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剑江湖落花无情 第三十一章 竟遇波折
作者:团大人的小说      更新:2018-08-06

    离武当派的庆旦之日还剩一日,均州内已经变得热闹非凡,皆因武当派乃是江湖中的名门之流,每人都会给几分薄面,是以江湖上各个门派,无论大小,都会派人前来送上贺礼。而且武当派在三十年前曾与武穆将军一同抗金,坊间一直传出武当行侠仗义的事迹,当地百姓说起武当派,人人都是一脸笑意,夸他们护国安邦的抗金大英雄,是以在庆旦之日均州的百姓,更是会带上自己预备的贺礼,上山庆贺。就因如此每逢到了十二月二十六,均州便也会好生热闹一番。

    而所谓的庆旦之日,其实不过是当初武当派成立的日子,在该日中,武当派便会开门迎接四方来客,在武当山上举行盛会,大排筵席,宴请一众江湖豪杰,甚至普通百姓。然而这庆旦其实是如今武当派掌门廖桥君上任之后,才设立的,如此也不过才六七年而已。

    均州武当山下,一家寻常客栈内。

    时至黄昏,日落西斜,只见客栈房内有四人坐着,正是林凝、赵沐聪、娇二娘和符堂,一行四人。

    娇二娘看着天色,不由担忧地开口问道:“林姑娘,明日便是武当的庆旦之日了,而你说的那个人,到底何时能到?”

    林凝只是噤口不言,一直站在窗边朝街上望去,只见天色渐暗,她眉头不由皱起。赵沐聪见她从昨日就一直在那里看,不由问道:“林姑娘,你在看什么呢?”

    林凝沉吟不语,心中却想着,昨日应是管晌到达均州之期,却未见人影,如今已经是日落西沉,而明日便是武当庆旦之日了,难道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符堂在旁见林凝神色不妥,不禁开口道:“林姑娘,是不是事情有所变故?”

    林凝只好点了点头,回道:“看来是了。”

    赵沐聪本就是不明情况,一开始只不过是以为他们是来参加武当的庆旦之日而已,但这几日见他们三人谈的话,具是神神秘秘的,如今又听他们这样说,便知道自己又被蒙在鼓里,便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凝见赵沐聪神色疑惑,也知不能瞒他,便回道:“有人不想我们上武当山。”

    娇二娘在旁听着,不由有些着急了,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才好?”

    林凝见娇二娘神色略微焦灼,也知此事严重,低头思索了良久,想着忽然抬头看向赵沐聪,对其问道:“小王爷,你有没有带上什么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

    赵沐聪想了想,忙道:“有!”说着从怀里摸了一摸,掏出一枚扳指,指身是通透的白玉,中间有朵血红的六瓣花。这扳指是赵沐聪在幼时,看见他外祖父带着威风,便跟他要开的,后来才知道这扳指原来是司徒家的信物。如今林凝忽然说起证明身份的物件,他第一时间就想到这枚扳指,心想幸好自己知道这扳指贵重,所以从来都是贴身带着,连睡觉沐浴的都不敢放下来,想着不由有些得意,便说道:“这是我外祖父的扳指,拿着它,便有人能上门送银子,无论在何地都不愁吃喝。”

    谁知符堂见到他手上的扳指,不由亮起眼来,扳指本来不过是在射箭时用来防止勒伤拇指的护具,甚少见是用来作为装饰的,又见其玉色雪白,还有一朵鲜红的六瓣花,不由惊道:“这是凤血玉?”

    赵沐聪见符堂一脸兴奋的神色,不由回道:“我也不知是不是?”

    符堂这人没什么毛病,就是见到什么稀罕的东西,便会沉浸其中,娇二娘见此不由轻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这些!”

