    然后“吱呀!”地一声推开门,此时月色也透不进室内,内里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双眼一时不能适应,似是瞎了一样,只得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轻步而进,此刻走在前面带头的黑衣男子,忽然觉得不对劲,心想为何会如此安静,方才能听到的鼻鼾声也没有了!

    正是如此想着之时,倏地耳边响起一阵风,他只是下意识侧身,骤然觉得一击从身边擦过,令他不由一身冷汗,暗自心惊。忽然漆黑之中闪过一道白光,觉得剑风在耳边啸响骤起,他心想:“糟糕,中伏了!”自己刚想翻身躲避,却因四周漆黑而看不到脚下的横着的一张凳子,瞬间被绊倒在地,却也幸亏如此,才惊险地躲过攻击。这夜是他第一次要杀人,但如今眼前变数太快,他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在一片漆黑中,只听到刀剑交碰之声,刺耳得很,他只觉得脑内混沌,纷乱如麻。

    谁知此时只听见一声惨叫响起,似是有什么溅到了自己的身上,空气里传来一阵血腥的味道。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心中涌起阵阵胆寒,他曾经以为自己的武功在江湖上,虽不是无人能敌,但也是上胜之流,可是如今眼前的境况,他明白今夜要杀的此人,武功不俗呀!

    就在他惶恐不安之时,昏暗之中忽然听见一声轻唤:“大哥!”听见此声后,他一阵颤栗,转头寻声望去,可是昏天暗地的又哪能看到什么,正想开口应道,谁知此时不知是何人,一把抓住自己的衣衫,将自己整人提起。男人只觉得身体凌空,抓住自己的那人也不知是敌是友,心中方寸大乱,惊恐之际,也不及细思,为了保命当即运气,用足了十成的力劲,朝抓住自己的人一掌打了过去。

    抓住男子衣衫的人,似是从未想到他会如此反击,都没有丝毫抵抗,结果那一掌生生就打到那人胸门,只听见一声苦闷:“啊!”

    男子觉得声音听见耳熟,不由惊道:“二弟是你?!”他惊愕得声音都在颤抖,他万万没想到原来抓住自己衣衫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二弟。

    二弟沉声轻咳了两声,苦闷道:“大哥,我们快逃。”

    听着这话大哥在惊恐中清醒,终于明白了此刻若自己再不逃,只有死路一条了,便当即将受了伤的二弟扛在肩上,在黑暗中四处摸索,忽然间见黑漆漆的周围,当中一处透出一丝光昏,惊喜道:“是窗户!”想着便用尽力气,朝那窗户冲过去。霎时间,用身撞开将窗户撞得粉碎,就在此时又是听见身后一声惨叫,他身子忍不住回头望去,此时月色正正地朝了入房内,他这回头一望更是恐慌万状,只见一个高大的声音,紧紧地盯着自己这方,那人一手拿着剑一手拿着头颅。他!他方才竟然是把自己同伙的头生生给砍了下来!

    他此时惊得,一时都忘了迈出步子来,只听见背在身后的二弟,艰难地开口道:“大哥,快走!”他才幡然清醒,想也不想便提气跳了出窗外。

    屋内那个杀人的男人见他们想要逃脱,便一声冷笑,心想今夜这些人都是预谋好的,若今夜不杀尽他们,只怕往后的路程都不能安生,如此想着快步走到窗前,也提身跃出窗户。

    黑衣男子一身的冷汗,展起轻功提气飞身而逃,不断地跑着,也不理脚下是房屋瓦顶,还是小巷大街,也不看眼前是何方何地,只是在一味地乱逃,但奈何身上背负着自己的二弟,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身后的人很快便会追上来了,他该怎么办呢?

    他忽然想起,自己堂堂七尺男儿,流着血汗学下一身本领,不惜违背师命,逃出村子,为的就是在江湖上闯一番名堂,可如今为何又沦落到未战先逃的境地呢?如此想着,心中越加混乱,不忿与怒火混杂在其中,脚步不由地放慢,慢慢地,直至最后停了下来。

    他背上的二弟不由心中焦灼,喘着气唤了声:“大哥!”又见他一动不动,又开口说道:“大哥,快跑!”那大哥还是不动,只是缓缓地说道:“二弟,我们当初为何要逃出村子?”

