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海丫辞别海狮婆

　　杜月娥奉师命驾小船离开海岛，她拉起风帆，稳掌船舵，按照婆婆所指的方向，奋力摇橹，她在海上整整漂流了一天，到了太阳落山她才隐约看见前面有片陆地，她奋力地摇着撸，向目标驶去，终于到了岸边，她弃船登岸。来到了岸上，她向四周观看，周围漆黑一片，好在她在海岛时，每天夜间在洞外摸黑练功，眼力极好，夜间也可看见几丈之外之物，所以她并不惊慌，举步就向高处走去。她想在高处辨别一下方向，等她上到了高岗上，发现这里还是空旷的海滩，她心想：“难道这里比我们住的那个岛还要大？我要看看这里有没有姥姥说的，陆上的人家都住在房子里，有了房子就能找到人打听。”

　　她哪里知道，这里是大陆，海岛根本就不能比，那个小岛一共不过百丈大小，中间还有座山丘。

　　她手拿大烟袋，身后斜背一柄大铁勺，头发用块花布在脑前打了个蝴蝶结。一脸的厚粉被海水溅的成了泥巴，花花搭搭，黑一块白一块，好不吓人！

　　她走着走着停住了脚步，从身背的皮囊中取出火镰把一根长木杆上的火棉点着，把烟袋嘴含在嘴里，伸出长杆上的火棉，点着烟袋锅中的烟末。大长烟杆要不是拿根木棍去点火，根本就够不着。她猛吸了一口，呛得她鼻涕眼泪一起流出来。她狠狠地吐了口吐沫说：“姥姥还说饭后一袋烟，赛过活神仙！净瞎扯！我要不是为了防身，我才不要这破玩意呢！”

　　她又试着吸了一口，那鸡蛋大的烟袋锅闪出了火光。她想，“这么呛人，我为什么要吸？我用嘴吹不行吗？”

　　她先用嘴轻轻滴吹了吹，见那烟袋锅里的火光更亮了，她高兴地把烟袋杆伸到前面当灯用。她边向前走，边观察远处。渐渐离海边远了，海风也不那么大了，她正走着，听到前面沙沙地响，不像是水声，她顺着声音走过去，越走声音越大，渐渐地她看清了，原来到了一片树林，树叶被风刮的沙沙作响。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女子的呼救声。杜月娥侧耳细听，发现声音是从树林的左侧传来的，她毫不犹豫，放开脚步，急奔声音而去，她刚一转弯，只见树林边上有两个黑影扭在一起，那喊声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杜月娥初出茅庐，没见过世面，到了这时，她竟然不知如何出手。她想看清这两个到底是什么人在打架。

　　于是，她走上前去问道：“喂！二位！先停下！我要问你们话！”这时，一个男人已经把一个女人压在了身下，他听见有人来了，就惊慌地回了一下头，黑暗中他见来的是一位女人，并没有慌张，继续撕扯被他按在地上的那个女子，只是说了句：“你是什么人？少来管闲事！”

　　杜月娥细看了那个男人一眼说：“你俩在干啥呢？本姑娘是从海岛来的！我正想找人打听路，听到这里有谁在喊，我就过来了。我不是来管闲事的，我是来问路的，请问此处是什么地方？到葫芦岛怎么走？”

　　那个男人一听来人是个女的，问话很有意思，像个孩子，以为是个从家里出走的疯子，他就放下心来，继续撕扯着那个女子，并没停手，只是说，你先站在一边，等我和她亲热完了，我再告诉你！”

　　月娥说：“我也想和你亲热！你就先和我亲热吧！”

　　这时那个男人已经把那个女人按倒在地压在身下，一听杜月娥如此说，感到很诧异，心想：“这个女子真是有病，别人见到此事，躲都怕来不及，她到上赶着送上门来！看来果真是个傻姑娘。”

　　所以依然骑在那女子的身上，停下手来问道，“你真的要和我亲热？”

　　杜月娥认真的说：“是呀！我觉得你俩真好玩！我也要试试！不过我可不会喊！你得教我！”

　　男子说，“你多大了？”

　　“十七！你呢？”月娥问。

　　男子没说话，想回头看看她的面孔。这时，月娥她也想借着火光看看对面那个男人，她想起的烟袋锅中的火，所以当那个男子扭头看她时，她正好把那烟锅中的火吹亮。这男子不看还好，当他借着火光看见对面这人，大吃一惊，只见这个人的脸黑一块红一块，紫一块，外加白一块，咧着血红大嘴，两眼放光，背后还长一个大脑袋。这小子一见如此情景，被吓的七魂出窍，一个高跳起。啊呀！一声，他头也不回，一溜烟逃去。边跑边喊，“母夜叉！母夜叉来了！”

　　杜月娥见此情景，好不惊奇，心想：“这人咋这样不懂事，我只是想向她问问路，他不但不告诉，竟然还骂我是“母夜叉”，真气死我了！”

　　杜月娥看见那小子已消失在夜幕中，就走过来，想看看那倒在地的女子。刚才，这女子被那采花贼按倒在地时，心中惊恐万分，很是绝望。可是在那男子突然跳起逃跑时，她也吃了一惊，但很快她就平静下来，从地上爬起来，她见杜月娥过来，扭头就跑。月娥见她要跑，上前拉住她，那女子挣扎着说，“我要回家！放开我！我家里还有吃奶的孩子！”