    符堂这才回神,朝着娇二娘讪讪地笑了笑,他明白娇二娘此躺是稍有忧郁,毕竟安生的日子过习惯了,现在一点点的风浪,就有点站不住脚了。况且将红拂尘那丫头留在玉堂门,若他们有什么不测,也不知那丫头能不能应对。

    林凝见符堂低头沉思,娇二娘更一脸焦虑,便轻咳了一声,又对赵沐聪说道:“你好好收着这枚扳指,我明日有用!”接着又对符堂与娇二娘二人说道:“希望两位前辈能帮个忙,今夜出城一趟。我知向来要入均州城,只得一条道可行,入城必要经过此处东南方约莫十里的一个小镇,前辈你们二位,先去那处找一人,那人是成都府颜家的管家,叫管晌,小王爷是认得他的。”

    娇二娘回道:“如今我们已经站在同一阵线,这自然是没问题的,但林姑娘你呢?”赵沐聪也连忙附和道:“对呀,林姑娘,你这要我跟他们一同去,那你怎么办?”

    “我?”林凝笑着望向窗外那座不远处的武当山,续道:“我今夜便是要上武当山一趟。”

    今夜遥挂着的碧月似是弓一般地弯着,月色依稀朦胧,街上卷起刺骨的冷风,吹得过往的行人都是低头蒙着面前行。此时只见远处有三人骑着马,并肩而奔,其中一人还举着火把,在街上也尤为显眼,他们如风一般地匆匆地出了城门,也不回头,朝外头一直奔去。那些街上的行人都在想,如此寒夜还有人不早早回家,出城吃冷苦,真是想不明白,想着便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而那出城的三人,正是赵沐聪、管晌和娇二娘他们。

    他们骑马飞奔,沿路也一直不敢松懈,直直地紧盯着前方,生怕与要找的人错过,可是一路上只有瑟瑟的啸风,却未见一个来人。

    可是就在他们一直策马,跑到城外的约莫五六里处,走在前头的符堂忽然勒停了马儿,而跟在后头的赵沐聪与娇二娘也只好跟着停下。

    娇二娘疑惑地问道:“大师兄……”话还未说完,就被符堂一脸凝重地抬手拦住,她即刻噤声,不由朝四处看去,只觉得今夜云笼上月,周围没有月色的映照,都是一片模糊漆黑,只得他们手上举着火把,才能隐隐看清一丈以外,但这火把也让他们在黑夜里尤为扎眼。

    赵沐聪也不明两位前辈的意图,只是举着火把在一旁,也不敢出声打扰。谁知此时符堂忽然朝他大喝一声:“趴下!”赵沐聪被吓了一大跳,也不及反应,便见符堂一个飞身扑来,拽着将他整个人扑倒在马下,他如此从马上摔下了,背上痛得厉害,可此时转头,却看到在不远处,竟然有一根利箭深深地插入土中,赵沐聪不由一阵胆颤心惊,心想难道这支箭是冲着自己来的?

    娇二娘也是一惊,当即下马,当空喊道:“是哪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竟然行暗箭伤人之事!”可四周一片漆黑寂寥,哪会有人回答。

    符堂将赵沐聪扶起,见他脸色发白,额上一层薄汗,也知到他吓着了,又见他手上还紧紧地抓住火把不放,便连忙说道:“将火把灭了!”

    赵沐聪一听,也来不及思量,立即将手上的火把扔到地上,踢起周围的沙土,将其踩灭。一下子四周便沉得只有墨黑色围绕,月黑风高的夜里,风声在耳边簌簌地吹过。

    赵沐聪如此不由寒毛竖立,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看着跟前两个更为暗沉的影子,压着声音说道:“符堂前辈,如今我们要怎么办?”

    寂静了顷刻,符堂才沉声回道:“看来我们被人盯上了。”

    赵沐聪吓得轻叫了一声,心想却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与人无仇无怨,到底是何人要取他的命?

    接着符堂走到他跟前,在他耳边轻声道:“赵公子,你等下只要听到我一声大喝后,你便朝着东南方向一直跑,切记不要回头!”

    赵沐聪一怔,连忙说道:“那么你们呢?”话还未说完,便也知道二位前辈是要留在此处殿后了,想着不由心头羞愧,每到紧要关头,自己也是拖累旁人的那个。

    但符堂也不理会他的询问,只是又道:“你到时候听见什么都不要回头,一直跑便是了,林姑娘要我们找的那人,就拜托你了。”

    此刻四周都是黑魆魆的,即便符堂就在眼前,赵沐聪也是看不清他的神情,他想了一会儿,只得地咬牙点头说道:“好!”