    背上的二弟见他忽然如此说,身子不由一震,那大哥也不理二弟有没有作答,续道:“我们不能逃,今夜若逃了,秦府是不会放过我们,而田家村我们也回不去了,那之后江湖便再无我们能立足之地,所以我们不能逃。”

    二弟在背后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知道大哥做了的决定,便不会改变,就好像之前他要离开田家村一样,谁也改变不了,就连自己也改变不了。

    大哥将背后的二弟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让他背靠墙边,能坐得舒服一点,对于这个二弟自己是满心愧疚,当初是自己不听劝告要出村,他万般无奈下只能跟自己走,如今又是自己不分状况误伤了他,让他身受重伤,若不是因为自己,他们二人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

    二弟见着大哥蹙眉暗思的模样,心中不安至极,方才他在黑暗中与那人交手时,知晓那人武功着实不弱,想着不由一把抓住大哥的手,心中很多的话,最终开口却只是说了一声:“大哥。”声音听起来满满的哀伤与无奈。

    大哥沉默不语,只是拍了拍他抓住自己的手,似是在安慰一样。

    就在倏忽之间,听见头顶的屋檐上传来两下踏过瓦片的脚步声,转眼一道黑影跳落至二人面前,二人寻声望去,只见那人相貌平平,但气势凌人,手中还提着一把染得鲜红的剑,二人都皆是一惊,是客栈那人追来了!

    那人脚一碰地,也不等二人反应过来,便高喊道:“看招!”说着便提剑朝二人中的大哥直刺过去。大哥反应敏捷,连忙闪身躲过,当即从袖口中闪出一道刺眼的银光,直飞向男人。

    掷出的东西快得连肉眼都看不清,男人只知不妙,连忙收力闪身躲过,但肩头上还是不由一痛,原来投出来的而武器,还是擦破了他的肩头,血滴流着下来。此时男人这才算看清了,方才他竟是掷出一把柳叶状的飞刀!那飞刀发出劲力一直不减,看起来攻势竟然毫无破绽,男人见此心中诧异非常,忙问道:“你是周展鹏的什么人?”

    那大哥也不答话,又从袖中投出两枚飞刀,男人见状当即下身,以剑抵地,第一把飞刀才得以惊险地擦着发梢而过,接着一个弹身,男人举起手中的剑,朝着第二把飞刀砍去,只听见“叮”的一声,掷出的飞刀与男人手上的利剑交碰的瞬间,男人持剑连身一拔,飞刀攻势瞬间变缓,借着力道一拉,飞刀似是跟着男人走一样,一下子便被男子以剑断开两半。

    那大哥见那人剑法奇妙,不由蹙眉心道:“以柔克刚?武当剑法!”立即叫道:“你是武当的什么人?”

    男人斥道:“果然是田家村出来的小子,连江湖规矩都不懂,我问你的话,你还未答我,你到底是周展鹏的什么人?”

    在场兄弟二人齐齐听见此话,皆是一惊,心想,他为何会知道他们是田家村的人!

    男人见他们脸上惊讶的神色,又道:“二十年前,江湖上响当当的周展鹏,似的飞刀厉如烈风,闪如电快,但他最后选择舍下一切,入了田家村。你如今使得一手飞刀,难道不是他所传授?”

    兄弟二人不禁噤声,大哥紧紧地皱着眉头,脸上神色似是薄怒,二弟在一旁局促不安地看着他,心想师父曾经在他和大哥面前说过,自己曾是响当当的人物,他们都以为他不过是老了,才夸口说当年事而已,没想到却是真的!

    男人见二人木然无话,也当是他们默认了,又道:“我从临安城出发的第二日,你们便偷偷跟在我身后,到了如今才出手,能屈能伸,还算是条汉子!”说着又长喟一声,续道:“多年前,周展鹏前辈曾经饶我一命,我今日也算是还恩给他的后人,你们走吧。”

    谁知那大哥却怒着一口气大喝道:“不行!今夜你必定要与我决一高下?”

