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天朝 第一百一十章 求兵
作者:但丁的手的小说      更新:2019-06-29

  向荣的重新启用,某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局势的恶化已经超越了朝廷的想象,皇帝下诏,强迫其领兵上阵。

  邹鸣鹤因为皇帝奈何不了向荣被迁怒,以“纵贼北上,坐看临祸,拦匿将帅,私谋己城!”查办。

  “念守城之功,尚有苦劳,遣回原籍,专以江务!”将邹赶出广西,送到河南长江一线,命他整理长江防务,清政府已经意识到太平军既然北攻得了长沙,也能打过长江,直驱中原腹心。

  豫鄂皖一带同样民生困苦,遍地饥民,盗匪横生,后世太平军攻克占临南京后,河南安徽一带几乎同时大规模的也兴起“捻军!”前后人数多达五六十万。

  太平天国覆灭后,捻军汇合部分残存太平军队伍,综合江北尤有四年之久,西捻打至甘陕,东捻打至山东,一度直驱京畿。

  清廷担忧太平军攻过江来形成明末李自成自河南卷起百万大军的情形某种意义上是正确。

  著名墙头草——安徽团练苗沛霖因为捻军声势浩大,在清廷与捻军、太平军里三方来回倒换门庭,清政府还不敢得罪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要他牵着河南安徽一带的捻军。

  邹鸣鹤因此被授予江务帮办,负责长江一些的沿江防堵安全。①

  一个腐朽的王朝在强自挣扎,犹如被困在郴州城里的夏诚。

  …………

  郴州城里偏西的州府府衙内,自入夜时分,夏诚一脸忧虑的再次召来了白日派去搜刮粮草的吴公九。

  “百代,你实话告诉我,城里粮食够咱们吃几天的?”

  “诚哥儿,大后头天起,全军就得有人饿肚子,昨天撤退入城,咱们粮草丢了不少,现在寮营那儿有点粮,但多是寮人们妇孺一家积存的口粮,……”

  夏诚心里烦躁的听着,他挥手打住了话,忽道:“也就是说现在的粮食自明天起可以撑三天?”

  “可以这么说!”案桌灯盏下的吴公九拱收着手,看起来有些沉闷,厅堂庭顶灯光背后打照下,脸颊黑乎乎的,宛如他的心情。

  “如果我们要撑够五六天,队伍最少要少多少人?”

  夏诚忽手撑案桌,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吴公九也不明白夏诚心里什么打算?他觉得这话不像是个统帅说的,但还是手里掐算着,末了估出了一个数,“起码得少三到四千人!”

  “那就打一仗好了!”夏诚的眼里放着狠光,吴公九暗地里震惊于夏诚的心狠,敢赤裸裸的当他面说出来。

  “你去将将领们一会儿都召集进来,我有话说,你也备好部队明天吃食,明天准备出城作战!”

  受命的吴公九心里腹诽退下,他也有些惊慌于这郴州城能不能守住,心里在道:看来是要找条退路了。

  夏诚心里的打算很简单,郴州城只要外有清军,那么没办法下乡征集粮草的他,这城是待不住的。

  他决心最好能重复同心村的奇迹,想像斩杀乌兰泰一样,打溃追击清军。

  那样万事俱好,以郴州为起点,自己或北上,或南下,或怎么样,都有了回旋余地,如果打输了,自己死伤惨重,余下队伍人数一少,粮食消耗也必然少,自己有了四五天回旋的余地。

  清军也肯定死伤惨重,短期内无非再发动大的攻击。

  或派人北上找杨秀清求北上接应支援,或想其他办法,也是一步路。

  现在夏诚最怕的是一万两千余人困守孤城,两三天时间内粮食吃完了,那个时候军心大乱,这上万无粮吃的兵就成了隐患。

  虽然他夏诚心里可能阴暗点,但无数的历史证明了人心难测一句话不是空穴来风。

  哪怕明天主动打了败仗,他龟缩在郴州城里六七天,杨秀清率领十几万的太平军可是一路向北推进,逼攻长沙,他夏诚就不信了,难道你们一帮人就会和我耗在这儿不管长沙么!