　　月娥说：“大嫂！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问路的，我有那么可怕吗？为什么刚才和你玩的那个人，见了我就跑了呢？”

　　女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说：“他是坏人！他想糟蹋人！不知他为什么见到你就跑了，我以为你是他的老婆！所以，所以…我也怕你。再说，再说，你的脸…。”

　　“很好看是不是？那是在我离开海岛时，我姥姥让我打扮打扮，怎么样？你也看我好看吧？”月娥说。

　　就在离这不远处，有一洼小水坑，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月娥又吹了一下烟袋，烟锅中的火光亮起来，她举着烟袋来到水洼前，火光黯淡下来，她又吹了一口，立刻烟锅中又亮起来，借着火光，她对着水洼，看见自己的模样，也大笑起来。本来她是在海风中长大的孩子，皮肤黝黑，再搽上厚厚的一层水粉，她从没涂过口红，也没见过别人怎么涂，姥姥说让她打扮，她就胡乱的往嘴唇上抹了些口红。可是经过海水的喷溅，弄得满脸一塌糊涂，唇上的口红满腮都是，冷眼一看，还以为是血盆大口。难怪那个采花贼一见就失魂落魄，落荒逃去。月娥把大烟袋往地上一放，弯腰用手掬起一捧水，洗去脸上的污垢，露出了她那黝黑的本来面孔。

　　她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水，拿起烟杆对那女子说：“这回你还害怕我吗？”

　　女子打量着月娥，说，“你这姑娘除了嘴大些，还真不丑！你说你要打听路，不知你想到哪去？”

　　“我想去北海葫芦岛，你可知道？”月娥说。

　　“正巧了！你到那里是找谁家？我娘家就在那个岛上。你说吧！岛上的人家我差不多都能认识。”

　　月娥激动地说：“你果真是北海葫芦岛人？你可知有一家姓杜的，名叫杜海蛟的人家？”

　　那女子说：“认识！认识！我娘家离他家不远，我家姓吕，我爹叫吕如海，我叫吕秀英，我前年才嫁到这里的兴旺屯的老张家。”

　　月娥又说，“你知道杜家在十多年前被海浪卷走一个小孩吗？”吕秀英说：“知道！那年我六岁，已经记事了，那孩子才三岁，我还领她玩过呢，我记得她的名字叫小娥。”

　　月娥急忙上前拉住吕秀英的手，借着月光仔细地打量，然后摇了摇头说，“我想不起来你是谁了。”

　　吕秀英说，“说了半天，你是谁呀？”

　　月娥愣了一下，喃喃滴说，“我是谁呀？”

　　她呆呆地望着吕秀英，“姥姥说我是在海上被姥姥救起的，姥姥给我起名叫海丫，可是她几天前她又对我说，她刚打听到，十四年前，八月初六，北海葫芦岛一家姓杜的，就是在姥姥救起我的那一天，孩子被海浪卷走的，说是名字叫月娥。我就是要去问一问，他家丢的孩子是不是我！”

　　吕秀英拉过月娥对着月光看了又看说，“我看你的眼睛、眉毛和这下巴，还真像杜大婶。你今晚就住我家吧，我男人这些天出海打鱼，不在家，明天一早我陪你去葫芦岛！”

　　月娥说，“真的吗？咋这么巧？你家也在葫芦岛？”

　　第二天吃过早饭，吕秀英把孩子交给婆婆看着，她和月娥一同乘船到了葫芦岛。一下船就看见岛上的很多人家带着船具、渔网纷纷上船，准备出海。吕秀英一下船就大喊起来，“杜大叔！杜大叔！你快来看啊！你家来人了！”她接连喊了几遍，这才有人答应，“来了！来了！是谁在叫我吗？”说话间，见一个中年汉子，身背渔网走过来，他一见吕秀英就问道，“英子！你咋今天回娘家了？也没带孩子？”吕秀英说，“你快别问了，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说着秀英用手一指身旁的月娥。

　　杜海蛟看了一眼，见吕秀英身旁站着一位姑娘，看着像是眼熟，他想了想说，“她是你家亲戚？找我有啥事？”

　　吕秀英说，“你好好看看！她长的像不像你家杜大婶？”

　　这时，杜海蛟的身后有人说话，“英子！你在说谁像我呀？”

　　吕秀英说，“正好我婶子也来了，你也看看她像谁？”

　　这时，秀英身旁的月娥说话了，“我是来找我爹娘的！你们是谁？我找杜海蛟！我要问他，我是不是她的女儿！”

　　杜海蛟不由一愣，他问道，“难道你是我女儿？我咋不认识你呀！”

　　“我今年十七啦，我都离家快十五年了，要不是姥姥告诉我，我是十四年前八月初六，是她在海里把我捞上来的，把我抚养成人，我还不知道我是谁呢！”

　　“哎呀！我的孩子！娘可找到你啦！你都把娘给想死啦！都怪娘不好！没看好你，让你掉到海里，不知了去向！是老天有眼那！救了我的孩子！我一定给你烧香许愿！”

　　杜大婶突然在杜大叔的身后扑上前来，一把抱住月娥大哭起来，杜大叔站在一旁也抹着眼泪。

　　这时，那些准备出海的人都停住了脚，围了过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上前劝解。也有人说，“就让他们多哭一会吧，把这十几年积压的哀思，悔恨全都释放出来吧！她们现在的泪水一半是悲伤，更多的是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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