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天朝 第九十二章 变数与渴求
作者:但丁的手的小说      更新:2019-06-29

  “护卫军帅!”

  千钧一发之际,李天成的表现倒有点猛,抽刃不惧,赶马上前叫喊着,听令的亲兵们急端着火枪上前,胡乱摆了个排枪的阵势,将夏诚护在后边。

  “弟兄们,你们顶着,我先撤去找人……!”夏诚心里无耻的幌子刚酝酿好,还没等说出口。

  河岸上倒先爬上了十来个人来,看样也是太平军士,夏诚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这些家伙实际上本是正躲在河桥低下避阴乘凉、同时聚众赌博,违令正赌的爽,听见外面枪声响起,知情况不妙,一个个急忙跑了上来。

  这些人上来后,一见这情况,像是早有预演,二话不说,就扒开河岸边的那五六堆茅草,漏出一门门虎蹲炮来,“轰!”,骤然猛烈的炮火下,桥上石砖炸的飞旋,两匹清军伤马轰然倒地,一匹直接受惊窜入到了河里。

  除了炮身留有几人操弄,余下士兵则直接抱起扒开的茅草捆子,几步抱丢到桥头上,放火烧了起来,马儿受惊于桥上被炸四飞的砖石,桥头燃起的熊熊火光,河岸炮口正对处不断冒出来的火团雾块,以及巨大刺耳的声响,不断仰蹄跃步的立起,开始拒绝前行。

  “开火!”李天成见状,急驱马上前,指挥亲兵们几步上前于河岸上排成一列的肆意开火。急射而来的弹丸连人带马,射倒了五六个骑马清军,七门虎蹲炮子母弹丸一连轰射过后,片刻之内一连炸死炸伤桥上十几人,桥上进攻的清军终于趋于崩溃。

  排头清军开始从桥上急着抽马返身,身后清军骑兵也纷纷试图退却,但限于马匹桥身,或于原地被挤打转,还有几个慌乱间连人带马的被挤推下了河。

  那侧的乌兰泰则大吼大叫,他实在不能接受这么一点人居然就挡住了他,因前败而深深自责的他此时怒吼连连,耻辱的驱使下,驱快马拿刀上前,手起刀落砍死一个从桥上刚跑下来的持旗无名骑兵小卒,驱赶着要溃退的清军骑兵赶紧再冲过去,

  他甚至右手一刀砍死那小兵,左手一把拿过那砍死小兵的旗,带头鼓舞胁迫般着冲锋。

  敌人并不强横,人也并不多,难不成他乌兰泰现在连这点人数也战不过了?这大清的江山他乌兰泰绝不容汉人重新夺了去,绝对不能!

  性格里的强横驱使他亲自扛旗攻上。

  清军受其气鼓,再次向前涌来,乌兰泰持旗冲的最快,一会儿功夫已经冲至桥上清军的中前段,虽说有清军故意拨马绕开缘故,而桥头甚至已经有两个清军蒙住马眼,冒火冲跃了过来。

  虽说天热,但此时此刻的夏诚汗透衣澈,额头只觉一阵阵发冷感觉,他抽出象征军帅权利的配剑,手背抹着头上的冷汗,这内心恐惧感似曾相识,是了,当初刚至,与向荣交战时,屈甲围歼清军中,突围的福谦挥刀冲他而来的瞬间,不就是种感觉么?它再次涌爬上他的心头来。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阿弥陀福,夏诚,你先不要慌!……”

  “轰隆!”“大人?/……”不知是夏诚心里忙着念佛安抚自身恐惧的同时,冥冥中起来了作用。

  随着河岸某炮一声炮响过后,桥上忽然有些混乱起来,部分中间清军忙挤着脑袋往内侧扎,一些杂七杂八的声音也传了过来,随后清军骑兵们急簇拥护着某人,受惊般状的往回逃撤,那个凶悍的乌兰泰也不见了踪影,地上只留下了他手持过的血污旗子,证明他确实冲到了这儿。

  事实证明谁也不是铁打的,是八旗子弟也不意味神佛专门就庇佑他。

  炮弹无眼无情,一发碎弹块直接削过冲锋太前的乌兰泰的额角,刮去一片血肉,霎时间涌流下的血直接糊了他一脸,勇猛的乌大人不得不紧急弃旗,拿左手急护掩额伤及出血处,疼痛感由神经快速传递入脑子里,整个人差一点就失手摔下马来。

  周围清军见其额角出血甚大,大半副经血染过的恐怖面目,捂伤的手也染成了赤红,几乎同时催马上前,乱涌成一团,簇拥了他赶紧回撤,吵吵嚷嚷的,对过桥作战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都统大人的命要紧,当然自己的小命也要紧。

  冲过桥头火堆的三四个清军,只挥舞的骑刀来回砍倒了两个不急反应的兵士,就被其他守桥太平军卒勇敢围上,几矛子戳倒所骑马匹,相继扎成了血窟窿。

  李天成也趁势不饶人,紧急催马迎上,错马剁翻了其中要返身逃回的一个,惨叫与呐喊此起彼伏,河岸炮口则乘乌兰泰受伤之机正在重新装填着火药,夏诚庆幸的口念佛号,心里一直忽上忽下,敌强我弱,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最后心里一横,md,命没了就没了,趁此机会,赶紧跑吧!