  当天夜里,夏诚看着地图,对着将领们说了一种他设想的作战方法。

  …………

  骆仙铺的向荣也在看着地图,他把着灯盏,原本的主帅和春也恭谨的退到一边,看着现名义上是他下属的老上级。

  “大帅,这长毛玩的什么花样,居然敢前来送死!”一侧骄横的邓绍良拿着一份连夜送来的邀战书信,语气里有些看不起太平军这群土包子。

  毕竟他在向荣手下屡有胜绩,太平军从他手里少有讨了好了去,这次他作为向荣心腹同从桂林启程,来入湖南接手的本就是一个得胜的队伍。

  信上只有两句话,“诚愿与将军骆仙岭下一胜雌雄,将军敢否?”

  在桂阳城里溃败撤逃的太平军,只过来一天,放弃坚城,就又从郴州城里跑出来送死?

  向荣看着地图,他眨皱了一下眼睛,对着眼前这个被城里派来送信的士绅道:“吴贼怎么说?夏小蛮子意图是什么,想和我岭下决战嘛?”

  “百代兄也不得而知,他被夏小长毛派去准备明日战前物资调度及饭食,未能参与昨夜战事谋划!”

  瓜皮小帽的士绅恭谨的低着头。

  向荣笑了声,“什么都不做,仅提前透露个风,他就算战前倒戈,免除从贼之罪么?”

  士绅不知道怎么回答,向荣斜头笑盈盈着,就灯后又低头看图,语气不紧,但内含强迫语气道:“让吴公九明天自夏贼出城后,就派人关锁城门,夏贼兵败,就不要放他进去,我算他内应之功,算他迷途知返,我赦其罪!”

  士绅面有难色,但闻言抱拳退下,刘长清因为前面“收复”桂阳城功劳,被赦免了前番不听调令之罪,只是令他罚俸自省。

  此时站在大帐一侧的他进前建言道:“不是说夏小长毛城里没三日之粮了么?倒不如围城不攻,困他个十日八日,必破此城!”

  “贼匪的话不能全信,他说是反正投效,难免不是长毛奸计,再一个长沙城那边也不能再拖了,两三天内,务必要打完此处仗事!”

  向荣吐了口气,表情有些焦急紧迫,显然对于湖南境内不断庞大的太平军,他有些感到棘手。

  “即是岭下决战,我倒是可以领一小支人马,兵出骆仙岭另一侧的小水冲,即可绕到长毛布阵位置的背后!”

  江忠源忽上前指着地图上的地点标记,说着自己的打算。

  地图上那是一条小山路,向荣有些沉默不语,看图摸着自己的胡子。

  …………

  郴州城里大半夜间,左军朱灿的手下有五六个资深拜上帝教徒乔装打扮,一身乞丐烂碇,悄然出北门,带着夏诚的密信,去追赶不断北进太平军主力,书信有对希望杨秀清能有兵力南下接应下他的幻想。

  或者说夏诚希望将事态在几位主将面前挑明,能使他杨秀清在洪天王及其他几位王的压力迫使下,能派支兵来解救自己。

  今晚这个夜间,城里城外,太平军与清军每个将领过的都各外漫长,随着城外雄鸡的一声报晓,郴州城西门大开,源源不断的太平旗帜、队伍开始涌出城来。

  夏诚骑坐着白马,城门口看着门洞里前来送行的于贵与吴公九,吴公九作为总管军队后勤的总典文官,他当然不用参战。

  于贵则是夏诚特意留在城里守城的,前番军败,夏诚心里对谁多少都有些不相信,再一个觉得此战或许难胜。

  他便将崔拔、苏狱两部八百余人留下,交给守城的于贵,希望他老叔能够把守好城池,保护好自己的退路和自己老本。

  “老叔,我把城里一切都交给你了,你多少上心些!”

  闻言的于贵却面带笑颜,或许是最后关头,夏诚却将生死托付于他,说明夏诚最信任的还是自己这个认的老叔,他感慨欣慰万分,抱拳道:“诚哥,放心吧,有我在,城必不当有失!”

  一侧的吴公九脸色很不好看,他没有料到夏诚会将城池防守最后丢给这个糟老汉,没有预料之中的交给自己,有些失算了。

  “赞美我主洪福齐天,圣父天兄及圣神风电,以我主之名庇佑,劈荡妖魔,无往不胜!”