    符堂一见他答应,便将他一把推开,接着当空喝道:“你这臭小子,竟然敢逃!”接着又对娇二娘说道:“师妹,拦住他,别让他回城了!”说着便和娇二娘二人,朝回均州城的方向跑去。

    赵沐聪也不管,一听符堂叫起来,便撒腿就往前东南方跑,可刚跑出十数丈开外,便听见身后响起“铮铮”的刀剑相碰之声,他心中一凛,明白身后两位前辈是与人交上手了,可接着又听见层层叠叠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他已知不妥,当即脚步一刹,立即回头看去,只见一圈的火把,将夜空照得明亮,竟然是一群黑衣人将符堂和娇二娘二人团团围住,他们看起来人多势众,但二位前辈却是目光如炬,鹰顾狼视地看着那群黑衣人,一派侠义风范,毫不露怯。他见二位前辈的铮铮铁骨,心中不由自惭形秽,心想二位前辈有如此胆色以多敌少,自己却在紧要的关头临阵逃脱。

    如此想着心中那份羞愧更是越来越深,自己从临安城一路走来,都是林姑娘在照顾。每当危难之时,也是靠着旁人解救,如今还要做个只懂得落荒而逃的胆小鬼,他心中更是又羞又怒,如此想着,心中五味杂陈,忽紧咬着牙,下定了决心,也不顾符堂的叮嘱,竟回头跑了回去!

    可是他刚往回走了几步,便听见身后响起凌乱的马蹄声,他下意转头望去,只见远处又有一串如火龙一样的火把,扭扭曲曲的,竟然是朝他们这方向来的,赵沐聪眯着眼才算是看清,那些马上的人也是一身黑衣,似是快马在追赶着什么。

    后方的那群人马越发逼近,便连符堂他们和那帮黑衣人都察觉到了,带头的黑衣人,当即扬了扬手,立即便有一人领意,动身赶马往那方去查探了。

    而此时被包围在中间的娇二娘见情况不妙,更不知身后来人是敌是友,心想必定要先下手为强,不然只怕今夜便是要葬命于此,想着便摸了摸手心中的几枚铁蒺藜,又看了一眼符堂,仅仅只是一眼,凭着二人多年的默契,符堂便知她要如何,他朝娇二娘轻轻地点了点头。

    娇二娘往前踏出一步,仰着头对着那群黑衣人喊道:“你们到底是何人?”

    带头的黑衣人一声冷笑,说道:“你管我们是谁,总之是来要你命的人。快说方才与你们一同的小子…….”话还未说完,黑衣人便见一粒闪着银光的暗器,直直朝自己掷来,幸亏他反应矫捷,沉步提劲,连忙闪身躲过,但如此也不由一阵心惊,皆因他方才根本未看到眼前这个女人是怎么出手的,那暗器便发了出来。

    谁知娇二娘见此冷笑一声,又掏出几铁蒺藜,似是无形,只听到“簌簌”几下,便又见几道银光朝黑衣人夺去。那黑衣人见状,立即一个翻身后跃,五指成擒,一把抓住身后的一名同伴,接着只听见一声*,那黑影人竟是将他的同伴当作挡箭牌,生生挡下娇二娘方才发出的几枚铁蒺藜!

    但那黑衣人还是迟了半步,他脚才触地,便是一阵刺痛,此刻才发现原来左边大腿上,不住地有血流下,显然是中了一枚铁蒺藜,他不由退开站定了,才缓缓开口说道:“暗器无影身前来,不愧是玉堂门的娇二娘!”

    娇二娘不由蹙眉,心想此人竟然知晓自己的身份!

    符堂也不由眉心一皱,立知不妙,看这帮人知道他们的身份还敢出手,见势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呀!不由沉闷了几口气,才开口道:“这位兄弟,怕是有什么误会了,我们不过是路经此地而已。”

    那黑衣人见管晌说得轻巧,便冷笑道:“误会!方才你们放走的那个小子,便是昕王府的小王爷,还能有什么误会!”说着便对手下其他黑衣人喊道:“给我杀!”