  “夏哥儿勿慌!僚瓦氏族人在此!”一个闽南女声这时从身后快速向前响来,只见乌瓦儿骑着匹红马,带着百十来人的族人,从身后像团火样快速涌了上来,赶上了战场,她挥喊指动着手里的一柄奇异长刀,涌马带队杀上。

  “保护军帅,快杀清妖!”“杀妖!”“杀啊!……”吴公九突兀的急叫声与士卒的呐喊声交杂着,从后面传了上来。只见催马赶来的吴公九立于战场边缘,边喊边鼓动周围的士兵赶紧冲上,看样子确实是去叫救兵去了,一侧边南溪山脚草丛也喊来“杀”声,涌出了上百太平军战士,骑马打头的正是师帅卢盛。

  正欲要撒丫子跑的夏诚几乎气壮胆足,男人之气也随之倍增,“抓住那个鞑子妖首,不要让他跑了!”

  他肆意的挥剑高叫着,与不久前乌兰泰要抓他的呐喊表情何其相似!

  燃烧的茅草火堆被涌上的士兵矛梭扒拉几下,费力挑推入河,胆大等不及的已经冒着火堆冲了过去。

  “夺马者赏肉一斤,杀一妖兵者赏肉五斤,杀俩妖兵者赏肉十五斤,杀三妖兵者官进一级,生俘及杀死清军妖将者,一伍皆有赏赐,吃肉升官,就在今朝!快,冲啊!杀啊!要啥有啥!不要怕,……”

  夏诚骑马立于桥头,死命挥剑煽乎着,一副我让你们去抢钱的兴奋表情,他却勒住马只在桥头打转转,让兵士先过去一批再说。

  桥后的清兵忧心乌的伤势,加上失了统帅,只是一味的后撤,想簇拥了受伤的乌兰泰急速撤离,并不意图纠缠,乌都统的性命确实要重要许多,太平军大队过桥追击的也越来越散,追的最快的还数乌瓦儿的僚瓦氏族人。

  这些山野土著在山间狩猎,追逐野兽,练就了一副好腿脚,因此追赶的最前。

  乌瓦儿手里两米长的长杆尖刀,涌上追赶中,一路刺戳挑翻了许多人,倒把后面骑马跟上来的夏诚震慑的不轻,见状暗叹,这娘们有点能耐啊!

  她这手里的少数民族的长杆刀头只是巴掌大,跟个大号儿泥瓦刀一般,但整竿刀胜在轻而灵活,她骑的马儿也好,速度神异,频频追杀上逃亡清军,错马一过,利落地将其翻砍劈戳下马。

  其战斗能耐与她娇俊的面容极不相符,两条小臂此时似有千钧之力,夏诚这才明白为什么僚瓦氏一寨之人在其寨主死后,居然会如此听命于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寡妇,自己喝醉了还好像大概是调戏过她?好像有点作死!

  紧贴上来的太平军卒紧追不舍,僚瓦氏多善射猎,后面的清军或被接连挑翻,或被弹弩射倒,清军混乱不堪的逃亡中也明白,再这么下去,难保能跑出去几个。

  前面的清军不得已分出一批人,有三四十骑的样子,回身与僚瓦氏族兵士纠缠一起,另三四十骑簇拥了受伤的乌兰泰继续后撤。

  不断追赶涌上的队伍没费多长时间,就攻灭敢回身阻挡内的一半清军骑兵,这余下清军的又急拨过马,返身回逃,受此一阻,前面乌兰泰一伙儿早已跑远了。

  见此情况,不远处骑马的夏诚也是见好就收,下令停止追击。

  …………

  历史上,乌兰泰因怕丢掉桂林无法交代,亲率百余骑兵,日夜兼程赶来,秦定三领新募的千余人主力紧随其后,援助桂林,他们只比向荣晚一天抵达桂林附近,因情况不明,听说向荣已经率军进了城,而太平军对入城道路也并不怎么防守,只是筑扎在附近山上。

  乌兰泰于是召集先头骑兵,急于进攻解围,不待秦定三跟上,就意图先打通城内连续。率军至将军桥,见守桥太平士卒不多,于是当场决定率军攻下桥隘口,控制住这个援省要津。

  清军骑兵从林中越出,他带头呐喊冲上。

  突袭之下,清军一发涌上桥,可太平军不是吃素的,顿时枪炮齐发,一发炮弹直接轰烂了乌兰泰的半个小腿,史载:“炮中膝骨”,乌即被兵勇桥上抢回,撤拥了送往后方六塘,但伤过重,又急送到阳朔医治,最终伤口发脓而死。