  一些密集低沉声音自城墙下传来。

  安排完,赶马出城的夏诚看着城墙右侧、先出城的朱灿、花二白等一伙左军数百人跪坐于地,双手合什,对着一杆号称有洪秀全墨宝的“奉天诛妖”旗,朝太阳方向做起了战前拜上帝早课。

  夏诚心里其实对此有些不以为然,但他也没有说要怎么着,说起来,以前他也要一同祭拜祈祷的,但自他当上了师帅后,他就没有管过全军祈祷礼课这事。

  所以他手下的队伍里,拜上帝教信徒们祈不祈祷,全凭自愿自觉。

  各军内部也都有意无意的全然忽略了一天生活中还有这事,只有左军或者说当时的左师在花二白、朱灿的带头下尚自律祈祷。

  …………

  清军兵出邱家冲、同心村,压压一大片,右侧靠着北湖,也正在列阵,“向”“和”纛旗下,清帅向荣与和春看着眼前远处,已经列好队、但尚在不断调整战斗队形的太平军,向荣忽盯了一会儿夏诚战斗队形的调整,心里泛起嘀估着。

  ——这是个什么队形?

  夏诚依靠左侧骆仙岭,排了个“ξ一_=”的阵型,“一”的左侧即为骆仙岭ξ,和春道:“向帅,我看长毛摆的偃月阵,两翼突出,诱我打他中军!”

  “偃月阵,作战时注重攻击侧翼.以厚实的月轮中部抵挡敌军。

  月牙内凹处看似薄弱.却包藏凶险.本阵应有较强的兵强将勇者适用。夏小蛮子的中军最整,有点偃月阵的样子,”向荣指着说着这话,再疑道:

  “可未免这左翼“一”拉的太开,而且我看他这左翼好像全多是浮躁兵子,目光游滑,只有部分是精锐之师!”

  向荣游疑了起来,他上前赶了两步马,觉得这个阵里好像藏有什么名堂。

  “夏小蛮子新败,逃撤路上其左右二军前后皆被我击溃,眼前我观过阵,左翼旗号全为他左右二军“朱”“罗”“周”“花”四将,现在他将其放置在岭下一侧。

  或许是因为其左侧有骆仙岭,觉的我们难以击破,有地形依靠吧!”

  “那他的右翼就是夏小长毛手下的那个蛮婆的番勇了?”

  “应该不差!”和春看着夏诚右翼“乌”字旗杆,以及装束打扮都带有少数民族布角冒,蓝挂衣特色的瑶寮兵,又转身抱拳回答着。

  “夏小蛮子犯了一个错,他不该以人数多寡来布兵,咱们的左翼有北湖,兵力施展不开,对他的右翼难以大规模用兵。

  他要摆偃月阵,应该将其右翼队伍改左翼,右翼亦改之为左翼,这儿的瑶勇打起仗来蛮拼命,如此咱们即使不攻他中军,击其一翼破他偃月阵,短时间内也击不破。

  他也有一战之力,现在将左右两军败军通通守左翼,“一”又拉的开,人数多又济得了什么事!”

  “长毛打仗多是半路出家,这小蛮子虽然有点鬼主意,但人情世故,估计他尚未明白什么,大帅也不必高看他。”和春劝慰道。

  说到这儿向荣也觉得自己多想了,况且自己有杀手锏,一个长毛小将就算有手段,也有的有限。

  “江忠源那边准备好了吗?”

  “向帅,他们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咱们这边打起旗号,就出击!”

  “好!”向荣听着和春汇报,心里最后一颗石头也落了地。

  “大帅想那么复杂干什么,这点长毛咱们出战两万多人,怎么也击破了他!”大纛下,武将邓绍良已经赶马进前,主动请战,渴望建功立业的道。

  要击破偃月阵,就得击破他的左右两翼,那是兵家常识,向荣自然也清楚,自己一侧地势里有北湖,施展不开,看来要先击破其左翼,此时听到邓绍良的催马请战。

  向荣看着手下这勇猛的心腹将领,倍感欣慰,当即下令擂鼓进攻!