    那群黑衣人一听指令,当即朝着被围在当中的符堂和娇二娘二人扑过去。

    符堂也知劫是躲不过避不掉的,当即转身跃到空中,而娇二娘在地上稳扎马步,二人一个凌空一个站于地上,同时把手一扬,瞬间之际,暗器似是天罗地网般地撒出,那些朝他们冲过来的黑衣人,个个当即应声倒下。

    那些身后本想冲过去的黑衣人见此,个个都不由一惊,从未想到这一男一女,竟然会如此厉害,一出手便击倒了一片人,不由都有些犹豫,不敢向前。

    那掌柜见此也是暗自吃惊,心想看来自己是小瞧了玉堂门的人了,想着也不犹豫,提气飞身便朝符堂扑去。

    符堂此刻正是凌空之势,忽见一个身影朝自己飞来,当即摸出一枚燕尾镖,二指暗夹着阴劲之力朝那人发出,谁知那人大喝一声,从宽大的衣袖里抽出一把软剑,“噔噔噔”的几下,将那枚飞来的燕尾镖弹开。

    如此一个来回,二人一同落地,那黑衣人当即朝符堂卷身而来,他所使软剑,不宜砍与刺,只得用来割,所以是近身的兵器,而恰恰符堂使暗器却是远攻,二人如此交缠,一时也分不出胜负。

    其他的黑衣人见符堂被制压住,心想只剩一个女人有什么好怕的,便当即朝娇二娘冲去,但娇二娘的身手又岂是这些喽啰能比的,当年的符堂也不过是因为一双巧手,能铸造出精妙的兵器才在江湖上扬名。但娇二娘却不同,她皆因发暗器时,如风驰电掣,敌人还未来得及反应,暗器便到了跟前,可见她出手之快,如今江湖上只要提起用暗器的行家,个个都是对娇二娘拍手称赞。

    是以此刻的娇二娘面对众多敌手也临危不乱,她知晓今夜风急,便顺着风势,回身一转,便有数到银光如石火电光般飞出,“叮叮叮”的交碰之声不断响起,黑衣人没有一个人能看清楚她是怎么出手的,只见银光飞闪,转瞬不断地有人倒下。

    可是那些黑衣人似是因闻到血腥味儿而变得更欲动暴躁,都是不怕死一样,不断朝娇二娘扑过去。

    娇二娘不住地发出暗器,只要敢上前的人,便定必会被封死其生路,但顷刻之间,娇二娘已是一身薄汗,手上的动作也不由放缓,她明白即便自己出手多快,可手上的暗器毕竟有限,如此想着心中不由蒙上一层不安。

    涌上前的人越来越多,而娇二娘只得苦苦支撑,但无奈双拳不敌四手,转眼间便有人寻得一道空隙,窜到她背后,一刀砍下,瞬间在她背上划出一道鲜红的口子。

    娇二娘背上剧痛得“啊”地一声*,当即从袖中滑下一把约莫手掌般大小的金刀,朝黑衣人心口刺去,刀身没入胸膛,黑衣人一脸惊恐地看着她,死前一刻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娇二娘拔出金刀,一道血注瞬间飞溅到自己脸上,她也不为所动。

    接着娇二娘将刀放在手心一转,竟然在其刀柄之中又飞出一道金光,是一把更为短小的金刀,原来她手上那把金刀竟然是一把子母刀!只见娇二娘一手子刀,一手母刀,阴阳双飞,将攻势拉近。只见她惊鸿一闪,身形飘絮地从黑衣人中划过,每个黑衣人身上或多或少都留下或深或浅的刀痕。

    谁知娇二娘才刚站定,那些吃了金刀口子的人,具是一一倒下!只见倒下的人面部潮红,瞳孔放大,口吐白沫,有个反应快的黑衣人当即明白,不禁大叫道:“她刀上有毒!”

    娇二娘不由记起自己的师父曾无奈地对自己说道:“正人君子之道,门下的暗器从不喂毒药。可你是女儿,闯江湖必定要留一手。”是以从那日开始,她全身的暗器里,唯独这一把金刀是喂了毒药的,还是见血封喉的“紫竹铃兰”。

    那些黑衣人见同伴死得如此惨状,个个心中都不由一寒,而符堂与那黑衣人首领更是还未分出高低,如此双方正在胶着之际,却忽然听见一阵急速的马蹄声,接着一声大喝:“都停手!”说着只见一道身影被人抛出,直直地被扔到地上,被丢出来的那人,正正就是赵沐聪!

