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我只是龙套 春风拂槛露华浓(十二)
作者:薛小采的小说      更新:2021-03-11

  徐晚携着陆凭梅的手走了进去,雕梁画栋,枕榻几案,灯盘茗碗,无比华丽精致,走廊上挂着许多名人诗画、西洋画,还有一些容貌美艳的倌人们的照片,每隔一段距离就镶嵌了许多西洋镜子,屋内有点着水晶灯,更加衬托出装饰的豪华与敞亮出来。

  有跑堂的女倌人引着两个人往戏园子的方向走去,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咚咚锵锵的敲锣打鼓声,看来戏是已经开场了,陆凭梅早就托人打听到今天唱的是《武松打虎》,她拉着徐晚,步子迈得更快了。

  两个人寻了个位置坐下,跑堂的进进出出,给她们上茶、上点心、瓜子花生和一些刚出炉的糕点摆了满满的一桌子,这一折戏很快就唱完了。

  敲锣打鼓的声音一时间停了下来,陆凭梅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声音便显得有些突兀:“你瞧见刚刚扮做武松的那个人了吗?”徐晚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袖子,陆凭梅再开朗大方也是个闺阁女子,霎时被这么多男人女人注视着,脸慢慢的红了,钻到徐晚的怀里好一会儿才出来,等到下一折戏开唱的时候,陆凭梅就附在徐晚的耳朵上悄悄的说:“你知道刚刚那个唱武松的,是个了不得人物吗!”

  徐晚有些疑惑,扭头就看到陆凭梅一脸暧昧的神色,朝着某个方向努了努嘴:“瞧见那两个人了吗?”

  徐晚看了过去,是一对母女,穿着剪裁得体的旗袍,梳着新式的头发,脖子上带着一圈珍珠项链,坐得端正笔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两个人身后还站着鱼贯的仆从。

  “那是谁?”徐晚忍不住捏了一下陆凭梅的手:“我还当嫂嫂真是来看戏的呢!原来不是。”

  陆凭梅就笑着说道:“那个扮做武松的,叫做季荣,在这一块儿倒是名气很大,那个夫人、小姐是臬台大人的妻子和女儿。”

  “季荣年纪不大,长得又十分好看,台步从容,嗓子也是极好的,一表人才,所以就被那母女两个看上了,季荣经常在臬台大人的府上一呆就是一天一夜的,也不知道都做了些什么。”

  “……”徐晚目瞪口呆。

  “只怕是这母女两个都被他……”陆凭梅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一脸暧昧的笑着,末了,抓了把瓜子慢慢的磕着:“我今天来只是想瞧个热闹。”

  话还没说完,就被台上的人吸引住了目光。

  锣声一响,从软帘后面翻上来了一个人,一个利落的跟斗就站在众人的脸前,头上戴着玄缎包巾,上挽英雄结,身穿玄色锦缎紧身戏服,胸前白色绒绳绕着双飞蝴蝶,腰间扎着月蓝色的带子,光滑夺目,再加上头上用了黑色纱巾当头扎紧,眼角眉梢高高的吊起,一派的贵不可当,狼腰猿臂的身形引得周围人一群喝彩。

  可是……那人分明却是宋卿桥的夫君、程家的大少爷程韶之!

  竟然跑到这丽水台的戏园子里登台演唱……陆凭梅忍不住去看旁边小姑子的神色,她却端然坐着,眼角眉梢淡漠如水,神色紧紧的盯着台上的人,陆凭梅只以为她一时间被气坏了,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

  却忽略了她眼睛中审视的目光。

  程韶之左手擎刀,摆出怀中抱月的架势,右手又向上一横,架势端的足足的,嚯的把身子往下一蹲,左腿一旋,整个身子就转了个面,趁势立成了一个金鸡独立的模样,这时迟那时快的,刀在空中抛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右手在空中握住,紧接着就舞起了手上的刀,起初时还是慢的,尚能看清手法,渐渐的只能看见台上明亮的刀光。

  陆凭梅的身心完全被那利索漂亮的“舞刀”给吸引住了。

  刀光霎时一散,程韶之就地一滚,一个鹞子翻身后面紧接着一个筋斗,这一个筋斗直接从台中间翻到了台脚里,咚锵一声响,便有旁人上台替了他下去。

  戏园子里一片寂静。

  静默片刻就响起啪啪的鼓掌和喝彩声。

  徐晚的眸色暗了下去,在宋卿桥的记忆里,程韶之的确会点功夫,等闲人并不能近他的身,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舞刀弄棒的,平日里他都是一幅温润君子打扮,口中谈的皆是诗词歌赋、风花雪月,往那里一站就让人觉得是一个儒生,生意场上他也是这般,三言两语,生意便谈成了。

  性情大变能有什么样的原因?

  让一个人去做自己原来无论如何都不会做的事情……比如狎妓、比如来这戏园子中登台表演、比如顶撞母亲、置原来恩爱的妻子于不顾,比起后来改变,徐晚更宁愿相信他是换了一个人!

  她站了起来,往后台走去。

  陆凭梅想拉住她,却只住了她衣袖的一脚,冰凉的丝绸布料在自己指尖轻轻一滑便无影无踪了,她咬着唇,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了,忙提起手提包跟了上去。

  程韶之正坐在镜子面前,身后有个七八岁模样的小童再给他梳头。

  徐晚立在他的身后,轻轻喊了他的名字。

  程韶之挥了挥手,让小童下去,手指抿着桌子上放着的盖碗茶的杯身,细腻的触觉让他感到惬意,慢悠悠的抬起眸子凝视着徐晚,脸上还画着脸谱,看起来分外的妖艳,他呀了一声,才问道:“你怎么在这儿?我的程太太……”

  “你怎么在这儿?”徐晚也凝视着他,跟他四目相对:“你这样做就不怕娘寒心吗?”

  程韶之嗤笑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徐晚:“若是我没记错,你不也是这里面走出去的吗?又比戏子高贵多少?轮得到你在这儿置喙我的事情?我早跟你们说过,少管我的事情!”

  刚走到门口的陆凭梅恰好听到个尾音,立在原地尴尬的不知道是进是退。

  徐晚蹙眉,这样的口角和争吵在两个人之间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每当他这样的时候,宋卿桥就会非常的伤心,一颗心渐渐的凉了,可是一开始,他并不是这样的。所以宋卿桥就认为程韶之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性情大变,但是他又不肯说,想要自己一个人撑着……

  纵使最后,程韶之怀着身孕在法国待产,程韶之没有去看过一眼,连一封书信都没有给过她,自己却在上海召妓,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就连自己在外头做生意的父亲去世的时候,程韶之正在跟一个有夫之妇腻在一起,丧事什么的都是宋卿桥回去置办的,然后把程韶之的母亲接到了国外,一直奉养着她……

  哪怕结局是这样,宋卿桥也一直相信程韶之有自己的苦衷。

  徐晚无奈的叹了口气,女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好像永远都是这般天真,这般……有种近乎愚蠢的偏执。