  派遣邓绍良率领最近来援的将领安泰、虎嵩林、米朝兴等将及部下共计七千余人攻打夏诚“一_=”字阵型侧突的“一”字山岭侧翼。

  他夏诚可能一连串的贼匪小胜,没有打过败仗,觉得新败的队伍及败将依旧可以用,“还是太年轻啊!”向荣心里腹讽着,他向荣要今天要教一教这个年轻人,知道什么叫“败军之将、何以言勇!”这句古话。

  战斗一开始,远处一股烟尘滚滚而来,直奔左翼,夏诚看着心里也多少放心了几分,他开始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重复阵斩乌兰泰的战绩。

  “杀!”……“啊!”“去死清妖!”……,随着惨叫声与倒毙声逐渐加大。

  远处左翼开始交上了手,双方士兵倒地死亡许多,夏诚看着有些漫不经心,他更多的是看向正面的大纛下的向荣,通过望远筒观察他的表情。

  战斗持续了一刻多钟,邓绍良当面的长毛左翼开始有零星溃退,两刻钟后,部分将领带着他的“罗”“周”字样将旗带队败逃,只有“朱”“花”二旗尚带队自撑,但随即不到一刻钟,这两将旗也调转过方向,带队败逃。

  清军奋起直追的过程中,向荣看到“一_=”字阵中的夏诚中军“_”,自队尾也随之在往回撤,相当于一根弹簧,头部位置没变,自尾部一下子用力拉长了。

  看着夏诚的中军自队尾拉成了“=”字,向荣猛然觉得不好,心头只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他急命人去下令给正在追杀砍剿太平军左翼的邓绍良道,不得再行追击,同时命令刘长清带队火速进兵,攻打夏诚的中军。

  夏诚见望远筒里的大纛下的向荣猛抬起了手,几个骑兵冲了出来,奔向了追击的邓绍良方向,又纛后有部分军队在响应,像是在命令部队。

  夏诚也对身侧李天成指着自己的右翼乌瓦儿部,手往前一挥。

  李天成随即拿起一杆旗帜,打马自右翼阵前持旗急驰赶过,向右打着圈,随后往前一挥,军号唢呐声吹动,右翼乌瓦儿寮营部发了声喊,大规模的涌向了夏诚中军所对的清军当面。

  邓绍良的追击简直就像赶羊,交手抵抗后,死伤两三百人,他眼里的长毛就在将领的带领下败逃往后,手下将领不由得一个个赶上急追杀人头。

  对清军通俗的说,这都是银子和功劳,一个个的玩命在追,砍死一个跑的慢的,就一帮人抢着砍拿头颅。

  邓绍良也感觉过于容易了,当面三四千人就这么被打垮了?太快、也太容易了吧!

  传命令的骑令兵好容易顺着不断追击的将旗,在追杀乱战的清军队列里找到他,向邓传达了向荣的命令,本身不怎么瞧得起太平军的邓绍良,到底也算是打过仗的,知道情形有点不对头。

  等他听令抬起头观察,才发现队伍追击已经越过了夏诚偃月阵中军相对左翼的位置,而夏诚的中军也在向后拉长,从他的右侧几乎要形成一个侧横面。

  他急忙下令停止追击,然这些来援将领谁听他,队伍都在混乱追击,一个劲的只想多砍人头,立些功能,平日里闻风而逃的绿营兵此时个个成了抢肉吃的疯狗,疯狂的在追进砍杀。

  “这帮人真是不知死活!”

  恼怒的邓绍良不由得忙带人冲往侧面夏诚的中军,意图将追击的清军用将旗引到侧面上去,却只引动了少部分人马,大部分还都随着安泰、虎嵩林、米朝兴等自己主将一个劲的急追败逃太平军左翼。

  夏诚看着左翼情况,果然清军的德行没有超出他的预料,心情不错的对着身侧卢盛说道:“去吧,今日且看你练兵成果!”