    与符堂正缠斗着的黑衣人,一见马上来人,是一身的黑衣,这不就是方才自己派出去打探情报的人,又见被五花大绑,扔到地上的赵沐聪,当即一喜,朝符堂横剑划去,符堂侧身闪躲,那黑衣人便当即翻身,回到黑衣人群中。

    黑衣人此际心中大喜,心想主人派自己前来,不过是怕武当那群人办事不力,才留一个后手,命他们在此处截杀。可是没想到却在此处碰上了主人的死对头,昕王的儿子,临安城出了名的混世小王爷!他还愁着明日便是武当的庆旦之日,也不见要截杀的男人,以为此番是白跑一趟了,没想到竟然让自己捡了如此便宜。

    一方面,符堂也收息站稳,见赵沐聪被绑于地上,心中不禁一沉,心想这驿道四周都是光秃秃的,又能有什么藏身之处,何况赵沐聪武功不高,被人抓住也是意料之中的。接着又见娇二娘此时一身斑斑血迹,而背上更是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早已干结在伤口上了,不由一惊,连忙快步过去扶住她,柔声说道:“都是我不好。”

    娇二娘与那些人缠斗了良久,又受了伤,体力已是渐觉不支,只好轻靠在符堂怀内,说道:“我没事,别担心。”

    那带头的黑衣人见他们身陷险境,还如此郎情妾意,便嘲讽道:“两位,如今死到临头,还如此有情有义,真是羡煞旁人。”

    娇二娘见他出言不逊,不由碎了一口,说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那黑衣人见娇二娘落难于此,还敢如此嚣张,心中不由怒起,刚想杀去,却见一人忽然跪倒在自己身前,大声叫道:“报!身后的来人,正是派去襄阳城截杀颜家管家的人!”

    那黑衣人一听,却是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身后的来人,竟然会是襄阳城来的那批杀手,那么就是说主人下令要杀的男人,还未除去。他如此想着不禁一震,要入均州,只得此路可行,可是自己从未见到那个男人从此处经过呀,想着不由嘀咕道:“颜家的那个人哪儿去了?”

    谁知此时跟前那个报话的黑衣人,听到了自己的嘀咕,忽然目露凶光,冷声回道:“我在此!”接着见他抽剑出鞘,迅速朝自己刺来。

    那黑衣人惊叫一声:“糟糕!”连忙想闪避,但也是太迟了,那剑如雷闪现,又怎么能如此轻易避过,他虽侧身,也不过是避过胸门要害,但却生生刺穿了他整条左臂,持剑的男子将剑身抽出,他左臂迅速涌出一道血口,伤口深可见骨。

    此时被绑在地上的赵沐聪,忽然从地上弹起,丢开身上的绳结,朝符堂和娇二娘喊道:“前辈,快跑!”

    符堂和娇二娘当即明白是怎么回事,符堂连忙扶着娇二娘,二人齐齐翻身上马,共骑一匹。而赵沐聪和另外那名男子也各自火速上马,那些黑衣人被如此愕然的情况吓住了,只听见带头的黑衣人捂着鲜血淋漓的左臂喝道:“拦住他们!”

    那群黑衣人才纷纷清醒,想上前拦住,但奈何四人都是在马上,比他们高出一个人身,本就难以击杀,而走在前头的符堂,更是掷出道道暗器,根本上前不得半步,身后的两个男子,一个拿着利剑疾刺,另一个更是拿着火把乱舞,哪能近得了身。

    如此一来,四人在人朝中杀出一道空隙,连忙飞身跃马而出,快马加鞭地绝尘而去。

    那受伤的黑衣人气急败坏地喝道道:“给我追!”

    另外符堂他们一行人,刚跑着百丈远后,赵沐聪才指着那一身黑衣的人,对符堂他们说道:“前辈,此人便是林姑娘要我们找的人了!”

    原来此际与他们一起逃出的黑衣人,便是管晌!