  可现在因有了夏诚这个变数,乌兰泰现只是头上削没了二指大小的一块皮,伤虽见其额骨,但人还活着,应该是死不了了。

  历史上因乌兰泰一死,城外援军失去了统一指挥,各自相辖,自我为主,不能一致行动。

  始终在城外未造成对太平军大队的较大危险,以致太平军放弃攻城后,很顺利的收集漓江沿岸了不少船只,为日后蓑衣渡一战奠定了基础。

  可如今他乌兰泰还活着,这为日后的战事平白增添了未知的变数。

  “给,你的肉!”粗毛汉子割下脚前搬来的死马骨架上的大一块肉,丢给面前散乱排队的太平将士里的一个,夏诚直接废物利用,拿着死马肉给士兵们论功行赏。

  附近锅里煮起了肉香,弥漫着过年才有的气息,一大窝围着等着开锅的太平将士闻着锅里的滚烂肉气息,只恨这火烧的有些小。

  帐外的气氛很愉快,帐内空气凝如寒霜,夏诚坐在简易的椅子上,下面将官依部属官职,站分左右两排。

  “卢盛,我提拔你为师帅,让你守住桥头,你桥头布置的兵士少也就算了,内有一半的兵士居然躲在桥洞下赌博,你部队的军纪呢?”

  夏诚眼神不好看的看着他,卢盛低着头,站在中央,他也有些委屈,天气太热,士兵们也有情绪,反应到他这儿,他也觉得士卒辛苦,才留守了那么一些人守桥,大部分士兵被他撤回到了山上避暑,况且他留下了火炮封桥,上面盖上茅草垛子。

  一旦清兵来,将茅草垛子丢桥上,放火烧桥,同时河岸漏出的火炮猛烈轰射,桥上头一次冲来的清军必然惊退回逃,这一段时间足够他领兵从南溪山坡的林地里冲了出来。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但夏诚却以军纪质问他,手下躲桥底赌博,这是卢盛没有预料到的。

  “桥下赌博军士,我要罚,也要赏,桥头三十一人守军骤遇妖军骑百人,未退敢战,此战缴获的军马二十一匹中,着其伍卒长各去领一匹,该部军士可连食三天肉食。

  其中桥头未赌博者,职皆进一级,下次各师有官职空缺,首从此内中选。桥下赌博者不予,以示惩戒!”

  卢盛没想到夏诚高高举起了板子,又轻轻的放下,夏诚其实心里也有明悟,卢盛训练出来的军士,在桥头没有慌乱退却,反而在努力搏杀,他都想逃,而兵士却不惧,卢盛平日训练之功,是功不可没!

  守桥士兵自然要赏赐鼓励,卢盛也要在他刚成师帅后敲打敲打,要让他知道他不光是他夏诚的心腹,也是他夏诚的手下,犯错夏诚他一样处置他。

  同时给其他两师军兵做个告诫的样子。

  “吴公九”

  夏诚挥手让卢盛归列,却唤出吴公九出来,他恨讽嘲笑的看着一脸“我是老实人”的吴公九,嘴里取笑道:

  “我今日始知百代胆小如此,早知道就不带你去了,免得你受惊吓!我还是知人不深啊!这是我的过失。”

  “我留下万一不幸,不过多一死人,若返身引军来救,幸则可救卫军帅,不幸亦可为军帅复仇,怎么说我吴公九是个怯懦之人呢?”

  吴公九拜首低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委屈了他,可夏诚心里气的只想喊出声:你丫的就想跑路活命,现说这话,你的脸呢?

  可这话不能直接这么说出去,这家伙算准了自己不能把他怎么着!

  “我看吴总典(1)腿脚不怎么好,他的马匹跑起来太狂躁了,去换头骡子来让他骑好了,骡子走路缓慢稳健,好方便他养腿上毛病!”

  夏诚却有办法收拾他,话里含沙射影的揶揄着,吴公九却再一大拜,承然道:

  “我以前贩押货物,多骑骡驴,可谓手熟了,骡子力大平稳,最怡宜骑人,谢军帅考虑了!”

  夏诚有些哭笑不得,他心里有些哭笑道你这家伙脸在什么地方?人却缓慢站起,手一挥着无奈笑道:“现在战事要起,骡子既然力大,还是扛紧要东西好了,吴典官,你就委屈一下,去缴获来的马匹里挑匹好马骑好了!”

  会议最后让人专门拨了些缴获的物资马匹,挑些出来,送入不远处乌瓦儿的僚瓦族兵营里。

  因乌瓦儿也是新成立的一军军帅,虽说现在由他带着一起行动,到底是规制不和,在她领兵回自己营地后,夏诚故未叫她过来参与自己的军营的小型会议。

  散了会议,夏诚出帐,从山上望着不远处的将军桥,桥上石质散乱,桥头附近烧的乌黑,河道里还飘着一两个胀浮起来的清军死尸。

  刀口舔血的日子并不轻松!他不由的又想起了朵朵,那个晚上寨子里饮酒醉后,那种像家一般的莫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