  卢盛抱了个拳,拨马赶上军阵前列,大声呼喊着命令。

  清军太平军双方,就着岭ξ形成了“ξ丄=”,(ξ代表山岭,丄中“一“代表夏诚的败撤左翼,丨为追击的清军邓绍良及虎嵩林等部,=为夏诚中军。交战变换即为“ξ一_”变成“ξ丄=”)

  随着卢盛号令下达,中军“=”阵型快速按纪效新书操练的,火器上前,变为“l”阵,

  “噼里啪啦”一阵火铳过后,邓绍良和他率领的少量侧击清军被一侧卢盛打退,而自己后面后续赶上、来援的刘长清部又被乌瓦儿两阵前截住了仗。

  死伤不少的邓绍良立不住脚,忙撤回到岭下追击大队里,他看着夏诚侧面“|”缓慢压过来的中军,而前面追击的“朱”“花”“周”“罗”等人的将旗也都调转了头。

  他再看着自己的另一侧骆仙岭,才感觉是自己要被夹起来,他不由大喊士兵备战。

  向荣也没有料到夏诚所谓的岭下决战打的这么个鬼主意,看着眼前情况,他即焦急,又有些赞叹道:“好手段!”

  说罢,他下令给一侧的和春道:“全军压上,我倒要看看这帮蛮兵瑶勇能挡我近万大军多长时间!”

  本阵鼓锣声响成一片,最后的三四千清军也涌向了与刘长清交手的当面乌瓦儿处。

  激烈的厮杀程度在乌瓦儿部快速升级,而夏诚的中军不断的逼向岭下清军,火器喷射不断,清军打死打死许多,又背靠岭脚退无可退。

  邓绍良急了,他急命人组成十几股小队,往夏诚的中军冲锋,妄图击破火枪线列,带人杀到里边冷热混战。

  安泰、虎嵩林、米朝兴等自己将领的手下却实在不堪,刚刚一个个追杀剿敌猛如虎,现在组成的数支百余人小股队伍,冲上去被火铳打死一两个,整只队伍就垮下来。

  五六轮火枪射下来,清军死伤狼藉一片,太平中军火器队列由横队处处断开,队后早变一列列竖队的冷兵士卒涌出杀上,鬼哭狼嚎的岭下清军被打的四分五裂,乱战中的邓绍良左右驰杀,却无力阻挡溃势,只能大喊大叫着不要溃退。

  “江忠源早可以动手了!他怎么还不出来?”

  向荣心里焦急了些,问着和春,和春多少为这个比较能干的手下打着掩护。

  “罗家湾、小水冲一带是山路,他们走起来费事费时,向帅再等一两刻,料来马上就到!”

  向荣看着溃不成军,被压在岭下打的邓绍良等部,语气有些气闷,吐了一口气。

  又看着正面猛攻乌瓦儿的刘长清等将,几乎是四比一的兵力猛攻,正面对这乌瓦儿的寮营两千多人拼斗,多少还有些没奈何!

  绿营兵马堕落成什么样子了!向荣心里气服无语,心思烦躁的环顾四周。

  “杀啊!”随着另一股声音从山岭的另一头响起,一股清军涌现山岭远处,位置出现罗三炮、周彪伍等回头包杀队伍身后、一两里开外的位置。

  这喊杀声使得夏诚心头急速一跳,他望远筒看着这屁股后面、从山沟蹦出来的上千熟悉楚勇服饰,即惧且恨,心头一股无名火起。

  “江忠源,你个王八羔子,你别落到我手里。”

  “看来夏小长毛这个号称我的便宜老子,今天要灭于我手啊!”七星洞处,马背上的江忠源志得意满的对一侧同样摸须的笑观战场的刘长佑一口湖南新宁土话道。

  “这个哈宝崽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呦!今天老子叫他知道知道。”

  他志得意满的看向眼前战场。

  …………

  江忠源的楚勇一杀入罗三炮返身回杀的右军后背,就将这些本就有些溃乱的右军打的像水一样四散。

  刘长佑更是分领了一支五百人的楚勇兵马,专赶溃败的右军散兵,将其往中军后端侧赶,使得夏诚中军厮杀一侧受到影响而溃开,使得岭下散乱的清军重新汇集不少在一起。

  邓绍良岭下更是大喜高喊:“弟兄们撑住,长毛不行了,现在是他们要完蛋了!”