    他从武昌城外出来后,一路被人伏击,截杀他的人,他是杀了一波又一波,却就似是杀不尽一般。到襄阳城那时,他已经是伤痕累累,可谁知襄阳城内要伏击他的杀手,竟比之前的还要厉害,而且人数众多,他苦战到最后,更是身受重伤,只得一路逃出襄阳城,眼看着便要到均州城了,但奈何身后追兵越来越近,他已是无计可施了。幸好在此时他与赵沐聪二人擦肩相遇,才知晓是林姑娘派人前来接应自己的,后又见一黑衣人骑马飞驰而过,赵沐聪当即心生一计,二人一痛拦下那黑衣人,将其击毙,管晌换上了他的衣衫,装作是抓拿了赵沐聪的模样,骑马归去,寻得良机,杀了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四人才有机会逃出生天。

    符堂此际一听这人便是林姑娘要找的人,不由松了口气,心想也算不负林姑娘所托,便说道:“如此便好,如今只要回城就不怕了。”毕竟此处只有一条路可行,他根本无处可避。但若果入城了,便能寻个隐蔽之所躲起来,即便身后追赶的人再多,在均州城内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可这话刚说完,忽然听见身后叫杀声渐起,四人不禁回头望去,竟然看见身后无数黑衣人骑着马,追赶而来,竟比方才的围杀他们的黑衣人还要多。

    管晌定睛注目而望,只见身后那些人不觉地眼熟,心头一动,当即喊道:“是襄阳城追杀我的人赶来了!”

    其余三人听见不由一惊,他们本也料到身后会有追兵,但没想到两帮人马竟然会汇合起来,如今若真的让他们赶上自己,只怕这趟真的插翅也难逃了。如此想着,四人不由夹紧身下的快马,手上的马鞭也抽的更狠了些。

    谁知就在此时,他们看见不远之处,竟然有一个身影定定地站立在路中,只见那人一身素白的衣衫,在黑夜一眼便能望见,那人见身前来马疾驰,也是不为所动,只是行若无事地站着。

    他们见此不由忐忑,心中翻起了无数的不安,心想难道是有其他的杀手赶在了前头?

    可此时赵沐聪却忽然高声叫道:“是林姑娘来了!”

    四人已经是策马越跑越近,此际终算是看清了,站在路中的人,真的正正就是林凝!

    赵沐聪见林凝一动不动,不由对其喊道:“林姑娘,身后追兵众多,你快逃呀!”

    可林凝也不理会,只是此时手中忽然多出一把燃起的火把,这时四人是离她越来越近了,一股刺鼻的味道骤然窜入鼻中,赵沐聪被呛得咳嗽了几下,问道:“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般难闻。”

    谁知管晌却是一脸激动地说道:“烈酒和灯油混在一起的味道!”

    而此时在身后追赶的黑衣人,离赵沐聪他们也不过是三四十丈远。而方才被管晌刺穿左臂的黑衣男人,如今是止住了血,咬着牙强忍着手臂上的剧痛,紧紧盯着逃掉的四人,似是势必要将他们一一除掉。

    可就在此时,他忽见前方出现一个白衣女子定立在路中央,手上高高地举着一支火把,神色冷冰冰的,朦胧的月色下,那女子一身的白衣,衬着冷若冰霜的脸,更似是慑人的鬼魅一般,他心下正是又惊又奇,心想难道此人是他们的同伙?

    正在男人沉思之际,赵沐聪四人已经到了林凝身前,只见她身前有一道宽宽的水迹,横在路中如拦腰砍断一般,当中还混杂着越加刺鼻的味道,林凝见势喊道:“快过来!”

    四人一听,连忙骑马码跃过那道水痕,林凝见身后的追兵是就在眼前不过区区十丈远,已是危机之际,当即高举手中的火把,用力一抛,转瞬之间,火把落地,那火便是疯了一样在地上乱窜,而此处驿道群山围绕,树林密布,这一把火更是连同山上的树木也烧了起来,火势瞬间一发不可收拾,火舌更是跃升至两人一般的高。

    身后那些黑衣人,被突如其来的火势,惊得一下子纷纷勒停了马儿,看着眼前熊熊大火,又隐隐看见一白衣女子站在火墙之后。

    带头的那个黑衣人是又惊又怒,就在眼前的人,竟然就被他们如此跑掉了!不由急得怒道:“你们都他娘地给我冲过去!”