    男人一听,不由气势凛然,沉声道:“你可知决一高下是什么意思?”在江湖上,这可是要以生死分一个高低!

    大哥也不理,冲身就飞了过去,朝男人直直地发出几下凌厉的飞刀。

    男人紧紧地抿着嘴,心道:“简直不知好歹!”想着便提起剑,朝大哥攻去。

    一阵刀光剑影之间,二人扭打成一团。夜色很沉,周围鸦雀无声,只有刀刃相碰的刺耳声,不绝于耳便,二弟靠在墙上,额上不由渗出一层冷汗了,惴惴不安地看着他们的厮杀,厛默默在心中数着:“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

    忽然之间,扭打一起的二人,齐齐纷纷退后几步,大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带着精光紧盯着眼前的男人,再望向此刻那个男人,只见他左臂上插着一把如薄片一般的飞刀,整条手臂都已经鲜血淋漓。

    一旁的二弟见此,不由激动直起身来,脸色露出兴奋的神色。

    谁知男人也不顾左臂流着的鲜血,痛疼似是不觉一样,只是蓦然地开口:“周展鹏的飞刀只有三十发,因为他认为若发了三十刀,还是不能胜出,再打下去也不过是落败之势。你方才分明伤了我左臂,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退开,若我没猜错,你皆因只剩下最后一刀了,你没有把握能杀我!”

    大哥听着脸色面无表情,毫不莽动,也不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他,不敢有一分松懈。但脸色却微微发白,他不由摸了摸袖中最后一发的飞刀,手指间已然渗出冷汗,他只得用衣袖擦了擦屏住呼吸,凝神定力。

    此际周围比方才打斗还要安静,静得是似是只有自己胸前的心跳声包围着自己。

    二人对立,却皆是一动不动,但眼神却从未离开过对方。在江湖上,势均力敌的双方在对峙之时,必定要全神贯注,屏息凝神,心中不得动半分波澜,只因若果有了丝毫的放松,即便是很细微的动作,也会成为对手眼中的破绽。

    就在此时,忽然寂静的夜空响起一声大喝:“啊!”那大哥双目怒瞪,用拇指静静地将飞刀夹在自己的手掌之中,用尽全身气劲,掷出了这最后的一刀。

    男人见他如此,不由摇头,飞身凌空跃起,身形与剑连合,如一道直线地朝对方刺过去,此际忽然周围安静得连心跳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只见男人的剑尖,一刺,刺歪了那道飞刀的攻势,飞刀从男子眼前略过,在眼下留了一道血痕。只是瞬间,那一剑正中地刺入了大哥心间,大哥似是不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男人。此刻他并不感到痛,他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震惊与恼怒,他败了。周氏门楣从未败过,这夜他败了!

    他忽然想起他与师父说要离开田家村的那个夜晚,师父之势沉着脸色说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田家村不是江湖,江湖是个吃人的地方,你还是差了些。”

    那时自己被不忿蒙蔽了双眼,心想大把的光阴,为何要留在这个偏僻的田家村陪这个老头普虚度时间呢?他鼓着一道气,一定要让师父明白自己,所以他带着自己的二弟不告而别,和其他人一同偷偷出了田家村。他鼓着一道气入了秦府,咬牙接下了这份杀人的活儿,甚至不惜用迷魂香暗算他人,他只是想证明自己。

    可今夜他没有再藏着那道气,他将从前激愤下来的热血,一次过释放了出来,可是却是败了。可能师父说的对,江湖确实是个吃人的地方,自己也不过是个井底之蛙而已。

    男人看着插入那大哥心窝上的剑,鲜血直剑而下,便将剑拔出,大哥一下子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倒在了自己二弟的面前。

    二弟看着眼前倒地的大哥,他方才明明有一瞬以为他大哥是能赢的。他从一开始地呆然,到后来讶异,最后红着双眼,悲愤交加地苦苦撑起身子,他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起来,他要将眼前那个男人杀死!

    谁知此际男人忽然开口:“难道你想你周家的飞刀后继无人?”