  眼看有覆盘的危险,夏诚赶紧叫过令兵,强下命令给前面卢盛,让他不记伤亡,加快击溃杀伤岭下邓绍良,他甚至想叫人回城将苏狱、崔拔的八百人搬出来。

  但这场仗按道理来说打不赢了。

  “斩邪留正!”……“斩邪留正!”被攻击的右军队尾处,此时忽传来一片高声大喊,夏诚望去,只见有人赶马持拿一杆红镶边的杏黄大旗,上有“奉天诛妖、斩邪留正”两面各四字。

  这旗本是洪秀全亲自写的,早期太平军每个军级单位,都被赐下这洪秀全本人亲手写过“奉天诛妖”旗,据说上有大法力,持之百战百胜,辟邪增力,清妖见之闻风而逃。

  夏诚先前统辖中十八军时,被赐下过这一面旗,但夏诚知道这是洪教主扯淡的,神神鬼鬼的东西,他一看就不喜,又不好扔,最后被朱灿、花二白这帮资深的拜上帝教教徒求要了去,虔诚早晚祭拜。

  此时的花二白高持此旗,左右驰马高喊:“斩邪留正!”四下拜上帝教徒亦同声高喊,声音越来越大,响应高叫的人也越来越多。

  宗教徒式的狂热在人群中散播着。

  最后花二白猛朝一队尾杀来的江忠源的楚勇队伍,高喊一声——“升天堂了!”

  持旗驰马急冲江忠源冲杀的楚勇队列,“升天堂了”……“升天堂了”……!附近数百资深教徒纷纷大喊,一股脑儿的追向那旗,冲向了持刀激杀的楚勇。

  一人拼命,万人莫挡,万人拼命,千军辟易,冲上的太平军与楚勇互相迎面冲杀,短暂的你死我死,放到各自三四十人后,部分楚勇看着尤然拼命的拜上帝教徒开始后退。

  江忠源的楚勇到底是之前被夏诚伤筋动骨过,有不少是附近近日新募来的,比不了早期的老军,见识到了这么股不要命的教徒。

  一个个的说到底是来拿钱打仗的,过于凶狠的拼杀令眼前人成尸体不断倒枕,他们也忽觉得自己的命好像比手里这两个饷银钱值钱。

  看着花二白持旗带人冲垮了一个又一个楚勇队伍,不少右军溃兵又跟着他们撵杀溃逃楚勇。

  夏诚微张着口,有些愕然,与另一头的江忠源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后路战场。

  见识到后路楚勇援军被打垮,岭下困打的清军再也受不了,不少人丢下兵刃,撒丫子往回跑,一些跑不及的忙跪地求饶。

  岭下一班清军,怎么疯狂追击的,现又同样惊魂丧胆的往回撒丫子狂撤。

  邓绍良拦截不住,也只好丧心迫胆的往回逃,追杀的夏诚并没有获得胜利先手,因为几乎与此同时,正面乌瓦儿的寮营也哗啦啦垮了下来。

  刘长清及和春等八千多人压在她两千多人的阵前,她带队再怎么拼杀,寮营里的寮瑶山民再如何果敢凶悍,也抵挡不了这人海一般、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双方都有部分军队溃散,仿佛又回到了同一起点。

  溃逃的邓绍良、虎嵩林等部迎面拦挡住了刘长清等正面杀下的队伍,而乌瓦儿所部一窝蜂的逃撤到了夏诚本来右翼。

  大纛下的向荣并不着急,他环顾战场,手下绿营兵员战斗力及素质实在令他担忧,此刻不想混杂着有岭下溃退回来清兵乘机赶紧打上去。

  心里想着,万一被这帮溃兵杂混里边,将正面交战的胜利在接下来的混战中以他们再慌乱退逃断送,引发成全军后溃,那到真让人家反过手来把自己收拾了。

  反正根据吴公九跟自己保证的,他夏诚此时也进不了城,时间尚足,他下令再次肃军整队,重新列阵排好。

  事实证明,他高看了吴公九,准备投敌的吴公九城墙上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仓皇于现在两军的焦灼,看样子还要列阵再战,但明显清军占据了优势,下一阵一旦开打,夏诚必输!