    这头话音刚落,火中倏地窜出一条白绸带,掠到带头的黑衣人身前,一把将他卷起,那劲力之大,黑衣人一下子挣脱不开,只得硬生生被那白绸带扯进了火里去了。黑衣人骤然觉得眼前一黑,被直直地摔倒在地,全身滚烫,似是被烧掉了一层皮一样,磕了头皮都要裂开一样了。接着又在地上滚了几下,忽地胸口沉得透不过气来,他艰辛地睁开双眼,只觉得头晕目眩,他使劲地摇了摇头,才算是看清了,原来此刻他已经被人拉出火堆之外,一个美貌如花的白衣女子在自己头顶,正用脚踩着自己的胸膛,更是一脸凶狠之色地瞪着自己。

    林凝死死地踩着身下的黑衣人,隔着火海对其余的黑衣人喝道:“谁敢上前,我必定不留全尸!”

    可谁知被林凝抓过来的那个黑衣人首领,如今气急败坏得也不顾自己是什么处境,连忙叫道:“谁能把他们拿下,我赏他百两黄金!”

    那些黑衣人一听,个个都不由振奋起来,走在前面的几个黑衣人,当即壮起胆子,似是要骑马跃过火墙来。

    林凝见那地上的黑衣人敢多嘴,怒得狠狠踢了他几脚,那黑衣人登时痛骨头都似是裂开一般。林凝踢得那几脚是用尽了全力,黑衣人即使不内伤也要断骨,这下那个黑衣人更是无力逃脱了。

    林凝将黑衣人拖起,扔到管晌马脚之下,又朝管晌喊道:“看好他,把你的剑给我!”

    管晌会意,当即将自己腰间的利剑举手抛出,林凝一把将剑接住,又抬眸望去,首先见一人骑马想越过火墙时,但奈何火势太大,只能踩着马背,独自提身飞出,紧接着背后又有来人,那人连人带马飞跃而过,马蹄触地后,人和马身上都带着零星的火光。

    首先来的人蓦地里凌空高跃,举起大刀当头朝林凝当头劈去,林凝当即挥剑抵御,“噔”的一下,刀剑相碰之间,那举刀的男子虎口一麻,手中的刀竟然被林凝断开了两半,他此际才看清林凝的剑上,居然缠绕着一道紫气,这乃是内功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才能有的功夫。可这实际上,并不是林凝的内功登峰造极,这不过是无根派的一种独门功夫,能将自身内力缠绕于剑身之上,令其锋利无比,无坚不摧。

    男子见眼前如此情势,惊愕得还未反应得及,林凝便横着剑与男子身旁飞身闪过,就是一瞬,凌空飞出无数道血光,男子的上半身便似是烂泥一般,软软地摊倒在地上,内脏混杂着鲜血流了一地,而腰下的那双腿似是屹立在土中,一动不动,原来林凝是将那男子自腰间砍开了两半!

    身后那个骑着马的男子,本想冲过去,结果见到如此一幕却被吓住了,一人一马呆立一旁,林凝嘴含一抹冷笑,朝着那人飞身跃起,在半空中双手紧握住剑柄,直劈而下,那人凌空举起的大刀想去抵挡,却还是比不过林凝的速度,大刀已然自手中滑落。男子与马一同“扑通”地倒在地上,骤然只见男子额头中间竖着一条红痕,一直沿着鼻子下巴,落至胸前,蓦地里从红痕中喷出鲜血,接着男子挣扎了没几下便咽气了。

    其余的黑衣人隔着火海看着林凝将跃过火墙的同伴都大卸了八块,一时流了遍地的鲜血,烧焦的味道夹杂着血腥,闻起来甚是恶心。透过火光,他们望着向林凝,见她身影若隐若现,面容冷峻,站在路中竟似是阎罗王一般,是来收命的,一下子被惊得即便身前是冲天的火光,心中都不由涌起一阵恶寒。

    林凝见那些黑衣人一时也不敢再上前,而火势也愈来愈大,似快连那些黑衣人的身影都要淹没了一般,便当即转身对其他人喊道:“我们快走!”