    二弟一听,不由身体一震,呆立当堂,不知要如何反抗。

    男子看着躺在地上的大哥,心想此人资质不错,却是心气太傲了,想着又道:“江湖上的人,皆是凭借自己的本事扬名,你却只想着踩着别人当跳板,世间上哪会有如此便宜的事儿。”说着轻叹一声又道:“年轻人,你太过骄躁了。”

    那躺在地上的大哥,忽地冷笑一声,听到这话,就似是自己的师父说出来一样,忍不住喃喃道:“怎么说的话都是一样的?”又轻咳了两下,艰难地转头朝向自己的二弟说道:“你……你一定要……活下去……为我们周家的飞刀……争一口气。”说完又停下来,躺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他此时觉得自己身上黏黏的,似是有些什么流过,艰难地转了一下眼睛,才明白自己是躺在血泊之中了。

    二弟听见他的话,才回过神来,见他话语断断续续,出气多入气少的样子,慌张地地走到他身前,又见他胸前血流如注,不由惊得涌出了眼泪,撕心地叫道:“大哥,你…...你莫要吓我?”

    大哥此时半边脸上都沾着鲜血,只觉得腥臭扑鼻,那股味道,让自己觉得恶心胃内翻腾着,他不由觉得原来杀人是这般恶心的。他忽又想起,自己今生从未杀过一个人,如今要死了,竟有些释怀,有些庆幸。此刻的眼皮不由越来越沉,眼前的一切似是幻影一般模糊不清,他明白自己时候不多了,用力地张了几下嘴,才说得出声,道:“二弟,要切记……千万不要……轻易杀……人。”说罢,又忽然想起自己的师父曾对自己说过:“江湖上的债都是用血染成的账,不杀人便无债无账了。”他只觉得好笑,原来到头了,师父说的话,都是对的,只是自己年少气盛像头牛一样,一点都不懂罢了。

    他此际已然是再无力气,呆着二弟的怀中,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在田家村快活嬉戏,夏天就在河边抓鱼,冬天便围在炕上取暖,听师父说故事,说着他年轻时在江湖上的见闻,说自己曾经在江湖上响绝一时,然后又笑得眼睛只剩一条缝,说从来无人能活到他三十刀之后……

    二弟此刻坐在地上半抱起自己的大哥,感到他身体渐渐变得冰冷僵硬,听见他不停呢喃着:“师父……师父……”直到最后大哥身上的最后一丝暖和消失了,耳边的呢喃停止了,他崩住的双肩,忽然一松,只觉得前路茫茫,田家村?回不去了。秦府?容不下他的,大哥?死了……他该怎么办呢?

    男人见他抱着已经断了气的人,似是木头人一样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看了半响才说道:“你走吧,我不杀你。”男人见他还是不为所动,又道:“你要记住你大哥说过的话,是他用命给你换来的。”说着转身,刚想迈步离去,却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把冷冰冰的声音,说道:“你会后悔!”

    男人听着,不由脚下一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望了望夜色,这也皎洁的月色如白玉盘一般动人,但他心中却一阵寂然,只是嘴角含着一抹冷笑,心想许久未出江湖,这一踏进来,却又是欠债了。想着也不回头看那少年一眼,只是一面用衣袖擦了擦剑身上的血迹,一面大摇大摆地离去了。

    第二日,管晌从客栈中一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骨头酸痛,只要一动,左边的手臂上的伤口也是钻心一般的痛,心中不由叹道:“自己真是老了。”

    想着忽地脑中又闪过昨夜的画面,两个少年,一个冷冰冰地躺在血泊中断气,一个倔强地说道:“你会后悔的。”他如此不由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再去细想,多想也只会无益。

    管晌刚出发的时候,估摸着从临安城出发去均州的路途,若是快马赶路大概要十日,而武当派庆旦之日是在十二日之后,若是计算好脚程,也是能赶到的。

    可他如今却发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轻易,也不知是从何处走漏了消息,昨夜已经来了一批要追杀自己的人,那么之后,只会有又更多不要命的人涌来要杀自己,如今自己又受了伤,也怕不会再像昨夜一样能轻易击退的。

    他想着不由暗中数了数日子,如今离武当的庆旦之日,只剩四日了,他能平安到达吗?如此想着不由感到一阵忧郁,看来接下来的路,是难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