  可郴州城门防守全在于贵那儿,以前在吴公九眼里,于贵就是夏诚手里一个仗着辈分混吃等死的老家伙,自己才是夏诚心里的第一红人与依靠,没成想,最终交由防守城池的却不是他,而是这个他认为没啥用的老汉。

  握刀的于贵也在城头上,他看着战场情况,有时回头也能望见吴公九的脸色,见他一会儿急一会儿喜,表情想个万花筒,作为一个早年就混身天地会的江湖老油条,察言观色乃是他的本能。

  此时,他很肯定的觉得身侧这人心里藏了什么东西!

  “天成,命令左右翼乘机撤!”看着逃回去的邓绍良等部队挡拦住正处攻势的刘长清。

  缓过头来的夏诚急忙对着身边的李天成下达了命令,吴公九能看懂的,他自然也能看懂,在一个必输的仗上,已经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今天清军一力降十会,到底的是人多势众,自己却打不动了。

  慌慌忙忙的太平部队开始从西门往里撤,吴公九不知道怎么想的,忽对一侧的于贵道:“此时城门一关,诚哥也只能束手就擒了,可谓命脉交由你我手中,万一诚哥战败,到时清军也要给我们荣华富贵嘞!”

  这话多少语气里显得有些开玩笑。

  “噌!”钢刀直接架到了吴公九脖子上,“你在试探我吗?早看出来你不是个好东西,”抽刃的于贵作为老道的江湖人,他可不认为这是玩笑,而是一种投石问路的试探。

  吴公九没成想他言语稍微探头,被闻言激烈的于贵将刀架自己脖子上。

  向荣被自己队伍前面视线阻挡着看不清楚,等看到夏诚的部队再往城里撤时,其部队已经缩进去了一大半。

  “咚咚咚咚!”全军出击的鼓声再次响起,再顾不上整队,清军全线出动,“轰!轰……”,在城头炮火的掩护轰击下,向荣略显迟缓的追击命令使得他们截杀的成果有限。

  这一仗,向荣损失三千余人,而夏诚左右军共四五千人、只余下两千五百来人,乌瓦儿的寮营损伤上千,卢盛的中军也损伤八九百。

  骑马入城的夏诚,刚出了城门洞,就看到于贵持刀押着一脸无辜惶恐的吴公九下了城楼,解送到自己面前,于贵重复的吴公九刚才城头的话。

  “我觉得这小子要变妖!”

  “诚哥儿,难道我随口一说句玩笑话,就要被杀头吗?”吴公九言辞激烈,一脸委恨委屈面庞道。

  身侧入城的士兵将领们议论纷纷起来。

  夏诚看着吴公九,他原本不生疑的,但看吴公九脸上的表情表现,他觉得好像表现的是有些过头了。

  心里埋下了怀疑,但他也呵斥于贵放开吴公九,道:“百代一路呕心沥血,总管我全军后勤,且是总典官,不要随意刀枪加身,对他我是不疑的,你务要胡乱猜测!”

  于贵不甘心的抽刀退开一侧,夏诚又对放开的吴公九道:“将士血战一场,你去备些好的膳食来,虽说打败了,但今天粮食也不要省。”

  吴公九感激抱拳的自夏诚马前离开,一侧不断陆续入城的士兵听了这话,虽说是打了败仗,但也纷杂的情绪里倒感激起夏诚的恩德。

  夏诚看着吴公九走远了,对他一侧懊恼沉默的于贵低声转过了话,道:“于叔,你做的对,我让你守城就是要你小心防范。”

  “那你为什么要放了他?”

  “他是总典官,总管全军后勤,一时半会我离不开这么个人,再一个现在败仗之下,人心惶惶,因为一句话就处置这么个队伍里高层,只会使人心动荡不安!”

  于贵插刀回刃,握住入鞘的刀身抱拳道:“既然诚哥儿你心里有数,我也就不多讲了,这城防守的事你就交给我,早晚安心休息,不会有事的!”

  “有劳了,老叔!”败军抑郁心情的夏诚自马背上拱手郑重低头一拜,仿佛将一切安全交给他。

  “别、别,难道咱们一家的,还能说出两家情分嘛!”