    符堂与娇二娘一听齐齐应声点头,首先策马离去。

    管晌则是提起脚边的那个黑衣人,把他横挂在马背上,夹紧马肚加鞭而行。

    赵沐聪却驱马走到林凝面前,朝她伸手,林凝此际也没空多想,一把抓住他的手上了马,与他共骑一匹马,如此五人三马,前后一起快马加鞭,将那场大火和黑衣人都抛于身后,一路赶回均州城去了。

    或是因历劫一场生死,大家心中还有余悸,这一路上都无人说话,众人都在心中想着不要再出任何变故,能尽快赶到均州城内。

    一路赶马飞驰,寒风簌簌入耳,道路两旁地景致不断闪过,寂静的夜里只有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如此顷刻之后,众人终是入了均州城里,而背后的黑衣人终是没有再追上来。

    这刚一入城内,林凝便喊道:“莫要再不回客栈了,大家都跟我来!”

    其他人心中都明白得很,今夜动静如此之大,怕也会惊动他人,再留在客栈也是不安全。

    林凝走在前头带路,转了几个弯,入了一道小巷子中,在不远处的一家寻常宅院门前停下,门前站着一个少年在迎接,他一见林凝到来,便躬身迎道:“林姑娘。”

    而身后的符堂却连忙抱着娇二娘飞身下马,喊道:“快开门!”那个少年也是伶俐,连忙开门带着符堂进去了。

    林凝见此不由一面下马,一面对赵沐聪问道:“是娇二娘受伤了吗?”

    而赵沐聪此时却是一脸心不在焉,似是没有听到林凝在说话,只是神色恍惚不定。

    一旁的管晌见了便回道:“我方才见到,确实是受伤了。”

    林凝点了点头,又见眼前管晌一脸沧桑,与之前相比,似是老了十年一样,不由说道:“这一趟是辛苦你了,你也快进去歇息吧,这宅院是萧谷的,必不会出事的。”

    管晌此际已然疲倦到极点,他这一路上新伤加上旧伤,若不是身子骨硬,硬是憋着一口气,早就坚持不下来了,如今听见林凝如此说,不由回道:“我管某,此番要多谢……”话还未说完,林凝便打断道:“事情还未办完,感谢的话,还不用那么早说。我看你也是一身的伤,还是快进去歇歇吧。”说着宅院内又走出几人来,林凝对他们扬了扬手,那些人当即领会,一面迎着管晌进去,一面是又架着那个林凝绑来的黑衣人入去了。

    而此时林凝刚想迈步进门,身后的赵沐聪忽然开口道:“林姑娘,今夜我杀人了。”

    林凝听后,脚步一顿,回头看着赵沐聪,忽然觉得眼前的赵沐聪,不再显示自己曾经见到的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他眉间竟然升起了一丝愁绪,脸上一些细小的血迹,似是在告诉旁人,他不再是曾经不知天高地厚的翩翩少年了。

    赵沐聪此刻脑中忽然闪过,今夜所杀的那个黑衣人的画面,他本不过是想将那人打晕,然后夺过那人的衣衫而已,但奈何自己手劲太小,幸好管晌反应快,从背后一把抓住他,自己那时只听见管晌不停在大喊:“刺下去!刺下去……”他便想也不想是,提剑刺向那人,接着便见那人坠倒在地上,一身是血,想及此处,不由眼前一黑,不敢再细想下去。

    他从前也见过旁人杀人,就算是林姑娘杀人,他也是见过的。但这次是他第一次亲手杀人,他本来并没有太大的思绪,但就在他们逃出险境之后,那杀人后所涌起的感觉,竟然不断袭来,其实他不是在害怕,他也并没有多么善慈心肠觉得愧疚,毕竟他明白,不是那人死,就死自己要去死。他只是觉得原来杀人是这般简单,简单得只是一剑刺去便可以了,原来要摧毁一条命,竟然是这般容易的。

    林凝见赵沐聪眉心深皱,思绪万千,不由唏嘘道:“杀人见血,只不过是入江湖的必经之路。”等到你在这江湖里泡久了,便麻木了。

    赵沐聪听后睫毛不由一颤,心中不禁一凉,杀人竟是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