  于贵急避对马摆着手,觉得夏诚这礼有些大了,不想受他这一拜。

  不提两人城门口看着伤兵败兵入城,躲回自己房间的吴公九内心慌乱不堪,他现在犹如惊弓之鸟,他也觉得自己下了一步昏头棋。

  房子里早有人悄然等着他,是那个负责与清军联络的士绅,他看着自己知根知底的这个郴州城里做过买卖、现在成了长毛军师的兄弟②,道:“百代兄,你怎么呢?难道没有得手么?”

  “肆武兄,夏小子已经怀疑我了,这小子人很精的,我本以为他会让我收城,但没成想他却用他一直闲置的于贵。”

  “那现在怎么办?”那叫肆武的士绅皱眉疑问着。

  “我也不清楚!”吴公九心里也没有什么底,多少有些七上八下的没个准主意。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一侧被称为肆武兄的士绅、看他一副犹豫模样,像为他下决心一样,扇子一拍自己手心,郑重且斩钉截铁建议道。

  “好!”良久,吴公九对着这个尊称肆武兄的士绅郑重道:“麻烦你再想办法出趟城,告诉向帅他们,两三日内,我会给他们拿下一座城门来,他们到时要做好接应。”

  “夏小长毛还会信任你?让你接手城门么?”

  瘦脸士绅疑惑的看着吴公九,吴公九却道:“不是他让我接受,而是我会派兵攻下一座城门来!”

  “你那儿来的兵?”士绅疑道:“不是说夏小长毛很防你么,从没有给过你兵权吗?”

  “我经营这么久,算起来也有一年多,总有几个死党,再一个现在战败之下,人心惶惶,那个不想活命,话一说开,只怕哭着喊着要求我带着一同活命。

  右军的罗三炮近日里因为一连串过错,没少被夏诚苛责,他一路还欠我许多人情,我向他求一支兵,料也不难!”

  ————,这一场仗具体的作战形势我会在书群里发图片标注说明的,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加群看一下,毕竟笔力有限,

  ①邹鸣鹤的任用方式,某一定程度上是清政府的用人策略,作者插句心里话,清政府的用人策略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很精明的,但全用到了邪道上,邹鸣鹤因为只守桂林一城处罚了他,又用他能力来沿江防堵。

  曾国藩打败太平天国后,一时被读书人尊为当世圣人,又同时与二十万湘军关系复杂,然后清政府就用天津教案搞臭他,让他人格上崩裂,让他在家乡父老的唾弃中死去,李鸿章也一样,让李鸿章的淮军与北洋水师在朝鲜战争死伤惨重,最后又专让他去日本签马关条约,一样即夺调了他的军权,又搞臭了他。

  将京畿一带军权重新夺回到了旗人荣禄手里,组建了以旗人为中军的武卫军。

  很难说后面慈禧招惹八国联军,不是打着消耗江南各省自招募来的军兵目的。将中国掀起一团大的战火,然后让战火将江南各省固有自成一派的军兵政构体系打破,将其与洋人两败俱伤,西洋人远在万里开外,要不了多少领土,借此收复对江南各省行政管理。

  就像甲午战争李鸿章淮军的溃败,本就是除掉了这个半隐性的节度使一般的组织,让直隶一带军权落入朝廷手里。

  清政府搞歪门邪道一把好手,政治斗争也是人精,但这种损人利己,害国为政的行为让人看着就厌恶,慈禧想着怎么借八国联军击垮江南各省自成体系的行政,两败俱伤,没成想江南各省不鸟她,直接东南互保。

  大清朝已经让他们感到厌恶无能,隐隐画出了割裂界限,慈禧召来的八国联军只好把自己好容易练出来的武卫军大部填进去,导致荣禄自杀。

  躲西安的慈禧为了返回京城,不得不捏鼻子承认了东南互保合法性,承认自己为乱命,自此朝廷下达的诏命已无法律效力,大家可以视其是否合理而执行与否。

  只能用红楼梦里的一句话形容清政府里每日里勾心斗角,机关算尽、只会出邪招的这些满清贵族,————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②吴公九行商压货出身,郴州城位处湘、粤、赣三省交界一带,是广东入湖南的要口,北可至衡州而趋长沙,南下可至广东省会广州的贸易行,吴公九多走此路,这士绅即早时认识的。

  作者君:请看下节————以虎驱狼李代桃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